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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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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过让珑儿嫁给那个人你会伤心,可是……”苗老爷后悔莫及。

没有什么可是,苗玲珑很难嫁人,因为她并不美,这是苗老爷的一点私心,新雪进府后唯一一次即使让她伤心也要让女儿有个归宿的私心,这个私心断送了一切。

街上的雾有一点儿散了,秦四海要将带新雪回衙门里去,他问池玉亭:“亭儿,你自己能回去吗?”

池玉亭点头。

秦四海于是把斗篷给池玉亭披上,对他说:“那你先回去吧,如果早上我还没有回来,你要照看好小青。”

池玉亭应了,他把斗篷紧紧地裹着,沿着街道走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秦四海果然没有回来。

天气很晴朗,小青吃了早饭,在院子里无聊地踢毽子,池玉亭走到院子里时,她不踢了。

“亭哥哥,爹上哪里去了?”小青问。

“到衙里去了。”池玉亭回答。

“哦。”小青很失望,不过这种事她早已经习惯,“反正又是去抓坏人。”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是坏人。”池玉亭纠正她的话。

“不是坏人那爹为什么要抓?”小青不明白。

“以前不是坏人,”池玉亭忽然觉得很难过,“后来本来也不坏,可是做了坏事。”

小青很聪明,她看得出池玉亭的不快。现在,她已经不会象以前那样缠他问为什么,于是,她抓着毽子跑开,满心想着大概又惹他不高兴了。

池玉亭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小青,想不想亭哥哥陪你玩?”

小青楞住了,但立刻很快活地笑了起来:“想!”

天上传来一阵阵的鸽哨,有人在敲门,“是爹,爹回来了!”小青向门口跑过去。为了成为大家闺秀,小青裹了足,可是因为脚在长,这两天脚很痛,所以跑起来有些蹒跚。

池玉亭在后面看着,觉得小青东摇西摆的步态很象一只鸭,于是,笑了起来。

然后,大人回家了。

塞上曲

(一)

风割面,雪如梨花,一人一马,低首缓缓前行。

前面已见得到噶达木的边营,远远只见风卷营帐红旗,在雪中猎猎招摇。

守营的兵士挡住了牵马走进营门的雪人,带队的长官吆喝道:“什么人?”

雪人用几已冻僵的手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同样冻得发白的脸来,“我叫池玉亭,京里来的。”那人疲惫地答道,“路过这里,想探探朋友。”

“找朋友?叫什么名字?”

“苏秦。”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只有雪花簌簌的飘落声。

“不行吗?”感觉到异常的反应,池玉亭遗憾地问。

“带这个人去见将军,说他要见苏秦。”长官命令他的士兵。

持刀的士兵走过来,将这外来人夹在当中。

顺从地跟随着显然充满敌意的士兵们向将军的营帐走,池玉亭仰头看看满天飘飞的雪花,“我说错了什么吗?”他问。

“不。”士兵面无表情地回答,“但苏秦明天早上要处死了。”

(二)

将军从火塘上取下架着的大肚壶,将热腾腾的酒倒入池玉亭手中的碗里,滚烫的感觉立刻从碗壁传来。渐渐的,池玉亭因冰冷而麻木的手有了一丝刺疼的感觉。

“没想到你会来,”将军把壶又放回架上去,坐回到皮裘上,“有三年没见了。”

“只是路过,想看看苏秦的情况。”池玉亭没有喝碗里的酒,他更愿意去感受手中的那一股暖意,“可是把那孩子交给你时,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事,本来已经写好了信,准备雪小些就派人送给你。”将军从手边的矮案上拾起一张信笺递了过来,那上面墨迹新鲜。

池玉亭接过来默默地看了一遍。

“通敌杀人?”他念了一句。

“苏秦本人很干脆就认了罪,虽然我很想知道真相,但他什么也不对我说。”将军拔着火,闷闷地说。

“真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池玉亭听了这句,问道。

“没有什么对苏秦有利的证据,关键是他自己很肯定这件事。”将军无可奈何地回答,“我只是凭直觉认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很软弱,但那孩子不象是做这种事的人。”

池玉亭喝了一口酒,酒很烈,呛了呛,咳了几声。

“实在是很抱歉,你从狼口救下他交给我,我却又让他回到狼口中。”将军盯着火堆,火焰跳动着,他的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池玉亭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是卡木尔一族的报复,苏秦明早喂狼。”

“为什么不是军中的惩罚?”

“是民愤呢。你知道噶达木这个地方并不稳定,如果不是卡木尔族长的坚持,早就不是大明的地方。苏秦杀的玛拉沁,是卡木尔族长的女婿。”将军回避着池玉亭的眼神。

“是交换,”池玉亭明白了,“用苏秦的命换噶达木的和平。”

“大老远的来,你去看看苏秦吧。”将军站了起来,“也许他会对你说点什么。”

(三)

苏秦仍然是一张稚气的面孔,是的,他还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池玉亭走进帐篷里,看到那张稚气的脸上流露出吃惊、高兴和不知所措的神情。

将军没有说话,离开了。

“池大哥?你怎么来了?”苏秦怯怯地问。

“来看你。”池玉亭解开斗篷,在苏秦面前坐了下来,“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秦望着池玉亭,池玉亭看到那眼光是纯洁的,平静的。“池大哥,我已经认罪了,没脸见你。”

“为什么要杀玛拉沁?”

“他发现我把情报交给外族人。”苏秦低着头,喃喃地回答,他等池玉亭的痛骂。

没有痛骂,甚至没有声音。

过了一阵,苏秦忍不住抬起了头,他看到池玉亭站在面前望着自己,脸上有种失望的表情。

“池大哥,我真的没脸见你……”苏秦移开了眼神。

池玉亭走过来,弯下腰,抓住苏秦的手腕举到他眼前示意他自己看,“玛拉沁被称为草原的鹰对吗?那是个强壮的汉子,你用这只纤细的手就杀了他?”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示,他柔声问道。

苏秦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既又冷静下来。“是用这只手杀的,我趁他陷入雪坑时从背后杀了他。”

池玉亭不再坚持,甩开苏秦的手直起腰来。“三年前救你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你会如此不珍惜生命。”

苏秦低下头。

“你已经不再怕狼了吗?”池玉亭仍然望着他。

苏秦没有回答。

“已经忘记了它们的残忍吗?”池玉亭冷冷地问,他看到苏秦的肩膀在发抖。

“大概也忘了它们会怎样撕开人的喉咙,咬碎人的骨头,然后舔着带血的牙齿长嚎吧。”池玉亭仍然冷冰冰地说道。

“不,我记得。”苏秦抱着肩膀瑟瑟发着抖,头埋在膝中,“我不想被狼吃掉……”

(四)

池玉亭走出了帐篷,将军在外面等着,雪已落了他满身。

“苏秦说了什么吗?”将军问。

池玉亭摇摇头。

“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吗?”将军长叹了一口气。

“一直很胆小的人突然间这么执着去死,本身就是不正常的。”池玉亭望着远方的雪原,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式,一定要喂狼?”

“那是卡木尔最严厉的惩罚,为了保护这个边塞,卡木尔的族长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玛拉沁是他唯一的依靠,所以对于因通敌而杀掉玛拉沁的苏秦是决不会宽恕的。”

“告诉我方向,我去苏秦杀人的地方看看。”池玉亭突然说。

“我带你去。”将军示意人牵马来。

“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池玉亭拒绝了。

(五)

寂静的雪原,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

胡衣的男子并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汉人会突然悄没声地出现在眼前,他的手到腰间握住了刀。

“你来干什么?”池玉亭问。

胡衣男子楞了楞,面前这个人,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胡语。

胡衣人没有说话,一脚跺在地上,积雪飞向池玉亭,而胡衣人的刀也夹杂在雪中劈了过去。

池玉亭没有退后,冰和雪击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只是左手竖直地举起刀,右手将刀从鞘中稍稍抽出一段,然后,又插了回去。

“呛!”胡衣人的刀刃被夹住了,夹在池玉亭手中刀的刀把与刀鞘之间。然后,池玉亭提起了脚,狠狠地踢在了胡衣人的腹部,将他踢飞出去。

池玉亭拾起胡人脱手的刀,走过去,踩着胡人,将刀点在胡人的喉咙上,“说吧,来这里做什么?”

“废话!我们的人就要被你们杀了,当然是来祭奠他的。”胡人的眼中毫无惧色。

“你们的人?他叫什么名字?”池玉亭不动声色地问。胡人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如果待会用刀割破他的喉咙,大概也会是这样一种不动声色的表情。

“就是杀掉玛拉沁的那个人。”胡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问名字。”池玉亭脸上没有表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胡人愤怒地反问。

池玉亭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考虑什么,后来,他忽然笑了。“原来是这样啊,”他舒了口气,“你知道玛拉沁却说不出杀掉他的那个人的名字,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池玉亭弯下腰,将刀横搁在胡人的颈中,“也许,真正的通敌者是玛拉沁吧?”他冷冷地笑了起来。

胡人楞住了,随既哈哈大笑:“你很聪明,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你以为我会帮助你们的人吗?”

“那由不得你。”池玉亭低下头来看胡人,“你是来祭奠玛拉沁的吧?你对我们这边的通敌者似乎有着不必要的感情。”

“笨蛋!玛拉沁从来都是我们的人,是我从小的朋友。你们把他当做英雄,但他的光荣是属于我们的!”胡人轻蔑地笑了起来,“对了,那个要被处死的人叫什么名字?”

“苏秦。”

“他也算是英雄。”突然,胡人猛地向上抬起头,将脖子送到了刀刃上,血飞溅了出来,溅到池玉亭的身上,也溅到了雪白的大地上。

“你……得不到……证明的……该死的……就会死……”胡人含糊的说道,带着微笑死去了。

(六)

将军带着一队士兵骑着马从雪原那头奔了过来。

池玉亭扔掉手中的刀,弯下腰,抓起一把雪,擦去脸上胡人的血。“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头也不回的问。

“我不放心,这里曾有胡人出没。”将军跳下马走过来,“不过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如果通敌的是玛拉沁会怎样?”池玉亭伸手接过将军抛来的长巾,擦拭溅在斗篷上的血迹。

“你说……什么?”将军正站在他身边看士兵们搜查死尸。

“我问,如果通敌的是玛拉沁又会怎样?”池玉亭轻声重复他的问话,他放弃了擦拭,因为血已冻成冰。

“我们到一边去说。”将军拉了池玉亭一把,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士兵们,池玉亭默默地服从了。

“有证据吗?”将军脸色阴沉的问。

“如果那个人不死的话,也许会有。”池玉亭望着正被士兵们就地掩埋的胡人,郁郁地回答。

“最好不是那样,如果是真的,我们一定会失去噶达木。”

“为什么?”

“因为他是卡木尔族长最重用的人啊,”将军仰天长叹,“不过这样一来,卡木尔在几次保疆战中所受的惨败就容易解释了。如果没记错,虽然是族长指挥的,但重要的谋臣却是玛拉沁。”

“你的意思是说,族长会因为信任玛拉沁的原因而失去地位?”池玉亭将手里沾了血的长巾递回去,将军毫不在意地将它收回怀中。

“那是肯定的事。要知道,卡木尔为了保护这片疆土而与胡人作战,并没有受到整个一族的支持,目前族内的争斗很激烈,稍稍有一点不慎,族长的地位就危险了。”

“有能力取代族长的那个人会做出不利的事吗?”池玉亭问。

将军抬起手,指着北方的地平线,“看,那边是胡人的地方,同时,也是与卡木尔人同宗同祖的后代的居住处。”他没有放下手,微微转过身指向了身后,“由此向南的很大一片地方,亦是与卡木尔人同祖的后代聚居区。不仅仅是噶达木,所有这些地方都有人希望和胡人在一起。”他放下手来,“噶达木是这中间的连接点,如果这里叛乱了,那么大明将会失去很大一块土地吧?”

池玉亭四顾雪原,雪原一片寂静。“这么说,如果不是现在的族长,大明可能会失去噶达木吗?”

“不是可能,是一定。”将军沉声说。

“原来是这样啊……”池玉亭拉起斗篷的帽子,雪小了,但风却更大。“你把这些也告诉了你的士兵们吗?苏秦也知道?”他问。

“没有,这些不需要教,留在这里的军人都知道。”将军裹紧了皮袭。

“在京里,从来没有听说北边是这样吃紧呢。”池玉亭顶着风向马走去。

“呵,那正是我们在这里坚持的原因。”将军与他并肩向部下们那边走,“那里的人只需要知道平安就够了。”

池玉亭停下脚步,“苏秦……也是因此而坚持吗?”

将军也站住了,“没有证据吧?”

池玉亭摇摇头。

“是吗……”将军低声道,“没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呢。”他弹弹胡子上的冰碴,继续向前走,“可是,如果他依然坚持认罪而又找不出其他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话,是什么也不能改变的。”

(七)

“如果玛拉沁是奸细的真相被揭露,卡木尔族长一定会因为这个原因被赶下台。”池玉亭把斗篷抛到一边,走到苏秦面前坐下来,静静地说,“你竭力维护玛拉沁的名声,是因为害怕这个真相揭露后,卡木尔的族长将会被一个亲胡的人所代替对不对,苏秦?”

苏秦没有应声。

池玉亭接着问道:“如果噶达木脱离大明,不仅这里,往南的大片地方也一定会叛乱,你是这么猜想的,对不对?”

苏秦抬起了头,这次,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玛拉沁是奸细的?”池玉亭轻轻搓着冻僵的手。

“我什么也没发现。”苏秦低声回答。

“还是什么也不想告诉我吗?”

“不,是真的。”

“那么你为什么会到那个雪原去?”

“抓兔子。”苏秦调皮地笑了起来。

“抓……兔子?”池玉亭楞住了。

“好象是出来找食的兔子,我还以为这种天气里再也没有兔子了,没想到还有一只。”苏秦笑得很开心。

“就是说你只是偶然碰见玛拉沁了?”池玉亭没有笑,沉着脸问,“不是你通敌杀了他,而是他追杀你时陷进雪坑,你为自卫杀了他吧?”

苏秦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是我杀了他。”

“我问过将军,巡逻士兵看到你杀他时有一个胡人从附近逃走,那个胡人是来与玛拉沁联络的吗?”

“我什么也没看见,不知道玛拉沁在那里干什么。”苏秦平静地回答。

“唉……”池玉亭沮丧地低下头,以手支额,“苏秦,你就不能认真地回答我吗?”他复又抬起头望苏秦,“你这样叫我怎么帮你?”

“谢谢你,池大哥,没有关系的,不用再试图证明什么了,我还是会认罪的。”苏秦微笑着看着火塘的火焰。

“你愿意这样吗?被所有人怨恨?”

“真要那样也没有办法吧,”苏秦摇摇头,“不要误解了,其实卡木尔的族长人很好,为了保住这片土地,他失去了两个儿子,是个很值得尊敬的老人。”

他头放在膝上,歪过脸来看池玉亭,“我很胆小,将军和大家也很照顾我,每次与胡人打仗,都让我在后方看粮草,其实,我也想和大家一样,不过总是没有勇气上阵杀人。这次,总算也能出点力了。”

“傻瓜,跟我走。”池玉亭站起来走上前拉起苏秦,“我带你离开这里。”

“不!”苏秦甩开了池玉亭的手,“卡木尔族长不想离开大明,可也不喜欢汉人,他讨厌汉兵,如果我跑了,族长肯定会向这里发兵,说不定还会恨起大明,那么结果一样会很糟。”

池玉亭楞住了,半晌,他喃喃地问道:“一定要这么坚持?”

苏秦复又抱膝在火边坐下来,“是的。”

池玉亭弯腰将手放在他肩上,温柔地说:“可是苏秦,你还小,这担子由你挑太重了。”

“池大哥,反正我家里没人了,就算是死,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因此难过的。”苏秦笑了,“而且,象我这样软弱的家伙,即使上战场也顶不了什么吧?这样,也许还能有点用。”他抬头仔细地看池玉亭,看见池玉亭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池大哥,你在哭吗?”他试探地问。

池玉亭没有回答。

“我就是有点怕狼,”苏秦低下头去,“好象会死得很难看呢……”他把脸埋在掌中,小声地哭了起来。

(八)

清晨的雪原,雪越下越大,冻得人打颤。

苏秦被剥光了上衣,两脚悬空绑在军营外雪原中的柱上。之所以把他绑得离地较高,是为了不被狼一下子咬断喉咙,卡木尔的极刑是要人慢慢痛若而死的。

远远的,军营边站满了人,那是观刑的士兵和卡木尔族人。悲愤的白发族长来了,他怨恨地望着雪地中的苏秦,这个为保疆失去多位亲人的老人被将军敬重地搀到了专为观刑而建的高台上,他用颤抖地手拿起了一只笛。

忽然间,人群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女人出现在观刑的人中,她是族长的女儿,玛拉沁的妻子,一位曾和族里男子一起在保疆战场上厮杀过的女人。这种血腥的行刑按惯例不让女性观看,可是,卡木尔族长点点头,默许了女儿的举动。

族长吹起了笛,没人听到笛声,那是一只听不见笛声的狼笛。不久,远处的雪原边缘闪动起了点点的绿光。

苏秦已被冰雪冻得麻木,他睁开眼睛,看见那越来越近的绿光。

那是雪狼贪婪凶残的目光。苏秦对此很熟悉,三年前,当他和父母在雪原上被一群饥饿的狼群围住时,看到的就是这种可怕的目光。

点点绿光慢慢的靠近了,苏秦甚至从那绿光中感受到狼心底的快乐,苏秦害怕极了。他想起了三年前,父母被狼群撕成碎片的场面,那场面在后来漫长的日子还常常重现在他脑海中,把他一次次从睡梦中惊醒。

狼群走近了,它们在离苏秦不远的地方站住,直钩钩地望着他。

苏秦开始啜泣。

一只狼对天长嚎起来,又一只狼加入了长嚎的行列,紧跟着,整个狼群开始嚎叫,嚎声在雪原中凄厉地回响。

苏秦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三年前,他也这样哭过,后来哭晕过去,等醒来时,是在一个人的肩上,那个人是池大哥。昨天晚上,池大哥走了,是他逼走的,他不要池大哥看到他撕成碎片的样子。

突然间,狼嚎声停了,狼群竖起耳朵,象是在倾听什么。

一匹马从雪原那边奔了过来,隔着狼群在远处停住了。马上的黑衣人披着厚厚的斗篷,看不清装束,也看不清他面巾下的脸,但苏秦却看见了面巾后那双熟悉的眼睛。

苏秦楞住了。

两人静静地望着对方。

黑衣人揭开斗篷,露出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把搭上箭的弓。他缓缓起弓,瞄准了苏秦。

“有人要破坏行刑!”族长远远看见了,“抓住他!”

但是中间有狼群。

苏秦笑了,破涕为笑。

黑衣人轻叹一声,松开弦。

箭如流星飞向苏秦。

黑衣人拔转马头,消失在大雪中。

狼群闻到了血腥味,疯狂地扑了上去,撕咬着苏秦的腿,一次一次把他的身体咬着向下拖。

苏秦低着头,脸上带着感激和幸福的笑,他一点都不会感到痛苦了,因为一枝箭穿过了他的眉心。

“居然让奸细这么简单就死了!不可饶恕!那个人是谁?”卡木尔人愤怒地叫着,族长的女儿失声痛哭。

“不知道。”将军望着雪原深处的漫天雪花怅然的回答,“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凉秋

(一)

秋天是个成熟的季节,田里是沉甸甸的穗,人们挑着割下来的谷子走在土埂上,脸上满是欣喜。

是的,连年的灾害,今年总算风调雨顺有了好收成,能不快乐吗?这田间垅头的欢愉感染着每一个人,连小路上骑马走过的路人们也被这欢愉所吸引。

“出门来果然是正确的,老是缩在京里,哪里看得到这么好的景致?”那十五六岁的马上少女望着荷担而过的农人感叹。农人从田里来,带着他同样荷担的儿子,孩子很小,但也挑着沉沉的担。

与少女结伴而行的另一个骑马人微笑着没有回答,他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看上去要稳重得多。

“老头儿,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还在生气么?”少女转过头来,故意把脸凑到男子面前问道。

被称为老头儿的池玉亭收了笑容,“大小姐,生气是因为你的任性。”

“知道知道!”大小姐秦海青无趣地缩回头去,“真是的,这里又没有外人,就不能叫我小青么?大小姐听起来好别扭。”

“不行。”池玉亭真的就象个老头儿般古板,“称呼上的规矩不仅仅是为了给别人听,而且也是为了让你有点自觉。”

“我哪里不自觉了?”秦海青有些不快,“自打做了这个古里怪气的捕头,便要守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早知道不做也罢。”

池玉亭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问道:“若是你有自觉的话,便不会自己偷跟出来吧?”

秦大小姐噎住了,老头儿却也不再作声。

骑着马走了好一阵子,秦海青看了看池玉亭,小心地解释道:“反正这几天爹不在家,我在京里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再说我又不是干坏事,两个人去拜寿不是更显得我们诚心吗?”

“那你的功课怎么办?不喜欢就不学,天下哪有那么多让你喜欢的事?”池玉亭不冷不热地问。

“我猜你就是为这个生气!老头儿,你也太小气了罢?”秦海青突然笑起来,“就算你管束不严会被我爹怪罪,也不过是被教训两句,厚着脸皮听听不就行了?”

池玉亭叹了口气,大小姐正处在爱闹别扭的年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当他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段时间脾气臭臭的,虽然还没到秦海青这么任性的程度,但那时也让秦伯父,不,现在该叫老爷了,为此很是烦恼过一阵。

“如果你回去把功课补起来,那么我被教训倒也值得。”老头儿无可奈何地说,“但你似乎总想让我为难。”

“哪有那种事?我自然不会让你独担责任。”大小姐调皮地笑起来,“我会跟爹解释说,因为老是闷在家里,没有什么灵感可拿来写诗填词,所以出来走走,也是为了换个心情,回去可以把功课修得更好。”

“就这么说定了,”池玉亭接口道,“既是这样,回去就把功课补起来罢,那我被教训几句也真值了。”

“喂……”秦大小姐听这话有些发楞,“我只是说说而已。”

但池玉亭却狡猾地笑起来,一夹马肚子,便把秦海青甩在了身后。

“臭老头儿,为何总是算计我?”秦大小姐叫道,策马追了上去,“我没说回去要补那个什么诗词的功课!”

两匹马从荷担的农人身边小跑了过去,农人抬眼看了看,摇摇头,继续带着儿子走他的路。城里人就是好,城里人可以不用挑担子下田。农人边走边想,不过他对刚才过去的两个城里人模样的年轻人倒没有反感,因为,他也年轻过。

农人忽然想起当年孩子她娘骑在驴上来他家时的情景。那时候孩子她娘可真够漂亮的,农人琢磨着,比刚才那个骑马的女孩要漂亮。

年轻就是好!农人颇有一点嫉妒地想。

(二)

唐家掌门唐石敬的五十大寿是江湖上一件很受注目的事,这是因为唐家在江湖上的影响。唐家传到今天已经是第七代,这一代的掌门唐石敬虽是唐家入赘的女婿,但与妻子唐玉凤几十年来辛勤打理门内门外的事情,不但把唐家世代积攒下来的家底保住了,而且让唐家的英名超越了任何一代。

江湖上门门派派非常之多,多得令人记不住,但说出话来谁都不敢小觑的门派却也是数得出来的。自打唐石敬夫妇二十年前联手除去篡夺武林盟主之位并危害江湖的邪派高手后,唐家俨然成了江湖里响当当的门派,谁也不敢对唐家人小觑。特别是唐石敬夫妇,虽然做人做事总是保持低调,但因曾经打败过武林盟主,在江湖上说话只要说出来便都是说一不二的。这样一个大人物的寿辰,江湖人怎么能够不重视呢?

所以唐家在这一天里就非常的热闹,唐家所在的小城在这一天也便挤满四处来的挂刀弄枪的江湖客,店铺都满了,酒馆也满了,大街上都是各式各样浑身充满英气的、邪气的、豪气的、怪气的人。

秦家大小姐秦海青多少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气氛,突然身处在这么多江湖人聚集的小城内,让涉世不深的她感觉到一些不自然。

来得晚了,客栈已满,二人便径直先往唐家去。

唐家夫妇站在正堂接待前来拜寿的客人,听到门童报“京城总捕秦四海门下来拜”时,二人俱是喜上眉梢,迎上大门口。

原来秦四海与唐石敬夫妇年轻时已是挚交,每年唐石敬夫妇生辰秦四海会带薄礼前来祝寿,即使自己抽不出身亦会派人前来,年年下来已成定数。今年直到寿宴将行,秦家人还没来,唐玉凤正念叨是不是路上辛苦受了阻,人就到了。

池玉亭曾随秦四海来过几次,与唐家夫妇已是熟人,解释了两句老爷因公务不能脱身,故由小姐前来代他祝寿的话后,便退到后面,由秦海青说话。

秦海青仔细打量唐氏夫妇,见唐石敬一付慈眉善目的模样,年虽半百却须发皆黑,高大英武,身段一摆就是江湖上大英雄大豪杰的架式。再看那唐玉凤,虽说已经是四十开外了,人却显得年轻,一双眼睛在端庄秀丽的脸上显得炯炯有神,一望便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印象。

和唐家夫妇见过礼,跟着家人往摆酒的堂上走时,秦海青小声地对池玉亭说:“唐夫人看上去很不错。”池玉亭应道:“那是自然。”秦海青轻轻地笑:“我跑出来就是想看看她倒底长什么样,这样也算没白来。”池玉亭楞了楞,“就为看她?为什么?”秦海青点头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江湖的各门派间虽然平时没少走动,象今天这样大伙儿齐聚一堂的日子也不是很多,于是人们在为主人祝寿之外,酒席间也免不了寒暄招呼。大堂上热闹非凡,秦海青与池玉亭不是江湖人,不过秦四海多年来四处游历,结交了不少江湖之士,故而看在秦家老爷面子上前来与他们打招呼的人倒也不少。

说实话,和十个人打过招呼后,秦海青就有点儿记不清楚谁是谁了,只知道和老爹结交的朋友个个都有着响当当的名头,所以也不敢怠慢,眼瞅着又有一个大胡子的江湖汉子端着酒碗走过来,赶紧起身候着。

那汉子走过来,斜着眼睛看秦海青,问道:“你是秦四海的女儿?”秦海青点头拱手:“在下秦海青,请问阁下尊姓大名?”突然,那汉子一碗酒向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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