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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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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和风突然道:“抱歉,我再去趟洗手间。”然后逃似的奔厕所了。
  桑阳夏若有所思地瞧着桌面,双眼无神地向前探了探手:“余老师,能麻烦你递一下谈和风的咖啡给我吗?谢谢。”
  “请。”
  他优雅地喝了口咖啡,谈和风远去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
  “总之后来我们在一起了。”重新开口后,他竟将相亲过程一笔带过,还补了句奇怪的话,“余老师,婚礼设计不用参考那段相亲,我就不提了。”
  余鱻下意识在电脑上敲了个问号。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通过这段经历相识相恋,现在竟认为没有一件事值得提起吗?
  十八、布伦海姆花束
  桑阳夏:“我更想说的是车祸之后的事。我失明了,因为作画困难低迷了一年,我看不见线条,看不见色彩,每次提笔我大脑一片混乱。”
  “我曾以为自己再也不能画画了,直到某一晚,谈和风突然说带我去散心……”
  他将往事娓娓道来。
  那是个热得异常的夏夜,谈和风晚饭后突然问他:“我找到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你应该会喜欢,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
  桑阳夏拒绝了,讥讽道:“有什么好去的?我看得见夜景?”
  “不是看夜景,我想带你体验点别的。”谈和风温和恳切地说。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我的提议你却从不考虑,哪有这样的?好,明天我不做你要求的寿喜锅了,我做我爱吃的牛扒。”
  “不做就不做,反正你做饭很难吃。”
  他那段时间消极低沉,情绪暴躁。他曾经酷爱写生,可如今看不见,便觉得世界的一切美好都与他无关。
  碎碎叨叨地低声抱怨着,他身体突然腾空了。谈和风将他抱起来,撒腿往外奔,出门后还杀了个回马枪,手忙脚乱地收拾起画具就跑。
  谈和风并不高大,此时粗喘着气,抱着桑阳夏的手在抖,手掌比夏夜里的蛙叫还要热一点,大手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肤。在他怀里,桑阳夏看不见,不知道他们要往哪去,却一点也不恐惧。
  他甚至感到一点轻微的幸福。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随你便吧。”被抱着跑了一阵,桑阳夏自暴自弃道,“你就去荒野抛尸吧。”
  谈和风突然把他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手,怕他跌。
  “……”桑阳夏,“你真的要抛尸啊?”
  “我……休息一会……你好重。”
  “算了,我自己走吧。”
  谈和风带他到了一小山坡,也不知道他怎么发现这犄角旮旯地的。那里很黑,他开了手电才安全把桑阳夏带到一块较平缓的地方。桑阳夏终于能屁股着地,脚上还勾着拖鞋。
  桑阳夏没问这里是什么样子的。
  自从他看不见,他就失去了这种好奇心。
  谈和风主动描述了下:“这里很暗,灰蒙蒙的,但不是全黑,星星是很小的光点,偶尔闪一闪,很模糊。”
  桑阳夏沉默了。
  他所描述的景象,和与自己失明后“看”到的东西有点相似。桑阳夏有光感,眼前并不是像幕布一样纯黑的,而是像雾一样朦胧昏暗。
  谈和风轻声:“现在我与你感受到的东西更加类似了吗?”
  “没有,谁也不会有。”桑阳夏冷声道。
  “对不起。”
  城市里光污染严重,晚上哪里好像都灯火辉煌,少有地方能像此处黑暗僻静。谈和风带他到这里,也着实有心了。明白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陪你”,桑阳夏眼眶有点热,淡淡道:“既然什么都看不到,那来这做什么?”
  “不,阳夏,你闻。”谈和风,“你闻到了什么?我闻到这里的风特别咸,像加了一公斤盐。”
  桑阳夏骂了声傻瓜,嘴角微微上扬。
  一阵风吹过,除了二人身上的气味,夏夜之味钻入鼻中。要在大片树木气味中闻到其它味道对香水而言并不难。
  空气里有腥而青的雨意,还有害羞小露珠的气息,洗得微尘味都淡了。
  桑阳夏想,是刚下过毛毛雨吗?
  桂花香轻轻巧巧地散落下来,气味浓郁。这里是有棵桂花树吧?他下意识用手指寻找着地上的花瓣。
  他还闻到了牵牛花的味道,但是淡而恶心,似乎要腐败了。与其相依偎的是麻绳粗糙的气息,还有湿木头的隐隐霉味。风吹过时,那味道摇摇晃晃。
  “雨?桂花?牵牛花?秋千?”桑阳夏问。
  谈和风也没说他有没有猜对,转而问:“那如果它是一幅画,会是什么样的?”
  桑阳夏静思片刻:“你刚才拿了画具对吧?”
  谈和风二话不说把东西理了出来。
  桑阳夏摸索着,闻着这里的味道画了起来。他全神贯注画了很久,谈和风一直在身边没有说什么,后来倚着他睡着了,连市里活动放烟火声都没吵醒他。
  他的脑袋一点点塌在桑阳夏肩上,心上,他感觉自己的心酥痒而微疼。桑阳夏笑着把沉睡的谈和风画了进去。
  从夜晚到清晨,他发现此处的味道随时间推移也发生了变化。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落在画纸上。过程艰难而缓慢,而此时他却不再动摇了。
  谈和风醒来后已经是早晨,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怪诞而烂漫的画作。这幅画其实不算好,在短时间内创作出来,简单而潦草,里面没有写实的景物,有些抽象。可他能从轻盈圆润的色彩和线条的组合中,感受到此地不断变化的味道、呼吸、光影、温度,以及湿度。
  然后他莫名觉得,自己也在里面。
  “好古怪啊,其实我不太懂,这算是印象派吗?”谈和风摸摸鼻子,开玩笑道,“你以前的作品也很奇怪……真的值那么多钱吗?”
  桑阳夏打了他一下。
  谈和风看着他,眼神盈盈闪光:“我觉得,每种气味都有属于自己的色彩,气味的变化也有相应的线条。阳夏,你可以把闻到的世界画下来,你感受到了什么,就画什么。那都是你的真实感受。”
  “阳夏,我是不是也在这幅画里?虽然从画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我的直觉很准的……”
  “没有!你想多了!”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事情众所周知,桑阳夏转变画风,重回巅峰。
  坐在咖啡厅里的桑阳夏笑容明朗,不复当初的阴郁。
  他说:“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气味和色彩,不同天气它们的味道也不一样。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嗅觉还是很灵敏的。闻着那些味道,我能想象出来世界的模样。”
  “谈和风那个家伙说我的味道是白色的,上面有很多花草碎屑般的图案。逗死我了,他说的不正是花草纸吗?别人都是优乐美,怎么我就成花草纸了。”
  “为了方便我作画,谈和风帮我定制了特殊颜料,每种颜色味道不同,混合在一起味道也会变化,由此通过气味,我也能大致猜到它们在画布上是什么样子的。这种作画方式很有难度,后来我练习了很久,终于能重新画出我想画的东西。”他把餐前在树下画的那幅画摸了出来,非常自信地递给余鱻看。
  画作有些抽象,但那线条色彩组合在一起,让余鱻联想到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夏日景象,有风,有树,有阳光。
  余鱻想,不知道桑阳夏画的谈和风会是什么样子。
  桑阳夏又谈了很多,想到哪说到哪。比如在车里睡觉时,谈和风会把外套折起来塞他脖子后面当小枕头;明明看不懂自己的画,还总用杂七杂八的词花式闭眼吹自己的作品;有一天打电话跟自己说订了“掌上明珠”到家里,结果收到发现是猪蹄;给自己买生日礼物做惊喜,却忘记俩人公用一个网络账号,桑阳夏的手机语音助手大声读出了下单确认通知,他还得装作没听见,把信息删了……
  “是不是看不出来他是迪奥桀骜男士香水?可他自己觉得自己特成熟绅士范。”桑阳夏笑得还挺骄傲。
  明明都是琐碎的小事,余鱻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相爱并幸福着,灵感也从之流出。
  余鱻:“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爱他的?”
  “有一次我洗澡的时候热水断了,谈和风跑进来搁下一个音箱,特别搞笑地说:‘你等着!听完这两首歌水就烧好了。’然后着急忙慌撒蹄子跑了。”
  “然后我在浴缸里听完了两首难听的凤凰传奇,曲子播完后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直带着笑的。”桑阳夏说,“之前相亲的时候,婚介老板就跟我说过一句话——爱是什么?就是当你想着对方的时候,你会面带笑容地听完一首巨难听的凤凰传奇。”
  余鱻嘴角上扬:“老板人挺有意思的。”
  “是啊,”桑阳夏挑挑眉:“他在本市挺有名的,你们这行也许听过他的名字?他叫贺兰山。”
  十九、绿野仙踪
  “啾!”贺兰山猛打了个喷嚏。
  “贺大哥!贺大哥你怎么了?”
  “大概是这里空调开太劲了。”
  “有人惦记着你吧?”
  “不可能,我吃饭从不赊账。”
  贺兰山正带着表妹逛香水科技馆。
  他小姨拜托他照看下孩子,主要是盯着她写作业。小表妹是花露水,升初二,留着一头如瀑长发,面貌像武侠小说中名门正派的小师妹,文文秀秀。
  早上小姨送她过来就走了。俩人没见过几次面,面面相觑有点尴尬。
  还是小表妹先开的口:“我能在外面叫你贺大哥吗?”
  这么豪气,这是要行走江湖还是咋地。
  “……行啊,贺小妹。”
  “贺大哥,写完作业能带我去科技馆吗?今天有特殊活动。”
  “走起。”
  相处了半天,俩兄妹发现双方都不是很正常。贺兰山所谓清冽高冷的皮囊下是猪的灵魂,还没到科技馆,他已经一路吃撑了。贺小妹则是魔教小魔女,胆肥话多鬼精灵。
  逛到“气味与大脑”展区时,贺小妹说:“我一闻到臭豆腐味就想起在B市的一个夜晚,那是我第一次吃臭豆腐,为啥呢?跟我们脑子的构造有关吗?”
  刚好展馆里有相关科普,“什么跟什么啊,”贺小妹叫苦连天,“这堆专业词汇看得我头疼。”
  “我看看……我也不是专业人士,解释起来没那么准确。”贺兰山说,“大概是——当我们闻到新气味,大脑会自动将它和记忆连接起来,若我们日后再次闻到它,两者会再次连接。”
  “在记忆方面,嗅觉在五感中是最牛逼的。相较于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处理嗅觉的区域和处理记忆的区域联系更紧密。”
  “你可以想象成处理信息的区域是一户人家,其它五个是邻居。”
  “他跟嗅觉有不可描述的关系,所以嗅觉有钥匙可以直接开门。而其它四个来敲门,他得判断一下才决定开不开门,有时还不开门。”
  香水科技馆还有个“特殊香水区”,贺兰山惊讶地看到了风油精这一类。
  “贺大哥,当风油精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啊?”
  他微微一愣,向她眨了下眼睛:“很开心,真的。”
  心酸多,但他依然很喜欢自己。
  专栏还科普了风油精的用途。贺小妹读着上面的字:“在电风扇的叶片上滴几滴风油精,可使满室清香,而且有驱蚊作用;怕快递单上的个人信息泄露怎么办?别担心,只要把风油精体液滴在快递单上,静置一段时间,上面的个人信息就奇迹般消失了'内容引用自CCTV1视频'……哈哈哈哈哈!”
  “我以前念书的时候,教室没空调,有次中午我打完篮球就趴课桌上压着本子睡着了。那时候糙,都没管自己流不流汗。”
  “你猜怎么着?”贺兰山朝她扬眉一笑,“本子上字迹都糊没了。”
  其实他还知道一种颇少儿不宜的用法,但不打算跟她说。
  贺小妹盯了他好一会,若有所思地给他比了两个大拇指,挺认真地说:“贺大哥,我觉得你超好闻的,也很好看。”
  在科普区内逛了会,贺兰山试图找余鱻的香水科普,可惜没有。
  他想余鱻的味道了。
  离馆后贺小妹提出去逛街。她硬拉着贺兰山上了最高层的奢侈品区,好奇心十足地钻进了家香水订制店。
  根据客户提供的香水成分报告,他们就可制作具有特殊气味的液体、香膏、润肤乳等。这种服务造价高昂,进行过程复杂漫长,只有少数香水会愿意购买。
  介绍完流程,店员又说:“先生您是想为自己还是别人订制呢?如果想送人的话这真的非常有心意。”
  “很多人会把这当成生日或求婚礼物呢,我们现在有情侣双人订制折扣活动……”
  翻看着介绍册,贺小妹低喃:“好想要呀,等我哪天有钱了,就订制爱豆气味的香水。”
  “喂喂,你拿得到别人的气味报告吗?”事情的走向好像有点奇怪。
  “等我跟他交往,这些事还不是轻而易举……好了开玩笑的,贺大哥你有想订制的香水吗?”
  “没有。”
  其实不然,听到导购提到的“生日礼物”时贺兰山有点心动。
  余鱻的生日快到了,要不给他订一款送他?不过这需要成分报告,还得问他本人要,这个礼物怕是当不成惊喜了。报告如此私密,他也未必愿意给。
  贺兰山对服务员说:“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问下我朋友。”
  电话拨通的那刻,他心里有一百头大象奔过,撞到了超市里的罐头山。
  贺兰山将香水订制的事说了下,也提到了自己带着表妹出来玩。余鱻想了会,问:“那家店叫Crush吗?”
  “对。”
  “我之前在那里订过了。”
  “……这样啊。”贺兰山轻微颔首,有些泄气。如此一来就没必要送了。
  “没想到你还会给自己订香水。”
  “嗯,想送人,不过现在,唉。”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
  余鱻:“对了,我在那里留了些香水小样,还没取。如果你表妹好奇的话可以随便拿。”
  “我先替她谢谢你,疯丫头肯定乐坏了。”
  将手机转递给店员,余鱻跟她说了些什么,店员很快拿出一个大玻璃盒子,里面放了很多支香水小样。贺小妹拿了一支喷在试香纸上,对着新奇玩意爱不释手:“这味道好特别啊……”
  贺兰山莫名骄傲:“那当然。”
  眼看着店员要把盒子收下去,他摸摸鼻子,有点颇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能多给我一瓶吗?”
  “嗯?当然,余先生说拿多少支都可以。”
  拿到小样,贺兰山喷了一点在手腕脉搏处,轻轻一嗅。
  是余鱻的味道,是他和余鱻牵手后手指残留的香味。它像一首从高潮开始倒放回温柔前奏的歌。初见他时,贺兰山曾由气味联想到黄昏暴雨后,紫橙云朵下,单手解扣子的男人不慌不忙地走进死胡同,不知去做何事。
  现在想想,他可能只是去逗一逗巷子里的幼猫,哼着歌发会呆,解扣子单纯是因为天气热了。
  贺兰山小心翼翼地将那支无名指大的小瓶子收好,出门时他又忍不住深深、深深地嗅了一口手腕,却感觉怎么闻都不够。他二十多年来闻过那么多气味,这是最特别的。
  他想起一朋友也曾订制过女友气味的香水。他总将那支漂亮瓶子随身携带,说:“想她的时候拿出来闻闻,就感觉她一直在身边啊。”
  当时大伙笑他太肉麻,而现在贺兰山突然能体会那种感觉——希望某个人的味道一直萦绕在旁,闻到就觉得安心。想把他的味道喷在手腕脉搏上,喷在脖颈处,喷在枕头上,在洗衣液里也要喷一点,最后留在心里。
  如今一切都非常明了了。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贺小妹非常敏锐:“有情况。贺大哥,你的笑告诉我,你跟小样本尊关系不简单啊。”
  “我非常非常……喜欢他。”贺兰山笑了,轻描淡写地说。
  “我暗恋他。”
  “不过他的好,我说出来你也体会不到,就不跟你说了。”
  “等等,哪有这样的!”贺小妹,“求分享呀!”
  “不分享。”
  此时贺兰山手机一震,余鱻发微信问:“如果小朋友不介意的话,我现在能去找你们吗?”一问表妹,她果然求之不得。
  “对了,我是单箭头。”他脸上带着笑,心里泛着酸,“所以一会见到他,你要保密,不要乱说话。”
  二十、午夜飞行
  可能是因为双方都散发着“魔头”气质,余鱻和贺小妹处得不错。
  “刚才我们在聊《欢乐树的朋友们》,”趁余鱻去买雪糕,她悄悄附耳跟贺兰山说,“余大哥挺不错的,居然也爱看这种片。”
  贺兰山:“那是什么片子?”
  “纯洁的、健康的、充满真善美的片子。”
  她哥表示半信半疑。
  “嘿嘿嘿,你自己去看呀……”贺小妹笑得阴险,“总之,朕准你们的婚事了。”
  贺兰山小声道:“你同意,我同意,可另一个当事人不同意没用啊。”
  以前余鱻换来换去都是低调的黑色座驾,但今天他开了辆美式肌肉大皮卡来,漂亮迅猛如一头豹子。
  车是男人的情人,这辆皮卡正巧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白色,贺兰山一看见它就挪不动步子了,问:“新车?怎么想到要换皮卡?”
  “学生时代就一直想开辆皮卡,但看国内没什么人自用,所以一直没买,”余鱻最近似乎放弃了一身黑的标配。他穿得简洁而休闲,衣领也松松敞了点,隐约露出锁骨。
  他倚着车,似笑非笑地抱臂看着他:“最近觉得无所谓了,管别人怎么想。你喜欢这辆车吗?”
  “那当然,我还特别喜欢白车。”
  “喜欢就好,家里还有台黑的。”
  有钱真好,一买能买两台。
  贺兰山过屠门而大嚼。
  “我以前有个梦想就是骑重型机车,穿皮夹克绑花头巾在路上狂飙,边开还要边放重金属摇滚。”贺兰山,“可惜……”
  “嗯?”
  “G市禁摩。”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科技馆和商场都逛完了,时间还早,贺小妹说想去踢球。她嬉皮笑脸地上了余鱻的车,把她哥落单了。
  贺兰山开车在后头跟着,看着皮卡宽阔的车尾,趁四下无人,他笑得露出一排白牙。
  他感觉余鱻变了点。
  挣脱掉一些束缚才能更自由地呼吸。自在活着的感觉,就像在初秋清晨出门,深吸一口一口冰凉的风那般舒爽。
  贺兰山想,自己也想这么活。
  他们开车到了一公共足球场,场上有些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们在踢球。贺小妹一下车就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平常我妈都不让我玩球,”她穿得娇滴滴粉嫩嫩,这时激动地握拳挥了下,“她说这样太男孩子气了,一点也不淑女,每次回家都一身泥。”
  “说什么:‘我不喜欢你成为女汉子。’”
  “她还指望我长大点去整香!我的天,我差点以为自己生活在‘老娘舅’节目里。”
  贺兰山摸摸鼻子:“深有体会。”
  贺小妹:“这个世界很奇怪,人们都太懒了,试图用标签来解释一切。很多人说我长得软妹,所以他们觉得我玩球是件特怪的事。还有些人说我是女汉子,于是很惊讶我居然怕蟑螂。”
  “可是我就是我啊。我跳芭蕾,也喜欢踢足球;我听摇滚,也听轻音乐;我喜欢刺激的血浆片,可看童话时也经常感动到哭。”
  “这些一点也不冲突,别妄想用一个标签就定义我。”贺小妹舔着冰淇淋,又傲又娇道,“我凭什么要背负大家对我的期望?我长大后才不整香呢,我超好闻的,还驱蚊止痒。”
  海面上可见的只是一部分冰山。
  贺兰山跟她击掌:“那当然。”
  “和我哥加起来,就是驱蚊双剑客了!”
  “等下,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秋秋,”余鱻向她招招手,“我帮你把头发盘起来,不然你一会活动不方便。”
  “好,谢谢!”
  “给你绑个什么花样好?”
  “随便啦。”
  落日余晖下,余鱻蹲着给贺小妹绑头发。
  余鱻:“你哥曾给我讲过一个他工作中发生的事。”
  “以前有名十六岁的高中生找上门去,让你哥帮她找男朋友。那名女生味道好闻,在重点学校念书,零恋爱经验。”
  贺小妹:“啊?十六岁相什么亲啊,荒唐。”
  “有次她跟成年的姐姐一起去参加聚会,被他们玩游戏的开放态度震到了。”
  “她想‘迎合’他们,做一个成熟的‘大人’。同时,她看身边人都谈恋爱,觉得自己没男朋友很奇怪,想为了恋爱而恋爱。”
  在学生时代,有时没恋爱经验会被贴上“这个人肯定有问题”的标签。
  “你哥当然是没同意,但劝也劝不动。后来那名女生跟一些不良少年交往,未婚先孕退学了,连孩子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余鱻:“秋秋,为了迎合别人去做事是很蠢的。”
  “比如我吧,早该买皮卡了,却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拖到现在。刚才坐皮卡是不是很爽?”
  “爽,宽敞得可以在里面跳大象舞了。”
  他面色沉静,瞳孔在阳光下呈浅棕色,一缕缕黑发在他修长的指上温柔滑过:“当然,也不是让你放任自流,不加约束,成天幻想着天上掉带馅饼的白马王子。”
  在一旁看着,贺兰山心里微微发烫。在这紫橙相交的天空下坐下,他装作不经意地往余鱻身旁挪了挪,偷瞄着他:“今天的晚霞还挺美的。”
  贺小妹踢球,贺兰山和余鱻就坐在观众台上闲聊。
  “我刚和新客户见了个面,”余鱻,“他们是你撮合的。”
  “哪两个人?”贺兰山很惊喜,细细回想近日打电话来说要办婚礼的情侣们,猜了几个名字都不对,最后问,“是桑阳夏和谈和风吗?”
  “嗯,很有意思的一对恋人。”
  “原来是他们,”贺兰山微叹,“这一对走得挺坎坷的。”
  前几日他接到桑阳夏的电话,聊了会近况。他提到了自己的病情,然后说治不好,不打算治了。
  贺兰山喉头一哽。桑阳夏从几年前的意外中死里逃生,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哪知老天还有其它安排。
  桑阳夏在电话里笑了,语气轻快道:“未知生,焉知死。我没想太多,贺老板你也别难过。”
  “我还打算快点办个婚礼,比起葬礼,还是婚礼上聚一聚喜庆。毕竟我是个穷讲究的gay啊……走之前大伙聚一聚,贺老板可一定要来,没有你我遇不到小谈。”
  他满口答应,心中百感交杂。
  “我好久没见他们了,他们现在好吗?”
  余鱻描述了下今天见面的情形,贺兰山搓了下胳膊:“这狗粮齁死我了。”
  “状态好就行,我们其实联系不多,也就过节时和桑阳夏打一两通电话。这么说来,我跟谈和风从车祸后就没说过话了呢,更别说见面。”
  球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贺小妹那队赢球了。
  小孩子们很容易玩到一起,她已经跟场上那群男孩混熟了。女孩在绿茵地上肆意奔跑,长辫子一甩一甩的,跌倒了就迅速爬起追那个黑白小球,笑得像个富有的地主家女儿。
  贺兰山莫名想到四个字——向死而生。
  三人在附近餐厅解决了晚餐。
  点菜时贺兰山在蚂蚁上树、黑椒牛仔骨、鱼香茄子煲中犹豫不决。
  余鱻沉思片刻,将谈和风那招用上了:“你都点吧,我就不点了,你吃剩下的给我就好。”
  “不用不用,你太小看我了。”
  贺兰山胸有成竹道:“三份都点吧,我一人能吃完。”
  余鱻:“……”失策,套路果然得因人而异。
  吃完饭去取车,贺兰山还在回味刚才的牛仔骨,一回头发现俩人都离他老远。一大一小驻足在原地。原来是旁边有个滑板公园,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看少男少女们玩滑板。
  贺兰山歪头一笑,推着他们进去了。
  在一旁的店里买了滑板和护具,贺小妹跟着俩玩长板的初中女孩一起滑,三人都磕磕绊绊,却也乐在其中。
  贺兰山不会玩,依然是坐在一旁跟余鱻说话。余鱻的神态跟刚才在足球场时完全不一样,贺兰山能嗅到他身上跃跃欲试,甚至可以说是亟不可待的味道。
  贺小妹招手让他过去试试,余鱻摆手拒绝了。
  在练习场里,无论能力如何,每一个雀跃的少年都有机会上场挥一把汗,可余鱻不行。
  这里人那么多,他不能上去。
  二十一、浪凡光韵
  待场上的路灯骤然亮起,这一拨少年人散得差不多了,剩下两名正收拾包的男香。贺小妹玩累了想回家,贺兰山盯着那俩人,坚持道:“要不坐会吧?就一会。”
  五分钟后,那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贺兰山:“余鱻。”
  “嗯?”
  “你去玩吧。”他偷偷指了指贺小妹,做了个口型,“有我在,没事的。”只要他跟贺小妹有肢体接触,她就不会被余鱻的气味影响。
  “你能让哥搭会不?你哥累了。”
  “……朕准了。”她抱有许多疑问,可一时间什么也问不出口。
  贺兰山顺理成章地将胳膊搭在她肩上。
  “那我去车里拿点东西。”
  借了贺小妹的长板,余鱻转身踢板上板滑了出去。他的衬衫被风吹得舞动,皮鞋与滑板上的嘻哈涂鸦形成鲜明反差。
  贺兰山叫不出那些复杂花样的名字,只感觉他在板上舞蹈,逍遥自在。
  月色温柔,他吹着口哨哼一首小调,每一步都踩在节拍上。又一个转身,余鱻成熟冷峻的脸上露出个微微天真的笑容。他随即消失在夜色里,像个夜风化形的少年人。
  那瞬贺兰山有点鼻酸,开始胡言乱语:“秋秋,有时我恨一些生来无法抛弃的东西,有时又感激它。它会带给你别人体验不到的事——坏事有,好事也很多。”
  “什么跟什么?没听懂。”
  “没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回来时余鱻换了双板鞋,踩着块双翘板顺着一侧楼梯栏杆直飙而下。换了另种板子的他像切换了人格,轮子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扣人心弦,完全不是刚才浪漫优雅的玩法。
  懂一点滑板的贺小妹在一旁“报菜名”,对这些花样如数家珍。贺兰山感觉自己在听乱码。
  他玩了一系列令人心跳漏拍的花样——穿越路障直奔U型池,在池中驰骋。不,直白点说就是“飞来飞去”,可劲飞不怕死的那种飞法。
  在某几个惊险动作时,从前看过的滑板视频的弹幕在贺兰山脑海中飘过:
  “我住院前比他还要蹦跶。”
  “我胳膊腿还在的时候也这么玩。”
  “这他妈的不是人……”
  余鱻有这样的劲头,着实可称得上是奋不顾身。他肆意流汗喘息,在夜空下凌厉果决地旋转跳跃,表情冷峻。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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