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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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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岂料兵马临城时,陡然发现屯留已经固若金汤!破坏的城墙已经稍加修补,上面架满各式弓弩,城门外遍布拒马鹿角,骑军靠近不得。而众军竟然连攻城地器械都未齐备,如何攻得屯留城?

更让拔里虎心惊地是,城头上密密麻麻,一望可知不下四五千兵马,哪里是三千户宋人模样?拔里虎一愕之下,差点拔转马头就返回潞州城:眼下哪里是山贼。便是江南的宋军,装备也不似这般齐整,多半是从晋城来袭的杨再兴麾下,只是未见杨再兴露面,拔里虎也算计不出究竟是何方兵马,哪位统军,城头上的岳字旗却是作不得数的,难道岳飞会再生?

鲁秀林见此情形。心

虎畏战,上前悄悄道:“将军不须如此,且返潞州府理,或者报与上京城中丞相处,以定行止。”

拔里虎被鲁秀林说破心事,一张脸臊得通红,当下咬咬牙:“鲁大人说哪里话,山贼啸据在此,官军怎可以轻易退却。岂不让山贼笑话?传令下去,这便攻城!”

鲁秀林心知这话说得反了,却无可奈何,反正眼下兵马也不伏他管辖,便是有失,也该拔里虎承担。当下无语而退,众汉军则齐声呐喊,奋勇向前。大金军中律例森严,不在岳家军之下,只是对汉军尤其苛刻些,家中还有老小连坐,若是阵前退却,祸及地不止本人。是以拔里虎军令一下。倒也没有人敢转身而逃。

高林在城头上,见汉军在前,女真在后精骑远观,啐了一口。下令弓弩准备。只是汉军们连长梯也没有,所攻的方向只得往西城门一处,好在沟中无水,虽然吊桥高悬,众汉军冲到濠沟前,无路可进,城头上箭又劲又急,只得持盾苦撑,但稍悍勇者还是持盾强行冲下濠沟,再踩肩踏背,呐喊声中费力往上爬。城头上箭如雨下,不断有汉军倒在濠沟中,但众盾护持之下,最终还是有少量汉军冲到城门处,砍开绳索,放下吊桥,但城门后却堆积了大堆石块,哪里打得开!此时城头上弩箭发威,不断穿透步军手中轻盾,城门处汉军见不是事,且挡且退,跌入沟中,才得藏身之处,城门处却已经倒下百余人。濠沟外的汉军也步步后退,不能再进一步。

拔里虎远观一阵,虽然汉军败退,却始终没有见到杨再兴旌旗,心中渐渐安定,再看到吊桥已经放下,屯留城门破败,只是门后大石堆积,急切间打不开,遂大喝道:“鲁大人,快着汉军推开拒马鹿柴,待骑军上去破门!”



鲁秀林从来未经战阵,眼见死伤陡现,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只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听得拔里虎呼喝,哪里还反应得过来?倒是他身边亲随见知府大人无计可施,径直驱马至汉军中通传拔里虎将令,众汉军方才找到方向,持盾前驱,将城门外的拒马一一挪开,给骑军开出一条路来。城头上高林见骑军将要近前,大声呼喝,让床弩准备,并急急唤来郭铁匠的火器徒弟,预备使用霹雳炮。

当下拔里虎密密调动人手,身边数百骑盔甲齐备者随他为前驱,其余三千轻骑在后接应,大喝声中,率队直扑城门,满拟以手中狼牙棒将城门砸碎,再破城门而入!这数百骑一手持盾,一手持长兵器,倒也快速冲到了城门处,拔里虎扯下一支插在头盔上地弩箭,举棒便砸,身后数百骑抛盾往城头上射箭,双方倒也各有折损,但城门处人马太多太密,一时间进退两难,门却一点点破开了,拔里虎心中大喜。

岂料便在这时,城楼上扔下一个“铁鸭蛋”来,在空中火星四溅,城门处金骑只见城头太行军突然消失不见,还未转过念头来,只听得有如霹雳的震响在耳边爆开,城门处百余骑军中心开花,当即倒下了十余骑,身上盔甲完全没有发挥作用,这霹雳炮大小与后世的手雷三四倍相仿,虽然威力还差些,但其中铁珠却是多得惊人,怕不下两百余粒,四射而出,当下带伤地就有数十人马。更为显著的成效则是,连拔里虎都耳中嗡鸣,差点扔下手中兵器转身捂耳而逃,后面的骑军更加不堪,闻得霹雳之声后,不等军令下达,早已经转头飞奔,待惊魂稍定时,转头再看,城门处人马尸身堆积,哭号连天。

“天雷!是天雷!”

汉军中有人大声号哭嚎叫,一时间传遍众军,后面地骑步军哪里晓得底细,昔时参加过宋金两国靖康之战的本来就极少,见识过宋军火器的更是罕见,何况眼下这等声响,哪里是人力可致的?此刻晴空万里,天上半丝云彩也无,却忽然这么大的雷声,舍天雷而外,更无解释!当下汉军首先溃散,纷纷逃往潞州方向,后面的金骑若是在平日里,早持刀枪大杀汉军以阻溃势,今日却觉得理所当然,见汉军一退,攻城之举已经成为泡影,也拔转马头就逃。拔里虎见事已不可为,徒损了数百汉军与百余骑军,不顾鲁秀林何在,自己率亲卫飞逃。

岂料逃得半日,遥见潞州城头,暮色中一幅巨大的“岳”字旗高高飘动!原来他这厢主力尽出,以剿屯留县城,杨再兴主力却换下昨日地汉军衣着,以溃军之势直入潞州,守门汉军小卒听得城下喝骂,哪里敢稍有滞涩,立即开了城门,却见这些“溃军”进城之后,立即控制四门,竟然以不到两千军占了潞州。

拔里虎在城外,怒发如狂,这番偷鸡不成,倒蚀了潞州,但这边城高池深,器械尽在城中,如何攻得?眼看城头上影影绰绰,不晓得究竟有多少兵马,只得叹气远遁,不理会后面溃败地汉军生死。王兰在城头上见拔里虎远去,也抹了一头汗。他这里三千骑军倒是逃得飞快,后面舍命狂奔了一天的汉军至漆黑时才持火把至城下,鲁秀林混在汉军之中,见城头一片黑,人都无一个,在城门下吊桥外破口大骂:“贼奴才!还不开门?作死么?”

城头上王兰将“岳”字旗大张,哈哈大笑道:“你等便是番贼的奴才!老子本是宋人,当不来奴才!还不下马坐地,便吃些弓箭!”一时间火光四起,数百火把将城头照得通亮,岳字大旗在火光中分外夺目,里许外皆可见。鲁秀林目瞪口呆,正等要逃时,城头上一箭射下,将他座骑射得嘶声长叫,倒地不起。众人扶起知府大人,只得坐地不动,抛兵卸甲,等候处置。

天明时,屯留城中已经空无一人,晋城军尽数进了潞州府城,衙门里坐的知府却已经变成了洪皓!拔里虎长驱二百里,连夜离了潞州地界,自去向兀术覆命不提。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 … 鲁秀林逃生,完颜亶失政。危胁!

愿意北归金营的,放下兵甲即可走路,若要到江南避房支取银钱,若要留在潞州抗金的,须到晋城受训,急切间却是不能。咱岳家军绝不为难哪位,路便在脚下,去向便由各位自己选择!”岳雷站上土台,对潞州营中数千汉军喊话,交待晋城军“优待俘虏”政策。

岳雷出现在降军现场,“岳门二公子”的身份还值几钱银子,众汉军无不钦仰。毕竟自岳飞与岳云死后,江南岳家已经以岳雷居长,若说天下岳家军还有正宗的,舍此之外,别无分号,是以杨再兴早早定下计来,便是让这岳雷出面抚军。至于落入手中的女真士卒,则按杨再兴令,无一活口,斩杀了三百余俘虏,虽然与后世的《日内瓦公约》精神相悖,但考虑到河北地面上千万枯骨,上京五国城中受辱的宋朝勋贵,这点杀戮大金女真族人必须付出的代价。

次日起汉军开始分流,在见识了女真俘虏被屠尽的杀气之后,初时汉军交不以为岳雷所说就是实话,总以为往北而去的仍然难逃一死,最多不过让他们出城,便是追杀之局。哪晓得有数百汉子拼死提出要北上与家人团聚的,岳雷仍发给少许路费让其自归,当下人心哗动,最后有千余汉军返回河北,五千汉军留了下来抗金,南下的却有两千余人,多是有家小或者亲属在江南者。岳雷言出必行。按杨再兴地政策,给所有南下的人安排路费,并着人引路渡河南下。

鲁秀林虽然出身诗书门第,却为贼子效力多年,洪皓将其列入必杀之列,岂料城中百姓竟然联名推举乡老。出面为鲁秀林保举,说是鲁秀林虽身在贼营,却心存宋民,贼子虐民之时,鲁秀林多有保全之举,其家小在燕京城中为贼子治下之民,然在潞州经年未置妾室,人品还不算太差。洪皓再三斟酌。最后还是决定放他一马,留有用之身为州宋民效力。鲁秀林本自份自死,孰知会有如此变故,在洪皓面前跪地大哭:“学生自幼学圣贤书,却为家小生死所累,不能全节,实在有辱斯文,如今虽得先生刀下留得残生,却有何面目存于天地之间?”

洪皓正色道:“鲁知府错了,非是老夫要救你。实在是古圣先贤救了你,潞州百姓救了你,也是你自家救得自家性命,旁人原也帮不得你,湛湛青天不可欺,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岂无因果可期?若非读了圣贤之书,行了往日之善,如何有今日之果?此后便是死去活来,全当前世今生,不可自怨自弃。留得有用之身,须做有用之事,州府治。百废待兴,当前便是抚民、春耕、抗金三件大事,老夫还须用你襄助,你可愿意?”

鲁秀林闻言大悟。磕头无数,起身时已经抹去泪痕,肃立在洪皓之侧,有如属吏,洪皓暗自点头,自此二人细细商议州治诸事,鲁秀林在这方面确远胜于高林、王兰、岳雷等辈,潞州府城及周边诸县详细,了如指掌,当下洪皓将防御大事交给岳雷、高林牵头处置,却与鲁秀林密密磋商抚民与春耕诸项。

杨再兴虽然没有亲至潞州参加此战,但晋城城中为此出动了上万精锐,实是治泽州以来从未有过之事,杨再兴率余部持火器密切关注周边诸城动静,特别是琼处汉军大队去向,却不断得到各分号回报,说是皆无异动。眼看四月下旬,泽州、州稳如太山,杨再兴才放下心来,却并不在潞州府挂出“杨”字旗,有岳雷坐镇潞州,挂“岳”字旗也在情理之中。遂放心安排春耕诸项事务,其中千余亩土地,地势较高而缺水,历来产粮不多者,今年便安排了种棉花。此外得了潞州府库,又从江南略购些粮草,竟然如期开始了酿酒大业,杨再兴后世里家在四川泸州,对泸州老窖、郎酒等生产工艺颇有所闻,一应发酵蒸馏之术皆依足后世规矩,只是心中窃笑:若是晋城老酒留存至后世,只怕泸州老窖的“1573”牌子不再值钱了罢?晋城老酒+》“1144”了,年代要久远得多!

但天下间岂有白吃的午餐!潞州失陷,非同小可,虽然距离泽州失陷已经两年,消息所至,仍然惊动南北,上京城中,兀术处境顿时艰难,成日阶如坐针毡。皇统四年五月初二,终于被完颜亶叫到宫中议事,此时通过晋城商号传来的消息,上京城中已经哄传,都道是太行山贼裹胁岳雷为首,取了潞州府,与杨再兴成呼应之势,拔里虎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实在有辱大金国体。拔里虎本已经跑到了上京城外不足十里处,却于歇息间听到上京游骑议论其惨败之事,一小卒曰:“撒八勇冠上京,力可拔山,哪晓得有弟如此!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要跳出来杀人!忒母,上京不再有了!”

拔里虎大沮,不顾随从劝阻,拔刀自刎。兀术与完颜亶闻讯,大是扼腕。不计较拔里虎之罪,擢职以葬,谓其不坠女真好汉英名!

“丞相,那杨再兴是何等样人?”完颜亶面色不善,在宫中驱尽侍从,与兀术单独相对,却是宿醉未醒,眼眶围了黑圈,满面青白之色,那里还是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地青年模样?只是久居帝位自然的威严增长,却多了一分戾气,让兀术心下悚然,不敢再轻忽这位侄子。

“陛下,那杨再兴实是不世出的将才,战阵之上,视万马千军如无物,所攻者必取,所当者心杀,当日偃城、颖昌之战,老臣几至不免,杨南蛮实非侥幸得来的‘神枪’之名。”兀术老实答道。

“如此说来。也不过一匹夫尔,如何让朕如此为难?丞相可有良策以教朕?”完颜亶瘫坐在御椅上,浑无精、气、神,一副百无聊赖像,这大半年来,面对裴满氏淫威。后宫佳丽无人敢与完颜亶亲近,遂令其连日畅游醉乡,浑不欲理会朝政,这时说话模样,已经颇为无理了,兀术心中一抽,略略痛了一下。

“陛下,大金之祸。实不在杨再兴一人,如今蒙古

日里搅扰,大金国力难复,若能平安十年,不起兵戈户少年长成,那时便是十万女真精骑,更加良马百万,天下间何处去不得?何在泽州一府?陛下正当盛年,大金天下还靠陛下操持。老臣等随太祖开疆拓土,不过要交与一代雄才大略之主以治之,陛下不宜妄自菲薄,自伐龙体,还请为大金国保重啊!”兀术说到此处,忍不住跪了下去。

兀术这两年在上京操持朝政。一则大为调整过去宗干、宗尹、宗瀚等辈留下地规模,裁汰旧汉臣班底,特别是从刘豫的伪齐迁过来的汉臣,同时简拔得力的“新汉臣”上台,扶持自己地班底,另一面则是见完颜亶逐日失却雄心,不理会朝政,深怕误了祖宗大业。确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味道在内。却安知是否正为此惹得完颜亶不快,更加不愿理会朝政呢?两年地操劳下来,兀术已经晓得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实在是天命将至的暮年了。哪里能够与完颜亶、杨再兴等辈争一日之短长?是以不计辛劳,只愿为大金打下一个厚实的底子。无论移民河北,还是从江南催要宋民北上,下令推动诸族通婚,都是要河北的大金江山稳如磐石之举,只是这些举动,天下有几人会意得?

完颜亶见这个平日里权重上京的皇叔向自己跪下,知道自己孟浪之举确伤了这位皇叔之心,而上京城中,有可能作反的宗室不少,能够手握重兵却毫无反意的,恐怕这位皇叔算得一个异数了,除了维护太祖之制外,更多的怕是为了维护大金江山不致分裂罢?但无论如何,眼下地言行之中,对自己这个侄儿的拳拳之意还是在的。当下强自振作,问兀术道:“皇叔以为,这潞州之事,与杨再兴有多少干系?”

兀术闻言,听完颜亶称自己为“皇叔”,喉头顿时一阵哽咽,半晌才收拾情怀,郑重答道:“杨再兴据晋城,通商南北,积储粮草,所图非小,只是困处泽州一地,难有作为,或者急于另辟一窟以为犄角,保其平安,也未可知。但太行山贼以岳飞之后人为旗号,为时已不短,却久无动作,眼下陡举岳家大旗,或者不无学杨再兴模样的意思。老臣以为,两者皆有可能,或者两者兼有之。”兀术虽未到太行,分析精细之处,却有如目睹,杨再兴若在场,必大为叹服。

“既然杨再兴有异志,当初朕封其为知泽州府时,皇叔为何不劝阻?”

完颜亶这话就有点不太好听了,兀术当然不会掉以轻心:“陛下,杨再兴自有算计,大金却有大金的难处,要害处便在时间上:杨再兴欲遂其志,非十年之功而不可,大金若得十年生息,哪里还怕一个杨再兴?那时自当挥兵江南,抵临安问罪,岂会在意此癣疥之祸哉?当下晋城商号通商南北,杨再兴纵有积储,到时也不过为我大金添些军资罢了,何况眼下晋城商号还为大金增加不少岁入,更甚于江南年贡金帛,岂非于人于己两便?”

完颜亶听罢,稍稍宽解,却恨恨道:“这潞州虽如鸡肋,只是若就此弃之,徒坏了大金名声,岳雷小贼,不杀之何以平朕心头之恨?”

兀术见完颜亶稍稍振作,大慰心怀,暗道:“若仇恨耻辱,能够让大金皇帝清醒过来,多失却几个州府,于大金何损?”但口中却是不敢如此说话,当然要维护完颜亶颜面:“陛下,岳雷此子,黄口小儿,不过为太行山贼充颜面罢了,若是以对杨再兴之策用之,是为不妥,眼下强攻非易,不若暂行招安,且令杨再兴出兵以复潞州:若其听命出兵,则犯太行诸贼而伏我大金所辖矣,若其不出兵,则明正其罪,诏告天下,以抗旨论之,暂停晋州榷场交易,收押各处分号人手。此为老臣愚见,惟陛下裁之。”

完颜亶听罢苦笑数声,兀术心中大为不安,却听完颜亶无奈道:“大金天下,竟然靠以贼攻贼,王师不得入治下州府,岂不羞人?为何朕待河北不薄,竟然不能收服人心?岂非早年间杀戮过重之过矣?江南士子人才,一令之下,逃散过半,大金直如此留不得人哉?丞相,何时方得远人来服,不战而屈人之兵?”

兀术垂首不语,心中道:“陛下,何其愚蠢!宋人官制是好东西,惟有这以德服人之道,实在非女真可学,汉人眼中,吾族不过夷狄蛮人,哪里当得天下正统!当年河北地面上,若不大加杀戳,区区数万女真人如何治得了千万汉人?眼下老臣混同诸族,只望他年稍稍弥合诸族之别,不致汉人兴起时将女真人杀尽,便是留予子孙的大恩德!如何还敢想不战而屈人之兵?难道与江南那班儒臣讲大金地仁义道德?笑话!”



只是心知完颜亶必也清楚,这话不过如说梦话一样,当不得真的,大家不去计较也就算了,当下君臣默然而散,兀术自去拟详细策略不提。

六月初,杨再兴在晋城外榷场内接待上京兀术使者,也算尽地主之谊,招待来人吃了一顿火锅,并在锅边上拆看来书,看得使臣心惊肉跳,只怕那信掉进了锅里煮成了汤,所幸杨再兴还未失手。兀术书中曰:“今奉旨,令泽州府尽出兵马,复潞州于太行山贼兵祸,庶不负数年大金恩义,若有违误,是失笑于天下矣。且有祸于河北行商。惟将军计之!”

杨再兴大笑道:“此事有何难哉,只须答应某家一事:晋城儿郎训练不易,若稍有折损,仍须在潞州府补齐,上报你家丞相,潞州府便由某家去取,只是须让某家管治几年,待民风稍平抑些,再交予朝廷!”

那使臣满身汗出,却是不敢回一句话,只得原样返报上京,兀术闻报微笑:“早知你有此计,却不晓得老夫也有后手。”

七月间,大金都元帅下令:“若有在诸榷场与宋人交易马匹者,斩!”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五章 … 晋城军扬威,汪古部买马。开张!

兴十四年六月二十九,泽州府晋城。

较场上,万余兵马肃立,其中骑军两千五百骑,步军八千,皆兵甲精良,军纪整肃。虽当盛夏之时,但步军皮甲裹铁叶,重量也不下二十余斤,骑军虽在马上,却顶盔贯甲,总重在四十斤以上,再加上手中长短兵器,烈日下的味道可想而知。但众军竟然没有丝毫嘈杂喧闹,除了偶尔的战马喷鼻声,便再无其他响动。

这是自晋城军建立以来,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晋城军三万,眼下除了州那边已经去了七八千,晋城中守军还有万余,眼下能够出动的,也就是这万余兵马,最让杨再兴难过的是,战马在训练中损耗不小,有的战马已经只能放到郭铁匠那里拉大车了,眼下出场的这两千五百骑,算得上是比较精锐的部队。

“众位,自晋城练兵以来,从未如此出动过,都与我仔细着,拿出精气神来,让河北地面上的番贼看看,我晋城军是什么样子!”高林在台上高吼,台下众军汉齐声应和,倒也威武雄壮。

按兀术转达的完颜亶旨意,杨再兴乐得演一出大戏,也顺便让晋城军在河北地面上露露面,挣挣面子。是以令诸军全副装甲,前往“收复”州府。只是诸军出动时,行军路线不一,步军大半通过沁水上游,翻山前往潞州,骑步军各两千五百,则出太行。过河内郡、新乡、林虑县耀武扬威前往潞州,所过州县,金军诸部遥见晋城军旗号,见骑步军威武,远远避之大吉,无敢来犯者。三百里路面,足足走了七天方到,一路上松缰缓辔,也不急着赶这时间,只是要让金人知道:晋城军去“收复”潞州了!+|:军有八千在此,还新收了汉军五千。又要安抚州治民众,还须协助农耕,虽然有洪皓与鲁秀林主持大局,仍然忙得不可开交。但杨再兴要亲至州巡按,岂是儿戏?一个多月地建设与安抚,终要接受晋城之主的检查,自然还须小心应对。不仅城内城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城中老弱都得了赏钱,要到城外欢迎晋城军与杨大人。洪皓见岳雷少年心性,也只是捋须微笑。还好在州府库颇有些积余,对付了农耕之后,还略略修补了城池,救济了城中贫弱,也还付得出少许赏钱。

但结果让岳雷沮丧:哪里用得着打赏!只要听说是晋城“大宋神枪”要来,城中老小举家出动。可用“万人空巷”来形容,昔年潞州被攻破时,城中百姓多不曾逃脱,是以眼下还有万余户人家,数万人口,算得河北大城,这一出动,连军容整肃的晋城军也有些吃不消。一路上由高林领军。杨再兴一直比较低调随行,但到了潞州府外时,众百姓高呼“神枪!大宋神枪!”,高林微笑示意。杨再兴不好拒却,只得纵马出头,在马背上向父老们拱手:“列位,某家便是杨再兴!”

一时间,欢呼声雷动,老杨一张脸略略有些发红,开始体会到后世那些个“三栖明星”们出场的感觉,父老们见老杨人才整齐,又是一阵骚动,老姑少妇们不免叫得格外大声些,老杨脸上渐渐有些挂不住,高林等在一旁窃笑:大哥也有这番模样。

其实此时第一批到达的步军已经在城中歇息三日了,从晋城穿太行到州,比出太行绕弯要近得多,距离大约只得绕路的三四成,自然早早抵达,不像杨再兴率部在外显摆。是以潞州早在三日前就已经被晋城军“收复”了,岳雷眼下率领至城外迎接大军地就有部分从晋城赶来的步军。

“恭迎杨大人!”洪皓率鲁秀林与潞州众属吏,在城门处持帚洒水以迎杨再兴,未缓和杨下得马来,洪皓倒也罢了,潞州旧吏却在鲁秀林率领下跪了下去,大宋神枪威名之下,竟然无人敢仰视!杨再兴和声道:“这位便是鲁大人罢?不必如此,请起请起!”

鲁秀林随众起身,却拱手道:“学生惭愧——”

杨再兴止住道:“鲁大人身陷贼营,仍记得护持大宋子民周全,极是难得,某家必向圣上保举,仍由鲁大人领潞州府,只是此后身份改换,是我大宋朝的官了,上京那边,某家自会虚应,必不令大人家小为难!”

鲁秀林眼中垂泪,口中喃喃道:“这个如何敢当……”自潞州城为晋城军所破以来,鲁秀林日日担心,深怕燕京城中家小难保,此时听得杨再兴话中之意,将曲意为其保全家人,极为感动。杨再兴却去拍拍岳雷肩头:“侄儿近日主持潞州军务,为叔今日一见,颇有章法,略有乃父昔年风范,大慰诸叔伯之心!只是侄儿少在鄂州军中,其中关窍处若有不明,当由王兰叔叔襄助,至多一年半载,侄儿便须独领潞州军,却莫负了为叔期望!”

岳雷眼眶一红,几乎难以自抑,这才年近二十,便要独自领一州之军,却不胜于岳飞当年光景?遂拱手对杨再兴道:“叔叔大德,侄儿哪里不晓得,只是年少识短,怕误了叔叔大事!”

杨再兴正色道:“岳大哥当年建节,也不过三十岁,侄儿若不勤勉些,如何胜过岳大哥?潞州为中原要地,轻忽不得,若有委实难决处,不妨即来问为叔,莫怕担此重任,料岳大哥在天之灵,亦必庇佑侄儿为大宋立下大功!”

李通、胡清、李宝、李兴、张恩、孙琪等一众好汉,啸聚太行多年,却哪里晓得晋城军有今日规模?眼下各占潞州县治,闻说杨再兴到此,俱来见过大宋神枪。且表明归附之意,杨再兴全不拒却,一一嘉纳,交由岳雷辖制,只是诸军都不熟岳家军规矩,须由岳雷与王兰训练之后方可成军。

当下城中

天。迎杨再兴等入城。洪皓遂于当夜奉杨再兴之意奏至临安赵构处:“臣汾州节度使、御前都统制、权知泽州府伏奏:近者太行义民离山泽而入潞州,番贼不敌远遁,诸路义士虑番贼之复至,遂请臣率部入驻州中,权抚大宋子民。天佑大宋,使臣兵马入于潞州,复昔年故土。此实圣上之德与先帝之灵,岂臣之功哉。州中原有旧年进士鲁秀林者,家小系于燕京,不得已而奉伪诏知潞州事,赴任以来,屡救宋人于贼军之中,免遭涂碳之厄,深孚民望,虽有附贼之罪,亦有抚民之功。臣敢保举为知州事,如有不称,臣愿任其罪焉。为将者不当擅言地方属吏,惟陛下知臣鲁直,当不以为忤。”



鲁秀林随侍在侧,见奏书中宽宥之意。跃然纸上,不觉对杨再兴感恩戴德,遂生效死之心。

那边厢,杨再兴则自拟与兀术书,渡河以来,这还是第一遭,其书曰:“昔日与阁下阵前一晤,未知风采如旧否?某今奉钧意取潞州。幸不辱命,然此州中子民未安,盗贼横行,若即此付之阁下。是善其始而未善其终矣,岂足孚阁下所望?州中三五君子,其佐某暂治州事,若得军民稍安,再当奉书阁下。州中军事,某自当之,其余吏属,悉如往日,当不劳阁下多虑。”+|就是将信函发送至江南河北。赵构得书略早些,展书大悦,遂付之国史,谓之“殿前司都统制杨再兴克复潞州”,秦桧闻报时,临安已经传遍消息,惟有愕愕而已。江南诸州县民众,自和议之后,对恢复河北已经心灰意冷,不复昔日热切,至此才又重拾一线希望,对晋城军寄予厚望。

兀术书得书大笑:“此子有趣!竟逞昔年之勇!只是取泽州用狡计,取潞州用步军,若无骑军为主,如何对付我大金铁骑?且由得你在那边安置大金子民,他日大军到时,还须计你一功!”

u|里虎即为潞州之败而死,孩儿虽不才,愿领一万骑去,定将杨再兴擒至上京问罪!”

兀术全身一颤,厉声道:“大国百年国运,皆在为父筹谋中,哪由得你胡来?眼下草长羊肥,正是剿灭蒙古游骑时,你若肯为国出力,便率部去草原上厮杀,杨再兴处却休想!”

。i城被吓破了胆!”兀术见迭离去时模样,仍不肯服气,心中黯然:“此子好勇斗狠,全无韬略,如何是我家风,罢了,宗干二子强于迭十倍,历年辛苦征战,终是为他人作了嫁衣!”

便在此时,兀术将令传至河北诸路,原本就稀疏的马匹交易随之锐减,晋城不足四千匹马,能够用于练兵的不足三千,能够上阵的还少数百,杨再兴闻讯大是愤懑:“老子眼下积储,正要练一支铁骑,方好扫荡河北,若是这般难做,未必将来要靠步军持霹雳炮去炸骑军?却到何年才能够恢复河山?不成!一定得想法子弄到马!”

只是泽州、潞州四面俱是金人城池,闻兀术令后立即收缩马匹输出,哪里能够买得到!便是夏国商队来时带些马匹,却是能够运货的驽马居多,能够上阵杀敌地战马奇少,连晋城逐年间损耗地都补给不上,更谈不上增加了。江南更不用说,赵构日日只盼从河北买点马过江,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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