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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圆玉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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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韵残存,似在默默述说当年的繁华富贵。

“这是当年老侯爷的卧房。请计公子就在这里歇息吧。小词姑娘住在隔壁可好?”

小词笑着答应。

看着云长安将最好的屋子让自己住,又将自己视为上宾,而对小词却随意许多。计遥不禁暗笑,其实她才是正主,自己嘛,算是个当差的,为她效劳、为她应付麻烦,还要保护她。有什么事情也是自己出头承担。

云长安出去后,小词急忙问道:“计遥到底怎么回事?这盒子里装的什么?”

计遥缓缓说道:“前朝国姓为云,你知道么?”

“知道,怎么了?”

“姨母的丈夫云景就是前朝的皇室后裔。百年前展氏夺了云氏江山,创立暄朝。云氏的定王留下一笔财富,想让云氏后人复国。他把财富分散在各地,凭一个印章可取。这印章传到姨父手中之时,他见百姓安居,河清海晏,也就淡漠了复国之心。他生性淡泊乐善好施,将各地的宝藏逐渐取出,其中一部分换了一本流光剑谱,其他的或救济灾民,或建桥盖庙做些善事,也算是用之与民。只有一处,因地方偏远他又英年早逝,未能安置好,就是幽州的这一处宝藏。姨母吩咐我来取出这笔钱财,就是怕万一幽州失守,财富落于大燕之手。”

小词惊问:“你是说,那金锁里的印章?”

“是,也是钥匙。”

小词取出项链,计遥照例使劲一砸金琐的上端,从中取出了印章。

他把印章按在铁盒的开关上,恰好契合。铁盒弹开,里面是一张羊皮卷。计遥展开,上面只有三个字:落雪泉。

计遥皱眉,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小词愣愣地看着印章,突然抬头问道:“师父为什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让我带着?她不是说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信物吗?”

计遥略一犹豫,道:“她怕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交给你保管。”

小词又失望又难过,原来这金锁不是父母的信物,而是一份责任与负担。

“这印章事关重大,又牵扯着一大笔钱财。我可不要。万一丢了,怎么办?”小词发愁地看着金链,再也不能象以往那样随意地挂在脖子上。

“你好好带着,别让别人知道就是。”计遥好言相劝,暗自庆幸还没说实话,不然她只怕要食不甘味,日夜犯愁。

小词不情不愿地噘着嘴,突然又笑嘻嘻地道:“我拿这个换你的玉佩行不行?”

计遥脸一沉:“不换。”

“这个好值钱哦,可是一大笔财富。”她笑的更甜,水汪汪的眼睛掩饰不住欣喜,故意逗弄计遥。

计遥不上钩,威胁道:“好好带着,要是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小词不情愿地带好项链,觉得脖子都沉重了起来。

“我去问问云伯这里可有落雪泉。你在这里等我。”

计遥锁了铁盒,去找云长安。

云长安听罢点头:“有啊,在双峰山上。附近人家吃的水都是从落雪泉引下来的,就是咱们后花园的水也是从那里引过来的。”

计遥心里一阵放松,看来宝藏并没有想象中藏的那么复杂,转而却又奇怪,这藏宝之处也太浅易明了,难道不怕铁盒落入别人之手?

问清了地方,他带着小词直接前往。双峰山低矮荒芜,不象南方山脉钟灵毓秀。

小词她抬头看了看山顶两个圆峰,道:“计遥,原来这就叫双峰山?女子的双峰?”

计遥耳根一热,装没听见。

“太难看了,应该叫土包山才对,或者叫馒头山。”

好歹说了句中听的,计遥也颇为赞同。说它是个山,实在是有点勉强。

落雪泉却是极其好找,沿着山路旁的溪流一路往上,不到半个时辰就看见石壁下一汪清泉积成一个深潭。潭水幽深暗寂,并无什么异样。清冽山风将水气拂开潮潮沾满衣衫,果然有轻雪染衣的味道。

计遥与小词一路行来也见过无数山泉,的确这落雪泉毫无出众之处。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石壁上前立了一个石碑,刻了几个字:不可在此洗涤。

小词见计遥静静看着那几个字,想起他常在锦绣山的温泉里洗澡,便小声说道:“洗澡更不可以。你不要妄想了。”

计遥忍着笑扭头看她,实在佩服她这让人分心让人失笑的打岔本事。

“小词,要是你,在这种地方怎么藏宝?”

小词咬着唇,偏着头思忖了片刻,突然柳眉一挑,满目喜色,笑道:“恩,我将金子锻造成石头那么大,扔到水底,想要的时候捞出来。”

“你这主意的确很特别。”计遥很想笑,忍的很辛苦。

“你偷偷去水里摸摸,说不定真是如此呢。要不然,这一个落雪泉怎么藏宝?”

计遥看着天色,又看看石壁上的字,说了声:“先回去吧。”既然此泉是饮水之泉,白日里少不了人经过,又明写着不可洗涤,下个活人进去更不可以了。看来,只有晚上来才可以避人耳目。

一路下山,计遥拧着眉头思索,默默无语。小词东想西想,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对,要不是自己水性不好,恨不得此刻就潜到潭底摸一摸。

旷野沧然,落日悲壮。

计遥眺望着远处的原野,想起虎视眈眈的大燕,面色沉肃,负手而立。塞外苍穹让人旷达,他心中乾坤已定,既然姨母让他支配这笔财富,他自然要物尽其用,不枉姨母和姨丈的一番苦心。

回到隐庐,小词惊异的表情仿佛生吃了蟾蜍!

舒书!他竟然亲昵地坐在云长安的身侧,谈笑温和,斯文有礼。

云长安眉目舒畅的似乎皱纹都浅了许多。

计遥也是大吃一惊。他冷眼看着舒书,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出现这里。

云长安站起身,介绍:“这是两位贵客,远道而来。计公子和小词姑娘,这是我的外孙云书。”

舒书笑眯眯地一拱手:“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云长安惊异:“怎么,你们认识?”

舒书点头:“外公,我们在京城见过。”

小词怔怔地看着舒书,真是冤家路窄,他竟然是云长安的外孙?

云长安喜道:“云书,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太好了。老夏,去准备饭菜,将我的十瀑酒也拿出来。”

云书?他不是叫舒书么?小词戒备地打量着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握计遥的手掌。计遥回握过来,手掌温暖宽厚,骨骼刚劲有力,让人心定。

舒书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反客为主般地招呼着:“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相逢。二位,怎么认识我外公呢?”

计遥淡然道;“老人家是我姨丈的故人。我受他之托,特来拜望。”

舒书又笑着转向云长安:“外公,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位故人?”

“你这小子,何时肯安分地听我唠叨?”云长安似是对他极其溺爱,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饭菜很快上来,云长安倒上酒,一捋长须,感喟道:“今日真是双喜临门。来,痛饮一杯!”

老人豪兴大发,举止间风度气韵早与初见时的萎靡决然不同。计遥暗自感叹,再扫一眼舒书,顿觉如哽在喉,如芒在背。他微眯双眼,清冽如酒的眸光横扫而去,舒书回视过来,报以友善一笑。计遥也回他一笑,却在心里若有所思,他的眸光深邃如沉酒,在烛光中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月光酒

小词的心情很不好,饭后赖在计遥的房中不肯离开,磨蹭了半天,十分愁苦地说道:“计遥,我一见他就十分不悦,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你道我喜欢看见他么?计遥无奈地看她,劝道:“我也不想与他纠缠,也没料想到他会和云长安有关系。不过这事还没个头绪,我们总不能空手而返。”

小词靠近他,神秘兮兮又紧张兮兮:“他,会不会也是为了宝藏而来?”

计遥挑了挑灯火,低声道:“也可能是有意,也可能是巧合。”他仔细回想云长安的神色,和舒书的表情,一时间把握不大,虽然心里的疑惑早已存下,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能静观其变。

小词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那我们怎么取宝藏?”

她的气息甜甜软软的扑在他耳中,他有些痒,缩了缩脖子却不舍得离开。“云长安是他外公,他也许知道宝藏的事。他来隐庐是巧合还是有意目前很难说,防范谨慎一些总不会错。所以只有等小周来了引开他,我再去落雪泉。”

“小周什么时候来?”

“这家伙很磨蹭,按说这两天就应该到了。”

小词瘪瘪嘴,稍稍有些不满,计遥对他那么重视,大事非要等他来了再动手,难道她就不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她有些不服气,站起身道:“我去缠住他,你晚上去一探究竟。”

“不要胡闹。”计遥急道,一把拉住她的手。

小词一挣,他略一使劲往回一带,她便倒在他的怀里。计遥慌张的一松手,她的脸色也红了,在他胸前低声说道:“我去灌醉他。”

计遥不屑地点点她的额头:“就你那酒量?”

小词一抬头,恼道:“我酒量不浅!再说,我不会在他的酒里加些东西么?”说着说着她已经眉开眼笑起来。报仇的机会终于到了。

原来如此!计遥放下心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颜,不觉心神一荡。小小的红唇俏皮地翘着,他想起那一日在空空台上,弯如月牙的唇角,那种甜美柔软的味道一直在他心里涌动,想再重温一次的欲念象一股突然袭入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地奔涌。

他低下头却落了空。小词已从他怀里出来,疾步走出门外,在门口对他回眸一笑,鬼灵精怪的俏皮,还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计遥抱臂看着,遗憾着自己刚才应该早些低头。

他走到云长安的卧房,轻轻叩门。

云长安看门见是他,忙客气地请他进了房内。

计遥开门见山,直言问道:“云老伯,请问这宝藏的事,你可告之过别人?”

云长安神情微微一滞,道:“此事我只告诉过一个人。”

计遥剑眉一敛:“舒书?”

“不是他。老夫原本想将此处家业和守宝之责交付与他,不过后来他父亲不肯将他过续给云家,他也不是个安分的性子。所以老夫对他守口如瓶,只对另一个人提过。不过,计公子放心,这宝藏没有印章无法取出。”

计遥静静看着云长安,他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计遥沉吟片刻,道:“那个人,云老伯若不方便说,晚辈也就不再追问。”

小词拐到饭厅,将尚未喝完的十瀑,拿在手里晃了晃,偷偷窃笑。

舒书的房间距离计遥的很近,窗户上透出朦胧的光影。小词略一思忖,跃上他对面的房顶。两只杯子放在手边。她倒了一杯酒,深深嗅了嗅,然后举起杯子,“扑“的一声就掷到舒书的窗户上。

果然,舒书一个跃身从门内闪出,身姿极快。

小词忍着笑,在屋顶上说了声抱歉:“我本来是要砸计遥的窗户,不小心惊扰了舒公子。”

她的声音清脆如一阵清风拂过的风铃。舒书抬眼看去,小词坐在屋顶上,身后是一轮满月。清明如水的月光在她周身染了一层淡淡的光华,月光映着她温婉美丽的容颜,衣衫微动,象是个随时要化风而去的月中仙子。他一刻间有些错愕,忘了接话。

她对他笑了,这好象是她对他第二次笑。第一次是在画眉山庄,一副解脱和摆脱的笑,恬美无忧,却隐隐刺了他一下。而今日她放下芥蒂,笑的那样柔美可人。月光朦胧,她的笑也象是要转瞬而逝的一抹流光,他的心竟然悬了一下,怕那流光一闪,再见又是何时?

月光氤氲着人的情绪,隐隐有酒香浓郁飘在风中。他轻轻一跃,上了屋顶。

小词侧头对他嫣然一笑:“你也要喝一杯么?”

“不甚荣幸。”舒书笑着坐下,很诧异她居然没有起身就走。

小词忍着心里的不悦,给他倒了一杯酒,递给他,也随便打量了他一眼,他谦谦文雅,在隐庐象是完全变了个人,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

他接过,爽快地干了。小词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眸里忽闪着比星光更明亮的笑意。

等了片刻,他恍然无事!

舒书举着空空如也的酒杯笑道:“小词姑娘,以前我们有些误会,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你看幽州离京城如此远,我们也居然相会于小小的隐庐,可真是缘分不浅。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你可知道,那误会险些让我丧命?你可知道,缘分也有良缘、孽缘?小词笑了笑,不接他的话茬,只管又倒了一杯酒,笑眯眯地递给他。

美人劝酒,笑靥如花,他又爽快的干了,却仍旧无事。

小词的笑凝结如霜般渐渐冷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疑惑一丝丝的绕在嘴边偏偏不能说出口。

舒书开始笑:“小词,你怎么不喝?”

“哦,我也喝。”小词忙回过头,喝了一杯。

“你外公怎么叫你云书?”小词有些局促紧张,随口就问。

“说来话长,外公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想要招赘个女婿,可是此地民风却不兴如此。好歹我爹看上了我娘的美貌,虽不肯入赘却答应外公,若是生下儿子,可以姓云。外公无奈也答应了。结果我爹,娶了七个老婆,也不知怎的,只有我一个儿子,他自然就反悔了,将云书又改为舒书。自此,我外公就与他断绝关系,从此不相往来。”

怪不得你这样,原来你爹就是如此出而反而的人物啊。小词看了他一眼,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舒书连着喝了十四杯,小词指甲里的迷药已经用尽。他越来越精神,笑容也越来越深。

小词慌了神,头也开始晕了。她喝的酒虽然没有迷药,到底也奉陪了六杯。她酒量不浅,但也不深。

“你自己喝吧,我要去睡了。”她慌张的起身,头一晕,险些从屋顶上掉下来。舒书一把拉住她的手,极其温柔地笑道:“我抱你下去?”

一个黑影大鹏展翅,突然从天而降从他手中抢过小词。

“计公子也没睡啊。”舒书笑呵呵地招呼着。

计遥抱起小词跃下屋顶,回了房。

小词半醉半醒,浑身发热。他的气息却是冰凉的。她情不自禁望他身上紧贴些,手一抬,抚摩到了他的面郏,更是凉玉般舒服。她呢喃着使劲蹭了蹭手,然后想将脸颊也蹭一蹭。计遥半气半笑。无奈地放她在床上,正要转身。她却拉住了他。

他低头道:“我去拿水。”

“我不要水,只要你。”她低声呢喃着象撒娇还象撒赖。计遥被她一句话撩拨的心里狂跳。她知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仗着酒意就胡乱说出来。她动作也不规矩,就势手臂就缠上了他的脖子,然后道:“我们再喝。”

计遥澎湃的心一下子凉了,怒气冲冲道:“我是谁?”

小词已经迷迷糊糊,被他一声冷喝又清醒了些。勉强看清是他,笑道:“是你啊。”

计遥心里的火灭了。低声道:“以后不许喝酒。”

“不。”她利索的回绝。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有些气,她这样妩媚的样子,难道还想让别人看?

“我成亲的时候难道不可以喝酒么?”她也气,他管的也太多了。

他舒了口气,口气也软了下来:“成亲的时候可以。”

“我儿子成亲的时候,我也要喝呢。”他又好笑又好气,果然是喝多了,也不知羞,连那么远的事都想到了,还大言不惭地说出来。

他明明想笑话她,心尖上却突然一颤,居然也随着她想到了那么远。她的手臂略微收了收,半眯着眼,喃喃:“我好热。”

她的脸颊艳过三月的桃花,发髻有些松了,发丝在嘴角、颈间落了些,墨黑色仿佛是为了衬托如雪白如玉润的肌肤。呵气之间是淡淡的馨香和淡淡的酒香,他也有些热了。

这样妩媚娇艳的模样很少在她身上出现。他看着有些陌生,却又心动不已。红唇微微开启,每一口呵气都仿佛呵在他的心尖,心里象是有把琵琶,此刻被撩拨起十面埋伏,蠢蠢欲动的都是渴望。

他正在天人交战,苦苦挣扎。她无意中还在添薪加柴,在床上扭了扭身子,一只手扯着衣领,咕哝着:“热,把衣服脱了。”

他咽了口唾沫,一狠心将她的胳膊拿下来。这丫头,说死以后也不能让她喝酒了,除了将来那一晚。

小词半夜口渴,醒来猛然发现计遥居然睡在她的房中,合衣靠在一张窗下的藤椅上。半窗月光斜照着他,眉目恬淡清雅。

她静静地看着,想起了昨夜,恍惚是她喝不过舒书,被他抱回了房里,后来怎样了,却迷迷糊糊记不得了。

她略一动,计遥警醒。两人就这样默默四目相望,安寂静好的时光在两人之间悄悄流淌。谁也不舍得开口,就这样隔着月光两两凝望。

良久,计遥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

小词却不接,俏皮地看着他,嘴角擒着笑。

计遥无奈地坐在她的身边,她半坐半靠在他的身上,就着他的手喝完一杯水。然后低声道:“你怎么不去睡?”

计遥握着杯子,没出声。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隐约可见他的眉梢有一丝波动。她含着笑出其不意地在他下颌上亲了一口,然后咯咯笑着,躺下用被子蒙着脸。

计遥心里一漾,刚刚萌生的要回房睡觉的想法顿时土崩瓦解!这丫头,三番五次地调戏他,士可忍孰不可忍!他拉下小词的被子,一低头便恶狠狠地吻了下去。可惜,没亲对地方,亲在了鼻子上。小词一个喷嚏,将计遥的雄风喷散。

小词又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脆亮。他一慌,捂着她的嘴,道:“小声点。别人听见了。”

小词忍着笑,却调皮的伸出舌头在他掌心舔了一下。计遥身子一酥,有些动弹不得。

半晌,他逃一样疾步出了小词的房间,晚风一吹,后背上闪过几丝凉意,原来竟有汗出!这滋味,为何比练功夫更折磨人?

月光如银如雾,夜色空寂的让人发狂,身子里突然腾起的一股火苗无处发泄,将心肺都烧着了一般。他从房中拿出剑,月下舞动起来。

明心迹

翌日的舒书看不出一丝异样。小词在饭桌上偷偷瞄他几次,却次次被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他为何没被迷倒?心里的疑问哽在喉间却也无法开口询问,她真是憋的有些郁闷。饭后终于躲在计遥的房中偷偷问道:“计遥,为何他对我的迷药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记得当年,你一闻就扑在了我身上。”

计遥手里的书抖了一下,想回头看她,却实在不好意思,原来当年还有这么一出儿!这丫头就不能委婉地含蓄的说说,又或者以后再亲密些的时候再说么,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估计,是你那水平不够,迷药做的不对。”

小词愣了愣,又道:“我今晚再试试。”

计遥将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拍,咬牙道:“你敢!”

小词吐吐舌头,呵呵笑着:“我不会换个药方么,他要是一直跑茅房,可也没空跟着你。”

计遥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又要斗酒。

白天自然也不能堂皇地跑到落雪泉探宝,小词不想看见舒书,便想趁着天高风爽出外跑马。计遥想了想,虽然云长安表明未对舒书提过宝藏之事,但舒书来到幽州太过突然,又太过巧合,不知云长安是护着自己的外孙不肯说出实情,还是舒书真的凑巧回家。思来想去,计遥只有按捺着性子,先不动手,且看舒书的反应。

路过云长安的房间,计遥敲门进去,却见舒书正在里面。

计遥念在云长安的面上,对舒书微微颔首。

“云老伯,我与小词出去一趟,这几天若是有个叫小周的人来找我,请老伯告之我一声。”

“好,好。”云长安对计遥极是恭敬,常常让计遥心生愧疚。他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安王后裔派来接收宝藏之人。几十年的苦盼将他的昔日的激情也煽动起来,清晨见他站在院中的阁楼上捋须远眺,神情激昂。

小词在旷野中策马狂奔,两耳生风,肆然快意,一回首却见计遥敛眉静默,在马上出神。她勒了缰绳,问道:“计遥,你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小周怎么还没来。”

小词抿着唇,堵着一句问不出口的话:你想我的时候多,还是想他的时候多呢?转念一想,好象都是女人之间才吃醋,自己怎么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杠上了?她扑哧一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或许,“情”之一字放在心里,便豁达不起来了。

计遥那里知道她的小心思,自顾自地说道:“我让他去京城办一件事,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什么事?”

“去一扇门花钱。”

“一扇门?就是舒书买消息的地方?”

“谁都可以去买消息,只要有钱。”

“你要买谁?”

计遥失笑:“我不买谁,只买消息。”

“谁的消息啊?是舒书吗?”

“不是。我并没有料到他是云长安的外孙,也没料到他会出现。”

“到底是谁啊?”

“等小周来了再说。”

小词噘一噘嘴:“小周才是你最重要的人?”

计遥一挑眉头:“当然不是。”

小词侧头一笑:“那是谁?”

计遥扭脸看天,哼唧道:“不告诉你!”

小词嫣然一笑,突然从自己的马上跃到他的马上,侧着身子坐在他的胸前。计遥慌的四处一看,见四野无人,才低声道:“快坐回去。”

“偏不!”小词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捏起一块肉,含着笑:“计遥,谁才是最重要的人?”

计遥不吭。

小词笑眯眯地使劲。计遥一蹙眉。

再使劲,计遥咬牙。

小词佯做恼羞生怒的模样:“再问一次,再不说,我就咬你。”

计遥一挺胸:“咬就咬,怕你不成!”

小词狡黠地咬着唇,眼眸晶亮,在他脸上意味深长地梭巡了一下,笑嘻嘻道:“我咬你的脸颊,让大家都能看见牙印儿。然后都来关心你到底是什么回事。”小词说完,突然想起来这一招好象也是和舒书学的,哎呀,果然是近墨者黑啊。

她一边惭愧,一边自我宽恕,要不是计遥嘴硬,她怎么会使坏呢。

果然,这一招制服了计遥!他赶紧身子往后倾,拉开些距离防她突袭。然后左顾右盼了一下,确信四野无人,这才蚊子般哼哼了一个字“你”。

草地如无际的绿毯,星星点点的野花风中摇曳,旷野的风清列不羁吹痛了心头的一抹柔软,又酸又甜。他终于说了。

小词高兴的想跳,却虚弱的只想偎依在他胸前。她能听见他的心跳,甚过她的。她也能感觉他的紧张,手下的肌肉都紧了。她放开他的胳膊,想抬头看他的脸,却又羞涩的抬不起来。她没看见,其实计遥的脸,比她还红。

风渐渐吹散了脸上的热潮,小词用手指抚抚他胳膊上刚才拧过的地方,又轻轻揉了揉,柔声问道:“我是不是很温柔?”

计遥拉起衣袖,看着青色的淤痕,慎重地点头:“很温柔。”

小词又羞又笑,戳了戳他的胸膛:“谁让你不肯说。说一下,会死么?放在心里难道会生儿子不成?”

计遥哏了一下,无语。

小词笑的如花一般柔美,乘胜追击:“我是你最重要的人,那么,以后有什么事到要和我分担才对,你说是不是?”

“不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完全没有顺势上勾的意思。

小词怒:“为什么?”

计遥揉揉她的头发,半无奈半爱怜:“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是为你好。不操心不好么?”

“可是我想与你同甘共苦。”

他断然拒绝:“不要。”

她恼羞成怒:“计遥,你这个老顽固。”

他嘿嘿一笑,激将法对他,最没用。

小词瞪着他,对他刀枪不入的超然洒脱模样格外动气,举起拳头就捶,奈何他常年习武,胸膛硬的象是铁块,她那丝力气落在上面如石沉大海。计遥任由她捶了几下,呵呵笑着抓住她的胳膊。她更气,在他怀里扭了几下却挣脱不开,索性张嘴就去咬他的脸颊。

计遥笑着身子往后一仰,马不安地踢踏了几下,他揽着她从马上轻身一跃,落在草地上,有力的臂膀托着她的腰身,就势将她压在绿毯之上。一股甜蜜的压迫铺展在眼前,他遮挡了眼前的一片光亮,而他的眼睛却亮得刺眼。抬眼就是如洗碧空,蓝的纯粹而深幽。白云如絮,象是心里的思绪飘忽着,悠悠浮浮,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他的面容仿佛也融在那云中,和碧空一样的澄净。

甜美的气息里混杂着草叶的新鲜,野花的淡香,还有他的阳刚纯烈,她的柔润恬美,他就这么看着她,似乎看进到心里,象饮尽了甘醇的美酒,有些沉醉,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他微微在心里叹息着,后悔着。他险些错过人生最美的东西,以为那些可有可无,以为那些不过是牵袢,他压制着抗拒着,却一步步深陷着沉沦着迷醉着幸福着。

她有些含羞没有直视他的双眼,微垂的眼帘下双眸盈盈若水。如描如画的眉眼,有着不施脂粉的纯净和安恬,粉粉的颜色如含苞的樱花,在早春的风里娇怯地想要绽放。

他慢慢地用唇角一寸寸催开那花蕾,每一丝芬芳都留下他的印记和气息。手,自作主张,如握剑时灵动敏捷,在她身侧游移。

她有些慌张,不安地扭动。他暗暗好笑,原来她不过是纸老虎,气势夺人,敢说不敢做。

她在他唇角间艰难地支吾出几个字:“别,别,会有人来。”

他堵上她的嘴,一个字的空隙也不再留。旷野只有隐隐的风声还低低的喘息,对他,是一场撩拨之后的饕餮盛宴,对她,却是缴械投降之后的屈服。他的强势与掠夺让她明白,原来他一直都在隐忍地忍让,她若是过了那个底线,他就不会客气。

……

回到隐庐,舒书竟然也外出了。小词忍了一会,终于去问云长安:“云老伯,舒书去那里了?”

“他去见那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去了。”

小词一愣,才明白云长安说的是他女婿。她呵呵一笑,对云长安道:“老伯,我有个好法子可以让你出气。”

“什么法子?”

“等舒书成了亲,生的儿子都姓云,你说好不好?”

云长安哈哈大笑,抚掌道:“小丫头,这主意好!”

“那他是不是以后就不再来了?”这才是小词最关心的,他若是不来,她和计遥才可以放心去落雪泉。

“他一会就回来。从十六岁起他就住在这里。他也不喜欢那个家,六个姨娘整日闹的鸡犬不宁。”云长安鄙薄的哼了一声。

小词失望到回到房间,支着额头看着一包泻药,如何才能下到他的肚子里不被发现?计遥几次想劝说她不要费心劳神,却又怕伤她的自尊,说实话,对她配药的本事,他实在不抱信心。

果然,天一擦黑,舒书就从城里回来了。刚好赶上晚饭。席间,他谈笑风生,似乎以前的种种都不存在,他就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以前所做的错事能一笔勾销,烟消云散?小词对他厚脸皮很钦佩。但是,当前的形势她也暂时只能和他友好相处。

月华初升,小词突然出现在他的房前,破例对他微笑:“舒公子,你知不知道砖茶怎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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