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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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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输的玉凤一定要看看阿仙是个怎样了不起的女子,居然能够把唐石敬从她身边引走。

漆黑的深夜里,蒙着面的唐玉凤独自悄没声地潜入了常春院阿仙的房间,那天晚上阿仙没有客人,她很顺利地就见到了这个女人。应该说,看到阿仙后,她感到的不仅仅是惊奇,更多的是一种愤怒,那不是女人对女人愤怒,而是女人对男人的愤怒。

如果阿仙是个绝色的女子那倒也罢了,可是,站在唐玉凤面前的阿仙却是那样相貌平庸,气质粗俗,即使是在下贱的娼妓中,她也只是个中等的货色。

在唐石敬的眼中,人老珠黄的唐玉凤居然比不上一个下等的娼妓么?

阿仙显然从唐石敬那里听说过唐玉凤,当她知道面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是谁后,立刻就瘫软了。“夫人,求您饶了我!”她拼命地叩头。

唐玉凤用不屑地眼光看阿仙,觉得她叩头的样子愚蠢而难看。“你以为我要杀你?你不配。”她说,她觉得自己来这里都是一种错误,转身要走。

但阿仙似乎误解了她的话,她爬过来拼命抱住唐玉凤的腿,“求您别怪老爷,要杀就杀我吧,是我不好,我下贱,是我勾引老爷,和老爷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哭着喊道。

唐玉凤本来已经准备把她踢开,但是想了一想却没有这么做。

“你说都是你的错?”她问。

阿仙拼命叩头。

“你知道犯这种错要负怎样的责任吗?老爷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想让老爷身败名裂是不是?”她狠狠地问。

阿仙边叩头边哭,却不解释。

“那么你就负责任吧,为了老爷的名声去死,你愿不愿意?”唐玉凤近乎于恶毒地问。

“愿意。”出乎她意料之外,阿仙非常干脆就回答了。

那时候,唐玉凤忽然觉得象有条小蛇在咬她的心,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开始有些妒嫉了。

/@文@/“为他死也愿意,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人@/“因为老爷是个了不起的人。”阿仙带着虔诚的神情回答。

/@书@/唐玉凤呆住了,不知为什么,她感到失落。

/@屋@/唐玉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回到家,她看见唐石敬在灯下看书,近半年来,他们讲话讲得很少。

“你为什么要找阿仙?”她夺下唐石敬手中的书,劈头盖脑地问。

唐石敬象被棒子击中似的颤抖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他小声地问,不敢抬头看她。

“我问你为什么?”唐玉凤带着哭腔吼道,她知道这时的自己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风度,也许,更象个泼妇,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我对不起你,”唐石敬的表情中夹杂了歉意和坚决,“可是,我也需要自尊。”

唐玉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尊,老爷,这么多来年来,你得到的地位和尊重还不够吗?”她不解地问。

唐石敬沉默了,桌上的红烛在默默地滚下红色的烛泪来,宛如流下股股的血滴。

好久以后,他开了口:“玉凤,你有没有崇拜过我?哪怕一次?”他轻声地问道,“那种妻子对丈夫的崇拜,你有过吗?”

唐玉凤楞住了,忽然间,她明白了唐石敬要的是什么,而她从阿仙那里感受到的失落是什么。但是,这是件多么多笑的事!

“老爷,你以前并不是这种虚荣的人,”她几乎是用嘲讽的语气来回敬唐石敬的质问,“如果我说老爷你真伟大你就得到自尊了吗?如果我是阿仙那样的女人,唐家能撑到今天吗!”

唐石敬仰天叹了口气,他似乎对解释不抱太大的指望。知妻莫若夫,他了解玉凤,所以知道在这件事上解释是没有多大用处的。“玉凤,既然你已经知道阿仙,我也不再瞒你,我准备娶她。”唐石敬说。

唐玉凤僵在了原地,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如此陌生,并不是那个与她生死与共几十年的丈夫,不,这个人不是!

唐玉凤深吸了一口气,“不可以!”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唐家不需要做娼妓的小妾。”

“那么我离开唐家,”唐石敬平静地回答,看样子,他早已准备好这样的话题,只是今天说出来而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唐玉凤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知道。”唐石敬仍然是那么冷静地回答,他欣赏地看着唐玉凤慌乱的样子,二十几年来,他第一次看到玉凤这样的表情。“唐家不能缺的不是我,是你。阿仙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她。”唐石敬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话,他看到唐玉凤端庄的脸上升起一种可怕的表情,不过他并不觉得害怕,相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乐隐隐从心底而生。

唐玉凤紧紧地抱着双肩在屋里走来走去,唐石敬冷冷地看着她,不难看出玉凤在极力压抑一种愤怒的情绪。“你要杀她很容易,但我不会不管。”唐石敬慢慢地说。

唐玉凤站住了脚,转过头来看着唐石敬,痛苦的表情只在一瞬间晃过,她的脸上是一种十分不屑的神情“老爷,我不会为此而杀她的,”她说,“因为,你们不值得我动手。”她傲气地说,“老爷,我现在,只是觉得你变得让人可怜。”

唐石敬拣起被唐玉凤扔到地上的书,掸了掸上面的灰。“可怜的,并不是现在的我……”他喃喃地说。

人到了老年,为什么会变呢?唐玉凤解不开这个谜。那天晚上,他们谁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当唐石敬认为唐玉凤可能会永远不会再理他时,脸色憔悴的唐玉凤却冷冷地告诉唐石敬,“你可以娶阿仙,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如果传出去让唐门蒙羞,不管是你还是阿仙,都要有死的觉悟。”

这番话,让唐石敬完全惊呆了。

那天晚上玉凤又去见阿仙,“可以让你当老爷小妾,但是老爷娶的绝不能是娼妓。”她带着一种厌恶的神态看畏畏缩缩的阿仙,“阿仙必须从这个世间消失,从今以后,你将没有姓名,没有身份,生死都没有人知道,这样你愿意吗?”“愿意!”阿仙迫不急待地回答。看上去只要能和唐石敬在一起,她是什么也愿意的。

玉凤觉得自己又被深深刺伤了,阿仙是个可鄙而又可悲的女人,她想。她扔下了药瓶,装着假死药的药瓶,那是唐家祖传的最终秘药。“怎么做我已经告诉过你,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她恨恨地说,“以后的事,你和老爷自己决定怎么做,我不管也不想知道。但是,你们最好适可而止,有任何不利于唐家的事发生,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阿仙感激地叩头。

玉凤离开常春院的时候已是夜深,路边一户人家门口种着的丛丛菊花传来清香,玉凤在菊花丛前站了很久很久,她想起遥远的日子里,她和石敬牵着白马在菊花丛中慢慢携手走过的年轻时代。为什么?一辈子快走到尽头,人却变了呢?

在没有人的夜里,没有人的街头,唐玉凤哭了,她觉得自己彻底地输了,也许,一生皆输。

唐玉凤真的没有管后面的事,回到家,对仍在看书的唐石敬也没有说任何话,她再也不想和这个男人谈论这件事。奇怪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唐石敬并没有离开过唐家去找阿仙,也许是对玉凤产生了歉意,亦或是因为看到玉凤反常的无动于衷而感到忐忑不安,不敢轻举妄动?这些玉凤无从得知,她也不再关心,因为,心死了。她忙于为老爷准备十天后的五十大寿,毕竟,在人前他们仍然相敬如宾,没有理由让唐家每年风风光光的重要日子为此而有所影响,那日子已不仅是属于唐石敬的荣耀,它是属于唐家的。

后来在阿仙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唐玉凤不得而知,也许玉凤没有等到老爷便喝下了那毒药,当然她记得托信让老爷来及时救她,只是选错了送信的孩子,那孩子先是玩得忘了,然后又是因为伤风而被关在家中养病。在孩子卧床休息的那几天里,阿仙也正在地底下慢慢地死去,那一定是个漫长而又恐怖的过程,总之,她拿生命赌了一次,赌输了。

那几天里,唐玉凤刻意地不去留意老爷的行踪,她宁可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阿仙确乎是死了,并不是假的,当玉凤收拾起被唐石敬撕成碎片的信纸,把它拼起来细读一遍后,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唐玉凤的第一反应是苦笑,她忽然有一点同情阿仙,那个女人,可悲的女人,也是输者。

她们是一样的,为男人而输的女人。

(九)

重阳节后,院子里的菊花都开了,于是院子里便有了一点淡淡的菊香。秦四海悠闲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远方的来信,看完后,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信纸,从石桌上拿起茶杯细品。

池玉亭从屋里走了出来,“老爷,要不要添水?”他问。

“不用了,亭儿,你坐下吧。”秦四海放下茶杯,微笑着说。

池玉亭笑了笑,也在石桌边坐下来。

“小青在温课吗?”秦四海问。

“在填词,”池玉亭回答,“回来以后一直很老实。”

秦四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次出去打这么多架,也该老实一下了。”

“那也怪不得大小姐,”池玉亭解释道,“没想到有那么多老爷的仇家在回来的路上埋伏,不打也不行。”

“你不必替她解释,我并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秦四海宽容地笑道,“也好,她迟早也会面对这些事情,早面对比晚面对好。”他看了看池玉亭,“亭儿,回来以后,你一直想问我什么对不对?”

池玉亭只是笑。

“呵呵,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去责怪小青的偷跑。”秦四海笑道。

池玉亭并不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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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四海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解释。

“老爷不说也没关系。”池玉亭说。

“如果不说,岂不是会误会更深?”秦四海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件事并不能怪她。虽然小青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是显然对她有着很深的感情。你走后的第二天,那丫头偶然知道年轻时的我在认识她母亲之前就认识唐玉凤,显然是对我赞许玉凤的话有一些误解。”

池玉亭哑然失笑,“大小姐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去唐家的吗?”

秦四海点头,他叹了口气:“我现在解释她也不会听,但她似乎还听得进你的话。不妨告诉你吧,那丫头的怀疑也并非毫无根据,但即使没有认识她的母亲,我和玉凤也只会是朋友,因为我们都太好强,是不会让步的人。”

秦四海示意池玉亭看桌上的信,池玉亭便将信拿起来看。

信是唐玉凤写来的,说感谢四海兄令女儿和门下来拜寿的好意,现在唐家一切都好,唐石敬因为身体的缘故把掌门之位让给了儿子唐辊,所以,现在算是淡出江湖了。

池玉亭看了信,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

“以前我们三个人常在一起,当玉凤嫁给石敬时,我想他们是最合适的。玉凤是唯一能撑起唐家的人,为了唐家,她从来不会对别人让步,而石敬是唯一永远以她的意思为自己意思的人。那时我想,虽然有些阴阳倒置,但未尝不是好事,可是我终究错了,是江湖上的男人就终究会有自己的血性,特别是在功成名就之后。”秦四海的语气有些惆怅,“虽然玉凤的父母是为了让玉凤能撑起唐家才把她培养成那种性格,可是,对于一个女人太说,这未尝不是一种残酷。江湖虽然可以容下强于男人的女人,但又有几个丈夫能永远容得下强于自己的妻子呢?”

秦四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了。

池玉亭站起来,“我拿这信给大小姐看看。”他说。

秦四海点点头,笑道:“亭儿,有空你告诉那丫头,对于她爹来说,有些女人是只能做朋友的。”

池玉亭走进屋,看到秦海青坐在桌边上发呆,面前摆着摊开的书卷,书边上团着几个纸团,面前的白纸上却是一个字儿也没写。见他进来,秦大小姐苦笑一声,“急什么?我那词还没填完呢。”

池玉亭问道:“这么半天,一句也没想出来么?”

秦海青拍拍前额,顽皮一笑:“想倒是想出了一句。”

“说出来听听。”

“人比黄花瘦。”大小姐指着窗外院中的菊花诡诡地笑。

“这是你想得出来的句子吗?”池玉亭哭笑不得,将唐玉凤的信交到她手上。

秦海青接过信,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完了,将信又交还到池玉亭手上。“我知道了。”她说,“应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吧。”

池玉亭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想?”

“不这样想又能怎样?”秦海青叹了口气,“我想你那时候说的话是对的,有时候,对于事实的真像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现在唐家夫妇把一切都看得清楚,反而是件痛苦的事,但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池玉亭靠在桌边,重又去看那封口吻平静的来信,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说。

“老头儿,我不明白的是,唐夫人明明知道唐掌门喝的是假死药,为什么还要把他装进棺材呢?”秦海青把信从他手中抽出,认真地问。

“你还记得我们问起唐掌门为什么要服毒的时候,唐玉凤是怎么回答我们的吗?”池玉亭问。

“记得,她并没有告诉我们早已把屋里的药瓶换掉,”秦海青点头,“她只是说,一个人应该知道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什么代价。”

“我想那是一种惩罚吧,”池玉亭皱了皱眉头,“毕竟,唐夫人是很难原谅背叛的。”他说。

秦海青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她说:“惩罚么?若是这样,也许是替阿仙惩罚吧。”

池玉亭楞了楞。

“虽然阿仙的死从法理上怨不了其他人,可是从道义上来说,唐石敬是该负点责任的。”秦海青说,“我总觉得,唐夫人虽然厌恶阿仙,但是对她的结局还是颇为同情。”她抬起头微笑着看池玉亭,“怎么说呢?老头儿,记得唐夫人说的话么?她们都是输者。也许是女人对女人的同病相怜吧?至少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池玉亭望着秦海青,大小姐纯真的脸上有一种超过她年龄的沉重表情。

“大小姐,你……”他犹豫了起来。

“什么?”秦海青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算了,”池玉亭笑了起来,“你还是填你的词罢。”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只是不要‘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好。”

“呸!”秦海青笑了起来,将桌上的纸团向他背上扔去,“这也不是你想出来的句子罢!还好意思说我?”

池玉亭接住纸团,笑着出门去。

大小姐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其实,老爷不用解释也可以,他想。

(十)

唐石敬是在棺材里醒过来的,很厚很厚的棺材板,虽然盖子还没有钉上,可是,棺内密不透光。

隔着木板,唐石敬听见儿女在灵前的哭声。他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他知道,在玉凤的心里,他连最后一点儿尊严也失去了。

他是输得最惨的人。

人为什么要有回顾一生的欲望呢?特别是在功成名就以后便要回顾一生?唐石敬在棺里静静地躺着,他甚至不想动手去推一推那很容易打开的棺盖。就这样死了罢,他想。

呼吸有些困难,棺盖盖得太死了,唐石敬想。他忽然想到,阿仙在临死前,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呢?他一想起这个女人,心就会被狠狠地刺痛。

真的喜欢这个烟花女子吗?唐石敬并不清楚,事实上他并不清楚那孩子究竟是谁的种,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他们都需要对方,即使阿仙不以孩子要挟他,说要去向玉凤揭示他背着玉凤做的事,他迟早也会让玉凤知道这一切。

他是玉凤的棋,玉凤是阿仙的棋,阿仙是他的棋,大家都是棋。

当唐石敬看到玉凤听到孩子的事时的愤怒表情时,他感到新鲜而快乐,他知道玉凤在妒嫉,这个铁一般的女人,也会妒嫉吗?

唐石敬听见灵前玉凤轻轻的说话声,玉凤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冷静与矜持,多少年来,他一直是带着敬重与欣赏的心情听着这个声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声音变得刺耳的?是在突然惊觉这几十年来自己不过是个傀儡的时候吧。

谁说无知无觉不是一种幸福,唐石敬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回忆中的玉凤笑厣如花。绝色的佳人,脱俗的女人,得到她,那是一件多么令人自豪的事。但是,究竟是他得到了她,还是她得到了他……

如果不是老了停下来休息,突然发现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个唐家是如此的无足轻重,大概是不会有这种失落的。

这一生究竟是怎样活下来的?做为一个男人而依附于一个女人的一生大概是不能叫做一生的,他以前赖以自豪和骄傲的东西有几分是真正按自己的意思拼得而来的?也许一分也没有。

唐石敬想要娶阿仙,她是唯一一个真正从心底里崇拜他的人,唐石敬想和她在一起,那是因为从阿仙的眼里他看不到玉凤,只会看到自己。

在阿仙那里,他是个独立的人。

当然,阿仙比不上玉凤,这一点唐石敬比谁都清楚,即使知道她的死讯,唐石敬也没有伤心到要为她而死的地步,但他那时确实想死,不是为了阿仙,是为了自己。

看到阿仙留下的那封信,唐石敬明白了一件事——虽然都是棋子,但玉凤控制了棋局,她是棋子,也是棋手,而他和阿仙,永远只能被棋手操纵。

那么干脆连棋子也不做了吧!在喝下屋中被玉凤珍藏的那瓶最珍贵的见血封喉的毒药时,唐石敬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他错了,棋子的生死也是由棋手控制的,玉凤永远有操纵棋局的能力,因为她是那样了解他,轻易地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会干什么。所以,她早已在前半夜照顾他的时候换去了药瓶。

唐石敬大口地呼吸着,棺材盖得实在是过于的紧。唐石敬知道,只要动一动,哪怕只是碰出点声音外面的人就能知道他还活着,但他不想动,因为他知道玉凤在灵前等着,等着他的屈服。一生只有一次,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他不想对她让步。

时间慢慢地在流过去,唐石敬听得见死亡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当一个人知道自己要死去,很缓慢但绝不可逃避地去死时是很难熬的。

随着呼吸越发困难,唐石敬的感觉渐渐麻木了,他觉得自己正站在阿仙的棺材边,清清楚楚地看着阿仙死去的全过程。地下很冷,棺材里很窄,绝望和恐惧象流水一样从身下慢慢地渗出来,一点点蕴满了棺材,把里面的人淹没进去。朦胧中,唐石敬看见自己身处于一片杂草丛生的坟地,坟地中有一口蕴满了水的棺材,阿仙披着湿淋淋的散发地从水棺中爬出来,向他伸出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的手臂。

“老爷,我为您死了,我死了!”阿仙哭着叫道,用那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腿。

唐石敬从未这样害怕过,是的,虽然不是他下的手,他也从未想过害他,但阿仙却是因他而死的。他用力的挣,挣不开,于是唐石敬大叫了一声,用力的蹬开了阿仙的手。

唐石敬的意识模糊了,恍惚间,他听见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然后,一只柔软的手臂将他从棺中扶坐了起来。

当唐石敬重新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唐玉凤那张冷静而矜持的脸。

“老爷,您又活过来了?”唐玉凤轻轻地问。

唐石敬没有回答,虽然在生的世界里,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唐家掌门的死而复活让唐家人欣喜雀跃,人们说那一定是唐夫人在灵前不停的祈祷让神仙发了慈悲。唐夫人微笑着听着大家的议论,尽心地照顾着身体尚未康复的唐石敬。当唐石敬身体稍好一些的时候,他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儿子唐辊。唐家的新掌门要撑起门派需要一个过程,唐玉凤常常需要在前面帮忙,因此唐氏夫妇最近很少有时间能够呆在一起,不过人们仍然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说着象他们那样相敬如宾的夫妻真是难得的话。

当京城里的秦家人在议论唐玉凤的来信时,唐石敬也正坐在自家的后院里望着晴空发呆。他在传下掌门之位后的一个月里迅速地苍老了下去,须发变得雪白,背也开始变驼,在大多数时间里,他只是躺在后院的木榻上看书,看天或看花草。

当秦海青和池玉亭在京城的小屋中谈论这对夫妻的时候,唐石敬正躺在木榻上看着高空中飞过一只鸟,当鸟消失时,玉凤带着一对年轻的男女走进了后院。他们是老朋友的儿女,一对刚刚订了婚的江湖情侣,听说唐伯父身体不好,特地前来探望,并执意地要见上唐石敬一面。

唐石敬看着他们,痴痴地笑了起来。

“玉凤,你很漂亮。”他对那个年青的女孩欣赏地说。

情侣们楞住了。

唐玉凤叹了口气,“走吧,你们已经见到了,就让老爷休息一下。”她对那对情侣说。

唐石敬并没有在意人们的离去,他自顾自高兴地叫了起来:“玉凤,我真的可以娶你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向年青女孩的背影摇他的手。

玉凤带上了小院的门,将年青人们带离了后院。

“唐伯父怎么了?”年青的男孩惊奇地问。

“老爷现在是活在回忆里,”玉凤苦笑了一下,“活在他最快乐的时候。”

情侣走了,玉凤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又想起了那个一去不返的白马黄花的少年时代。

“真是的,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下来。”她叹了口气。

一阵秋天的风吹过来,有黄色的花瓣落在了地上。玉凤走过去,弯腰拾起这瓣曾经娇艳过的残黄。

“天儿真的凉了呢……”她抬头望着秋天湛蓝的晴空,喃喃地说。

断剑

(一)

掌灯时分,点点昏黄的灯火在流过小镇曲集的河面上反射着金色的光,动荡而玄美。

山中的曲集,河边的曲集,山水之间的小镇曲集宁静而古朴。

曲淑容提着莲花灯站在小镇的石桥上,望着河水发呆。

明天是中元节,手上的莲花灯在明晚将随着静静的河波飘往远处,大概会飘到三姑香魂所在的仙境吧?

“小姐,天儿不早了,回家吧。”丫头明春小声地在身后提醒。

“嗯……”曲淑容含糊地应了一声,她还想再待一会儿。

“小姐,晚上风凉,对身体不好的。”明春又加了一句。

“知道了。”曲淑容烦躁地回答。

“可是小姐……”

“你烦不烦啊!”曲淑容怒道,猛地回过身来欲教训多嘴的明春两句。

手里的莲花灯随着她身形摆动划了个大圈,荡到了石桥的道中,撞在了刚刚路过的一个人身上。

轻轻传来纸破的声音,莲花灯碎了。

“对不起。”那是个高挑俊秀的男子,疲惫的脸上写着淡淡的歉意。他的肩上是简单的行囊,腰间挂着剑,撞破莲花灯的正是那剑的剑把。

曲淑容看了看破灯,又看了看那个男子,显然他并没有太多的歉意。当然,是自己把灯撞到过路人身上,他并没有什么责任。

“你要赔。”曲淑容毫不客气地说。

男子没有作声,伸手到怀中去掏钱。

“二两银子。”曲淑容骄横地说。

“小姐……”明春怯怯地在一边欲言又止。

男子掏出了碎银,二两。【wWw。WRsHu。cOm】

“还要道歉。”曲淑容不接,得寸进尺,脸色越发骄横。

男子将碎银放在桥上,默默地走下桥去。

“喂!你没听见吗?”曲淑容大声地问。

男子站住了,回过头来,他眼中有轻蔑的神情。

“你以为你是谁?”

他走了。

曲淑容拾起了碎银,笑了。

明春走过来,“小姐,你……”

“这才是真实吧?”曲淑容苦涩地笑,“如果你们都这样该多好。”

(二)

“许爷,有客人。”小二敲了敲门。

许年把门打开了,门口站着小二和一个穿着讲究的青年。

“冒昧打扰了,在下曲子澄,前来还钱的。”青年深深的行了个礼。

小二走了,许年把客人让进了客房,虽然,他事实上并不认识这个镇上的任何一个人。

曲子澄在桌边坐下,拿出了二两碎银。

“我已听丫头明春说了敝妹的事,适才淑容在桥上刁难了许爷,在下替淑容向您赔礼。”曲子澄满怀歉意。

许年接过了银子,这种事很无聊,他并没有纠缠的意思。

“淑容其实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只是……她日子不多了,心情不好,最近突然变得刁蛮,还望许爷能体谅。”曲子澄犹豫着解释。

“病了吗?”

“是绝症,也许过不了中秋。”

许年点点头。

“知道了。”他说。

(三)

晨光中,许年踏上返京的路。

皇上在等着自己,应该回去。

曲集留在了身后,这是个与他无关的小镇,这里人的生老病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曲集后面是小山,山边有崖,崖下有潭。

崖上路边的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曲淑容,一个是拿刀的小伙子。

“他绑架我,不打算救我吗?”曲淑容问许年。

许年站住了,看小伙子。

小伙子看见有人来,握刀的手在发抖。

“是曲家害了我兄长,我要报仇……”他用颤抖的声音解释。

“是你哥哥玷污了三姑的名声,三姑才会杀了他然后跳潭自尽,是你哥哥害了三姑。”曲淑容的脸涨得通红。

“不对!”小伙子激动起来,一刀向曲淑容砍去。

他的刀砍在了许年的剑鞘上。

“这姑娘病了,不要欺负她。”许年说,“要报仇的话,找曲家男人报。”

许年格开砍刀,转身继续他的路程。

谁也没想到,曲淑容突然像只发怒的狮子般一头撞了过来。

“谁要你们放过我!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崖边的青苔潮湿滑腻,曲淑容的冲势将三个人都撞到了崖下。

(四)

许年揪着曲淑容和小伙子的衣领,将他们拖到了岸上。

这是崖下潭边的山洞,在崖上就可以看见它,只是下不到那里。

小伙子抓着蜷着身子坐在地上的曲淑容痛骂了起来:“你自己要寻死自己去死,为什么把我拉下来!”

“谁叫你们要这样对我!”曲淑容的声音更尖更亮,“我不要你们的怜悯!”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抽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怜悯我?即使我怎么不讲理,怎么刁蛮,你们总是要让着我?”

小伙子一甩手,“你简直不讲道理!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以为怜悯就是好心吗?”曲淑容仍然在哭,“身体有残缺便了不起吗?从小到大,全镇的人都让着我,就因为我有病……其实,我也希望大家真实地对待我……即使是一天也好,我也想你们平等地对我……”

小伙子沉默了,半晌,他抓抓脑袋转过身去。

“说真的,我没生过什么大病,不太理解你的感觉……不过好像真的不全是你的错。”他想了想,“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吧,听说这个洞以前和外面是连在一起的,也许可以找到出口?”

曲淑容仍蜷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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