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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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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对象了吗?”
  “没有啊?我猜也是。”
  “你老大不小了,得抓紧时间考虑结婚的事了!”
  小姨进门东瞧瞧西摸摸:“孩子今天在附近参加活动,我正巧来看看你。”
  贺兰山愣了几秒,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道:“你们一定饿了吧,我饭刚做好,来一起吃点?”
  然而,他嘴里吃的是饭,心里滴的是血。
  自从大学毕业,他在春节餐桌上被亲戚们逼婚的大戏就没落幕过,但多少能得体应对些。多少年都忍过来了,哪知小姨今天来了个新套路,居然劝他去整香。
  “兰山啊,你有没有考虑去整香?”
  整香?
  可收收吧,微博整香广告看多了会变傻的。
  小姨:“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整香很正常的!去整香医院注射下药物就好,又不用动刀子。”
  贺兰山夹土豆丝。
  “你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啊!兰山你收入那么高,多花点钱找家好点的医院。”
  贺兰山吃回锅肉。
  “我跟你讲噢,小姨单位里有个小伙子原本味道特别难闻,没对象,工作也不灵。后来整香之后整个人运气好得不行,最近刚升职,也快结婚了。还有小时候跟你玩的那个谁,也整了,她呀……”
  贺兰山扒饭。
  “兰山啊,别怪小姨说话直接。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可你首先得是个萝卜啊!你也知道你自己天生跟其它香水有区别,就得自己去争取,去改变自己……你的基础香料还是可以的,同样是薄荷系,咱们可以加油整成芦丹氏冷水。”
  “明星同款也不错,你看那个电视上的潘海利根杜松子酒,多红啊!”
  任她在那滔滔不绝,水漫金山。“小姨,这你就错了。”贺兰山放下碗筷暂且休战,唇角一勾,眼神烁烁,饶有兴致,“谈恋爱多无趣。赚钱、炒股、买房之类的才有意思。”
  他特真诚:“我有钱有房有车,真不担心别的。分享一下晚年愿景——七十九岁时在家里孤零零地猝死,被养的五只猫啃掉半张脸,最后被送牛奶的发现尸体。”
  “来,小姨,关于炒股我颇有心得。”
  模仿夜市上高谈阔论的啤酒肚大叔,贺兰山胡诌了一堆炒股经,说得天花乱坠,他小姨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小表妹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趁贺兰山喝汤,小姨轻描淡写地补起了刀:“不管怎么样,兰山你这个样子,你觉得你爸妈会乐意见到吗?我的话他们也是同意的。”
  贺兰山微微怔然。
  同意?
  爸妈居然也是这个意思?
  “你爸妈很担心你。”
  “他们也觉得,实在不行就整香嘛。”
  “为什么爸妈不跟我直说?”
  “跟你说你又不听,只好跟我聊聊啦。”
  贺兰山没有回话,手狠狠扣着碗沿将汤一饮而尽。他都未察觉自己眉头蹙得有多紧。
  拜这个小插曲所赐,贺兰山晚上参加同学聚会都有点低沉。
  见到他时,老同学们打招呼道:“呦贺兰山!风油精闻起来还是那么冰啊!”
  贺兰山上大学时人缘不错。同学们刚开始觉得他性子凉薄,熟了后发现这厮其实简单又随和。他做事聪明,有点懒,干啥事都秉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闲散态度,每日不知道在傻乐啥,却也逍遥自在。
  贺兰山的初恋前男友楚敛也来了,他是香奈儿的邂逅清新。
  这么多年没见,他……胖得走形了。
  这体型可一点也不清新。
  毕竟是初恋,他还是多瞄了楚敛几眼,想着今天自己的状态不够好,但还是比他强,不禁自鸣得意。
  楚敛笑起来还残存着几分当年的风采。贺兰山忽然发现,他依然能隐隐忆起年少时名为“喜欢”的味道——于他而言是草味的。初恋,就像懵懂的孩童路过一片草地,好奇驻足,拔下一根草含在嘴里躺着望天。他发现草是苦涩的,却无法割舍那种独特的口感。
  他能用草吹口哨,偶尔吧砸吧砸嘴,还会发现它是甜的。即使到最后草没味道了,甚至让他感觉恶心,他还是没有吐出来。
  往事不堪回首。
  酒过三巡,烦心事都被他就酒咽下,贺兰山的满心阴霾才一扫而空。
  泪眼朦胧间他发现自己醉了。
  非常清奇的是,他一喝醉就会流生理性泪水,这跟他的情绪一点关系都没有。
  贺兰山特淡定地坐在那,脸上泛着洪涝。他一手擦眼泪,一手捡花生米吃,期间还能跟人唠嗑,就是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又喝了会,一拨人凑在一起打牌。贺兰山不会打,便坐到一旁继续吃他的花生米。
  楚敛坐了过来,蹦出句八点档连续剧的经典台词:“最近过得还好吗?我们好多年没见过了吧。”
  “挺好的,你怎么样?”他一遍流着泪一边说,看上去特没说服力。
  在现实生活中,初恋重逢其实挺尴尬的。
  ……………………………………………………
  '1'网络流行语,出处不明。
  十五、琥珀云烟
  贺兰山的初恋故事很平凡。楚敛是他大学舍友,暧昧了一段时间后贺兰山表白了。楚敛回应:“你在天台上拿个喇叭向我表白,我就答应你。”
  初生牛犊不怕虎,愣头青贺兰山照做了,然而在交往一周后被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是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这都是往事。
  楚敛:“听说你现在在做婚介生意?”
  贺兰山其实不太想理他:“对。”
  楚敛:“你研究生毕业后都拿到J公司offer了,大家羡慕得不行,怎么不继续做了?”
  贺兰山:“喜欢婚介这行呗。再说,我后来发现自己真不适合做精算。”
  楚敛叹了口气,突然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自我、犟。”
  贺兰山:“……”等等,你这话题跳转得有点快啊,你又是从哪得出这结论的?
  “工作是这样,喝酒也是这样。明明喝不了几杯,兴致一上来了就猛灌。”
  他讪笑:“好久没聚了,今天跟大家多喝几杯。”
  “听说你这几年一直单着。”
  “嗯,没遇到合适的。”
  楚敛顿了顿:“我当初就劝你可以考虑别的路子。就拿整香说吧,几年前这事大众接受度还不高,但如今算很寻常了。”
  “你也明白自己情况特殊,整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也不意味着让你放弃自尊什么的……我现在的爱人也整过,真的会给生活带来很多好的改变。”
  “你也老大不小了,未来一个人总归是孤独,谁来照顾你?”
  “我没这个打算。”贺兰山淡然道,“而且整香跟感情生活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听哥一句劝吧。”说着这样残忍的话,他的语气居然称得上温柔:“这是为你好。”
  贺兰山嘲讽一笑,在桌上摸了杯不知是谁的酒,一饮而尽。
  楚敛这话又让他想起了不少往事。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凤眼盛满水意,溢出来的是怒气,失望沮丧流了一地。他是真的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聚,楚敛也跟那些牛鬼蛇神般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样,劝他去整香。无论如何,这毕竟是他当年真心喜欢,认真对待过的人啊。
  贺兰山冷淡地擦着脸上的水,千愁万绪都化作冰凉一字:“哦。”
  酒后不能开车,散场后贺兰山叫了代驾。
  今天实在是醉得厉害,他上车后泪还在不停淌,像关不上的水龙头。贺兰山吃着打包的花生胡思乱想,此时电话嗡嗡作响,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居然是余鱻。
  “在忙吗?”
  他突然鼻头一酸:“没,嗯……我在吃花生。同学聚会刚散。”
  “我这几天在x镇那儿勘婚礼场地。”车内很静,他能听到对方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余鱻貌似换了只耳听话筒。
  “这么晚来电话,就是想问问你邮编是多少,想寄点东西给你。”他的说话声低沉而磁性,似是能深深、深深地扎根在他心里。
  “我发你微信吧。”
  “嗯……”余鱻不知在犹豫什么,停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话,问的却是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花生好吃吗?”
  花生刚好被他吃完。摸着空空的袋底,贺兰山终于在此刻真正哭了出来。他很多年没哭过,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哭什么,只觉得心里又酸又软。
  低泣声隐忍而微弱,但余鱻还是听见了。
  “怎么了?”
  他纠结了一会,最终脱口而出:“没有,我花生吃完了……”
  余鱻沉声问:“怎么了?”
  贺兰山深吸一口气:“余鱻,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自己是风油精不是香水。”
  “今晚我遇见初恋,他劝我去整香。”
  “我忽然想起他当初拒绝我的理由。”
  “那年我二十出头。他跟我玩暧昧,撩得我忍不住跑去告白,不过我们只交往了一周。”
  “我告诉你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不是不喜欢你,我觉得你很出色,和你聊天让人感觉很舒服,我和你聊过的很多东西都没跟别人聊过。不过我跟你说香水喜欢什么样的,首先你要变得好闻,然后不要觉得有一天会遇到一支懂你的香,他喜欢你,会不在乎你的味道,因为不会,香水都喜欢好闻的,然后才会去看内在,比如有没有趣之类的。香水都希望自己把另一半带出去会给自己加分,意思就是让别人看起来会有羡慕的感觉。’”
  说到这儿贺兰山哽咽了。
  “然后他说,可是我不是香水,我的味道让他无法产生对恋人的喜欢。”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时常梦到这一段话。因为可笑的是,在后来有不少人跟我说类似的话。”
  它像个魔咒般被重复着。
  贺兰山曾经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好,总能遇到一个不在乎自己味道,愿意和自己走下去的人。
  后来他慢慢不信了,因为并没有人出现来证明这个说法。爱情不是必需品,他也不再期待会遇见谁。
  “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也不在意一辈子打光棍,我只是不甘心因为生来拥有的东西被区别对待。我不反对整香,我是讨厌示弱,妥协。”
  “我有车有房有钱有事干,吃香喝辣逍遥自在,我是风油精怎么了?他们管得着吗?”
  “在这个世道,有无数人总会跟别人说:‘要是你再香点就好了,要是你留香时间再长点就好了,要是你是沙龙香就好了,要是你是xx调就好了……如果这些都达到了,那你的香水表现力就够了。’”
  “所以很多人想,要不就去整整吧。整一整,这个世界就会多喜欢自己一点。”
  “可去他妈的吧!”贺兰山擤着鼻涕痛骂。他打开窗让风吹进来。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居然说出来了。
  自己竟鬼使神差地说出了憋了二十多年的郁结。虽说有酒精作祟,但自己之前醉过那么多次,从未如此失态过,连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感觉痛快而忐忑,又有一丝苦涩的无畏。自己把心窝子里的什么东西都胡乱掏出来了,若是他人仍要踩,就用力吧。
  他也不想要这些渣滓了。
  可贺兰山没听到余鱻的回答,只等到一阵忙音。
  “嘟……嘟嘟……”
  大概是手机没电了吧,或者不小心按掉了童话,也许他五分钟后会再打过来?贺兰山好整以暇地擤起了鼻涕,又暗骂自己,哭哭哭哭个屁,男儿有泪弹鸡鸡。
  好一阵过去,他都快到家了,一直盯着的手机屏幕仍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来电显示。
  一抬头,发现司机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他一眼。
  酒快醒了,他的泪也已被窗外的风吹干。这一切如同一场急转直下,戛然而止尴尬散场的剧目,全场只剩下舞台上贺兰山的一道孤影,还有观众席中被迫目睹这场荒诞的司机。
  他猜余鱻是根本不想搭理他,所以干脆挂断后就不回拨了。
  贺兰山没有再打过去,他靠在椅背上:“麻烦放点音乐可以吗?谢谢。”
  司机小哥人挺好,专挑活泼喜庆的歌放,完美闪避了苦情歌。可贺兰山依然觉得这夏夜冰凉得厉害,黑乎乎一片,什么也没有。
  十六、橘彩星光
  回到家贺兰山打算泡个澡就去睡。至于之前那件事是覆水难收了,丢人就丢人吧,爱咋咋地。
  他泡澡时拿了台iPad随机放了部《红磨坊》,开头天真单蠢的文青男主说:“The greatest thing you'll ever learn is just to love and be loved in return。”
  贺兰山一脸冷漠:“哦。”没看多久就睡了过去。
  他醒来后已是凌晨两点。洗澡水凉透了,iPad屏幕上漆黑一片。他没看到电影结尾,但众所周知《红磨坊》是个悲剧。
  半梦半醒间,贺兰山套了条裤子去阳台锁门,忽被一阵风的味道吸引了。它让人想到秋日午后一条无人的小径,上面铺满了似火的红枫,走上去沙沙作响。空气中有股温暖的琥珀香气。一片飘下的枫叶正巧落在人的肩上,拿起来一闻,那片叶非常香甜,麝香和肉桂味温柔地缠绵着。叶上写着匿名者的心里话。
  此时他发现,地上的落叶上都写着一些琐碎的话。他扫开它们,底下光滑的鹅卵石路显露出来。此时天上下起了香草味的蒙蒙细雨。
  贺兰山从未闻到过这种味道,却隐隐觉得熟悉。他往阳台下一看,两盏明晃晃的车灯照着一个男人,他正抬头往上看。两人四目相交,均是一惊。
  那人居然是本该在千里之外的余鱻。他的表情有点急,有点尴尬,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贺兰山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他。
  贺兰山飞奔下了楼,他的肩膀有些单薄发粉,赤裸的上半身挂着浴后的水渍,他抬头寥寥地望着余鱻,然后眼中的冷寂褪了,变成了难以置信:“你怎么来了。”
  余鱻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叹了口气:“你先听我说。”
  “不是那样的。”
  贺兰山笑了:“什么不是那样的?”
  “你初恋一点也不喜欢你,甚至都没把你当朋友。”
  “哪怕他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意,都不会这么伤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但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讲话?”
  “还有,真的没有必要在意那些人说的话,因为他们一点也不重要。”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余鱻打开后备箱捣鼓,语气波澜不惊,“刚才聊到一半我手机不知怎么坏了,开不了机。借别人手机拨了几通都打错,应该是我记错了你号码。”
  “有些话想让你快点听到,所以我过来了。”他把两个多小时的长途车程说得跟下楼买菜一样轻松,“到你家楼下才发现你灯暗着,所以我就没上去,还以为你睡了。”
  他提出几个大袋子:“我这回给你带了点那边的特产,这些都是个头小的,大件的还得邮给你。”
  “嗝……嗝……”
  余鱻一转身,发现贺兰山哭得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大傻子,不停打嗝。
  余鱻被他吓着了,有些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找纸巾,无果,便一把脱下西装外套,揉成一团往他脸上蹭,皱眉道:“你生气了?”
  这手劲大的呦,是在给大猩猩擦眼泪吧。
  “没,”贺兰山被擦得直躲,“谢谢……”
  “嗯?谢我什么?”
  “你是……唯一……一……一……一”
  他不仅打嗝,还磕巴了。
  “唯一一一一什么?”
  贺兰山破涕为笑:“我……你等等……我现……在说不……出……长句……”
  他听到余鱻的几声隐隐低笑。
  惨了,这下他真的像个傻逼了,狗屁清冷人设崩得稀烂,哭相大概还丑。
  贺兰山的心情很微妙,就像在麻辣烫里面吃到颗甜汤圆。
  余鱻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很久以前,他曾把初恋说的那段话跟爸妈说过,也跟一些朋友讲过,他们的反应都是初恋说得很对,让他改。
  余鱻是第一个没那样对他说的人。
  他是唯一一个。
  而贺兰山不知道的是,余鱻原本想告诉他:“你可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值得爱,但是我知道。”
  但他终是没说出口。
  说完话,余鱻连屋都没进就走了,他得在白天前赶回去,第二天还有事。为避免疲劳驾驶,他找人开车载他回去了。
  看着远去的车,贺兰山突然意识到,他刚才在阳台上闻到的味道,似乎是余鱻的尾调。
  大概是否极泰来,近日客户脱团人数猛增,朋友圈狗粮遍地。
  贾早榭就特别喜欢发他和苗冬春的浪漫约会,比如:“今天和冬春去下馆子,吃完饭在街上散步,阳光明媚,特别浪漫,然后吃了四碗担担面的冬春吐了。'可爱''爱心'”
  底下苗冬春评论:“这周的碗你来洗吧。'微笑'”
  即兴表演课的日子很快到了,贺兰山又见到了苗冬春和贾早榭。
  这门课是他朋友推荐的,说很有意思,值得体验。他乐于尝鲜,二话不说就拉着余鱻一起去报了。
  班上大概有二十来人,讲课的是两名美女老师。
  在简单介绍完何为即兴表演后,老师们延伸道:“即兴表演中有一则铁律,就是永不说不。”
  “你们要做出能让剧情发展下去的反应。”
  “我们来演示一遍。”
  “比如这样,”长发老师喜形于色道,“天啊,小明约我出海玩!”
  短发老师一脸冷漠:“知道了。”
  “你觉得我应该穿什么衣服好?”
  “随便啊。”
  学员们低声哄笑,老师见状继续:“以上是错误示范,如果你一直对你的搭档如此敷衍,除非你搭档是戏精,不然故事是进行不下去的。”
  “为了培养你和搭档的默契,我们先玩一个游戏,叫镜像练习。”
  “你们要找一个搭档,面对面对视一会,然后一人开始做一些慢速动作——比如上下挥手臂。”老师们边讲边示范,“另一人要模仿对方的动作,就像照镜子一样。”
  “那么现在开始吧!”
  学员们开始找搭档,贺兰山自然是跟余鱻一组。两个人严肃地对视了会,贺兰山“噗嗤”一下笑得弯下腰,余鱻扶额低低笑出声来。
  “太奇怪了。”贺兰山抹了把脸,重新抬头望向他的眼睛。
  凝视一秒、两秒、三秒,他觉得尴尬而微妙。
  四妙、五秒、六秒,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第七秒后……世界静音了,贺兰山觉得自己非常矛盾,他大脑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平静,仿若枕在云朵上,而心跳快得像赛马飞驰,嗒嗒嗒嗒。
  他开始缓慢地做一些无意义的动作。他拍脑袋,余鱻也拍脑袋;他模拟打麻将的动作,余鱻也跟着模仿。
  余鱻比了个手势,示意该轮到他带领动作了。于是贺兰山开始模仿他。慢慢地,无须刻意留意对方的姿势,贺兰山都能做到与他同步,行云流水。
  他看着对方眼睛,莫名地想,余鱻正在想什么?
  刚才对视时,他的感受与我一样吗?
  贺兰山走神望了眼不远处的苗冬春和贾早榭。只见二者雄赳赳气昂昂地比划着“乾坤大挪移”“降龙十八掌”,像两个学前班小孩。
  “专心点。”余鱻把他的脑袋正回来。
  贺兰山也有样学样,双手扣住余鱻的脑袋,笑逐颜开。
  老师急了:“那边两位同学不要打架噢!”
  随后的一个即兴表演练习叫“开车”,真是一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名字。
  一组六人。规则是一人扮演司机,然后其他人扮演乘客陆续上车,即兴表演。无论新乘客是何状态,全车人都要呈现同样的状态。比如,如果新乘客咳嗽,全车人都得跟着咳。
  私下练习完后,老师抽了几人上去给大家表演,苗冬春和余鱻在其中。
  第一名乘客是名妹子,上去后摇头晃脑,高喊:“这是辆去趴体的车对吧?”
  司机:“对的!”
  两个人开始狂嗨。
  接着苗冬春颤巍巍地拄着隐形拐杖上车了,他扮演的是老人。
  车上的人也开始扮老,动作缓慢,有人开始“吃药”。司机哑着嗓子:“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让那么老的人……开车。”
  接下来有乘客扮呕吐,也有人上车后开始尖叫。
  余鱻最后登场。他即兴来了段英文说唱,或称为本场反差最大的乘客。
  十七、咖啡玫瑰
  通过朋友介绍,余鱻接了笔“加急单”。一般高端婚礼筹备时间需要半年左右,即使是普通的也至少要三个月,而这笔单子给出的时间只有一个月。这在婚礼策划中极为少见。
  时间少得可怜,但也是无奈之举。
  客户是一对同性恋人,一支是迪奥桀骜男士香水,另一支是蒂普提克无花果——名画家桑阳夏。
  后者的经历可谓是一个传奇。桑阳夏年纪轻轻便在画坛上大放异彩,三年前他与恋人双遭车祸后双目失明,当年再无作品面世。就在外界深感惋惜时,第二年他转变风格的新作创造了他的新巅峰。
  若故事停留在此便大好不过,可天妒英才,不久前他被确诊绝症,生命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他和恋人决定在最后的日子里办一场婚礼。
  余鱻和他们的头次会面在工作室的花园里,主要是随便聊聊对婚礼的态度。
  桑阳夏提早到了。步入花园,余鱻看见一名单眼皮青年在洒满阳光的树下画画,一旁蹲着只导盲犬。他身上带着股无花果叶的微芳,这味道是青色的。青年的长相仿若风流的富家公子,气质却很清透。
  余鱻脑海中闪过四个字——生机勃勃。
  青年的无花果味非常逼真,而且比普通树的味道更丝滑。那味道就如此时的景色,树影婆娑,微风悠悠,阳光下的叶片是碎金绿色的。树木最高处亮得发白,间隙中是一抹纯粹的蓝。
  余鱻无法把他和只剩两个月生命的病人联系在一起。
  桑阳夏看不见,但能闻到余鱻的到来。他朝着余鱻的方向挥手道:“余老师?”
  “桑先生你好。”余鱻落座放下资料。
  桑阳夏笑着说:“你们工作室的味道让人感觉很舒服,小谈刚才也说这里的装潢布置很别致。”
  “你们觉得舒服就好。”
  “我朋友对你评价很好,说你细致,还很有魄力。”
  “谢谢,”余鱻笑着点点头,看着另一个空位,问,“谈先生呢?”
  “他在洗手间。半天没回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掉进去了。”这话听上去像在抱怨,语气里却有七分宠溺。
  话音刚落,谈和风步履匆匆地来了。来者的长相更接近于少年,但据余鱻所知他已经二十七了。棕发青年有着温柔的杏眼和卧蚕,浅浅一笑如咖啡般暖而香醇,和他身上张扬不羁的香味有点违和。
  为招待客人,余鱻的工作室是提供简单餐饮的。三人决定先点单,边吃边聊,余鱻要了份薄荷奶冻。桑阳夏虽然看不见,但点菜态度淡然自若,他和谈和风都默契地没提念菜单的事,只是问服务员有什么推荐。
  桑阳夏最后点了块摩卡蛋糕,听到这话,余鱻注意到谈和风神情有点不自然,耳根子也红了。
  谈和风:“请问这里有无花果蛋糕吗?”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工作人员心想,兄台,哪有无花果蛋糕这种东西啊?
  桑阳夏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
  谈和风:“好吧,那我要芋头焦糖奶油布丁,生乳酪蛋糕,红豆戚风,还有妙可可司康饼谢谢。”
  余鱻想,这食量,也只有贺兰山能与之一战了。
  点饮品时桑阳夏在两款中犹豫不决,谈和风便两款都要了,说:“饮料我就不点了,你点两杯吧,把喝剩下的给我就好。”
  桑阳夏:“也行。”
  很好。
  余鱻默默地把这招记下了。
  工作时的余鱻善于倾听,循循善诱,在必要时给出实例和专业意见供参考,并不侃侃而谈“设计”和“创作”。很多新人在咨询时都会叽里呱啦这说一堆,那说一堆,他也从不打断,而是一针见血地总结陈词,耐心询问:“我这么理解对吗?”
  跟他合作过的客户曾说:“余鱻最恐怖的地方,就是能从你说的鸡零狗碎中,把你脑子里真实渴望的东西挖出来。”
  桑阳夏和谈和风想请的人不多,主要想请相熟的朋友,大概二三十人。双方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家属的话,我妹妹是要来的,然后……”桑阳夏问谈和风,“你弟呢?我也就在三年前见过他一面吧,他现在还在非洲支教吗?”
  谈和风含糊道:“嗯……他最近还在那儿忙,应该是来不了婚礼的。”他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像是在撒谎。桑阳夏看不见,但余鱻却捕捉到了,他感觉有点蹊跷。
  桑阳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谈到婚礼风格问题时,桑阳夏说:“千万别因为我的职业整画展主题婚礼,我很久以前去过一场,憋死我了,主持人还神神叨叨的。平时我就不喜欢某些展子的氛围,可不想婚礼时再遭一次罪。”
  “然后,我们最想强调的就是轻松惬意的感觉,大家要待得舒服,不要太折腾,不要刻意肉麻地煽情。”
  “坦白讲,我就是想借这次机会和大家再聚一次,在气氛好一点的地方吃点东西聊聊天。”桑阳夏微微一顿,声音轻了,“我的病也没得治了,这场婚礼是对我和他感情的一个交代吧。”
  谈和风重重搁下叉子,叉碟碰撞出脆响,面色不悦。
  桑阳夏叹了口气,想顺一顺谈和风的头发,却一把摸到了他脸上。谈和风皱着眉,抓住桑阳夏的手放到了自己头顶。
  “失陪一下,我去拿点资料。”余鱻明白他们现在需要点私人空间。
  他回来时二人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俩人在桌下松松牵着对方的手。
  “那么能分享下你们的恋爱故事吗?或是比较深刻的经历。”余鱻继续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对于设计和策划来说,最怕的就是客户说:“没什么想法”。其实人们并非没有想法,只是欲望和诉求埋藏在大脑深处,像是未破土的小苗。余鱻要做的就是浇点水,引小苗冒尖。
  询问恋爱经历是非常基础的做法,其中任何闪光点都能作为设计参考。
  桑阳夏往盘子戳了几下都扑了个空,这才发现蛋糕被吃完了:“我们俩啊,是四年前相亲认识的。”
  “那时候在网上看了篇真实相亲记录连载,精彩得像小说似的。当事人连载完就结婚了,帖子大火,里面的介绍人也红了。”
  “后来那名介绍人做婚介生意,我朋友报名了。我陪朋友去相亲,小谈正好是我朋友的相亲对象……他们没看对眼,我倒是对他来电了。为了追他,最后我也变成了那名老板的客户。”桑阳夏回忆着。古怪的是,他的笑容有点伤感。
  谈和风突然道:“抱歉,我再去趟洗手间。”然后逃似的奔厕所了。
  桑阳夏若有所思地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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