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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神-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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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刚才说得好,总有人会找上你们,我只是头一个,以后还会有第一一个、第二个,我不愿意手沾血腥,让他们来对付你兄弟吧,我没难为你,你要是不愿再有什么损失的话,最好让外头那些人也别再拦我,言尽于此,告辞。”他迈步下楼而去。

乐无畏又怔住了。他作梦也没想到就这么了了!

江山迈着潇洒步履出了第一楼,街上的那些人立即紧张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是,没有一个是真想一试的。

郝大金急急扬声叫道:“八弟,你还在楼上么?”

乐无畏出现在那扇窗户口儿,只听他说道:“五哥,我没事儿,让他走。”

郝大金道:“八弟,他……”

乐无畏道:“听我的,让他走。”

郝大金没再说话。他一挥手,他的人立即后退让出了路来。

江山迈着潇洒步走了。很快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江山站在一座很大很大的废宅前,这座废宅断壁残垣,里头的野草足有半人高,不但凄凉,在这深夜里更骇人。

从毁坏的大门,以及塌墙的缺口往里看,院落一重重,亭、台、楼、阁都还在,依旧飞檐,依旧狼牙,偶而还可以听见一两声风铃声。

只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生气!

门口有一对石狮子,栩栩如生。

而石狮子身上也够肮脏的,原本白色的石头都快变成黑的了。

江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迈步行了进去。这当儿恐怕也只有他这种人敢进去。

因为这不是一般弃废不要的宅第,而是一座凶宅。即使是大白天也没人敢轻易进凶宅,何况是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但是江山进去了,而且是迈着潇洒步伐进去的!

江山进了梅家废宅,缓步地往里走,一面走,他一面暗凝内功,用他那敏锐的耳目四干搜索。

他想从这座梅家废宅里找出一点儿的端倪,找出当日梅凌烟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端倪来。

他认为,他如果能找出一点端倪,锲而不舍,当能明白以百颗明珠换取那幅女子画像的究竟是不是梅凌烟?

梅凌烟为什么不惜以百颗明珠这种骇人的代价,换取那幅女于画像,多少可以找出一点眉目。

他缓步往里走着,单看这梅家废宅的院,就令人有身入“大观园”之感。

现在满眼是青苔碧瓦堆,但任何人都可以从这些青苔碧瓦堆里看出梅家昔日的富有,昔日的豪华。

有道是:“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露冷黄花,烟迷白草,悉属旧时争胜之场,盛哀何常,强弱安在!”想想,实在是令人感叹!

江山在那两旁长满野草的青石小径上,边走边暗暗地感叹,就在这时候,一丝异响传入耳中。

江山何等修为,一听马上就辨出这丝异响来自后院,而且绝不是风吹草动、狐走鼠闹所发出的声音!

从前院到后院,有一个尚称完好的月形门,江山刚刚踏进月形门,一蓬砂土“哗”地一声从旁洒过。

这蓬砂土洒过之后,月色凄迷,亭台楼榭俱荒废的后院里,空荡寂静,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江山冷笑一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江某人生平不信邪,也没见过鬼,今夜倒要开开眼界。”他身随话动,疾若流星般扑向水榭旁一座敞轩!

江山带着一阵劲风扑进敞轩,一条黑影在敞轩后疾闪而逝。

江山又一声冷笑道:“阁下何吝让我饱饱眼福!”

他落地又起,一阵风般追了出去。

敞轩后另有一扇门,面对一片已然枯败的梅林,稀稀疏疏的几树枝桠,根本就难以藏人,但如今眼前却不见人影,也没有动静。

江山停在这个门口,略一搜索,突然扬掌往头顶薝间击去。

只听薝间一声惊呼传了下来:“江山,是我。”

随着一声惊呼,一团黑影,如飞坠地。

这话声转来极为耳熟,而且能叫出那江山二字来,自然不会是陌生人。

江山一怔,很自然地伸手就接。

还好,他接住了,软绵绵的,香喷喷的,简直就是温香软玉。

其实,也的确是温香软玉,他怀里抱的并不是别人,赫然是那易钗而弁的“血无痕”黄君。

江山心头一震,忙把怀里的人儿放落在地。哪知黄君的炓刚刚沾地,立即皱眉娇呼了一声“哎哟”,眼看娇躯摇晃不定,当场就要倒下了。

江山忙伸手去扶,他抓住了黄君的粉臂,恰巧这时侯黄君身向前栽,一个娇躯又倒进了他怀里。

软玉温香本就是诱人的,江山心中怦然,那股淡淡的幽香更是醉人,江山心头又震,挪身就要后退。

只听黄君道:“亏你还说为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呢,嫂溺援之以手,孟子尚且谓从权,你懂么?”

不错,这确如此。江山没动,他没好意思再躲开,人家一个姑娘尚且懂得“从权”,他堂堂七尺须眉昂藏躯,焉可如此小家子气。

只听黄君又道:“江山,你好狠的心啊!差点儿没把我的腿打折了!”

江山没感到歉疚,反之他倒有点儿气,道:“我怎么知道是你,你跑来这儿干什么?谁叫你大黑夜里躲在这个地方装神扮鬼?”

黄君含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还说呢,你可真忍心啊,还不是为了你,我吃饱没事儿,哪儿不好去往这个鬼地方跑。”

江山听得怔了一怔,道:“为了我,你这话……”

黄君神色一黯,微微低下了头,通:“好吧!让我告诉你,你可记得在赤壁之上我对你说的话?”

江山心神震动道:“记得。”

黄君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我,临离去的时候我心碎肠断好难受,我知道这种事不能勉强,我想永远不再见你,想忘了你,可是我没办法,做不到,所以又暗中跟着你到了扬州,我这是作茧自缚,也许前世我欠你的……”

江山为之回肠荡气道:“姑娘……”

黄君似没有听见似的,又按着说了下去:“你在“瘦西湖”救傅怡红跟那位雪姑娘的事我看见了,你逼出“扬州八怪”之一乐无畏的事我也清楚,我想暗中为你查个究竟,所以就趁夜里来梅家废宅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没想到你也来了,至于我洒你一把砂土,那是跟你玩的,你这么一个大男人,连玩笑都开不起。”

经此一说,江山心里的气没了。那本该有的歉疚从心底泛起,按着他目光落在黄君身上,说道:“是我不好,姑娘伤着哪儿没有?”

黄君低着头道:“你那一掌打在我腿上……”

江山知道自己那一掌用了多少力道,在这种情形下,他山掌的用意在擒住人问个究竟,也就是说他意在伤人,而不在置人于死地,所以他相信适才那一掌伤了黄君,而且伤得不轻。

他忙道:“让我来看看!”他随话就要有动作。

黄君忙微侧娇躯一躲,急道:“不行,不行。”

江山忽然恍悟,黄君是一个大姑娘,他怎么能随便看人的腿,他不禁暗怪自己孟浪欠思考。他迟疑了一下,道:“那你的伤……”

黄君道,“不要紧,待会儿揉一揉就好了,幸好我躲得快,只掌风扫中了一点,要不然,我这条腿,非毁在你的手里不可!”

江山道:“姑娘的腿要真毁在我手里,那我就死不足赎了。”

黄君道:“你也别这么说,我这条腿要买毁在你手里,那也是我自己找的,谁让我作茧自缚,非跟你来不可,谁让我那么爱管闲事,谁让我要追你,这不是活该么?”

江山心里的歉疚增添了几分,道:“姑娘何必这么……”

黄君道:“难道这不是实情,我要不这么的痴,暗中跟着你跑来扬州,又何至于会……”

江山暗暗一叹道:“姑娘,入非草木,江山更不是铁石儿,实在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目前不敢也没工夫谈儿女私情。”

黄君抬起了头,清澈深邃的目光盯在江山脸上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江山避开了那双令人心悸的目光,道:“姑娘原谅,我……黄君道:“不能说,是么?”

江山咬牙点头道:“不错!”

黄君道:“我不问你那不得已的苦衷,现在也不要你对我怎么样,我等你,等你什么时候能谈儿女私情再谈,行么?”

江山呆了一呆,忙道:“姑娘这是何苦。”

黄君道:“你不知道,我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远比你早,我可以说是阅人良多,可是我从没有动过情,我自己曾经这么想,这么决定过,一日一能碰见一个让我倾心的人,我这一辈子就是他的,绝不作他想。当然,他心里要是没有我,那自然另当别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江山为之胸气翻腾,道:“姑娘,你……”

黄君道:“你用不着多说什么,只答我一句话儿,你心里有没有我就够了”江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我不能不承认姑娘是个让世间须眉倾慕的姑娘……”

黄君道:“我不管别人,我问的是你,你心里有没有我?”

看来这泣姑娘也是让人穷于应付的人儿。

江山暗暗一咬牙,说道:“我刚才告诉过姑娘,入非草木,江山更不是一个铁石人儿……”

黄君道:“这是说你心里有我,你所以一再抑制是因为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江山猛吸一口气道:“姑娘,我不愿自欺欺人,姑娘给我的印象不错,要不然在“百花城”我不会招惹姑娘,而且姑娘对我暗中相护,数伸援手,我对姑娘也有一份感激,不过要谈一个“情”字,那还嫌早些,姑娘不是世俗儿女,应该知道感情定需要经过长时期互相的……”

黄君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懂,只要有你这些话我就满足了,我对你的倾心何尝不是经过几度见面才产生的。现在我已经不克自拔了,我告诉过你,现在我不要你对我怎么样,我愿意让你对我慢慢产生情爱,我也能够等。就是让我等得鬓生白发,老掉了牙,我也是愿意。”

江山忍不住一阵激动,道:“姑娘这是何苦……”

黄君微一抬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我前辈于欠你的。”

江山道:“姑娘,我感激。”

黄君道:“我不要你感激,我只要你慢慢地对我产生感情,我只要你慢慢地加重我在你心里的份量:”江山知道,她如今在他心里的份量已经不轻了,可是他没有说出口。

黄君忽然挪离了他怀里,娇躯又突然微微一晃,但她很快地就站稳了。

江山忙道:“姑娘的腿……”

黄君道:“不砖事了,现在已经好多了,谈正事吧,你到梅家废宅来,是不是想找出一些梅凌烟遭逢变故的蛛丝马迹,以便求证百颗明珠换那幅画像的究竟是不是梅凌烟,以及他为什么愿意以百颗明珠换取那幅画的原因,是不是?”

江山神情震动道:“姑娘知道……”

黄君道:“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我一直在暗中跟□你。”

江山道:“这么姑娘也知道我在赤壁之下……”他住口不言。

黄君道:“我不知道你到赤壁干什么去了,但我知道赤壁之下有个石洞,石洞里有具残废老人的尸体,我也知道你在洞壁上题了字,士你的题字我知道那位贱废老人是失□多年的武林奇人“千面神君”齐九皋,我知道你到过汉阳“归元寺”,我甚至听见了你跟那老和尚说的话,而且在你走后我曾经驱走蹑你身后而至约南宫海天,使得“归元寺”免于一场浩劫,但我还不能完全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不愿意问,直到有一天你自己告诉我。”

江山脸色微变,没说话。黄君看看他,又道:“别怪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暗中跟着你,只是想多看你一眼。”

江山微一抬头道:“我不怪你,即使你是有意的,我也不会怪你,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是我自己不够小心。”

黄君道:“人人都有隐衷,人人也都有不得已……不谈这个了,你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了么?”

江山微微一摇头道:“还没有,我刚来。”

黄君道:“我都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事隔十年了,要想在这儿找蛛丝马迹,谈何容易……”

江山道:“我也这么想,可是……”

黄君道:“我知道,你是想除了这儿别处更无蛛丝马迹可寻,而且你还抱着一线的希望。”

江山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黄君道:“咱们俩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没找着十年前梅家遭逢变故的蛛丝马迹,不过我发现一处刚留下不久的可疑痕迹。”

江山目光一凝,忙道:“一处刚留下不久的痕迹,什么痕迹?”

黄君道:“你跟我来看看。”

迈步进了敞轩,她步履如常,腿大概真不砖事。

江山跟了进去,道:“在哪里?”

黄君道:“在水榭里。”

水榭就在敞轩旁,昔日一泓碧水如今已经乾涸了,水榭凄凉地孤立在那个乾池子里头。

进了水榭,黄君掏出火摺子来打着,点上了桌墙边一张桌上的半截蜡烛,道:“这半截蜡烛我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你看看,像十年前的东西么?”

看黄君进水榭直奔桌旁,掏出火摺于打着点蜡烛的情形,一点也不必摸索,江山还以为桌上这半截蜡烛,是黄君带来的。

如今听黄君这么一说,他当即凝目望向蜡烛。

蜡烛半截,蜡泪满桌,桌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但那半截蜡烛却是相当乾净,上头一点灰尘都没有,的确不像是十年前就放在这儿的。

只听黄君说道:“你再抬头看看墙上。”

江山抬眼一望,他看得微微一怔。

粉墙上有层薄薄的尘土,也有一片被什縻硬物刮过的痕迹,把粉墙刮掉了一层,刮痕犹新,刮得并不均匀,依稀还可以辨出粉墙上原写得有字的痕迹。

刮痕的下方隔半尺远两个字迹较为清晰,可以辨出是一个“错”字,以及一个“瞒”

字。

另外在这片刮痕之旁还有另一道刮痕,那似乎是写的一行字,也依稀可以看出两个字没有完全刮去的字迹。

最上头一个似乎是个“含”字,较下方一个似乎是个“凌”字。

只听得黄君又说道:“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江山点点头道:“墙上原有字迹,前不久让人刮去了!”

黄君道:“你还看出什么?”

江山脑中盘旋,口中说道:“看这些没有刮乾净的字迹,似乎墙上写的是写陆放翁的“钗头凤”……”

黄君点头道:“对!我也是这么看法,旁边那一行呢?”

江山道:“那么该是写陆放翁这首“钗头凤”的人落的歌,下头这个“凌”字下面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烟”字,要是的话,把陆放翁这首“钗头凤”写在墙上的人,应该是梅凌烟了。”

黄君道:“这个“凌”字写在梅家墙上,而且是人名中的一个字,自是梅凌烟无疑,可是他把这首“钗头凤”写在水榭粉墙上,前不久又让人刮了去,这是为什么?刮这首“钗头凤”的又是谁?他刮这首“钗头凤”的用意何在?”

江山道:“这就费人思量了……不过这首“钗头凤”是前不久破人刮去的无疑,刮去“钗头凤”的那个人,大半就是点蜡烛的那个人。由此可知他大半是晚上来的……”

黄君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你看看这首“钗头凤”跟十年前梅家遭变故有没有关连?”

江山沉吟,道:“一首陆放翁的“钗头凤”,会招来灭门之祸,这似乎并不大可能…。”

黄君道:“不见得,梅凌烟有可能以百颗明珠代价换取一幅画像,足见梅凌烟跟个“情”字有缘,而陆放翁这首“钗头凤”也是为情而作,你知道,古来为一个“情”字杀人的事并不少。”

江山神情微微地震动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墙上那个没刮乾净的“含”字,不知道这个“含”字是不是跟那个“凌”牢一样,也是人名中的一个字。

他记得“归元寺”老和尚曾告诉他,那画中女子名叫“含烟”,这个“含”字下面会不会也该有个“烟”字?

照说,那画中女子“含烟”既以画像送给乃父“神手书生”楚凌霄,应该是乃父的红粉知己,她的名字不可能,也不该出现在梅家水榭的粉墙上,尤其是出自那梅凌烟之手。

但是从梅凌烟可能以百颗明珠的代价,换取那幅“含烟”画像的一事来看,这又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江山原就想不通,梅凌烟为什么有可能以百颗明珠的代价,换取乃父红粉知己的画像,现在他更糊涂了。

第十二章 凝云重重

他这里沉吟不语,黄君那里说了话,极其柔婉地道:“你看怎么样,是不是碰上什么费思量的事?要不要我帮你想想?”

她这话不但柔婉,而且技巧,对江山的事她并不完全清楚,但是她知道几分,她想到眼前的谜团牵扯到江山那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她并不直问。

江山何等聪明之人,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黄君既然听见了他和“归元寺”老和尚的谈话,自然知道他跟“神手书生”的渊源,他之所以化名“江山”,就是不让武林中人知道他是“神手书生”之后,不愿让武林中人知道有他这个人在查访“神手书生”当年破人围攻惨死的事。

因为一旦让人知道,那不但会增加查访上的困难,很可能会招出许多麻烦。

而如今黄君虽不真正知道他和“神手书生”的渊源,但黄君已然知道他是在查访“神手书生”失□的事,再瞒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是以他苦笑了一声,道:“其实告诉姑娘也是不要紧,“神手书生”楚大侠是我的先父。”

黄君美目一睁道:“这么说,你是“神手书生”楚大侠的后人?”

江山道:“不错,我叫楚云秋,江山是我的化名。”

黄君抬手掩口,道:“我知道你跟“神手书生”有渊源,这是你亲口告诉“归元寺”那老和尚的,而且在赤壁之下那石洞里的“千面神君”齐九泉,跟“神手书生”是莫逆之交。

由这一点,可以证明你跟“神手书生”有渊源,可是,我绝没想到你会是……怪不得你有这么一副好身手。”

楚云秋道:“唉!我这身武功不是家学,我另有名师,我父亲不愿我习武,从没教过我一招半式。”

黄君似乎没听见楚云秋这句话,按着说道:“听说“神手书生”楚大侠五年前被白道中人围攻惨……你现在在查的就是这件事,是不是?”

楚云秋微一抬头,道:“不,我并不怪当年围攻他的白道中人,因为他们是不得已的,他们是为救整个武林,我听说我父亲当日所以舍弃正宗,改习“残缺门”武功,是有人从旁蛊惑,这才是杀我父亲的人,我找的是他。”

黄君怔了一怔道:“你不我当日围攻你父亲的那些人?”

楚云秋道:“是的,我认为他们跟我无怨无仇,反之他们都是些拯救武林有功、值得敬佩的人。”

黄君睁圆了美目道:“依我看你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人!”

楚云秋勉强一笑,道:“姑娘夸奖了,姑娘知道我的来历了,也知道我这些日子都到过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事,现在我再告诉姑娘,那幅女子昼像是昼中人含烟送给我父亲的,我父亲把它寄放在“归元寺”主持处,没想到以百颗明珠代价、让乐无畏假冒我父亲好友去“归元寺”取走那幅画像的,却可能是梅凌烟,这件事我百思莫解,姑娘是不是能够帮我想一想?”

黄君美目又睁大了一分,道:“有这种事,那幅昼像是画中女于送给楚大侠的,这么说画中那位叫台烟的女子,该是楚大侠的红粉知己……”

楚云秋道:“我也这么想,也应该是这样。”

黄君道:“那梅凌烟为什么……不,不对,你怎么知道以百颗明珠代价让乐无畏去取画的不是楚大侠自己?噢!我糊涂了,那时楚大侠已经过世了……”

楚云秋想告诉黄君当日道人围攻的不是乃父“神手书生”,而是义薄云天的“千面神君”齐九泉,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想了想改口道:“听乐无畏说那人说话带扬州口音,而且身材、举止都像梅凌烟,再说错非是富有的梅凌烟,谁能拿得出百颗明珠,而且乐无畏连见也没有见过我父亲,我父亲怎么会找他跑腿?”

黄君眉锋一皱,道:“这就怪了,那画中女子含烟既是楚大侠的红粉知己,梅凌烟怎么会不惜以百颗明珠代价换取她的画像?他又是怎么知道楚大侠把那幅画像寄放在汉阳“归元寺”的?”

楚云秋道:“这就是我百思莫解的,所以今夜我到梅家废宅,我希望能找到一点当日梅家遭逢变故的蛛丝马迹,从而能找到梅凌烟本人打破这个谜团。人恋家,连鸟兽都会留恋它破碎的窝巢,梅凌烟既还在人世,那他必然有可能重返故园探看。”

黄君美目飞闪异采,忙道:“那么你认为刮去墙上这首“钗头凤”的人,会不会就是梅凌烟本人?”

楚云秋道:“当然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相当大,这首“钗头凤”是梅凌烟自己写出,根本不关外人的痛痒,外人也没理由刮掉它。而且自梅家遭逢变故之后,这儿成了凶宅,等闲人也不敢轻易进来。尤其是深入后院到这座水榭里、刮去墙上这首“钗头凤”的人要不是梅凌烟本人,那便是当日杀害梅家满门的人,或许这首“钗头凤”扯到什么,他怕日后让人看见,从墙上这些字迹中看出当日梅家人被害的端倪,因而前不久趁夜里到来把它刮去,我认为只有这两种可能!”

黄君皱眉沉吟,道:“不错,应该是这样……”

楚云秋道:“姑娘看见那另一行上头那个没刮乾净的“含”字么,我刚才就是在想这个字,不知道它是不是人名中的一个字,不知道它下面是不是还有一个“烟”字,要有的话,那就证明梅凌烟确实还在人世,以百颗明珠代价要乐无畏跑到汉阳去取那幅昼的也确是他,我希望赶快找到他,我也一定得找到他,一旦找到他,这个谜团就能够打破了!”

黄君道:“话是不错,可是事隔多年,现在上哪儿找他去?”

楚云秋道:“应该不太难,我始终认为他不会离开这个破碎的家太远。”

黄君道:“但愿如此!”话声方落,忽地一怔,旋即睁大了一双美目,直直地望着楚云秋,口齿微微启动,但欲言又止。

楚云秋道:“姑娘有什么事,请尽管说。”

黄君道:“我听说楚大侠当日被围攻的地方,是在赤壁之上,楚大侠身负重伤,然后坠下了长江。”

楚云秋心头一震,道:“是的!”

黄君迟疑了一下,道:“那么,“千面神君”齐九泉怎么也……”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其实这已经够了,用不着再说什么了!

楚云秋本不想说的事,终于到不能不说的时候。倒不是说他没法瞒过黄君,而是一方面他不想再瞒黄君,另一方面他一时也找不出齐九皋为什么会落个琖废、跑到赤壁下那个古洞里去的,没有一丝破绽、无懈可击的理由!

楚云秋说了,他把前因后果,一点儿也末加隐瞒地全告诉了黄君。

静静听毕,黄君诧异欲绝,叫道:“有这种事,这么说楚大侠如今仍健在?”

楚云秋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黄君怔怔地道:“原来“千面神君”齐……难怪你说他是“顶天立地一侠义,鼻震古铄今此完人”,齐神君此行的确感天动地,惊鬼泣神,足可和舍命全交的左伯伯桃媲美。”

一顿凝目,又道:“既是楚大侠仍健在,那么以百颗明珠代价、让乐无畏往汉阳取那幅画像的,是不是也有可能是楚大侠?”

楚云秋道:“我曾经想过,按理说那幅画既是我父亲寄放在“归元寺”,让乐无畏去取画像的当然有可能是他老人家,然而照乐无畏的说法,却又像梅凌烟。”

黄君道:“那只是乐无畏的说法,或许乐无畏当初是受了楚大侠的告诫,而言不尽实……”

楚云秋摇头说道:“不,以当时的情形说,我以为乐无畏绝不可能骗我,当然,乐无畏当初或许真受过我父亲的告诫,不过那告诫绝不会比他现在的一条命来得重要,你说是不是?”

黄君没说话。事实上她明白,以当时的情形说,乐无畏的确没有那个瞻骗楚云秋,“神手书生”或许真告诫过乐无畏,但那绝不比楚云秋眼前就要他的命来得吓人!

沉默了片刻之后,黄君才道:“这么看只有找到梅凌烟才能够将这个谜团打破了。”

话锋微微一顿,她点了点头又按着说道:“现在我总算完全明白你那不得已的苦衷……”

楚云秋道:“还希望姑娘仍把我当成江山。”

黄君目光一凝,道:“你的意思我懂得,你以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儿家,长舌妇是么?”

楚云秋道:“那倒不是,姑娘知道,这件事对我恨重要,我无意袒护我的父亲,可是这些事一旦传扬出去,那会倍增我查访的困难……”

他突然目闪寒芒,抬手熄灭了桌上的蜡烛。

黄君一怔道:“怎么,这里有人?”

没听到楚云秋说话,却听到了一个冰冷的话声从水榭外传了进来:“已经来不及了,出来见我。”

这话听得楚云秋微微一怔,他低低地说了一句道:“怎么是他?”

黄君道:“谁?”

楚云秋道:“悔恨天。”

黄君也微微一怔。

忽然,楚云秋两眼又闪着寒芒,他一拉黄君道:“咱们出去!”

他当先闪身掠了出去,黄君也跟着掠了出去。

出了水榭,两女多外片影下冷冷站着一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意,腰间挂着一口刀,不是悔恨天是谁!

只见悔恨天一怔,浑身的冷意倏敛,他诧异地说道:“怎么会是你们俩?”

楚云秋跟黄君双双来到悔恨天面前。

楚云秋道:“你不是也到这儿来了么?”

悔恨天目光从黄君脸上掠过,道:“我是来找他的,听说他来了扬州,我到了扬州之后,一时没能找到他,听说这儿这座梅家废宅相当大,我特意趁夜跑来看看,你们俩到这儿来是……”

楚云秋说道:“跟你一样,也是慕名而来,你可知道,这一座梅家废宅原是谁的家乡么?”

悔恨天道:“不知道,怎么?”

楚云秋道:“这梅家废宅原是武林世家、江南首富梅凌烟的家。这个家跟你那个家一样,十年前遭逢变故,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悔恨天淡淡地道:“那我跟这个梅家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了!”

楚云秋道:“不错,是这样,不过这个梅家当日遭逢的变故比你家要惨一点,你家两个人幸免,这个梅家却只有一个人活着。”

悔恨天“哦”地一声,道:“这个梅家哪一个人活着?”

楚云秋目光凝住在悔恨天脸上,没说话。

悔恨天道:“你怎么了,没听见我的话么?”

楚云秋道:“你想知道么?”

悔恨天道:“既是同病相怜,我当然想知道。”

楚云秋道:“你真的跟我们俩一样,也是慕名而来的么?”

悔恨天道:“正是这样,怎么?”

楚云秋道:“我告诉你,你要想听实话,只有先说实话。”

黄君猛睁美目,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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