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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刀行-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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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说了一个‘宋’字,当时我还以为他毒发攻心,必死无疑,所以要我送他一程,帮他结束生命中最后一刻的痛苦,却没想到,他要说的其实是你的名字。”
宋飞扬笑了笑,点头道:“无论做什么事,王帝都可以比别人做得更好。”
“但他还是做错了一件事。”燕重衣冷笑道,“我们发现了匿名信的秘密,赶到苦水镇的时候,那里已被一场大火烧为灰烬,龙大少也已经暴尸郊外。”
“杀人灭口,何错之有?”宋飞扬不解道。
“错就错在他不该用杀死宋一多的方法杀死花染,这样一来,他反而暴露了自己,等于告诉我们,杀死宋一多的凶手,其实一直都在花染的身边,但我并不能确定凶手究竟是那个车夫,还是那个小婢。”燕重衣微微一笑,“所以我就想到了一条很古老、普通的,却又很有效的妙计:钓鱼。”
宋飞扬愕然一愣:“钓鱼?”
“说明白一些,就是引蛇出洞。”燕重衣悠悠道,“我故意让百里亭离开天涯海阁,其实就是想把凶手引出来。”
“不错,只要凶手一出现,真相便昭然若揭。”宋飞扬苦笑道,“果然是条好计。”
“此计虽好,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叫思思的女人和那个小婢,竟然都是你们的人,而且还是两个让人非常头痛的杀手。”燕重衣摇头苦笑道,“这个错误,几乎断送了我的性命。”
“你是如何化险为夷?”
“是我。”叶逸秋微笑道,“我忽然想起了思思真正的身份,但我还是没有想到王帝居然也环伺身侧,伺机而动。”
“只是到了最后,死的人依然还是王帝。”宋飞扬长叹道。
“这次我回到江南,行踪本极隐密,若非宋妍无意泄露,你尾随而至,想必‘卜仙’胡来也不必为我而死。”叶逸秋苦笑道,“虽然胡来早已看出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事是一桩阴谋,在阴谋的后面,必然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但他要说的那个人未必就是你,你何必连他也一起杀了?”
宋飞扬嘿然一声冷笑,摇头不语。
“胡来之死,本来是你的杰作,但为了掩人耳目,又暗示‘铁蝎子’赵奇发出暗器钉在胡来身上,然后故意制造了一场混乱,掩护赵奇趁乱逃离,免得他留下来被我看出端倪。”
“你猜得一点都没有错。”宋飞扬微笑道,“但你知不知道,赵奇为什么也死于非命?”
“赵奇身份败露,留下迟早是个祸根,自是非死不可。”叶逸秋看了宋飞扬一眼,“我想杀死赵奇的人一定就是乔装成宋飞扬的张穷,他死也想不到这个宋飞扬竟要杀他灭口,所以脸上才会露出那种怀疑的表情。”
宋飞扬脸色漠然,目光中却有种得意之色,缓缓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怀疑我的?”
“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你,更从未想过,卓不凡就是你乔装改扮的。”叶逸秋脸上忽然浮现出种痛苦的表情,哑声道,“直到宋妍突遭惨死,我才发现了一些蹊跷。”
宋飞扬冷笑道:“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凶手是李云奇,他自己岂非也已承认,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争夺飞龙堡堡主之位?”
“但事实的真相却没有这么简单,李云奇只不过是你的傀儡,以他的武功才智,决不像是个深藏心机的人。为了除去我这个强仇大敌,成为众矢之的,你实在用心良苦。宋妍随我一起到金陵,对你来说,就是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叶逸秋重重一叹,黯然道,“可是宋妍本来并不是你计划中的一步棋,她太无辜,只可惜她到死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是死在你的手里。”
宋飞扬脸上肌肉不住抽动,沉声道:“你莫非忘了,宋妍是我大哥唯一的后代,也是飞龙堡仅存的血脉,我怎么能忍心害死她?”
“要成大事,自然是不择手段。像你这种人,只要达到目的,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等一等!”杨云聪脸色铁青,转身面对叶逸秋,沉声道,“小师妹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凶手不是李云奇,竟是另有他人?”
宋妍的死,不仅是叶逸秋的遗憾,也是杨云聪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他与宋妍青梅竹马,对她的情感早已不再是兄妹那么单纯。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叶逸秋暗暗叹息。
杨云聪心里突然涌起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只觉全身都在刹那间被冻结。
“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宋飞扬,李云奇只是受了他的唆使,替他背这黑锅而已。”
杨云聪如刀般充满杀意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宋飞扬,仿佛恨不得一拳将他的胸膛打出个窟窿,然后再掏出他的心来,看一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宋飞扬最初的想法,本是嫁祸栽脏,让江湖上人人都以为我是杀害宋妍的凶手,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口诛笔伐,将我置于死地,却不会有人怀疑,他这么做是别有居心。”叶逸秋看了呆若木鸡的杨云聪一眼,轻叹道,“你岂非也以为我就是凶手?这个计划本来很成功,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龙七先生只不过略施小计,李云奇就问心有愧,原形毕露。”
“乔扮成宋飞扬的张穷眼见事情败露,立即又故伎重演,杀人灭口。”龙七微笑着接口道,“李云奇自然也想不到宋飞扬居然下此毒手,所以他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无疑成了一种提示。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反拙。我故意与他有心结纳,就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些破绽,却没想到张穷实在太善于伪装,我竟连一点办法都没有。若非钟涛泄露了他们的秘密,结果很可能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宋飞扬忍不住问道。
“因为等到我们揭穿你的阴谋的时候,一切都已太迟了,张穷所扮的宋飞扬早已被你毁尸灭迹,这消息一旦传遍江湖,就算我们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你才是真正的宋飞扬,也没有人会相信。”
“这倒是事实。”
“还有一件事,你敢不敢承认?”叶逸秋忽然道。
“事到如今,只要是我做的,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宋飞扬傲然笑道。
“‘魔手’吕奉祖和吕氏兄弟是不是都死在你的手里?”
“不错。吕奉祖居然敢背叛兰夫人,把你救出逍遥宫,是死有余辜。”
“吕老爷子,”叶逸秋回身对吕千秋道,“你听见了吗?这个人,才是杀你子弑你孙的真正凶手。”
宋飞扬瞪着脸色阴郁的吕千秋,微微一笑,抱拳道:“原来是吕老爷子到了,失敬,失敬!”
“失敬个屁!”吕千秋双眼一瞪,怒喝道,“妈那巴子,原来你才是杀我子弑我孙的凶手,害得老夫差点就冤枉了好人。”
一迭声的怒骂诅咒不绝于耳,他突然整个人都撞了过来,双掌一扬,向宋飞扬迎面劈了过去。他显然怒不可遏,一出手便是狠毒凶猛的招式,但瞧他那种不要命的打法,竟如街头泼皮打架一般,全然不顾自己身份。
宋飞扬先是一愣,随即又觉好笑,身子向后飘然掠出数尺,冷笑道:“人人都说吕老爷子虽善于经商,武功却是一般,尤其脾气暴躁,终究难成一代武学宗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这小子竟也敢耻笑老夫,今天老夫就让你见识见识吕家的祖传绝学。”吕千秋暴怒之余,手下不停,施展吕家祖传的点穴功夫,或啄或点,或抓或戳,对着宋飞扬身上的穴道一阵猛攻狠击。
宋飞扬见他招式虽然纯熟,手法也极奇特,但他已学成紫罗兰夫人的奇功绝学,今非昔比,只觉对方破绽百出,全然无用,不由得啼笑皆非。这时身边强敌环伺,他不愿与吕千秋多作纠缠,心里立即涌起一片杀机,纵身抢入对方铺天盖地的手影之中,大喝一声:“倒下!”
语音未歇,只听“砰”然一声,吕千秋偌大的身躯已应声倒地,四肢僵直,丝毫不能动弹,显然反被宋飞扬点中了身上的穴道。
宋飞扬双手反剪,神闲气定地站在那里,微笑道:“以其人之身,治其人之道。吕老爷子,被人点了穴道的滋味如何?”
“我呸!”吕千秋怒目而视,骂道,“操你祖宗十八代……”
宋飞扬见他一大把年纪了,竟不顾自己身份,出口成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抬足点了他的“哑穴”,微一用力,又将他踢得从门口飞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 血战
“现在真相已大白,对于你们,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宋飞扬抬起头,一字一句道,“不过对我来说,这才是刚刚开始。”
叶逸秋等人还未说话,只听杨云聪一声狂吼:“我这就先杀了你,看你怎样开始!”
声既出,人也已扑出。
剑光一闪,化作流萤。这一剑既快且狠,如毒蛇吐信,又仿佛飞龙在天,绝对是致命的一击。
杨云聪一出手,叶逸秋就知道要糟了,脸上已变了颜色,急声叫道:“不可!”
然而杨云聪这一剑已势如泼水,一旦击出就再也收不回来。愤怒、伤心与悲痛,已使得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就像是一匹疯狂的野马,冲刺之间,激发出了所有潜伏着的力量。
面对这种可以摧毁天地间万物的力量,宋飞扬却没有闪避,只是很随便地站在那里,如岳峙,似渊亭,出奇地镇静。直到剑尖尚不及他面门两尺之外,丝丝头发都已被剑气激荡而起,他本来毫无表情的脸突然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冷冷道:“退下去。”
身未动,手已扬起,袍袖如流云般拂出。
云起,云舒,云散!这片云飘然而去,另一片云又已悄然飞过。
杨云聪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飘飞舞,伤心的眼泪一如漫天花雨,纷纷洒落。但那绝不是泪水,是血!
“砰”地一声,杨云聪整个人都狠狠地砸在书架上,接着又是“轰隆”一声,书架倒地,“哗啦啦”地声音连响不绝,书本狼藉。
杨云聪尚未爬起身来,又被书架重重压倒下去,“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终于昏死过去。
“流云飞袖,好功夫!”龙七忍不住大声喝彩。
叶逸秋一脸凝重,看着一脸轻松、从容的宋飞扬,沉声道:“你已经学会紫罗兰的武功?”
宋飞扬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阴婆子就是死在这一招之下?”
宋飞扬点点头,依然微笑不语。
“我见识过你的武功,那个时候,你在我手下还走不出三招。”叶逸秋长出一口气道。
宋飞扬脸上笑意依然,悠悠道:“现在呢?”
“你的功力似乎比以前精进了不少,这一招‘流云飞袖’完全是以内家真力发出的,如果没有一甲子以上的火候,根本伤不了人。”叶逸秋慢慢摇了摇头,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就连我此时的功力,也还达不到飞花摘叶、俱可伤人的境界。”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功力已远远超越了你?”
“我也许最多只能抵挡三百招。”叶逸秋居然没有否认。
“三百招?”宋飞扬摇摇头,满脸不屑,冷笑道:“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你认为杀死我需要多少招?”
“三十招,最多三十招!”
叶逸秋也不与他分辨,淡淡道:“你的功力如此突飞猛进,当然不完全是因为紫罗兰的武功秘笈。”
“武功只是招式,招式都是死的,与功力是深是浅,完全没有关系。”
龙七脸上骇然变色,失声道:“难道你已经服食了‘万劫重生’?”
“若非‘万劫重生’,我早已和张穷一样,中毒而死。”宋飞扬得意地笑了笑,不胜感慨道,“‘万劫重生’的确是人间至宝,我现在非但百毒不侵,功力也已达到炉火纯青的最高境界。放眼天下,只怕再无人是我对手。”
龙七脸如死灰,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还是有些遗憾。”宋飞扬忽然黯然一叹,神情间显得非常落寞、无奈,“‘万劫重生’虽然无所不能,却不能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如果可以,兰夫人就不用死……”
龙七立即截口道:“你错了,不管有没有‘万劫重生’,紫罗兰都必死无疑,你的结果也是一样。”
“什么结果?”
“人虽为万物之圣,但不可与天争。”龙七脸色肃穆,缓缓道,“‘万劫重生’乃是贡品,当今皇上必需之物,两度遭劫,此事早已震惊朝野,皇上曾下御旨,全力捕捉劫匪,追回即格杀勿论。此刻你纵然无敌天下,但毕竟只是一介草莽,以你势单力孤的绵薄之力,如何能与朝廷千千万万兵将抗衡?如若反击,必是螳螂挡车;但若逃亡,朝廷也会寻遍天涯海角,挖地三尺,将你找到,施以各种酷刑,虐待至死而后快。”
“你不必危言耸听。”宋飞扬冷笑道,“你既为‘神捕’,办事不力,必遭重罚,黄泉路上,有你相伴,倒也不见得会如何寂寞。”
他不再理会龙七,目光落在叶逸秋脸上,缓缓道:“杀手无情,一剑穿喉。看来这句话的确不假。”
“无论是谁,都必须相信这一句话。普天之下,绝没有人可以避开这一剑。”叶逸秋微笑道。
宋飞扬目光闪动:“是不是连你都不能?”
“不能!”叶逸秋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回答。
“有没有例外?”
“没有!”
宋飞扬慢慢摇了摇头,缓缓笑道:“我不信。”
“你最好相信,千万不要怀疑这一剑的威力。”
“也许这一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不会错过。”
“无论谁想要挑战这一剑,都必死无疑。”
“我现在就很想试一试。”
一剑穿喉,致命的一招,必死的一剑。
这一剑刺出,似乎已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力量,一种无坚不摧、不可抗拒的魔力。这一剑,虽然平凡、简单,但它太快、太准,不可思议的快!不差毫厘的准。
然而这一剑却不是随手就可以击出的,必须集中所有的精神,使用全身的力量,剑一击出,就连燕重衣自己都无法控制它的速度和威力。
虽然你明明知道这一剑必然刺向你的喉咙,但你偏偏就是不能闪避,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它会在何时出手。
把握最适当的时机,就是这一剑的关键,既不能太早,也不能稍迟。只要你的招式一旦出现破绽,这一剑必然已刺入你的喉咙,一击必中,中则必死!
这一剑,也许只不过是一丝不可捕捉的轻风,却绝对不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传说!
燕重衣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剑柄,知道今日一场血战已难以避免。不知为什么,他以前经历无数次大小战役,都未曾心生虚怯,但此刻面对宋飞扬,却有种心弦颤动的感觉。那口铁剑竟似也知今日遭遇强敌,杀意越发浓烈,那种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意念,连燕重衣都已不能控制。
“江湖上传言,你的剑从不先人出手,今日我就以刚才那一招‘流云飞袖’与你交手,免得他人说我是胜之不武。”宋飞扬慢悠悠地说完这句话,慢慢地踏出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
当他踏出第四步的时候,与燕重衣的距离仅只两剑之隔,燕重衣突然阖起了双眼。
就在这一刹那,忽听宋飞扬一声沉喝,已然出手。但见云起,云舒,云卷,云散,宽大的袍袖已似流云飞了出去,这一次的威力却远非刚才那一袖可比,显然他顾忌燕重衣的武功远在杨云聪之上,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全力以赴。
当一大片流云笼罩住静立不动的燕重衣的时候,每个人都看见了一道乌黑的剑光倏然脱鞘飞出,又在瞬间收回,竟无一人看见燕重衣是如何出手,又如何收剑的。
空气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凝结,呼吸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停顿,生命仿佛就在这一瞬间滞留!
死一般的静寂中,传出宋飞扬的一声闷哼,随即一道血花如箭标起,燕重衣却“哇”地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向后倒飞出去,从敞开的大门穿过,落在三丈开外的青草地上。
随着欧阳情的一声惊呼,龙七已抢先奔出,将燕重衣抱起,但见他面色如纸,一丝鲜血犹自从他紧抿的嘴唇泌了出来,急声叫道:“燕兄弟……”
燕重衣缓缓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缓缓道:“这一剑……我刺的不是他的咽喉……我已经破了他的……‘流云飞袖’……”
“你没事吧?”龙七暗暗松了口气。
“这点伤……大概还死不了吧……”话犹未了,燕重衣却已昏死过去。
“穿喉一剑,果然名不虚传!”宋飞扬脸色煞白,继而转为铁青,瞬息数变。
叶逸秋望着他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的袍袖,淡淡道:“你现在是不是相信普天之下决没有人能够接他一剑?”
宋飞扬摇摇头,冷笑道:“我原以为,他这一剑必然穿喉,却不想他竟然使诈,破了我的‘流云飞袖’,可见并非是我不能接他一剑。”
“衣已沾血,犹自嘴硬……”叶逸秋忽然叫道,“血衣,血衣!宋飞扬,飞龙堡是不是血衣楼的总舵?”
“是谁告诉你,飞龙堡就是血衣楼总舵?”宋飞扬微微一愣,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得诡异又不可捉摸,“你是不是还以为,我就是血衣楼楼主?你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血衣楼是个庞大的杀人组织,如果想要保证它的运作周全妥当,自然需要一大笔资金。飞龙堡是江南武林第一世家,富甲一方,实力雄厚,运作能力绰绰有余,再加上紫罗兰留下的财富,只要你高兴,随手都可以买下整座江山,你说是不是?”
“这倒不是假话,我很喜欢听这种话。”宋飞扬微笑道。
很多人都喜欢听假话,奉承、谄媚之类的话虽然虚伪,但只要说得恰到好处,让人听起来既舒心又顺耳,很少人会揭穿你的用心。可是你说的实话,恰好就是别人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同样不会让人觉得生气、厌恶。说穿了,这道理就像是“英雄最重名节,美人尤惜青春”那么简单。
“除了财富,还不能缺少武功与智慧。只要三者兼而有之,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
“照你如此说来,我的确就是血衣楼楼主最合适的人选。”
“除了你,已不作第二人想。”
“可是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宋飞扬冷然一笑,“我既是血衣楼楼主,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左丘权和江不云的秘密?这么做,岂非正如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才是你的高明之处,这叫做故布疑阵,换句话说,就是‘掩耳盗铃’。”叶逸秋微笑道,“你想必一定听说过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无非只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这个故事发生在你的身上,就绝不是笑话,而是个非常聪明的妙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你只不过牺牲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脚色而已,却换来我们对你消除了怀疑。”叶逸秋长叹道,“江湖上有几个人想象得到,飞龙堡、血衣楼、‘江南大侠’、血衣楼楼主,这好像全不相干的东西,竟有着种密不可分的连系?”
自古正邪不两立!飞龙堡与血衣楼,一个大正,一个极恶,两者本非同出一源,却又偏偏一脉相承,岂非正是种莫大的讽刺?天下有谁会将他们联想在一起?
“除了你,我本无心杀死他人,但是现在,我却不能不改变主意。”宋飞扬冷眼瞧着叶逸秋,阴恻恻地笑了笑,“你们知道的秘密实在已太多,如果让你离开飞龙堡,我便如自掘坟墓。”
他双目一张,陡然精光暴射,目光竟如杀人利剑般锋芒毕露。
在这刹那间,叶逸秋仿佛也已变成了一把刀,刀意蠢蠢欲动,杀意竟比花园里的秋意更浓。
出鞘剑,看不见的刀,两者相遇,注定是条没有回头的不归路!只是刀与剑的撞击,将会发出怎么样的一种花火?怒火?还是血花?
“拔剑!”这两个字从叶逸秋口中缓缓说出来,更是冰冷如雪,不带一丝感情。
“拔剑?”宋飞扬瞳孔渐渐收缩,双目中杀意更盛,“我已经不再用剑。”
“你是剑客,剑对剑客来说,不仅是种荣誉,也是生命。”叶逸秋显然有些意外,“你以剑成名,以剑为荣,此刻大敌当前,你居然弃剑不用?”
“你错了。”宋飞扬脸上露出一丝嘲笑,“剑只是一种兵器,它的确可以给你带来许多你想要的东西,但它毕竟是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死物。在三十二岁之前,兰夫人也是用剑。她也曾经像大多数剑客一样认为,剑是生命是最高的荣誉,但在这之后,她却有了另一种认知。咳……咳……与其说是认知,不如说是觉悟。她觉得剑虽然可以创造出许多她想要的,但天天拿在手中,未免是种负担,尤其是那种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的宝剑,你既怕埋没了它的光华,又担心他人见宝起意,生出抢夺之心。既然如此劳心费神,倒不如像抛弃食之无味的鸡肋一样弃之不用。所以,在她三十二岁之后,就已经不再使用任何武器。”
“以她的武功,根本不必使用任何武器。”叶逸秋想起与紫罗兰夫人的那一战,惊险与死亡仿佛又充斥着他的脑海,令他呼吸为之出现一阵短暂的停顿。
“她常说,只要一个人的武功已至出神入化之境,功力也已炉火纯青,那么拳脚上的功夫就远远比任何武器都有用得多。只要你懂得如何使用,人体上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可以成为天下最厉害的武器,譬如衣服、头发、指甲……”
“所以‘流云飞袖’就是种杀人的利器,是么?”叶逸秋缓缓道,“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就以‘流云飞袖’对决我的刀?”
宋飞扬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说道:“刚才燕重衣那一剑,已经破了我的‘流云飞袖’,如今这种功夫威力已大打折扣,能不能与你一决生死,连我自己都已经没有把握。”
叶逸秋忽然笑了笑,悠悠道:“紫罗兰的武功,当然不是只有一种,你究竟已学会了多少?”
宋飞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缓缓垂下了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天下人人都知道,叶逸秋的刀,是看不见的刀,刀无形,杀人也无形,它的可怕,并不仅仅是在“上天入地,诛神杀魔”的传说,它的力量才是没有人能够抵挡的,就像燕重衣穿喉的一剑。连自命天下无敌的紫罗兰夫人都死在这把刀之下,他又有几分把握?
宋飞扬没有仔细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叶逸秋已出手,刀就在手中,但他还是看不见这把刀的样子。
刀光一闪,极轻,也极淡,轻柔如明月清风,淡然似一湖春水。但这一刀,却实在太快,快若流星飞泻,又仿佛白驹过隙,令人有种惊鸿一瞥的瞬间震颤。
宋飞扬来不及眨眼,一股凌厉的劲风已然扑面而来,他已看出,这一刀至少蕴藏着八种变化,无论他的身子如何移动,都完全在刀光笼罩之下。
天下没有人能够在叶逸秋这一刀的攻击下还能保持镇静,若想轻松呼吸,更是绝不容易。
宋飞扬自从练成紫罗兰夫人的武功秘笈之后,对于自己的武功,一直充满了自信,但现在,他只觉得压力之大,竟是以前从所未有的。他唯一的武器,似乎就只有一双手,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他的手,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杀人利器,阴婆子多年来能够雄霸苗疆,武功自非泛泛,但只在一招之间,他就把她整个人都改变了,变成了死人。
终于,他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手轻扬,袍袖已挥出。
第四十章 刀剑合壁
流云飞袖,似流水般轻柔,似行云般飘扬,似飞花般潇洒。如此一个既简单又平凡的动作,简直不能算是一种武功绝学,更像是轻歌曼舞,歌者的歌,舞者的舞!
此情此景,若有风雅之士看见这种女人般柔弱的动作,必然捧腹大笑,或是忍禁不住大声吟哦。但在此刻,没有人笑得出来。
龙七抱着昏迷不醒的燕重衣站在门外,脸色严峻,呼吸突然变得十分粗重;欧阳情背靠墙壁,目光也已变得非常凝重,忧形于色。
“流云飞袖”虽已为燕重衣所破,但这一击的威力,明显还是致命的杀手,这世上,能够抵挡这强弩之末的人,只怕也没几个。
叶逸秋心中突然也有了种压力,只觉宋飞扬的袍袖,仿佛已变成一堵铜墙铁壁,而他自己,此刻却好像是一块易脆的玻璃,玻璃撞上铁墙,立刻就会支离破碎。
叶逸秋就在这一瞬间作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既不退也不闪避,刀法一变,刹那间已击出二十七刀,每一刀攻击的部位,都是宋飞扬必救之处。
这二十七刀,比刚才蕴藏着八种变化的那一刀更快,快到已非肉眼能见,没有人可以想象这二十七刀的速度,也没有人会轻觑这二十七刀的威力。非凡的刀,非同凡响的刀法!
宋飞扬的瞳孔立即放大,又收缩,陡然变招,一声叱喝,左掌已击出。他的手掌本来平淡无奇,但突然间却化成一片幻影,虚空中,仿佛俱都是他的手掌,这“无影掌法”,也是紫罗兰夫人的武功绝学之一。
但见无数只手掌倏地布成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后发先至,仿佛已缠住了叶逸秋的喉咙,随时都可以把他活活勒死。
叶逸秋脸上已变了颜色,目光沉了下去。自出道以来,他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任何人的手掌,竟能发挥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威力。
宋飞扬的脸上,陡地浮现出一丝阴鸷的笑意,仿佛在告诉叶逸秋:“你死定了!”
叶逸秋只觉呼吸越来越是急促,仿佛死神与自己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就在这时,这张紧紧缠住他的巨网突然一松,化为无形。
叶逸秋虽然生性坚强冷韧,却不是个争强好胜之人,只是他一直都觉得,他的运气一向都比别人好得多,所以这一次他想赌一把,纵然死在宋飞扬手下,也决不能让对方活得太轻松、太自在。
可是宋飞扬为什么收遏了攻势?莫非他已看出叶逸秋存心与他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叶逸秋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一口剑突然扰乱了宋飞扬的视线和心神!
可是能够干扰到宋飞扬的剑,这世上又有多少?这是一口什么样的剑?
红色的剑穗,墨绿色的剑柄,明亮如水的剑锋,这只是一口很普通、很平凡的青钢剑,绝对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然而就是这样一口剑,却让宋飞扬心头一惊,一种从所未有的压力又悄然袭上心头。他认得这口剑,这口剑是杨云聪的!
但当他看见握剑的人的时候,却突然愣住,本已扩张的瞳孔倏然收缩。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是个女人,那个看来既娇柔又冷静的欧阳情!
宋飞扬突然觉得有些冷,又有些恐惧。学成紫罗兰夫人的武功秘笈之后,他一直认为,这世上唯一可以成为他的强敌的人,就只有叶逸秋而已,可是这个女人……他简直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宋飞扬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
“女人,我当然是个女人,难道你一直都没有看出来?”欧阳情笑了笑,她笑的时候,目光中却毫无笑意。
宋飞扬瞧着欧阳情看了很久,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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