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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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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碰壁之后,杨再兴冷静下来,在晋城苦笑:兀术这招,意味深远,若让晋城永远没有足够的马匹,便是钱粮再多,也只是自保罢了,要想进图河北,却是妄想!

见杨再兴眉头深,柔福将手中怀南抱给秋香,和声问道:“夫君为何事如此艰难?”

杨再兴将兀术将令说与柔福,柔福点头半晌,却突然“咦”了一声,道:“柔福昔年在上京时,尝闻蒙古诸部,逐水草而居,一户牧民便有一二千匹马,蒙古汉子能于马背上熟睡,骑射皆精,便是大金铁骑,遇到小队蒙古骑军,仍须小心戒备,才可保得平安。眼下蒙古与大金为敌,若要买马,何不去找蒙古诸部?”

杨再兴眼前一亮:铁木真大约还没有生下来罢?此时的蒙古,应该还是各个小部落各自为战的时代,虽然悍勇,却只能以游击的方式袭扰金人,并不能与金军正面相抗。但若是能够将蒙古小部落组织几个,或者能够成为一支让金人不敢轻觑地力量。当然了,此时地蒙古人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拥有马匹最多的民族,若兀术断了泽州的马匹来源,唯一能够、敢于违抗这个命令的,大约也就只有蒙古人了。

当下不再犹豫,杨再兴召来罗彦,令其率一小队骑军,扮作商号伙计,押车前往大同分号,伺机过长城往北,深入蒙古汪古部,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盟友,共同抵抗大金。杨再兴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一点后世过来人的“邪恶”:“若能找几个得力部族,由我晋城提供铁器,让他们与金人对耗,才让我等可以从中渔利,此为一举数得之计!”罗彦不须多言多语,自然心领神会而去。

此时江南平江府中,却有一场大喧嚣,惊动了当地州府——竟是李德地丝绸坊重新开张了。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六章 … 工业大发展,买马何其难!鞑靼。

晋城缎坊?”平江府满街突然贴出上万张招贴,宣布了新举措,但这一次的声势之大,令平江府上上下下都为之变色。

首先是衙门里的老爷们人人都得到一份价值不菲的礼单,随单子而到的是一份请贴,缎坊老板在平江最好的酒楼“琅琊阁”从底层包到三层,分请各位大爷赏光,港口各提举司老爷们一个也没少,甚至比州府里的执事们价位还高出一线。本来一般商贾没这个资格邀请各衙主事官员赴宴,但晋城商号在江南地位特殊,官场上稍有耳目的人都晓得,杨再兴与赵构之间有一层说不清的关系,连秦桧这样人物,也不敢轻易对付杨再兴,何况其余?是以晋城商号生意在江南做得风生水起,除了各地主事为人都还谨细之外,官面上的背景之深也让人侧目。若有不知深浅的地方官欲动手脚,商号还有一张“大金知泽州府”的文书随时可以拿出来自卫,便让这等瞎眼贼也下不得嘴。

是以请帖一洒,七月十六宴席开时,几乎将平江府官员一网打尽,下轿时连知府大人都吓了一跳:平日里几乎没有来往的各衙门主事都到齐了!这还不算,连临安城中的京官也来了七八位,殿前司军中副都统一级的高级武官便有三位。这样排场,几乎就是明摆着告诉平江府大小官吏:本缎坊背景深厚,各位大爷若要为难。且掂掂自己轻重!

杨再兴书信一到临安,王兰邀请大小官员几乎就是一片绿灯,没有接贴子不认账地,蒙冲等人收了礼,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遂以“巡营”为名。率数百军士到平江为缎坊撑场面,果然收到显著效果,杨再兴在晋城自嘲:“老子要发展资本主义尾巴,先搞点官商勾结不算过份吧?”这一招从900后直接搬过来,一样的妙而且灵。

李德在席间毫无主人模样:开玩笑,在座的都是父母官以上的人物,虽然以前李德在军中时谁都不屌,最多只卖岳大爷和杨再兴的面子。但眼下是什么身份?小小商贾,社会地位还不如海边上晒盐的!若不是王兰给他极大鼓舞,连这等场面都想逃席,王兰不由得慨叹:“老李在江南这几年当真白活了!挂了晋城地牌子,在江南怕得谁来?”只是杨再兴细细叮嘱过,不让王兰从幕后走到台前,才让李德成为了名义上的大老板,等到李德叱咤江南,视节度使们如无物时,已经是多年以后的事了。眼下还脱不得小小商贩的自卑心理。

官员们见李德恭敬和悦,都是心怀大畅,而且看在杨再兴面上,谁又敢去为难他?当下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王兰在席间只与蒙冲等人谈笑风生。却与其他文官半句废话也无,蒙冲、蔡晋等人也觉得王兰识趣,相交甚欢。

席后,李德带路,大小官员上百顶轿子排成一列前往锻坊参观,这也是杨再兴设计好的噱头,只为扩大缎坊的影响,其实眼下李德在缎坊中股份不到三成。这还是杨再兴特别优渥的情况下给他的,若说到股本,李德连一成还不到。有了晋城商号强大地财力支撑,新建的缎坊规模气势惊人。在城郊连绵占地百余亩,丈余高的围墙上砌出苏式镂窗来,坊内园林胜景依稀可见,官员们在大门外石牌坊处下轿时,见洪皓手书的“晋城缎坊”四个大字各有三尺方圆,笔力雄劲,雕工精美,都是赞不绝口,待见到连绵百亩的大宅院,更是叹为观止。

此刻偏门处还有不断增加的新“员工”正在登记入内,各“车间”主事急不可耐地招呼人手,官员门在正门外自然看不到这些,但进大门以后,已经开始试生产的丝绸生产线还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从收购蚕茧,到最后堆放进仓库等待运走的成品,所有环节在这里都能见得到,、煮、织、染、绣等各坊间相对独立,却又曲径通幽,中心处却是一个占地五亩的庞大“办公区”,气势不输大户人家主宅。虽然还未达到杨再兴所设计的规模,坊内也已经有了三百余人在“上班”,在江南地面上,除了乡间地大庄园,还没有哪一个民间生产单位有这个规模。当然了,大内是另一个特例,那里的匠作们单是工种就达到一百二十余种,规模更大些。

不过大内却不是每一个百姓或官员能够参观的地方,晋城缎坊的存在,让这个时代的官与民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大规模生产”!大量从河北而来的没有分配到足够土地地流民,纷纷被这里的高薪所吸引,积极要求“进坊工作”,让李德手下的主事们得以挑三捡四,如选牲口。而晋城缎坊以市价大批收购生丝、蚕茧,也让临安三百里以内的原材料价格涨了两成,蚕户们因此笑逐颜开。

此刻进坊参观的官员,包括临安城中的文武,都在为坊内的生产规模而惊叹,却预料不到这个缎坊的存在会有这么大地后续影响,缎坊的名声随即通过这些官员传遍临安周边州县,大半年后,当收购生丝蚕茧的小贩们跑到岭南时,缎坊的名声已经响遍了江南,甚至连久在大内地赵构也对韦后笑道:“母后若想出宫走走,平江那间缎坊倒是个去处。”

平江的老百姓们自不必说,上百顶官轿在大街上一走,那阵势远比后世的富豪们用上百辆奔驰嫁女儿强悍多了,从此大家心知肚明:缎坊在官场上的地位已经不下于大半坐在轿中的官员!而李德也因此渐渐增长气势,开始能够以平等的姿态对待一般的州县官员,当然,这种平等还建立在大量的私下金钱往来地基础上。否则也不能长久。

杨再兴将缎坊之事全权委托给王兰,所费五万余全从商号的江南各分号调度,并将投资账册全部复制一份到晋城

核。但在晋城,另一项“工业”也在大力建设:“六月底便开始蒸酿第一批酒了。采用了后世的地窖发酵、红泥封窖技术,粮食的转化率大幅度提高,而较为发达的铸铁技术也让蒸馏器具齐备。提高了酒度,所出原浆酒达到了五十度以上的高度!而百斤粮出酒率也达到了惊人地三十一斤!

洪皓是酒乡常客,初时对耗费上万建设一个大型“酒厂”殊为不解,而且这个厂还建设在距离火器作仅数里的山中,往来甚是不便,但还没等这些酒窖藏到期,只是品尝到第一批原浆酒的时候,洪皓就已经彻底被征服了:小炉小灶哪里出得了这等烈度的窖酒?大批酒坛中装的美酒只是少量在泽州和潞州衙门中出现。其余全部存入了太行山的秘洞中。

“张先生,以江南和上京的酒价,这等美酒可值多少钱一斤?”杨再兴这时才在衙中笑问洪皓。

“张子鱼”讪笑半晌,才竖起大拇指:“杨大人所为,果然多出人意表,这等美酒便是现在上市,恐怕江南河北地面上的酒坊都可以改招牌卖醋了!老夫在上京时,那般劣酒也须一五六斤。若是这等好酒,只怕一还买不得一斤!万石酒粮,可得三十万。如此不下十五倍利,大人高明!”

杨再兴摆摆手:“若是将这酒窖藏一年以上,再以细瓷瓶装入,以上等丝缎裹之,再以木匣盛放,限量而卖呢?”

洪皓张口结舌。半晌不得出声:“杨大人哪里来地这等生意经?当真能者无所不能!”再细细一算,若是这般算法,只是酒外的包装,便少不得一,若卖出去时,怕不须五六!那是什么天价?怪不得这酒坊不敢在城里修造,而是建在太行山中:若是给江南河北的行商们见识到这等工艺,照抄照搬了去。哪里还卖得起价格?

不过让杨再兴最为牵挂的,还是北上买马的罗彦。

大同府晋城分号内,罗彦正愁云满面。大同分号主事孙同甫也相对无言,虽然眼下满桌酒菜。甚至还远过罗彦在晋城中的伙食水平,但两人都食之无味,旁边一室内的兄弟们都在吆五喝六地吃得高兴,却难解二人之忧。



“罗爷,杨大人那里怎么晓得白鞑靼人情状!老孙在此间十余年了,虽说为罗爷出力还不到两年,可是罗爷所交待的事,小的哪里推托过?只是这汪古部受了大金册封,汗王在这长城外的千里草原上,出行一步都有番贼陪同,余下小部落被这大同府地军爷们打得生死不能,便有几匹好马,也须按官定的低价售与军爷们,哪里敢卖给我等?若被撞破了,我等还是细事,那些个小部落只怕要灭族!”

孙同甫絮絮叨叨向罗彦诉了半天苦,罗彦哪里不晓得他的难处!只是杨再兴那里却是生死相交的大事,若没有良马,晋城军中的马匹迟早消耗殆尽,便配出些劣马来,也少得可怜,且不堪应用。难道过得几年,练兵到可用之时,竟然只能在泽州、潞州守城?

杨再兴自然想像不到汪古部已经被金人所控制,连一匹马输不出来,但形势格禁,罗彦也良不愿就此空手而回晋城,咬牙半晌,突然问了一句:“若不与汪古部买马,却须到哪里还有好马可买?”

老孙浑身一颤:“罗爷,您的意思,是要找黑鞑靼那些个蛮人?”

罗彦一听,眼前一亮,拍案道:“果然有人肯卖?”

孙同甫摇摇头:“这个只怕更难!黑鞑靼人自然肯交易,只是险得多了,怕是去得容易,回来却难!克烈部那边倒有几个相熟地,来大同买过茶帛,却是半年才来一次,前月才走,下次再来当是年底了,那些蛮部甚多,便是金军精骑大队,若无万全准备,也绝不敢前往。此事还不是最难的,若孙某托人带路,大约也可以去来两便,只是若有上千匹马,如何过得汪古部与河北地面,驱赶至晋城?除非……”

罗彦急忙追问道:“除非怎样?”

孙同甫一个头摇得更加厉害:“除非过大夏国,经延安府,由夏人送往晋城,若是由我等商号来办,却是极难,只是大夏国哪里肯帮人?”

罗彦想起任之才,纵声大笑:“孙兄不必多虑,只要找人带路即可,大夏那边,罗某自有计较!”

老孙大惑不解,却见罗彦极度自信,料想在大夏国内有人可用,当下也不推托,自去联系人手,却是自克烈部来大同交易后滞留的黑鞑靼人。入夜时,未缓和孙带着两名伙计,拖着一个“皮袋”回来,仔细看时,却是一个喝得烂醉的虬髯大汉,肤色漆黑,一头乱发上倒有几个小小辫子,只是乱得不像话,浑身恶臭,不晓得是从哪里阴沟里捡到的,身上毛纺的单衫也早已经黑得失去了原来颜色,破了几处大洞,不能蔽体。

“罗爷,此子叫术赤,便是克烈部上次带来的人,上次大队离开大同时,遍搜大同也找不到此人,却是在一处酒家喝得烂醉,跌入泥坑中起不来,是以错过了,在此间两个月,倒有一个半月吃的是咱分号地饭,略给些银钱,便是买醉不归,城中倒都晓得是咱们的人,也没为难他,钱不够时便计在分号账上。此人倒是绝认得路的!”老孙捂鼻介绍,罗彦不禁大乐,看地上这小子一身蛮肉,居然比多数兄弟长得雄壮些,却是行止如此不堪。

入夜时,鼾声大作的术赤才悠悠醒转。

“孙,安答,这汉人是谁?看着术赤作甚?要打架么?”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七章 … 买马只儿斤,须求任得敬。

彦和孙同甫面面相觑,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孙同甫见术赤口齿不清,宿醉未醒,本来有些不快,却听这小子居然已经学得不少汉话,大是惊异,岂知术赤在大同府已经臭名昭著,滥酒打人乃是常事,一来二去,天天大吵大骂中,居然学得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眼下便拿出来应用。但酒虽半醒,却也晓得好歹,知道孙同甫就是给他两个月来生活买单的人,当然不会顶撞,但罗彦夏衫下肌肉暴绽,一望而知是个好汉,却死盯着自己不放,在蒙古汉子间,这便是严重的挑衅行为,大同府这两个月里打的架,倒有一多半为此而起。

罗彦却少有见到这种直来直去的汉子,看上去虽然不堪,但性子鲁直,颇合罗彦胃口。是以听到术赤挑衅,倒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却斜觑着术赤笑道:“打架?你很厉害么?”

孙同甫听得眼皮一跳:这两个月来,向术赤挑战的宋人不少,但最后都输得极狼狈,还好这小子并不滥杀,也知道大同不是大草原,可以由得他胡来,是以每次最多不过伤人而止,不至于夺人性命,但罗彦话中之意,似乎有意与这蛮人一决高下,老孙哪里敢放着这位晋城中的重要主事去冒险?若是有些伤损,如何向杨再兴交待。

术赤却略略收敛了些,听出了罗彦的意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极为不逊地笑道:“猎鹰能不能飞。要见了兔子才知道,敢与术赤打么?”

罗彦听得这话,才稍有些不快,却并不发作,便自术赤身边掠过,站到门外大院中。负手道:“克烈部地汉子,英雄自然多些,只怕却不是术赤,便打一架又如何?”

老孙见要玩真的,直急得跳脚:“罗爷,何苦跟这蛮小子一般见识,若是伤了贵体,如何是好?术赤!快些向罗爷赔不是。你如何是罗爷对手?”

只是这话说出来,却将两人都挑起了性子,术赤哈哈大笑中,跨进院子里,便要与罗彦放对,孙同甫见自己反而火上浇油,心叫不妙,自己却不是对手,忙去招呼分号的镖师们前来劝架。却哪里晓得,他这厢才走。术赤怕架打不成,已经一个虎扑,双手直攫罗彦双肩。

罗彦在军中所练格斗,与这般打法大异,见术赤来得凶猛,也是心中叫好。却沉肩侧身,抓住扑到的术赤左手,紧接着就是一个背摔,满拟将术赤扔过去重重一跌,岂知才一使上劲,便觉得颈上一股大力袭来,竟然在将术赤抛过肩头时,自己也被带得跌了下去。而术赤在罗彦颈间一借力,也没有跌得很惨,落地时双脚先至,随后才全身仰倒。

霎时二人从地面爬起。都晓得遇上了劲敌,不敢轻举妄动。术赤双肩抡圆,活动了一下刚才被摔痛的地方,却并无大碍,再次上前时,却是步步为营,缓缓逼近,若论蛮力,罗彦也自忖还不及这蛮小子。但见术赤逼近,罗彦晃身上前,等术赤双脚齐动时,未等双手相交,便闪电般后退,术赤不晓得对方竟然会在瞬间使反力,全身扑空,本待以手支地,却被罗彦折回来在腿上踢了一脚,当即侧倒在地,再次爬起来进,喉间发出嘶吼,真正激起了斗志。

罗彦侥幸成功,还不敢掉以轻心,但术赤跳起来后,停也不停,便直接奔向罗彦,双手箕张,攫向罗彦腰间,罗彦猝不及防,伸手相格时,术赤左手已经箍住腰间,只有右手被格在外,罗彦只觉腰间一滞,胸间气紧,双脚似要离地,大骇之下,伸手掰住术赤右手手指反向一折,术赤吃痛,大吼一声,放开罗彦,退后两步,满面通红大叫:“你,汉人输了!”

罗彦一愣,大惑不解:我怎么就输了?

这时分号镖师们已经齐集,看到了罗彦化解危机,采声大作,对术赤甩手呼的大叫浑不理会。罗彦却开始略略猜到,克烈部地汉子较量,大约是不能用掰手指这一招的,但刚才的情形之下,却也别无他法,何况术赤的蛮力也确是自己不能抵敌的,当下爽快地伸出手来:“不错,是我输了!术赤是个好汉子!”

术赤咧嘴大笑,却不与他握手,而是抱住罗彦肩头用力连拍,罗彦则惊骇于术赤的神力,暗自赞叹不已:这样的汉子若能够好生训练,怕不是军中的一员猛将?这小子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余岁,若到晋城军中去,还可以厮杀十多年,当真可堪造就!但若以术赤地好酒滥饮,按岳家军军法,只怕不到半个月,已经被砍了十多次头。

老孙抹去额头大汗:还好罗爷没有出丑,否则自己这个主人就当得忒糗了,日后进货时也不好到晋城去见罗爷。

于是重整杯盘,虽然夜色渐深,罗彦却与术赤交谈甚欢,若非孙同甫作梗,二人只差便要拜了把子。其间渐渐谈到买马一事,术赤浑不以为意:“安答,好汉子,只儿斤部的草原上,好马和青草一样多,只要塔塔尔的贼子没有死绝,只儿斤人每天都可以出战!安答到了草原上,就是只儿斤的朋友,塔塔尔的敌人,要多少马都有!”

罗彦听得满头雾水,却晓得术赤大约是克烈部下面的一个小部族,叫什么只儿斤部的人,另外还有一个什么塔塔尔部的人应该是他们的敌人,但这些东西在中原却并不广为人知,加上术赤渐渐又喝得高了,说话糊涂起来,是以罗彦和孙同甫都不太理会他的废话。但其中有一句是明白地:只要到了草原上,要多少马都有!两人没理会再次进入醉乡的术赤,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地喜悦。当夜罗彦不顾孙同甫劝阻。执意修书至晋城,告知杨再兴,汪古部已经买马无望,自己将随克烈部族人深入大草原,向克烈部买马,但返回时却

过大夏黑山威福军司地界。方可将大队马匹带到晋》要大夏任家支持,请杨再兴出面告诉任之才,派遣人手到大夏与草原边界处接应。

杨再兴十日后得书,纵声大笑:“此子果然不曾让人失望!这么快就与蒙古深处部族联系上了,日后若要大金难过些,便须从此处下手,马匹之事倒还在其次。”当下修书与大同诸分号。凡罗彦所需要的银钱,一概全力支应,另嘱罗彦多在克烈部诸族结交朋友,若有所需,可遣使至晋城告知。

同时则让高林召来正在榷场中的任之才,这老小子自上次得了便宜,每有宋夏交易,都趋之若骛,也每有丰厚收益,任得敬早将此间作为积储银钱的重要来源。听得杨再兴召唤。一溜烟到晋城衙中,放下人在大夏时地威风,卑颜和声道:“杨大人见召,有何吩咐?”

杨再兴本来正忙于与洪皓设计江南细瓷酒器规模化生产事项,闻言不觉莞尔:“任先生不必客气,某家不过大宋一军卒。哪及得你家主人尊崇,先生在大夏国位高权重,杨某有要事相托,还请勿要拒却为幸!”

任之才脸色数变,最后挺直瘦腰,一拍鸡胸,慷慨道:“大人说哪里话?当今天下,遍观诸国。能与将军比肩的有几人哉?我家主上虽名动天下,也对大人称许不已,小地在大夏不过一家宰而已,岂敢对大人无礼?然大夏国内。杨大人若有急难处,舍当今国主之外,我家主人说话还算得了数,家主早有吩咐,凡杨大人所请,任家能够做得到的,一概无有不允,还道若杨大人方便时,不妨亲往大夏一行,家主人必待以重礼,只是我家主人却不便来此间与大人一晤,还请大人勿罪!”

杨再兴大悦,虽然心中也暗暗咕哝:“这任得敬迟早必为祸大夏!”但眼下正是彼此利用之际,哪管得大夏生死,当下和声道:“金、宋间历年征战,金主对我晋城军未免多有防范,便是军中所用战马,甚为不堪,老、病、弱、伤者不在少数,却有大金都元帅令在此,无有买处,某家晓得大夏也须奉兀术令,只让麾下到漠北黑鞑靼处买马,却有一桩不方便处:返回时须由大夏境内经过,黑山威福军司辖下关口,不知贵主上能否开方便之门,再由大夏商队辗转到此间?杨某愿意付些银钱,以酬贵主上大德!”

任之才闻言一滞,差点背过气去:这战马之事,历来都比较敏感,便是在大夏国内畅通无阻,到了金国延安府境内仍是大麻烦,却不晓得会不会惊动上京,那时莫说任得敬,就是李仁孝也难辞其咎!只是刚才话说得太满,眼下如何好提出来反对?只得腆着脸道:“杨大人所请,本无不妥,大夏国内诸关口,只须我家主人一纸书函,无人敢阻拦大人军马通行,只是若过了大夏边界,延安府这边却是不便,不晓得大人可有办法?”

杨再兴闻言,心中透亮,知道任得敬虽还未入京为官,却已经权势熏天,大夏国内可算天子之外的第二人,但延安府这边却实实不在任得敬的势力范围内,沉吟许久之后,才缓缓问道:“任先生历次到晋城来,大约需要多少驼马之属?”



任之才默算片刻,答道:“少则三四百匹,多则千余匹,却都是些不堪上得战阵的弩马,大人取之无用。”

杨再兴笑道:“若是用黑鞑靼处购得的好马驼货呢?”

任之才大悟,方道:“大人地意思,一批货带得三五百匹马过来,却空手而回,如此往返不休,则大金国亦无话可说!”

杨再兴道:“这个却不妥!须好马与弩马同至,返回时却将弩马返大夏,则延安府不敢置问矣,倘若延安府竟然敢拦大夏商队,便不怕潞州府下场么?”

任之才不再言语,心中却道:“这倒也是,哪个州府不长眼,也须看在你晋城面子上,到时只要将晋城大旗张出去,只怕延安府也要避之大吉,此计大善——这杨再兴倒与我家主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任之才随即奉杨再兴令将罗彦处信物带往大夏,任得敬闻说杨再兴计谋,思之再三,实无破绽,也慨然应允,最后却是对任之才吩咐:“杨再兴处,不必讨要什么好处,便是要他欠任氏一门大恩,此后必有讨还时,你懂么?”

任之才却悄声附耳数语,任得敬大惊道:“此话当真?”

任之才肃然道:“在下曾亲见晋城军用所佩短刀与金军大刀相斫,大刀缺损而短刀夷然无缺,不敢诳语。那试刀的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想来晋城军皆是此等精铁打造地兵器,与我大夏最好的刀剑也不相上下,但数量却大得多了!除非晋城自己炼铁,天下间再无第二家可以卖此等兵器给杨再兴!”

任得敬失色不语,大夏国淬钢之术天下无双,闻说至西极远处也有番邦外国有此奇术,却是产量极少,多数铁器只堪做农具,上等铁器打造地兵器可以价值千,但晋城军中居然随便一个小卒都拿的是“宝刀”!这还得了么?若是能够为我大夏所用……任得敬毅然道:“此去便上复杨再兴,若肯卖些铁器予我大夏任家,此后大夏境内,晋城商号可纵横来去,无丝毫阻滞处,鞑靼处战马,某家亲为办理,便数万骑不过细事尔!”

其时罗彦已经启程,越过长城,率十余骑随术赤学入汪古部,往克烈部而去,沿路小心在意,只怕为完颜亮所部的中京骑军察觉,所幸汪古部地广人稀,三日后才遇到第一支不明来历的骑军,术赤急忙引路趋避。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八章 … 完颜亶杀子,姚统领履新。连锁!

嘘!”术赤轻轻示意众人噤声,十余匹马被牵入丛林却与罗彦一起悄悄潜到林边,远远窥伺缓缓经过的骑军,这时的术赤哪里还是大同府城中那个莽汉?其精细处不下连年征战的罗彦等人,若在大草原上,必是一个优秀的猎手。

不消术赤辨认,罗彦已经从旗帜上认出,这队骑军是金国中京留守骑军的一部,只是人数不多,大约只得千骑上下,背后百十余骑却为褴褛,衣不蔽体,手中也持的是粗糙的木柔,只有身上背的弓箭略长大些,模样凶悍,紧跟在金骑后面。

等敌人去得远了,术赤才长出了一口气:“女真人和汪古部的可怜虫!呵呵呵,草原上的汉子竟然跟这些卑贱的女真人屁股后面!”

罗彦听得一愕:卑贱的女真人?只儿斤部的蒙古人很尊贵么?术赤平日里的模样,也让人很难看得出“尊贵”来,要不是听了孙同甫的劝告,以及罗彦的要求,还不肯洗去满身污垢,换上簇新麻衫,此刻还满身的恶臭呢!只是换洗之后的术赤身材壮硕,满面红光,本来身高就在一米七八左右,穿上麻衫后人才整齐,众人眼前都是一亮,喝一声采,术赤自己也颇为喜欢这身行头,这几日才与骑队中诸人亲近些,否则提到“卑贱”二字,众人只怕第一个要看着的,就是术赤了。

此行人虽不多,但马背上却驮了数千两白银。罗彦哪里敢掉以轻心?是以一路上控制术赤的酒量,每天只得一小皮袋,虽不足以尽其兴,也颇足疗酒瘾。术赤自然晓得轻重,不敢多要,一路上这等情形还多地是,要进入克烈部的地盘,快马也还要两天。眼下还不是放怀畅饮的时候。

只是术赤不敢多饮。上京城中却有一人可以开怀畅饮:八月十三日。完颜亶烂醉之下,不能主持朝会,兀术只得与韩昉、宇文虚中等人议事,却让大兴国扶完颜亶入后宫歇息。一个半时辰后,完颜亶悠悠醒转,推开众侍从,独自一人在后宫信步而行。却还偏偏倒倒,不辩东西南北,几番几乎跌倒。

正要转入御花园时,却听得一间厢舍内传来男女欢声,完颜亶细听之下,竟然听到仿佛有裴满声音,当下借着酒劲,怒发如狂。一脚踹开房门。房内却不只两人,而是影影绰绰有七八人在内,完颜亶醉眼朦胧。也不辩人形,拔出刀来乱砍,惨叫声中倒下了几人,却有三四个夺门而出,完颜亶持刀奔出,眼见逃窜的人影中并无裴满氏在内,只是怒发之至,哪里管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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