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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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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二帝相争,其祸不下于金人南下,只怕死伤更大。不若禀明圣上,由其定夺,为臣子者死于王事乃是份内事,然废立之事,历代皆有明鉴,若涉之过深,便是取祸之道。岳相之死,闻说便有立储之因,大人虽不计死生,却不可轻废晋城大业,若圣上有旨,则万事皆可,无为而无不为,若是……”洪皓说到这里,突然打住,凝神望着杨再兴。

杨再兴心跳加剧。此事可分两步,一是从五国城中取出钦宗来,二是将钦宗送返临安,前者晋城商号在上京的势力可以说无足轻重,只得靠宇文虚中,后者却只能通过

号的强大运输能力,但到那时,南北货运还会像眼下么?

从洪皓话中之意看,这两件事都是天下绝难的事:区区三百甲士,便能够攻下五国城,再顺利带钦宗出城南返?只怕出上京城也难!就算是出了上京城,除非走海路,否则万里之遥,如何躲得过金骑搜寻?便是要走海路,经过东京辽阳府也是千难万难。因此洪皓是不大赞成宇文虚中之策的,倒是通过赵构札子,可以明辨临安意思,是否欢迎钦宗回来,那时再作计较不晚。

当下二人在书房中密密商议了四五个时辰,才最终发出两封书函。一封发往上京宇文虚中处,也未落款画押,但洪皓手笔,大约宇文虚中也该看得出来,各人心照不宣罢了,书中大略云:“闻先生之志。包揽乾坤,非同小可,然窃以为难行矣,试为先生剖之:夫势有强弱,时有未至,若虑其先而失其后,初行之则易,欲善其后则难。予闻古之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先生固君子哉,诚恐计出万端而难竟其功,岂非坐失万载之机?若稍待年月,或有良机,必不令廉颇空老,锋锷朽土!然先生固有所请,某岂惜锱铢之费?书至之日,旬月间必如先生所请。成败则非某能料矣。一愚之见,惟先生择之。”

此函由罗彦亲自送往上京,却由洪、杨二人再三密嘱,宇文虚中所需要地兵器,千万不可一批送达,更不可在分号中交割。须假手上京其他势力,分批小量送到宇文虚中麾下,并诫之以谨慎行事,切莫暴露。罗彦也非初次办事,自然理会得,遂冒雪北上,霎时没入风雪中。

另一函则发往临安城中,却不敢由洪皓执笔。怕让赵构看出端倪来,杨再兴一手字虽说难看,倒是让赵构看惯了的,若突然写得好了。或者还不很习惯,书中略曰:“今有上京义士,欲行非常之举,五国城中若有变,故人南归,则未审于大宋祸福如何。臣虽知南北大略,未敢辄行定夺,惟陛下裁之。”

赵构自然先得书函,拆看后坐卧不安,遂与韦后商议多时,连秦桧也不敢与闻,即发密札至晋城,其书曰:“闻卿颇晓军事,未料为臣子者亦谨慎若此,朕甚嘉焉。南北方和,天下稍安,若陡生变故,则失朕屈己而安民之意,上京之事,其宜稍缓,或可略无损伤,而俱得其便。卿其深体朕意,以孚朕望!”

后来上京城中,“于六”得晋城书,火速送往宇文虚中处,宇文虚中阅罢,半晌无语,将书在碳盆中焚尽,再略搅一搅,至片屑不存方罢,伫立于案前良久,才对“于六”道:“城外贮兵之所,可以交割兵器,你与那罗主事说定,银钱一毫也不可少了他的。”

待“于六”去后,宇文虚中脸对火盆,苦笑道:“洪皓老儿,你倒脱出樊笼,留老夫在此受苦,那杨再兴可是好相与地?只怕日后你惹的祸事,不会比老夫小罢?上京实在不是埋骨之地,成败谁敢预料?便向南一步,死了也值当!”

杨再兴得赵构书,与洪皓皆仰天长叹,心知赵构实在不想让钦宗南返。而晋城确需要再多些时日准备方可应战,当下着人告知罗彦,除非祸事上门,否则千万不可让上京分号过多搅入到宇文虚中的大计中去。



其时宇文虚中还未得书,而晋城却已经张灯结彩,开始准备过年了。

権场上也因过年之故,虽然仍旧喜气洋洋,却少了许多客商,年货早在十一月底前就已经完成批发业务,堆积如山地年货通过大车运往南北诸城,开封城中运去的年货足足数千车,是大河沿岸花费最多的城池。琼虽然有家小在上京,却在开封城中有数房小妾,早已经其乐溶溶,在开封城内暗自庆幸引入晋城商号之举,开封城不到一年就大改此前死气沉沉的模样,河北地面上,隐隐算得第一大城了,金人远去后,城中人口渐渐增至十万户上下,虽远不及临安繁华,倒也远胜燕云以北诸城。

大年夜,晋城中酒香满城,家家户户摆开年宴,丰盛之处不下临安城中。若论官宦人家,当然不及临安奢侈,但平常百姓家中,却是三牲齐备,五谷丰登,比临安城中还要好过一些。泽州府衙内,杨再兴家宴自然不会太过淡薄,席开数桌,虽说是家小团聚,除了请岳雷一家子,还请了洪皓在座,毕竟他的家小都还在临安葛岭上,赵构为洪皓赐谥“文忠”,却不晓得洪皓在晋城中如鱼得水,正快活得紧,杨再兴从胡人手中买了几名俏婢,让洪皓乐不思蜀,早忘了临安城中老妻。

席间杨再兴满引一杯,着小小志远捧定,到洪皓面前跪下,口称“老师”,嫩嫩稚小童音,让席间众人为之一乐,洪皓竟然眼眶一红,接过杯来。将杨志远抱至膝上,笑道:“老夫在上京时,多曾教导夷狄儿,教化其诵读汉人典籍诗书,尝谓必老死于

何曾料得竟有今日!此子聪慧。老夫只求莫误其长恐非老夫所能教导,须更延明师!”

众人哪里肯听,一阵马屁,将洪皓拍得大悦,只有杨怀南在柔福怀中不肯答应,呱呱而啼,杨再兴笑道:“乖孩儿莫闹。先生教过兄长,再来教你!”说来也怪,那小子竟然就此不闹,一双明眸盯着洪皓,看得洪皓好一阵心惊。

年过后,正月底,姚从夏国返回:“大哥,那辽国新丧了国主,边境上防备得紧,过去不得。兄弟只得在夏国买了些棉种,还亏得大夏国任氏门人全力搜罗,说是从辽国流传过来地,夏国倒也有人种过,却不甚多,只购得三数斤。恐怕不堪使用,还须往大理一行。”

杨再兴小心翼翼地打开麻布袋子,见是一袋灰褐色的小籽粒,只怕有四五斤上下,也不晓得是真是假,随口问道:“这几斤种子,所费几何?”

姚答道:“共一两四钱银子,此去途中倒耗费了二十七两七钱银子。剩下七十余两在此,明日即可交至账房,下次去大理时,另行支取便了。”

杨再兴听罢。鼻子一酸,拍拍姚肩头:“自家兄弟,如何这般细谨?余下银两,便是为兄请你喝酒地,不必交还了。”

姚眼眶一红,垂首道:“年前大哥赏了百安家之费,家中老小得延残喘,便是姚某这条命也是大哥给地,莫说再有赏赐,纵是水里火里,也是大哥一句话,怎敢还要如此厚赏?大哥勿坏了晋城规矩。便是当日岳爷在时,也自赏罚分明,不当无功受禄的。”

杨再兴心中大是感动,年前吩咐之后,姚明知辽国、大理、崖州三地分布天南海北,极是艰难,却毫不推辞,连家中的百安家费,还是托建州分号给地,从罗彦那里领取百银盘缠之后,他连家也没回就往大夏去了。如今历尽艰难而还,且不辱使命,却不肯妄领一钱赏赐。

当下杨再兴一拍案上棉种,对姚道:“姚兄弟可晓得,你立下如此大功,不下斩杀番贼将帅!这袋中之物,粒粒重逾黄金,莫说数十两银子,便是赏银万两,犹自嫌轻,他日兄弟便明白为兄的意思了,这七十两银子,明日为兄便在张先生处签押,赏与兄弟喝酒,晋城之中,哪个会不服!”

这里杨再兴赏赐有功之人,那边金国却遣使至临安,要尽数遣南下避战地河北宋人还归河北诸州!赵构当即下旨,令江南各州府细细造册,将河北民众,尽数驱归金人治下!

各分号中,河北宋人居多,得讯大是惊恐,急如星火报至晋城。

“他奶奶地!这年才过,就不让老子消停!接!来多少咱都接着!”杨再兴在晋城府衙大吼。

洪皓却忧心忡忡:“大人,晋城仓中虽略有积余,但就算不酿酒,也不过多安得三五万宋民,一旦江南诸州府遵旨而行,怕北上的不下千万,晋城哪里接得过许多来?”

杨再兴颓然坐下,与洪皓苦着脸相对,一时皆无良策。但江南临安城中,赵构与秦桧何尝不是愁眉相对?赵构自金使至临安起,连日间坐卧不宁,秦桧哪里不晓得赵构烦恼处?只是也无一计可以开解罢了。早前未有定议间,兀术早已经有十来封书函至临安,大半都要求赵构发还河北人口。一年来兀术在上京遍搜户口,也不过迁得六万余户至河北屯种,心知若赵构不能发还河北宋人,过得几年,原来的中原沃野,只怕可以放牧牛羊了,占了有何益处?但这一催逼之下,金使一副不满意便不撤回的态度,让赵构立时头大。

此前多次都找到借口,比如说是河北宋人畏金人见责,须得兀术赦状方敢渡河北上等,赵构也晓得牵强了些,兀术何尝不晓得乃是借口?眼下和议已成,横竖上京无事,遂遣使持赦状至临安催逼,能迁得一万是一万,总也强过去迁移上京城外的女真人!是以金使到临安后,恶声恶形,逼得赵构下了旨,却又心有不甘。

“陛下,臣已经遵旨,密令诸州县敷衍,不可着实遣发,只是江南宋人极多,不若实在遣发些渡河,一则可以塞金人之口,二则可解争田地之困,未审陛下之意如何?”秦桧只愿两不得罪,能够打发得金使便好。

赵构却是铁青一张脸:“宋人到了金人治下,是何情状,秦卿莫非在河北还见得少么?便是发一万人去,朕也愧对历代先皇,愧对天下万民!只是这金使……”

韦后恰在此时进垂拱殿来,笑道:“这有何难哉?皇儿与秦卿竟商议至今日!”

秦桧、赵构皆是一惊,不晓得计将安出。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 … 潞州不可弃,霹雳不可敌。诱饵!

河北州府众多,却只得一处可安宋民,皇儿与秦相仔知端的。后宫不可干政,就当本宫没说过罢了。”韦后轻描淡写地说罢,任秦桧与赵构发呆,自返寝宫去了。

“是极是极,怎么没有想到还有泽州府这一着?”赵构渐渐开颜,秦桧却满口发苦:若是宋人渡河后直奔泽州府,杨再兴自然却之不恭,但金使却未必去了就不再回来,那时又如何交待?但赵构之意已决,自己难道坚持要把宋人送到燕云诸州去?虽说有赵构在上面罩着,但天下骂声四起,却是谁也堵不住的。

当下临安府诸州县闹得鸡飞狗跳,四下搜索南下的宋人,金使见赵构与秦桧如此用功,才渐渐松懈些儿,遂日日周旋于临安诸坊肆瓦子间,留连忘返,不再以差使为念。官差至牛家村时,竟犯到了梁山后人所在的宅院,众好汉虽一再隐忍,可惜满口的山东口音却是谁也遮掩不得,临安府衙差役几乎便要与众好汉动起手来,最后还是吴姓汉子喝住众人,小心陪了不是,又送上些银钱,方才免去祸事一桩。但众好汉却颇为不平,最后相商之下,主动想要过河投奔晋城、太行而去的竟占了半数,无奈之下,纷纷收拾行囊,院中只有郭家妻子就快足月临盆,留了下来,其他人都渐次北上,与晋城商号同行至泽州府。

江南诸路纷纷打听消息。临安府动静自然瞒不过其他州县,也不过装模作样地遣发些宋人北上,却是以随晋城商号行动地居多,再造些名册到临安,秦桧汇总后报与金使。可怜沿江一带的金人所设的接待处,闲坐竟月。居然一个宋人都没有接到,倒是琼所辖开封李家渡上,一船船宋人拖家携口北上,琼明知他们是投奔晋城而去,却乐得装傻,详为造册而已。待兀术得报时,开封府所报远甚其余诸路,大约前后也有二三万宋人北上。只是落在何处却不知晓。兀术问明燕云一带,略无一家迁来,心知此事难为,只得暂歇。

只是这里赵构装模作样,可苦了晋城“张子鱼”!洪皓派遣大批人手,不断从开封辖下带宋民至泽州府,其中倒以青壮年居多,老弱在江南者,哪个肯轻易北上?只是晋城规模,也不过五六万人到头。眼下除了沿城墙一带还有十来丈空地,因防火攻不许修房外,城中旧房已经修缮一新,全部住上了太行山下来的宋人,连城外榷场中都住了不下两万人,早就超出负荷。眼下新增三万宋民,粮食还能够供应得上,居住却成了大问题。待要扩大晋城,修建工程非同小可,只得另谋他法。

“高平、陵川、沁水诸县,皆不下两万人,实在住不得了,虽然不计城防。却也已经住到了城外,再者土地实在不多,若要住下去,怕是明年耕种时为难了些。”王兰一向负责三县建设。虽然管理已经移交给了洪皓,但详细情况还是知道的。杨再兴立在城头上,任春寒料峭,不肯回府:城外里许内皆是宋民搭建的临时住宅,乱成一团。若是此刻金人要来为难,连晋城都将遭池鱼之殃。

“罢了!”杨再兴咬咬牙,知道泽州府已经装到了最大容量,这不是后世地集约化农业时代,晋城所在的泽州府就可以住得下两百万人,不仅农业无法支撑,更加无法进行战时攻防,遂转头对王兰道:“咱们向州借地方安住些宋人!”

王兰道:“自杀了麻札之后,岳县、沁源已在我军手中,眼下也各安置数千太行宋民,虽然尚未住满,却是有后顾之忧:只怕拔里虎率部清剿,那时人少还好办些,人多了就进退两难。多亏太行李通、胡清、李宝、李兴、张恩、孙琪等诸寨兄弟不时下山搅扰,襄垣、屯留、黎城等县时时易手,才未殃及岳县、沁源宋民。眼下拔里虎率部死守潞州府,绝不轻易招惹太行兄弟,倒也无功无过,诸寨谁也没有这个实力去碰他,但得相安无事便罢。襄等三座空城占之无益,偶尔歇兵罢了,只胜过旷野驻营。”

杨再兴沉默许久,与王兰下了城墙,返衙召洪皓相商。

“先生以为,若某着人去取了潞州,上京会有何等动静?”杨再兴开门见山问道。

洪皓却并不错愕,泽州府城外三万宋民,挤得榷场江满满当当地,连城墙脚下都暂住了上万人,开春时还不为难,等过得几月,风雨无常,疫疾必生,再者,总不能靠晋城中府库总养活这些人,必竟多少积储些粮草,都在为练兵与北伐大业作准备,不能全用在救灾民上。

“大人,上京诸酋,未必就肯安心让大人占了泽州府,只是无力左右罢了,据老夫所知,兀术麾下可用精骑不过两万余,近年南北议和之后,颇对蒙古诸部用兵,虽以三数千骑为常,却仍然损耗不小,若是要取泽州府,却非十万大军莫办,便征齐汉军,攻下泽州,只怕上京也难保平安。是以大人若攻州,老夫以为,上京或者责以言辞,或装作不知便罢。但若大人师出无名,只怕兀术也为难。此外,州府并非岳县、沁源可比,城高池深,不下晋城,兵马也有万余,女真精骑也有三五千,如何攻克,倒须思量。”洪皓当然知道杨再兴急于取得潞州以安宋民,只是古之上党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按常忖度,晋城军能够出动的兵力也只堪仿佛,是极难以攻取潞州府的。

杨再兴只略一犹豫,便追问道:“先生以为,潞州之地如何?”

洪皓心中喟叹,晓得杨再兴需要一个充足地理由对潞州用兵。问这话只是方便下决心而已,当下慨然答道:“潞州为古之上党,地势高绝,居高临下,沃野百里,昔日曾治今之泽州府。实扼太行东西冲要,河东路用兵之窍要,用兵者不可不取之。其东出中原,可阻绝京西路河洛诸,再辅以太行八,则开封以西,百余城池,千里江山。不复为金人所有矣。太原府、解州等地,如在囊中尔。州诸山环绕,惟水可出,白又在太行义军手中,此为用兵之绝地

不可不占,亦不可轻弃。只是若晋城军去占了,兀何,异日大人大举发兵之时,必出自潞州!”

杨再兴遂不再问。而是召岳雷、高林、王兰、罗彦等,细商用兵之策,自晚餐时起,直到子时过后方罢,众将自回营中安排将校不提。

绍兴十四年三月二十七日,杨再兴轻装简从。悄悄往太行山下,郭铁匠新设的“火器作”而去。其地址在一绝谷中,当日即在此歼晋城中女真精骑千余。还未到谷口,远远就有哨探鸣镝止住众骑,待近前看到是杨再兴,屁颠屁颠地换了哨声,跑去通报了。不消一刻,众骑进入谷口。三道寨栅前后阻断,最后一道竟然是石栅,山坡上胡乱堆放许多碎石,若有人来攻时。便有百十人自山上抛下乱石来,也可阻止上万精兵!



杨再兴见这里防备得如此森严,也不觉暗暗称是。

“兵者,国之利器,《武经总要》上早有明言,利器不可轻易示人,是以小老儿擅自安排了些防御,哪里入得大人的法眼,不过是防备些宵小之辈罢了。”郭铁匠出迎时,居然说得有板有眼,杨再兴闻言,开怀大笑。

“怎么样?郭先生,某家所托之事办得如何?”杨再兴随郭铁匠步行前往谷后的一片石砌房,看到连房上都盖地薄石板,周围抹上湿泥,晓得是防火的火器作,信口问道。

哪晓得老郭语音发颤:“大人天纵英才,实在是不世所出,连武经总要上未载地奇方,也知之甚详,不瞒大人说,小老儿一生,见过不少先祖遗下的火器,却没有一件有大人的配方所出的这般威力,若大宋朝早年间有此利器,只怕番贼渡不得河!”

杨再兴止步,轻轻拍一下老郭肩头,笑道:“郭先生见闻广博,当知利器只用得一时,胜败之机,端在用利器的人,而非利器。如今晋城虽有此利器,却也不可轻用,深藏之,慎用之,若为贼子所获,反过来对付宋人,却又如何?”

郭铁匠闻言,略一思忖,额头见汗,见杨再兴已经走了数步,默然跟在后面,心中讶异:“杨大人早年间只闻说英勇无敌,几时晓得偌多事理?连老夫这些年来,也未明白此节:大宋许多火器,并非金人所有,偏偏到用时总是无法取胜,原来是在用火器的人!”

经过十余间石屋,杨再兴都见到里面匠人小心翼翼地用水浸石,将火药原料细研粉,想来这一片石屋中都差不多如此,也就没有再看下去,问郭铁匠道:“可有制好的火器?”

老郭前行带路,过得两里,又是一片石屋,却有数座高炉依矗立,怕不有数丈高下,百余匠人在这里炼铁铸模,以盛火药,制成的火器却还要往里面深入二三里。

至谷中开阔处,有数里宽地一处河谷,河床深陷入谷中,地面不可见,只闻水声震动山谷,声闻数十里,杨再兴点头称许:在这里试验火器,确实不易为山外所知。山脚下相隔数百丈远,便有一石洞,倒好做天然的军火库,郭铁匠吩咐一声,几名小徒弟飞奔而去,片刻间捧出数枚“鸭蛋”来,却与最早看到的形状相仿佛,只是形体小了许多,只得碗口大小,杨再兴提起一个,在手中掂了掂,当有两斤上下,比上次看到那个重量近二十斤的轻多了。“鸭蛋”上一端封死,另一端却留了一条引线出来,长约尺许。

“几位爷,便请退后,小老儿这就试炮!”老郭意气风发,这里是他的地盘,自然由他说了算,杨再兴率高林、岳雷二人缓缓退到山脚的一个土堆后,看老郭表演。

靠近河边处有一个大坑,大约那里试过不少火器了,老郭着人在坑里放了几件盔甲兵器之类,然后取出数尺长地引线加在铁鸭蛋上,将其置于坑中,引线搭在坑边上。点火的方式颇为新颖:老郭拾起一块碎石,猛砸在引线头上,碎石与地面石板间迸出火花,老郭立即转身飞奔,很快消失在河边的一声巨石后。

稍过片时,轰隆一声震响,饶是岳雷与高林都曾经历过战阵,仍然被骇得面面觑:这样的火器,且不说杀伤力如何,单是这声音,便可让久经训练地骑兵马队出现混乱!

杨再兴却带二人下到坑中,细细检视:坑中所安放的盔甲皆有损伤,却是轻重不一,头盔只是破损,胸甲却被直接击穿,但四处嵌满铁珠,如数十支劲弩齐射过,若是近处当此一击,便是万人敌的猛将又如何?岳雷与高林再次被震慑,二人所练多年的武艺,在这样地火器面前一文不值!

郭铁匠见三人表情,面有得色,只是紧张杨再兴的评价。

“郭先生——”杨再兴拾起坑中地一片铁炮残片:“某家上次说的那个‘铁蒺藜’,不晓得可有制成地样品?”

老郭一张脸通红:“大人画的图样,《武经总要》上也有相像的,只是小老儿手拙,与众兄弟费了多日,也不曾做得出来,日后定如大人所愿!”

杨再兴一叹,晓得后世的手雷还是有些难度的,当下也不好多说,只道:“这个已经不错了,声如霹雳,便还是如书上所言,叫他霹雳炮吧,只是不可外传,谷中还须增加人手,防备得谨慎些。”

高林点头称是,有此利器,晋城哪里还怕十万大军?

五日后,一队队宋民途经潞州府城外十余里处,缓缓前往屯留县城,鲁秀林闻报,说是这些宋民都是从江南北返的屯留县故人,约摸有三千余户,其中倒有不少原来就住在潞州府城中地,只是“过家门而不入”,不肯到潞州府城来罢了。

“鲁大人,这怎么可以?且派些汉军,定要将这些个宋人都驱到此间来,莫要又落入了太行山贼之手!”拔里虎在潞州府衙喝道。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三章 … 老子本是宋人,当不来贼奴才!

秀林哪里敢违拗,当下点齐潞州府汉军,着得力统领后开赴屯留县。

这屯留比不得岳县、沁县,那边山高路远,从早到晚还到不得。辰时从州府出发,饶是金军未让汉军配备足够马匹,大半都是步军,也不过三四个时辰,前锋两千余兵马早到了屯留县城下,远远看时,城上一面“岳”字旗高高挂出,却不见一兵一卒守卫,城门处竟然还不断有零星宋民涌入。

这等情形此前也出现过多次,屯留本无坚城深池可守,虽城在河边,却连护城濠都是干的,太行义军偶尔来去,也不曾认真在此建设,毕竟要与潞州大军相抗可不是闹着玩的。

前锋统领也算谨慎,喝令哨探快马入城,看看有何动静,等得片刻,那入城的探子如飞而返:“爷,城里没有太行山贼,只是些百姓罢了,一兵一卒也无!”统领哈哈大笑,以为鲁大人这番太慎重了些,居然前后有将近三千兵马来此公干,竟只是为了城中不到三千户百姓。当下也不多言,直接挥兵入城,果然畅通无阻。只是这统领也忒大意了些,汉军过处,那些衣衫褴褛的宋民们一个个不再收拾手中活计,而是眼放绿光,偷觑汉军去向,待汉军入驻县城府衙时,屯留县城中处处冒出手持长枪大刀的汉子,从四面八方向中间靠拢,渐渐围向府衙,全不将汉军放在眼里。

“鲁大人有令。着城中子民,收拾家当,迁往潞州府安置,不得违误!”汉军们驻下来后,立即鸣锣沿街驱赶,让城中宋民起身。只是不到小半个时辰,领头地统领就感觉不对了:刚才还隐约可闻的鸣锣声怎么听不到了呢?过得片刻,门外一阵喧嚷,十余名兵卒哭号连天地跑回县衙来:“爷,不好了,城里有山贼,兄弟们死伤不少,快快出城逃生吧!”

一时县衙大乱。众汉军急忙整队,那统领面色铁青出来,见刚才派遣出去沿门驱赶的汉军,眼下要么消失不见,要么带伤而返,须臾间折损了三五百兵马,只气得七窍生烟:“搜!沿门搜!老子倒要看看这小小县城中有多少山贼!”

路过那些伤兵时,没好气地倒转枪柄敲在一名伤兵头上:“都是帮没用的夯货!”岂料那伤兵伸手拉住他枪柄,用力一扯,将那统领从马背上拖了下来:“竟敢敲老子!”伸手抹去脸上血渍。原来竟是高林!十余名“伤兵”统领嘶声叫道:“围住!一个都莫——哎哟!”这次却是高林重重敲了他一记,以报刚才之仇。

“都莫乱动!”高林放声大吼,果然汉军们逡巡不前,不晓得应该如何是好。虽然人数上绝对占优,却不敢上前动手,只看到中间那十余名“伤兵”满面血红,凶神恶煞一般立在当场,竟然不惧上千长枪大刀。

衙门前四方街巷中,人群缓缓移动,一个个持刀枪的汉子悄无声息地从房舍中走出来,渐渐围定场中。汉军们反应过来时,形势逆转,外面围着地汉子竟然不下三千之众,人数上已经远远占优。高林哈哈大笑:“蠢才。还不放下刀枪,作死么?!”众汉军略略骚动,随即开始听到刀枪坠地的声音,这声音如会传染一般,初时还稀稀疏疏,后来响成一片,上千汉军渐次坐在地上,早有“山贼”们上前来捡拾兵器,牵走马匹。

两个时辰后,第二队汉军进入城中,人数不过数百,这番连戏也没演,直接就被缴了械。

鲁秀林在潞州城中,只觉得心惊肉跳,前后出去了两千七百汉军,入夜时莫说报捷,连报信的也没有一个,只等得口干舌燥时,才有哨探进衙大叫:“老爷,不好了,屯留县已经被太行山贼所据,前后汉军皆入山贼之手矣,大人快快设法相救,迟恐不及!”

鲁秀林一阵晕眩,有如天塌地陷般。本地州府所属汉军,总共还不上三千兵马,这番为了驱赶百姓,已经全力出兵,岂料竟然全军覆没!

屯留县城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快!快将这批龟孙剥去盔甲捆好,番贼明日就到,不可大意!”高林焦急地呼喝,晋城军士卒手脚麻利,却也颇费了些时间才搞定前后俘虏的两千兵马。此番高林与杨再兴细细商议,料定拔里虎不肯轻出,必是让汉军送死,却有两套方案。一是假装宋民,陷汉军于城中,以尽可能少的厮杀俘虏汉军,再全力对付番子。二则紧闭城门,诱拔里虎攻城,料那数千骑也围不得屯留,再趁夜出击,大杀番子,守城则依仗才出产的火器,只是杨再兴有言在先: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用。所以部分晋城军装作宋民从潞州城外分批经过,而大量兵力、兵器甲冑、火器则从岳县、沁源等地送来,瞒过鲁秀林与拔里虎耳目。

其实也怪那拔里虎谨慎,到潞州后紧守兀术教诲:“莫出城一步,只要守得住潞州,便是大功!”是以不辩外面是否宋民,便让汉军出击,方有此失。

鲁秀林哪里晓得蹊跷,当下流泪前往拔里虎营中,只求拔里虎出击,救回屯留城中汉军。拔里虎闻报,在营中来回斟酌了一夜,次日才大集众军,女真与汉军共计九千余兵马,浩浩荡荡杀往屯留,这番已经是用牛刀杀鸡了,满拟踏平屯留,屠尽城中山贼,便多杀了几个宋人,也顾不得了!岂料兵马临城时,陡然发现屯留已经固若金汤!破坏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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