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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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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那汉子一碗酒向秦海青脸上泼来,破口大骂:“秦四海那混蛋今天不来,你就替他还帐吧!”

秦海青吃了一惊,抬手向外虚拍一掌,掌风过去,一碗酒水似凌空泼在了一面墙上,那汉子不想秦海青小小女孩儿竟有这样的掌力,出乎意料之外,差点被溅回的酒水泼上。

池玉亭正与另一位前来打招呼的前辈说话,回过头来看一眼,没作声。

热闹的大堂里因为有人动手,立刻就安静下来。汉子怒吼一声,扔了碗,一掌拍过来,秦海青见池玉亭没有阻她,便伸出掌去,“砰!”的一声,两掌对接,汉子横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对不住。”秦海青拱手行礼。

汉子爬起来还欲扑上来,突然斜刺里飞出一只金钱镖,正中他的肩窝,汉子立时翻身倒地,呻吟不止。

“黄天霸,你当年会被秦捕头捕入牢全因行为不检之故,如今竟在老爷的寿宴上寻仇,实在是太放肆!”大堂里响起了唐玉凤的怒喝。

黄天霸抱着肩头不断呻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唐玉凤从人群中一步步走过来,厉声说道:“原想给你一个在江湖上重新立足的机会,不想你不知悔改。还不快向秦姑娘道歉!”

黄天霸咬着牙,狠狠地瞪着秦海青。秦海青见他疼得变了脸色,也有些与心不忍,便向唐玉凤拱手道:“多谢唐夫人,我想他会忍不住在这里对我动手,必是吃了许多难熬的苦头才会有这么深的怨恨,算了吧。”

唐玉凤看看秦海青,含笑道:“不愧是四海兄的女儿,不但学得了他的本事,也学得了他的胸襟。”收了笑,回过头向黄天霸一甩袖子,厉声道:“老爷的寿宴不欢迎你这样的人,从今以后也不要让我在江湖上再看到你!”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寂静。唐家是何等人物,这话明白就是断了黄天霸以后在江湖上混的资格。秦海青吃了一惊,她并不希望结局如此,“唐夫人……”她还欲为黄天霸向唐玉凤求情,唐玉凤却走上前牵住她的手,慈祥地笑道:“秦姑娘,我喜欢你得紧,来,到我身边坐,我与唐伯伯都很想仔细听听你爹的近况呢!”

(三)

唐府后院的菊花开了,秦海青看着菊花,觉得有些闷闷。本来到县衙去投宿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唐玉凤知道他们还没有地方住宿时,便很热情的安排在唐家住下了。

这当然是一种很高的礼遇,一来是因为秦唐两家极深的友情,二来有了白天黄天霸的一闹,心思缜密的唐夫人考虑到秦小姐的处境,决定帮上一把。秦四海这些年来秉公执法,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秦海青初次在江湖露面,仇人们不知深浅,总会有些人跃跃欲试的想把气撒在她的头上。看了酒席上秦海青与黄天霸对接的那一掌,唐夫人并不担心秦大小姐的身手会吃亏,但老友的女儿好心来祝寿,怎么可以让她麻烦不断呢?

“老头儿,你和爹早猜到会有这种寻仇的事对不对?”秦海青斜着眼睛望着池玉亭,没好气地问。

“想抱怨吗?我和老爷又没让你来。”池玉亭笑眯眯地回答。

秦海青想了想,的确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为什么黄天霸中了镖后会那么疼?”她觉得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自己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于是转了话头。

“应该是镖上涂了药吧,唐家最出名的是用毒功夫,让人疼得死去活来是很简单的事。”池玉亭回答,他对毒物颇有了解,看见黄天霸的惨样儿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秦海青倒吸了口冷气,叹道:“唐夫人处事好生干脆利落,怎么看都是一个利害人物。”

池玉亭笑道:“你今天是来给唐掌门祝寿的,怎么眼光都只放在唐夫人身上呢?”

秦海青笑起来,看看四处无人,凑在池玉亭耳边小声说:“跟你说实话,唐掌门和夫人比起来太不显眼了,我都没怎么注意他老人家呢!”

秦海青说的是大实话,的确,和精明强干的唐夫人比起来,寿宴的主人唐石敬显得稳重有余而威势不足,唐夫人出面处断黄天霸寻衅一事虽说是为了维护唐掌门的寿宴气氛,但这一来却抢走了不少风头。

两个人正说着这悄悄话的时候,唐石敬夫妇走进了后院。

“二位贤侄远道而来,想必累了吧?”唐石敬仍是一付稳重慈和的口吻,十分关切地与池秦二人打招呼。他的脸红红的,看来在酒席上喝了不少,此时酒有些上头。

“多谢二位前辈的关照,我们不累。”秦海青和池玉亭没提防正说着他们人就来了,赶紧行礼。

“不累吗?如此甚好,那就陪唐伯父再饮几杯。”唐石敬豪爽地笑道,“酒席上人多事杂,想必你们没有尽兴吧?”

秦海青与池玉亭对望了一眼,从唐石敬说话的语气来看,他确乎是喝得有些上头。

唐玉凤伸出手去搀住唐石敬,柔声道:“老爷今天喝得也够多了,反正二位贤侄又不是马上就走,明日再喝也不迟。”

不料唐石敬却突然沉下脸来,喝道:“我酒未尽兴,为何不能再喝?谁说我喝得多了!”

唐石敬突然的翻脸令其他三人吓了一跳,唐玉凤楞了一楞,脸上倒没有什么愠怒之色,将唐石敬胳臂抓住,盯着他的眼睛低沉却是很威严地叫了一句:“老爷!”

池玉亭赶紧上前道:“唐前辈海量,大小姐与我都不善饮酒,还望唐前辈包涵。”

唐玉凤的眼光是逼人的,唐石敬在这样的目光下酒醒了一半,忽觉自己的失态,咳了一声,喃喃说道:“这样啊?那就算了。”由唐玉凤搀着,回房中歇息去了。

“唐掌门惧内吗?”见他们走了,秦海青咬着唇笑,小声的问池玉亭。

“是有这种说法,”池玉亭回答,也要往客房走。

秦海青一把揪住了他:“老头儿别走,带我出去玩!”

池玉亭瞪她一眼:“苦头还没吃够?出门可能就有麻烦。”

秦海青笑:“有麻烦就解决,反正就算这次躲了,下次还会找上来。”

(四)

从大门口出去是四通八达的街,掌灯时分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仍是十分热闹。秦海青与池玉亭走出大门口,见右手街边那儿人多,便折往人少的左手街边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来是玩,不是找晦气打架。

这两天舞枪弄棒的江湖人满街窜,城里小贩几乎年年见这景致,看得早已麻木,依然面不变色地做着自己的生意。见着有大姑娘走过来了,“胭脂水粉的卖──”越发叫得亲热。打架的也好,坐绣楼的也好,只要是女人,总是要打扮的吧?

秦小姐要往路边摊上凑,旁边走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把她衣角拉住了。“姐姐,你是不是住在唐老爷家里?”那小孩瞪着眼睛问。

“是啊。”秦海青点头,她看见那孩子衣冠整齐,脸上却满是黑道道,好象是用脏手抹脸上的汗留下的。

小孩子满脸是汗,很着急的样子,“姐姐,帮我带封信给唐老爷好不好?再不回家我妈要怪我,可是唐府人不让我进去。”

“那就把信给唐府的家人就行了。”秦海青拍拍他的脑袋。

“他们不要。”小孩子急得要哭。

在小城里,常常会有些弱势的人会求助于唐家,希望素有侠名的唐家能帮他们出头了断一些恩怨,以前唐家是接手管的,但后来发现不少都是诸如妓女找嫖客要钱,或是屠户割肉不给足量一类既不太光彩又不上档次的小事。唐夫人为此很是恼火,宣布从此绝不再管本可在官衙解决的事情。有了这个先例,这封送信者不能说出内容的信件只能被看做是常见那种求助信,唐家的家人自然不会随便接。

“那你就把信还给让你带信的人,说送不进去就可以了。”秦海青帮他出主意。

“可是阿仙姐姐已经死了,没有办法还给她。”小孩子真的要哭了。

“不会吧?你替死了的人送信?”

“是真的,阿仙姐姐七天前把信给我,可是我玩得忘了,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又着了凉,我妈今天才放我出来。”

秦海青有些为难,忽然觉得半天没有听见池玉亭的动静,回头看看,见他站在一边买烧饼,一付事不关已的样子。

“喂,你倒说说怎么办?”秦海青问。

池玉亭接过小贩包好的烧饼,看了她一眼,“不管。”他说。

秦海青想了想,转头对小孩子说:“既然唐府人不要,这就不能怪你,你不送也不要紧。”

“不行!”小孩子认真地说,“我吃了阿仙姐姐买的东西就要帮她做事,她说了,如果我做不到,变成鬼也不会放过我。”他一甩手掉头就走,“算了,不找你,我找别人去!”

秦海青慌忙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不用找别人,我帮你送!”

小孩停了脚步,回过头来狐疑地望着她。“我保证送到,你把信给我就行。”秦海青说。

“姐姐,你怕不怕鬼?”顿了一顿,小孩认真地问。

秦海青楞了楞,“怕,当然怕。”她想了一想,回答。

“那就好。”小孩做出一付老成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放到秦海青手中,“如果你不送到,那么阿仙姐姐的鬼魂一定会缠死你的。”秦海青点了点头,小孩这才放心。

小孩离开的时候,池玉亭拉住了他:“小弟弟,阿仙是什么人?”他和颜悦色地问。

“就是常春院的阿仙,刚死的那个。”小孩回答,池玉亭松了手,小孩走了。

池玉亭拿眼瞪秦海青,“叫你不要管。”他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内情就乱插手,迟早会惹麻烦。”

“要是让这孩子到处找人说常春院的阿仙给唐掌门带信的事,不是更可能惹麻烦?”秦海青把信揣进怀里,“走啦,送信去。”

“你当真要送?”

“不然怎么办?”

“你想过没有,唐家人不接这封信,也许还会有其他的道理。”

“那是唐府家人的事,也许唐掌门本人并不知道有这封信。”秦海青不由分说拉起池玉亭就往回走,“再说,不管有什么事,阿仙已经死了,帮死人送最后一封信也算积点阴德。”

池玉亭不走,反扣住她的手腕,正色道:“大小姐,若是送这封信会坏了唐家的规矩,我们还是不要管的好。”

秦海青笑道:“莫非你想我被鬼缠死?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人,是不可以反悔的。随我一同去罢!”

(五)

池玉亭确实有点后悔带大小姐来拜寿,堂堂正正住在别人家里的客人,却要偷偷摸摸地去摸墙根,虽说只是送封信,也未免太过分。但秦大小姐却兴致极高,拖着他一定要来,而老头儿也怕大小姐玩过了火,只好跟来。

唐家身为武林大门派,自然在江湖上有些仇家,越是喜庆的日子戒备越严,故而想摸到后院掌门的房子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池玉亭跟在秦海青后面一路躲闪着向唐氏夫妇的房子摸去,觉得大小姐的在唐家所表现出来的别扭性子与平时颇有一点不同。

房里的床上有人睡觉,床前只摆着一双男靴,唐夫人大概还在前面忙着,只有唐石敬在休息。

秦海青悄没声地伸出手去,稍稍挑开窗扇向里打量了一番,然后,把信从怀里掏出来塞进池玉亭手里。“太远了,你来扔吧。”她小声说。池玉亭皱了皱眉,他知道这正是大小姐硬拖他来原因。

大小姐果然是需要好好管束一下,他想。

池玉亭抬起手,运内力将信平平地扔了进去。薄软的信纸如一张铁片飞进了屋,“嗤!”的一声轻响,信如刀片一样插在床前的靴上。

“谁!”唐石敬怒喝一声,翻身坐起来。

池玉亭抓住秦海青的后襟,向后一个翻身带着她跳离窗口,翻过墙头就跑了。

唐石敬赶到窗口,什么也没看见,回过头看自己的靴子,见上面软耷耷地插着封信,把信抽出来,见插口象被利刃割过一般。唐石敬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远的距离,能把信象刀子一样插过来,这人的内力不可小觑。好在此人不是来寻衅的,否则必是劲敌。唐石敬定了定神,看看信封,上面没有字,于是,他抽出了里面的纸笺。

清秀的字体映入了眼睛,那是他十分熟悉的字体。唐石敬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她不是死了吗?那个人……

“我等你……”信上写着这样的话。

唐石敬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一声绝望而又悲愤的低吼,他再一次看过那几排清秀的字体。

“我等你……”信上清清楚楚地这么说。

唐石敬呆呆地站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看信,过了很久很久,“啊——”他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唐石敬撕碎了信纸,信纸如白色的蝴蝶满屋飞舞,“啊——”他叫着痛苦地用头去撞地,撞墙。当走到门口正准备进屋的唐玉凤听见他的惨叫声冲进来时,看到疯了似的唐掌门头上已撞出鲜血来。

(六)

唐家的骚动惊动了客房里的人,这动静实在是很大,唐家前后院子里都有人跑来跑去,十分地紧张。

秦海青听见有人敲门,开门后看见池玉亭站在门口,脸色不怎么好看。“出事了,”他说,“唐掌门突然生病,我想是因为看了信的缘故。”

“病了?”秦海青吃了一惊,送完信他们便逃回了客房,并没有留意后面发生的事情。

“不管是出于礼节还是责任,我们都该去看看。”池玉亭说。秦海青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听话地关上门,随他向后院走去。

唐石敬躺在屋中的床上昏睡,唐夫人正在床边为他把脉。唐家擅毒,对各种药草自然很熟,所以唐家的高手同时也是高明的医者。秦海青和池玉亭走进门时,看到屋里的桌子翻了,椅子也倒了,若不是唐夫人及时赶到,唐石敬或许已将这屋里的一切都砸掉。

唐家的弟子与家人很小心地候在一边,唐夫人把完脉,给掌门盖好被子,然后,站了起来。

“唐夫人,唐掌门要不要紧?”秦海青问道。

“多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唐玉凤沉着脸回答,“老爷最近练功太累,可能不小心岔了气,不要紧。”她向家人和弟子们一挥手,“你们下去吧,老爷由我照顾。”家人和弟子们应了,恭恭敬敬地垂手退下去。

“二位贤侄也去休息吧。”唐玉凤的语气有些冷漠,那是有点逐客的意思,秦海青与池玉亭听得出来,只好告辞出门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听见床上的唐石敬发出一声低咽,不自觉就停了脚步。唐玉凤也听见了,赶紧回到床边,“老爷?”她轻声地呼唤道。

秦海青和池玉亭看不见帐中唐石敬的表情,他们只看见一双手从帐中伸出来,抓住了唐玉凤。

“是你!你干的对不对!”唐石敬大声地叫。

“老爷,别乱想,好好休息。”唐玉凤柔声地劝道,将抓住她的手拉开,放回了被中。

唐玉凤点了老爷的晕睡穴,帐中安静了下来。

唐玉凤抬头看看门口,秦海青与池玉亭已经走了,她站起来走过去,关上了门。

秦海青和池玉亭走在回客房的路上,谁也没说话。

当秦海青伸手去推客房的门时,犹豫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老头儿,”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我要去常春院,弄清阿仙是怎么死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池玉亭问。

“知道,但我一定要做。”秦海青回答,“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看到了就不能不管,这是我的责任。”

“如果只是出于责任就好了,”池玉亭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问道,“可是大小姐,你对唐家人的态度好象有些反常?”

秦海青的嘴角颤抖了一下,“这与你无关。”她狠狠地说,调头就走。

“江湖的事有时候用公门的规矩是管不了的。”池玉亭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小声地说。

“我没看见屋里有信,而且床前的靴子也换了一双,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秦海青边走边说,“我要对送信的事负责。”

秦海青头也不回往大门的方向走。

“去常春院没有用。”池玉亭缓步跟了上来,淡淡地说,“那种地方从来不会设灵堂,人死了用薄棺一封马上埋葬,我们应该去的是乱坟岗。”

秦海青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池玉亭走到她身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小姐,在江湖上,有些事情也许不知道比较好。”他说。

“爹并不是这么教我的。”秦海青回答,“我想清楚地知道唐玉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池玉亭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很快,他们来到街上。

果然阿仙一死就埋了,不过要找到阿仙的坟并不难,一点钱就能从常春院小厮嘴里知道她埋尸的地方。借着月光,他们在乱坟岗里找到了阿仙的新坟。

乱坟岗里有夜枭在啼,它站在枯枝上好奇地盯着起起伏伏的坟堆间那一对胆大包天的男女。坟间有磷火在鬼闪,那两个人居然一点儿都不怕。夜枭扑楞着翅膀飞走了,不怕鬼的人它是没有兴趣多瞧的。

阿仙坟上的土很薄,扒开坟土后可以看见一口薄板的棺材,当秦海青用匕首去撬棺盖时,觉得棺盖很松,似乎有什么东西由内向外顶着它。

“啪!”的一声,棺盖被掀开了。

秦海青看见一双苍白的手臂直直地伸向天空,正是它们顶着棺盖,把棺盖顶得松动。

阿仙面容扭曲地躺在棺材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头发蓬乱,胸前的衣服撕烂了,月光洒在她白皙的胸前,把一道道深深的乱七八糟的红色抓痕照得格外刺眼。阿仙的喉咙也被抓烂了,她的手指血迹斑斑,显然所有的抓伤都是她自己留下的。

池玉亭用匕首划开阿仙的手掌,有几滴血从掌心的伤口内慢慢渗出来,红色的血。

“是唐家的毒,”池玉亭把匕首拭净,插回腰后的鞘中,“但死因不是毒,是活活憋死的。”

(七)

根据收了银子的常春院鸨婆的说法,阿仙是因为堕胎喝药喝得不对而死,至于那孩子是谁的阿仙从来没说过,鸨婆也没兴趣问,相信阿仙自己也不清楚孩子的爹是谁。由于堕胎这事儿只能偷着干,阿仙是自己找来的药,似乎她也知道这事的危险,所以为自己先备下了棺材。象阿仙这样姿色平庸的女人在常春院实在算不上角色,就算是死了也不过用草席一卷而已,阿仙为自己考虑得周到,故而死了总算是睡进了棺材。

“如果是因妒嫉而被毒杀,依唐夫人的性格,不能容忍这种事也是不难理解。”秦海青试着去推出结论,“我想回去和唐夫人谈谈。”她对池玉亭说。

“谈什么?”池玉亭问。

“我觉得奇怪,既然要毒死阿仙,为什么不干脆就让她堕胎而死,还要让她在棺里醒过来?”秦海青回答,“虽然不喜欢唐夫人,但她并不象个喜欢折磨人,让人慢慢死的那种恶人。这其中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我陪你去。”这次,池玉亭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他们在夜已很深的时候回到了唐家,一进门,就感觉到异常。看样子,唐家没有人入睡,一种沉重的悲伤气氛笼罩着唐家,人们放轻了脚步在走来走去,似乎忙着把正堂布置成一个什么重要的场地。

“出什么事了?”秦海青问走过身边的一位唐家弟子,他手里捧着一卷白布。

“掌门去世了。”那弟子红着眼睛回答。

秦海青和池玉亭吃了一惊,他们意识到人们在布置的是灵堂。

“怎么突然……”

“掌门因练功岔气而神志恍惚,在夫人没注意的时候误喝了毒药。”

秦海青觉得背后有一点发凉,误喝毒药?在这个时候?

他们快步向唐氏夫妇的房间走去。

唐石敬躺在床上,一付没有生机的模样,秦海青与池玉亭上去拜了,见守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的一对儿女,唐玉凤却不在屋里。唐石敬的儿子唐辊上前说道:“我娘情绪十分不好,我恐她在这里过于难受,让阿绢陪她在侧屋休息。娘临走时叮嘱说,若秦小姐和池公子回来,请一定移步与她一见。”

秦海青与池玉亭应了,轻手轻脚地随家人退出门,往侧屋走。

侧屋里,唐玉凤的儿媳阿绢小心地陪着唐玉凤坐在桌边,唐玉凤出人意料的冷静,做儿媳的虽然知道婆婆一向性格坚忍,但心中还是越发不安起来。见秦海青与池玉亭进屋,唐玉凤站了起来,“阿绢,”她唤她的儿媳,“我有话要与秦姑娘和池公子私下谈,你出去吧。”儿媳应了,不放心的看了婆婆一眼,但是一贯听婆婆的话听惯了,仍是顺从地走出门去。

唐玉凤跟着儿媳走到门口,眼见她走了,把门关上。

“请夫人节哀。”秦海青道。

唐玉凤走回来,示意他二人坐下,一边道:“在说别的话之前,我想先请问池公子一个问题。”

池玉亭道:“前辈请问。”

唐玉凤也回到桌边坐下,沉声问道:“池公子今夜是否给老爷送过一封信?”

池玉亭反问:“前辈何有此问?”

唐玉凤淡淡一笑:“玉凤行走江湖多年,相信对各门各派的功夫不会看错。插在老爷靴上的那封信是运了金刀池家的内功抛过去的,我没有说错罢?”

池玉亭点头,“我的确送过一封信,但信的内容不明。”他仔细地看唐玉凤。很明显,在她脸上看不出通常丧夫的妇人所应有的那种悲伤。

“那末,信是从哪里来的?”她问。

“是我接的,一个小孩替常春院的阿仙姑娘送的信。”秦海青插口道,“唐夫人应该认识这个阿仙吧?”

“当然,我认识。”唐玉凤转过头来对秦海青说。

“我可以说一件事吗?”秦海青问。

“可以。”唐玉凤不动声色的回答。

“阿仙姑娘据说死于七天前,刚才我们去她坟上,却发现她身体里的血液并未完全凝固。”秦海青说。

“哦?是吗?”唐玉凤一点儿也不惊奇,“秦姑娘大概对此有自己的解释吧?”

“我刚行走江湖,对各门各派的功夫不熟,但听说过有一种毒物,服一勺可令人假死一天,服二勺则假死两天,医生也不能辨其真伪,不过服用者就算服得再多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秦海青说,“医生虽然验不出假死,但若是服用者在假死期间因别的原因真死了,从公门验尸的角度来看,要验出这种毒物倒也不难。”

唐玉凤听得很认真,“请教。”她说。

“只要体内还残存这种毒物,尸体的血便不会凝固。”秦海青解释道。

“也就是说秦姑娘认为阿仙是服用这种毒物了?”唐玉凤问。她脸上甚至带着点微微的笑。

“我想请教唐夫人,除了唐家的独门秘药,江湖上还有其他门派拥有这种可以假死的毒物吗?”秦海青盯着唐玉凤的眼睛问。

“没有。”唐玉凤回答得很干脆,仍然是微微地笑,“秦姑娘,你想与我谈什么我大概已经知道,你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八)

二十八年前,唐玉凤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女子,不仅因为她出众的美貌和唐家唯一后嗣的地位,还因为她如男子般坚强的性格和出众的才华。玉凤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唐家没有儿子,这注定了她将来不得不与自己的夫婿一起支撑唐家。很小的时候,唐玉凤就学会自己处理很多事情,不去依靠谁,也不去求谁,她牢牢地记着母亲告诉她的一句话:靠美貌与依赖生存的女人是不能挑重担的,要在险恶的江湖上活下去,就不要把自己当女人。

唐玉凤是个能干的唐家女子,在大多数同龄的少女还在父母面前撒娇时,她已代替生病的父亲挑起了撑起唐家的重担。虽然与大多数娇美如水仙的江湖女子比起来,唐玉凤更象一朵带刺的玫瑰,但向她求婚的男子还是不少。唐玉凤小心地挑选着她的夫婿,那时候唐家的掌门之位因玉凤的父亲故去而虚空,玉凤清楚地知道她的夫婿将担当起掌门的责任。在众多的求婚者中,玉凤认为只有几个人值得相处,她最后看中了石敬,这使很多人都感到惊奇。石敬老实而沉默,并非名门的出身使他在众多强悍的竞争者面前甚至显得有些软弱,然而唐玉凤明白,只有他能够真正宽容地对待她,她看上的,就是石敬能忍能让的好性子。唐玉凤说:能大忍者成大器。

成了婚后的石敬在姓前加了一个唐字,顺理成章地成了唐家的第七代掌门。唐玉凤没看错,石敬娶她并不是为了地位,他仍然还是那样宽容而温和地对待她,在宽容之中还夹带着某种钦佩。虽然名义上唐家作主的是唐石敬,但真正处理事务的,却是唐玉凤。从那时候开始,他们相互扶助着,相互支撑着闯荡江湖,而唐家也正式走上了扬名天下的道路。

从开始闯荡江湖到名扬天下并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在这期间唐氏夫妇经过了很多风风雨雨,唐石敬全力的支持着他的妻子安排着唐家的一切,天下男人娶妾的很多,唐石敬没有,有人问是不是因为玉凤太厉害,唐石敬却只是摇头:“我不需要。”玉凤确实是个好妻子,不管在人前多么严厉与硬朗,在他面前总是温柔的。

人们都说,不管是做江湖人还是做夫妻,做人做到唐氏夫妻这个份上该满足了。的确,唐氏夫妇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就这么满足地一起走过了轻狂的少年、蓬勃的青年和成稳的中年,当他们将要步入名利双收的老年时,一切都显得那么美满,他们似乎已经站在了顶峰,在外人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去拼搏了。

但这似乎就是不幸的开始罢?或许对于习惯于拼闯的人来说,最好还是不要有闲下来的时候,因为闲下来,人们有时会自觉不自觉地去总结一生。

唐玉凤是很体贴唐石敬的,当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决定给唐石敬安排一个舒服享受的晚年,虽然这意味着她会更加辛苦,可是,老爷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她是这么想的。唐石敬一开始是很高兴地接受了这种安排,他知道那是玉凤的体贴。他开始不再管门里的事,终日在家里看书练功,闲来养养花种种草,倒也怡然自得。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开始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唐石敬慢慢的变了。当唐玉凤吃惊地发现老爷很久都没有管他的花草时也同时发现唐石敬有时会从家中消失,玉凤是当家人,当家人不能对家里的事不熟悉,于是她找来了老爷的贴身老家人,那是随老爷几十年的心腹,当老爷还是石敬时他就随在他身边。唐石敬是十分相信这位老家人的,唐玉凤也相信他,而在老家人眼里,唐玉凤是第一位的主人。于是,唐玉凤知道了阿仙的存在。

玉凤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在终于相信后,她决定去见这个叫阿仙的女人。

唐玉凤清楚地知道唐石敬不可能离开她,因为他需要她的支持,几十年了,这种相互支持的关系不是一个小小娼妓能破坏的,但是,唐石敬身为掌门却和娼妓混在一起,传出去后有损的将并不仅是他个人的名声,而是整个唐门,最重要的是,从不认输的玉凤一定要看看阿仙是个怎样了不起的女子,居然能够把唐石敬从她身边引走。

漆黑的深夜里,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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