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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金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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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山的扶桑花都开得败了,却残残的非要撑起那一脉枝叶。早春三月的微风,暖暖的,柔柔的,白光潋滟,却惊起那花间休憩的蝴蝶。
本事扬春美好的季节,但是一回来她就病了,并且一病不起。
三日未能上朝,这日侯棠卧在榻上,恹恹倦倦的,身上压了许多折子,她正在一一过目。
宫殿内,陈列着一幅巨大而斑斓的绣屏,旁边一只上好的白玉瓷瓶,瓶中插着几枝未开败了的扶桑,依旧红的触目惊心,仿若不甘心这年华的老去,这刹那的芳华。
紫檀木的架子上,一只青铜鼎炉正燃着沉檀香,镂空的狮盖由四面丝丝地吐着轻烟。大殿内里点着数盏宫灯,朦胧的灯火透过层层纱罩,温柔得令人悲戚。
“相国大人——”忽然一声叫唤打破了宁静的夜色,一个宫女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她试图阻拦要进入殿内的连修,但是她还没说完,连修却早已越过她提袍跨了进来。
侯棠一直低着头,此刻她也半分没有被打扰到,继续垂着头看着身上的折子。
直到连修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她依旧是压着头看折子,没去理他。倒是连修将她手中的折子一把拿了过去,侯棠这才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干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连修则将那折子拿到自己面前翻开来看着,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病了?”
侯棠正病着,没力气和他搅合,只好叹息道,“什么事?”
连修的唇角微微一抽,“发生了什么事?”
侯棠先是一愣,随即凝眸看他,淡淡的看了片刻后便道,“没什么。”
连修将折子合起来盯着那面皮看了半响,“身体怎么样了,那些御医似乎都不怎么称职。”
侯棠将身体压着的折子理了理无奈说道,“心病难医。”
连修似乎饶有兴味,“什么心病?”
侯棠顿了顿,随后露出一个微笑,“西夏不灭,心病难愈。”
“假话。”连修那狭长的双眸正看着他,没有笑意,带着湿湿凉凉的一层雾气,仿若能湮灭红尘,他就那么看着她,似乎她想什么他全部都能尽收眼底。
侯棠继而佯装恼怒道,“相国,我就不请你出去了,我最近身子不爽,你快走吧,不然我叫人了。”然后翻过身去,再也不看他。
良久,听到后面有离开的脚步声,她翻身看去,只有那打开的窗户上的帘布在翻搅着,人已经不在了。
这一年是大宴皇帝宴桐登基的第一年,大宴建元元年。
风调雨顺,百废俱兴。
摄政王亲政,拓疆千里,除佞扶善,善服人用谋,万事为民计,深得民心。
建元二年,天子染疾,久而不治,是年于昭阳宫中,殆,年仅七岁,谥号曰宣。
一夜之间,满朝恸哭,全城缟素,天下戴孝。
摄政王闭门不出,元贤王守灵开封,相国连夜跪于灵位之前。
是年,摄政王登基,改国号为大侯,定年号竟宁。
竟宁二年,西夏皇无预兆暴毙,储君镇南王登基。
竟宁三年,西夏皇一统西夏六部三十六郡。
竟宁四年,两国情势越发剑拔弩张。
终有一朝腾云起,直上云霄弄彩霓。
这就像一个轮回的魔咒,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抽没抽好……更一章试试
☆、第四十二章 四年
竟宁四年。
如剪花一般的鹅毛大雪飘然而至,较之往年竟大了许多;且一落便是三日不休;天地间就铸了一层银壁,远远望去;天地相接。
御街那白玉砌成的宽阔的石板两侧;覆满了皑皑白雪,这一亭一阁都似苍茫之境;没有了春日里的绚旎风光,只剩下一深一浅的脚印和车轮碾过的冰痕,整个皇城肃穆至极。
这里是西夏的都城兴庆。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拓停轿后走下来,有黄衣通事舍人一路来迎,他眯着眼往后看了看,拓跋宇文带着一群人急急赶至,一众人一到跟前就全部掀袍跪下。
萧拓拢了拢身上的披衣,紫金宽袍明黄腰带,他已即位数年,风骨自是比起当年更甚。
四年了,那傲气越发的凌厉了,脸上的轮廓比之四年前倒是柔和了不少,似乎四年帝王生涯的磨砺,将他打磨的更加拥有了王者的气魄。
拓跋宇文叩首说道,“皇上,我们从大侯掳过来的千担粮草已经安全抵达我国境内,马上就可以分发下去,用来过完这个冬天,完全是足够了。”
萧拓略略颔首,目光略带赞许,“那就赶快分发下去,优先照顾那些饥民。”
拓跋宇文立刻答应了下来。
萧拓抬了抬手让他起身,拓跋宇文这才站了起来,他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这次,大侯皇帝一定会气晕过去,整整一千担,冬天田里种不出庄家,不知道多少汉人要挨饿了。”
萧拓低低看了他一眼,四年了,他们西夏与大侯来来回回暗中斗了无数次,每次最后都是不欢而散谁都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四年中,她向东开疆拓土,他向西占地圈民,似乎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但是却使得他们的距离越发的接近了,天下人都知道,随着西夏的日益强盛,已经渐渐形成了两足鼎立趋势,这战事,一触即发。
这四年,他收复了西边所有的疆土,屯粮练兵,而她休养生息,百废俱兴。只是他们谁都没有踏出过那条界限,虽然暗地里斗了无数次,明着却谁都没有动干戈。
眼下他掳了她冬天赈灾的物资,他真想知道此刻那个坐于金銮宝殿上的人又是如何的一番光景,是不是恨得他咬牙切齿,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萧拓看了看还是立于雪中的拓跋宇文,挥了挥袖子道,“怎么还不走?”
拓跋宇文弯着腰道,“太后娘娘请皇上过去一趟。”
萧拓皱了一下眉毛,语气不善,“她有说何事?”
拓跋宇文摇了摇头,抬头看去,发现萧拓正用那尖锐的目光戳着自己,只好俯□道,“臣真的不知道。”
萧拓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身跨上了身后的轿子,“去太后那里。”
此时在太后慕容氏的寝宫里,慕容氏和月归靡正围着暖炉坐着,慕容氏置于上方,月归靡置于下方。
慕容氏将手伸在火炉上方,“归靡,那么多年了,你也还是想想自己嫁人的事,不然你父王要怪罪哀家把你困在身边了。”
月归靡一听,连忙拉着慕容氏的袖子,她撒娇道,“不嘛,太后娘娘我要跟着你一辈子。”
慕容氏一点她的鼻子,宠爱的笑道,“就你那点小心思哀家会不知道么。”
月归靡被说中了心思,顿时抿着嘴不说话了。
慕容氏叹了口气,将手从炉子上拿下,下人连忙递了一个烫手袋上去,慕容氏拿过烫手袋放在手中捂着,她道,“可是你也知道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都这么多年了,要想立后,早就立了。”
月归靡眼神一暗,黑的深不见底,她沉默不语,这是她唯一的坚持,她怕她这种坚持放在慕容氏的眼里变成了无谓的固执,只好不说话。
慕容氏心里还是喜欢月归靡的,她一心想撮合她与自己儿子萧振,可是奈何她就是看上了萧拓,倒是让她在自己身边耽搁了好多年。
慕容氏伸手,侍女连忙给她递上了一杯茶,她掀开盖子吹了吹,小啜了一口润了润嘴,又道,“哀家今儿把他喊来了,再劝劝他,你放心,哀家总是要给你做这个主的,再说,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也不能容他这么胡闹下去。”
刚说罢,萧拓就大步跨进了殿内,正巧碰上月归靡的目光,月归靡连忙移开眼神,胡乱的朝周围看着。
萧拓那冷冷的目光从月归靡身上移到了慕容氏身上,他道,“母后何事?”
慕容氏则柔和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先坐下和母后聊聊,自你父皇死后,母后也没找你好好谈过。”
萧拓瞥了一眼月归靡,冷冷道,“不了,母后若没事,儿臣就走了。”
慕容氏连忙拦着他道,“走什么走,皇上,你也不小了,该知道一国无后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
萧拓眼眸棱光一扫,扫的慕容氏心中一阵惊骇,他道,“那么母后的意思是朕大逆不道?”
慕容氏连忙打圆场,“怎么可能呢,哀家是说,这国家,还是需要个女主人来主持大局的不是么?这样才能民心安定,稳固社稷。”
萧拓微微抬脚走了几步,看着那殿内巨大的锦绣,他道,“社稷稳固,靠的不是一个女子。”
慕容氏叹了口气,“可是你多大的人了,至今无后,这叫我西夏如何安定的下来?”
她看着那一身紫金袍子之人,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垂饰,只有那一条明黄色的玉带昭示着天子之躯。
月归靡一直坐于一旁不一言不发,只是惴惴不安的看着萧拓,那双眼睛时而闪过各种情绪,最后都化作了尘埃。
萧拓则忽然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将背靠在椅背上,他接过侍女送来的茶,掀开了盖子,则又合上,他道,“母后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其他的事不用担心,朕自有安排。”
慕容氏横着眉道,“安排?你整日就想着那个女人,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么,你最好清醒点,人家现在都做皇帝了,和你是一万个不可能!”
萧拓盯着那茶杯看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喜是怒,他总是这样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让周围人都看不透彻。他缓缓开口说道,“大侯迟早是要被西夏的铁骑碾碎的,至于皇帝,她爱当便再让她当几年好了。”
慕容氏的手指深深嵌入肉里,她厉声道,“可是我们西夏现在虽然强盛,但是要拿下他大侯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又怎么知道……”
萧拓忽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看的她心里发毛,慕容氏立刻停止了声音,萧拓手指交叉放在面前,面色低沉而冷漠,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他平视着前方说道,“大侯,朕势在必得。”
随后他起身,甩袖放于身后,对慕容氏说道,“你最好去和那些总是喋喋不休给朕劝婚的大臣好好谈谈,让他们给朕闭上嘴巴。”随后他眼中冷光一瞬而过,“母后你也休要忘了,朕敬你,你才是太后,朕不敬你,你就什么都不是!”
说完,他扫了一眼一旁的月归靡,直直的就走了出去。
当真是来去如风,雷厉风行。
慕容氏顿时身子也软了,她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滞后,月归靡急忙上前去扶住她,慕容氏身体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找到支撑的手,这才稳住了心神,她颤抖的伸出手指着门外,仿佛那刚出去的人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罪行,她抖着声音说道,“你、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么?他、他竟然说要废了哀家!”
月归靡急忙安抚她,伸手去顺了顺慕容氏的胸说道,“太后娘娘,皇上也只是说说,您别当真。”
慕容氏用帕子掩了掩嘴,咳了几声,随后道,“这人,哀家迟早被他给气死。”
月归靡小声说道,“太后娘娘,当心被听到,再说……”
“再说什么?”
月归靡更加的小声了,“再说,皇上身边也有几个侍妾……只是一直没有身孕罢了……”
慕容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道,“哀家帮你,你竟然反过来说这样的话,那些姬妾,拿得上台面吗?稳得住这个皇后的位子么?真是气煞我了,话再说回来,皇上他宁可侍妾相陪,也不愿意接纳你这个堂堂贵族公主,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归靡也低头默默的看着门外刚才那人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眼神温度骤降。
她爱他,才愿意忍了这四年,她若不爱他,他便什么都不是,可是那滋味却越发的蚀骨。
她燃遍了红尘烛火,照遍了蒹葭千里,却依旧古佛青灯风露中立中宵。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我也不由得要开始感叹真是时光匆匆啊……一晃一个六年……一晃又是一个四年,于是再接下去男主女主都要变成大叔大婶了再来相亲相爱吗 =口=
☆、第四十三章 对峙
更漏一直响个不停,雨声渐大;那屋檐上盛满了蔼蔼的雨水;整个殿内都湿湿凉凉的布满着水汽。
连带着衣服都潮乎乎的黏在身上,前胸贴着后背的十分难受。
英华宫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此刻却比平日里更加的森冷了几分。只听得那冷风扫着地上的落叶一卷又是一卷的飘起;然后再“唰唰”的擦到地上。
连修在英华宫门口立了良久,他遣人进去给皇上通报;那人迟迟没有出来,那么多年了,连修还不了解她么,此刻她一定是在和自己怄气。
于是连修就做好了立中宵的准备了;也许千百年后自己也有个寒门立雪的典故。他将宽袍提了提,这时身边的一个下人给他递上了一条貂毛的围领,他点了点头,那人就给他围了上去。
连修拢紧了围领,眼神冷清的看着那紧闭的英华宫宫门,光是那紫金红的颜色就有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庄重。耳边隐隐有更鼓的声响,不知道敲了几下,从宫门内侧似乎传来了缓缓的脚步声。
不过那门还是迟迟没开,待到庭院里的积雪都厚厚一层的时候,脚踩上去会留下两行一深一浅的脚印,一个宫女才从门内侧将门拉开。
那宫女面无表情的对连修鞠了一躬,随后让出一条道,连修取下了脖子上的围领,掸了掸身上的寒气,便跨了进去。
英华宫内暖气融融,那烧着木炭的火炉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挠的人心有些痒,更像是触了心神。
那正中间的龙椅宽大而浑然一气,两旁立了数个宫女,而坐于龙椅上正伏案而书的人正是当今大侯皇帝侯棠。
那一身绫罗绸缎丝毫不沾一丝黄色,柔柔的铺就了一地。
侯棠未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启了双唇,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赐座。”
那身侧的宫女急忙搬了一张凳子过来放在连修的身后,连修却没有坐下,依旧笔直的站着。
侯棠手中的朱笔依旧没有停下过,圈圈画画的,两只眼睛一直在公文上来回的扫着。
连修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在怄气呢。
他忽然跪了下去,两只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臣是来请罪的,请皇上责罚臣。”
侯棠动着手下的笔淡淡的说道,“何罪之有?”
连修将头低着,眉头不由得紧蹙,“因臣调度的一时疏忽,那千担粮草被西夏人劫了去,臣知罪。”
侯棠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往桌子上一搁,眉毛一扬,目光凌厉,仿若两把刀刃。
她盯着连修,与那眼眸极不相称的是她的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她右手覆盖上了左手的手背,抵着自己的下颚,缓缓说道,“相国,有话先起来好好说,跪着像什么样子。”
连修思忖了片刻,最终双手微微拳起,起了身。
他刚一起身,侯棠就一甩袖,也站了起来,她一步步走至御案的侧边,抬首看着他,那尖尖的下颚仿佛要把他戳穿一样。
连修双手插进袖口中,鞠了一躬道,“请圣上降罪。”
侯棠眼眸阴晴不定,她两道目光直直的盯着连修,“你可知那千担粮草是给冀州赈灾去的?”
连修始终低着头,“臣知道。”
“你知道?”侯棠忽然提高了声音,然后一甩手,将桌子上的一堆堆奏折全部噼里啪啦的摔倒他的面前,“堂堂一朝相国,你要是这点事都搞不定,你早点给我卸任回家!”
连修不动,侯棠走至他的面前,忽然软了声音,“你可是有什么苦衷,但说无妨,朕实在不相信这是你做出来的事。”
连修还是低着头,只是说,“臣有罪。”
侯棠见他这幅摸样,心中那一窜火苗顿时就窜了出来,她将手中的奏折甩到连修面前,厉声道,“你看!”
连修微微皱了眉,他盯着前面的折子说道,“臣不敢。”
侯棠瞅着他,“让你看,你但看无妨!”
连修还是不动,总之就是弹劾他的折子,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
侯棠冷眼看他,眼睛里是皑皑的冰雪,终年不化,她忽然命人打开宫门,一瞬间冷风窜了进来,连修和她俱是吸入一阵冷气,周围也霎时间被冷气包裹着。
侯棠绕着他身边走了几步,这才回头问他,“清醒了没有?”
连修这才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侯棠,目光倒也是如同这冷风一般清冷的很,他看着侯棠,一字一字的吐着,“是他。”
侯棠心尖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顿时有些懵了,是他?
她忽然将手缩进了袖中攥紧了双拳,咬着牙关,复尔,她松开了双手,抓住了袖口的边缘,问道,“你是说他?”
连修的眼眸一直暗着,连那一圈潋滟的边缘都消失了,但是他忽然转过头看着侯棠,“是他,他亲自带兵来劫。”
侯棠放声笑了几声,随后她将手重重的按在御案上,“怎么可能,四年了,他与朕俱是明不动暗动,这次他竟然亲自带兵公然挑衅,是忍不住了么?”
连修看着侯棠,也许在外人眼里,此刻的她是愤怒,是怨恨,但是他能从她的背影中看出另外一些感情,譬如,思念。
不过侯棠的这幅伤春悲秋只过了片刻,那案上的茶杯也被她一下了扫到了地上,她怒视连修,“他,就可以成为你失败的理由?连修,你莫叫朕小看了你!”
连修则看着侯棠,那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神采,奕奕的如这冬日的辉光,璀璨而闪耀。
他在笑!
侯棠怒从心来,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此刻,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小宫女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说道,“元贤王求见。”
侯棠看着那地上碎的一片片的瓷瓦,转身道,“把地上的给我扫了。”随后她掀袍坐上了龙椅,那龙椅上垫着厚厚的貂毛毯子,总算不那么冷了,她看着那敞开的大门道,“宣。”
随后,元椿便裹着一阵风雪走了进来,那袍子上还沾着点点雪花,边走边落了一地素色。
元椿噙着笑的神情不由得让侯棠也涌着一股怒气,怎么他们一个两个都在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亏他们笑得出来!
元椿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侯棠懒得说话,直接一撩手,示意让他起身。
元椿起身,看了看身侧狼狈的连修,心中还是暗爽,反正相国大人难得被训上那么一顿,他就索性让侯棠多训了他片刻,才珊珊进来。
侯棠睨着他,接过宫女递上的毛毯往身上一裹,“有事就说吧。”
元椿起身,一脸笃定的说道,“皇上其实这事不能全怪相国,相国只是用千担粮草换了八千奴隶而已。”
侯棠忽然往御案前一凑,警觉问道,“什么意思?”
元椿也看了一眼连修,说道,“他西夏皇夺了我千担粮草,我们缴获了他们八千奴隶,这桩生意,我们和他们,谁都没占上风。当然,这八千奴隶的缴获,还多亏了相国的神机妙算。”
侯棠差点没端稳手上的被子,只见那杯子在手上晃了几下,最终被她搁在了桌子上。侯棠这时的神情才稍稍好看了点。
侯棠奇怪的看着连修,“那你刚才干什么不说,存心气朕么?”
元椿笑容更甚,“这才是最好笑的地方不是么,倘若我不出现,相国自然不能确定他的计策是否成功,怎么敢随意邀功?”
侯棠吐了口气,“所以你就故意不进来,让朕把他好好训了一顿?”
元椿笑而不语,侯棠看看连修,再看看元椿,她觉得自己国家竟然养了这么两个活宝。
她挥手让周围人都下去,把门也给带上,随后抿了口茶,“你们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大侯虏了西夏八千奴隶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萧拓的耳朵里,他倒是出奇的平静,也没发怒,也没有责罚下官。
他只是很冷静的坐在宽榻上,喝着美酒,摊在他面前的是两国乃至全天下的地图。
他忽然一掌拍在了那张地图上,整个大手将大侯的那一块土地全部压在手下,随后渐渐拳起了手,大侯的山河渐渐从他的手下出现,最后他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而那拳头底下压着的,便是大侯都城建康,他伸出手指沿着那建康城的边缘绕了一圈。
这片山河,这片八万里的疆土,迟早有一天,他要踩在脚底下。
此时,几个大臣开始议论起来,“这,这八千奴隶,该怎么办才好?”
“自然不能不管不顾,这可是有损我们大国的威严。”
“他们汉人不是最喜欢讲究什么礼尚往来么,那就拿千担粮草去换回那八千奴隶好了,谁也不欠谁的。”
“对对,此方法甚好,不如就这样……?”那大臣目光一转,投到了萧拓身上,萧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人,随后起身走了几步到了台阶下。
他缓缓抬眼,望着远方建康的方向说道,“传国书,让使臣带去,就照刚才说的办。”
那一双眼眸,二分霸道,三分戾气,五分蛊惑。
四年了,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过从她这几年的行事风格看来,确实是越来越有蛟龙风仪,帝王之道了。
越是这么想着,就越是好奇她穿着冕服坐于朝堂高高在上的样子,那举手投足之间一定是尽显皇风。
那一窗黄昏渐渐褪去,又送走了一段流年。
☆、第四十四章 条件
黄昏过后一时夜深露重,这大冬天的眼看就要过年了;茫茫的素色中也带着点点红意;仿佛白绢上的血滴,触目惊心。
侯棠一直盯着面前的囊括了整个天下的地图;她面色阴沉;眼底将这天下的版图一览尽数收进了眼底。
英华殿内空无一人,只剩一个恢弘的躯壳;冉冉而过的风被暖炉给烘热了,轻擦过脸侧,吹拂着鬓角的碎发。
侯棠的眼尾抿了起来,那眼神锋芒毕露;仿佛什么东西进去都能被搅得一点不剩,她一丝不苟绾起的发髻,还有那斜斜的插入云鬓的发簪,垂下一帘珠花。
骤然,她用力的将手重重拍在那副版图之上,而她的掌下,正是西夏的七十二郡。
四年了,他步步紧逼,她为了修生养息恢复民生,步步退让。可是他还是一直在逼她,如今,尽然公然来劫她国家的粮草,还是御驾而来。
侯棠不由得咬紧牙关,他究竟想说明什么?
是他的势在必得,还是他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四年,他们西夏扩张的速度远远在大侯之上,虽说看似两国在这大陆上并驾齐驱,但其实侯棠心里明白,他们大侯只是在吃着过去的老本而已。
四年的帝王生涯,无论是她自己亦或是萧拓,他们的心境早就和四年前全然不同了。
帝塌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此间天下,只能唯一姓,一个天下,岂能容得下两个帝王,终有一天她要熄灭他西夏的烽火,一统天下。
这是大侯的尊严,一个六百年王朝古国的尊严。
她相信萧拓也是如此,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赢家,这片土地,只能有一个王者。
侯棠紧紧的抓起手,指甲在版图上留下了深深的抓痕,她看着那一条条蜿蜒的抓痕,似乎是将西夏七十二郡切得支离破碎一般,一片一片的碎掉,最后全部换上那苍劲有力的“侯”字。
这千里帝王路,注定血流成河,不止是天下,更是她的心里。
她早已做好了将自己的心肢解的准备。
随后,侯棠垂下双手,缩进宽大的袖子里,信步走到御案边坐下,拿起案边上堆着的折子便开始批阅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跪下道,“皇上,那西夏的使臣到了。”
侯棠放下折子往桌子上一丢,扫了一眼那跪着的宫女,缓缓开口道,“更衣。”
待侯棠装扮完,便前往锦绣宫赴宴。
此刻那西夏的使臣完颜弘烈正等在锦绣宫门外等候召见,他一身西夏人的常见装束,配着一把月牙形金刚刀在身侧,脖子里挂着一个小小的银钩,那头发没有束起任由其搭在脑后,衣服的材质也不似汉人的那般精细。
这是西夏人信奉的凶猛,血气。
但是在周围人眼里,这简直就是野蛮粗俗!
那太监将他扣在门口,拿着斜眼瞧着他道,“要见皇上,要先把刀给留下。”
完颜弘烈冷哼一声,“胆小鬼,你们大侯的皇帝难道也是胆小鬼么?”
“你说什么!”那太监顿时高了音量,不过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很中规中矩的男音,不浮躁也不喑哑,“就尊重他们的习俗吧。”
那太监见谢晋正站在他们旁边,连忙作揖道,“尚书大人。”
谢晋没有理他,看着完颜弘烈道,“随我进去吧。”
完颜弘烈便随着谢晋一路走了进去,看着头顶那几个苍翠大字“锦绣宫”心中不由端着冷笑,果然是个女人,取得名字都那么小家子气。
不知道那女人长什么样子,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相传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迷惑了满朝文武,用尽了各种妖术才登上这九五之尊。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深深觉得这宫中妖媚横生,千妖齐行。
那九转琉璃灯火正燃的旺盛,四面都是玲珑小巧,一盏盏挂在庭院中,顿时整个院子生的是流光溢彩,水泽斑斓。
他远远的瞧上去,看到的是极尽奢华的铺陈,大片绫罗绸缎铺于地上,那上面放着一张明黄色的桌子,而上面正坐着一个女人,而那女人,正瞧着他。
那女人背后是大片水晶珠子做的帘子,还有长长的水袖绸缎般的锦缎,飘飘忽忽的样子似乎把日月的光辉都撷取了。
他走至正中间,给那座上之人行了一个礼,他渐渐看清了她的面容,谈不上美艳无疆,谈不上小巧玲珑,但是那端正秀气的面容下,有着一张极为摄人魂魄的眸子。
侯棠轻轻抬起朱唇,“赐座。”
她的声音柔软而不是庄严,很快的,下面的宫人就请完颜弘烈入座了。
完颜弘烈入座之后,便开始在下面坐着的人中间寻找两个人,一个是元贤王,一个是相国。他久闻此二人威名,想在今日得此一见,却发现此二人似乎没有来今晚的宴席。
侯棠看到那完颜弘烈东瞧瞧西瞧瞧的样子,便饶有兴味的勾起唇角问道,“使臣这次来我大侯,不知道所为何事,还是贵国有什么想要传达的?”
完颜弘烈立刻起身端起酒杯敬道,“众所周知,上个月贵国掳走了我西夏的八千奴隶,所以我们皇上此次派我前来就是来要回那八千奴隶的。”
此时有人问道,“要换你们的奴隶,那你们有打算拿什么来换?”
完颜弘烈低头了然一笑,他自然知道他们会提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拿贵国的那千担粮草来换,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一桩美事?我们西夏和贵国,谁也没有亏欠谁。”
说完,他一直盯着那高高在上的女人,想知道她将如何定夺。只见侯棠轻轻的伸出一只手,上面握着一只小酒杯,那一边的宫女立刻弯□替她将酒斟满。随后她将酒杯挪到嘴边→文·冇·人·冇·书·冇·屋←,稍稍抿了一口,那酒杯的边缘立刻多了一圈红色的唇印。
待酒杯离开双唇,她立刻勾勒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却愈笑愈深,她张开双唇说道,“千担粮草就想换回你们的八千奴隶?”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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