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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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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反正他是支持孟巡阅使的。”
一名副官走进会议室,身后跟着一名军官,正是刚才孟恩远派去联络徐宝山的人。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用电话给他徐宝山下达过解除第五师武装的命令?若是真有那通电话给他,他为什么不派人过来复核命令?就这么拉着队伍去打张永成,他这是在支持我?他这明明是在给老子拆台!现在他也不过来,这不正说明他做贼心虚么?”
孟恩远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如果说他以前还认为徐宝山确实是支持自己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陆建章告诉过他的话了,那个徐宝山之所以支持他孟恩远出任东南巡阅使,完全是一个阴谋,就是为了离间他与张永成,挑唆他跟张永成斗,然后由他徐宝山徐镇守使从中渔利。
陆建章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好不容易拿出个能让孟恩远和张永成都满意的调解方案,却因为昨晚的那场战斗而毁于一旦。
现在,徐宝山借口奉命解除张永成部队的武装,又给孟恩远和张永成之间的这团火上浇了瓢油,要想弥合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比登天还难了。
“报告!派去联络张永成的人回来了,他带了张永成的一个口信。”又一名副官走进会议室,但这话却说得不利索。
“什么口信?”孟恩远扭头望了过去。
“张永成说,孟巡阅使两面三刀,他是不会再听孟巡阅使的话了。”副官想了想,虽然尽量将话说得客气一些,但是这“两面三刀”却是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替代词。
果然,孟恩远脸色更是难看,但是不等他发作,坐在他身边的陆建章拉了拉他的衣角,然后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坐回去。
孟恩远颓然落座,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那封列强领事抗议书,沉声问道:“朗斋,你说此事如何应对?现在张永成摆明了要跟我作对,难不成,我还真得将这个‘东南巡阅使’的位子让给他坐?明明是他的炮兵向城里开炮,列强领事们抗议的是他张永成,不是我孟恩远!我现在若是将东南巡阅使的位子让给张永成,那岂非是告诉别的将领,想做大官就得有胆子向百姓开炮么?如此,以后的北洋恐怕就成土匪窝了。”
这话说得是冠冕堂皇,但是在陆建章听来,这就表示,孟恩远绝不会接受亲信刚才的建议,将这个“东南巡阅使”的官帽子让给张永成,说到底,孟恩远官瘾太重,不肯让别人骑在自己头上,在这一点上,他不如朱家保,朱家保倒是对这官位看得很轻,他在意的还是北洋的团结。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孟恩远肯将东南巡阅使的位子让出来,但是张永成也未必能坐这个位子,现在列强领事们已经知道昨夜是谁的部队在向南京城里开炮,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张师长,这官司肯定会打到北洋中枢去,到时候徐世昌雷霆震怒,就算他张永成做了东南巡阅使,只怕也是坐不久的,说不好,北洋还会将他张永成推到前头去当替罪羊,以此平息洋人的愤怒。
“曙村,你消消气,张永成一介武夫,做事不计后果,确实不是做东南巡阅使的料,就连北洋南进第一军的总统官他也做不了,咱们马上向中枢拍发电报,请中枢迅速解除张永成的职务,此次炮击南京之事,由张永成一人负责,与我们无关。”
陆建章的话让孟恩远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他又想起另一件事,于是问道:“徐宝山假传军令,攻击第五师,这件事又该怎么算?”
陆建章扫了眼在座的其他军官,然后沉声说道:“曙村,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能同时对付张永成和徐宝山两个人么?我们只能拉一个打一个,现在我们首先应该解决的是张永成。”
“为何不拉张永成对付徐宝山?好歹张永成是北洋自己人。”一名参谋不同意陆建章的意见。
“是啊,张永成毕竟是北洋的人,徐宝山一个土匪头子,又不听命令。”另一个军官也随声附和。
但陆建章有自己的看法,他沉声说道:“洋人指名要严办张永成,难道诸位觉得就凭我们的力量能够拉张永成一把么?现在中枢有求于洋人,绝不会在此事上开罪列强。至于那个徐宝山,我何尝不知道他是个王八蛋,但是现在还是要稳住他,稳住徐宝山就等于稳住了东南局势。现在北方局势尚未平静,若是东南再乱起来,咱们北洋可就树倒猢狲散了。”
陆建章这话说得诛心,在场众人无不皱眉,只有孟恩远僵着表情,等他回过味来,急忙问道:“现在放过徐宝山,那以后怎么办?他要是再不听命令,咱们岂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年韩信尚且受胯下之辱,现在我们忍,是为了北洋的大局,不是怕了他徐宝山。现在,我们首先必须把北洋陆军第五师的军心给收拢起来,张永成是不能呆在第五师了,但是张永成走了并不代表第五师也会跟他走,第五师是北洋的部队,不是他张永成的部队,只有把第五师整顿起来,才有力量收拾徐宝山。”陆建章对于众人的迟疑很不以为然。
“朗斋,你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别忘了,现在咱们手里还有两艘军舰呢,刘司令亲自坐镇军舰,只要咱们陆军配合得好,收拾徐宝山不成问题啊。”孟恩远说道。
“曙村,你还没想明白么?如果这真是一个由联合阵线设下的局的话,那么,南京越乱,联合阵线就越高兴,一旦咱们在城里跟徐宝山大打出手,你以为,杭州那边的联合阵线的部队是在看热闹的么?他们就不会趁机席卷北上,一口气吞下江苏?”
陆建章的话让孟恩远有些不服气,孟恩远说道:“现在南北停战议和,这是各国公使联名作保的,联合阵线如果胆敢破坏停战和谈,洋人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没有那个胆子来打南京的。”
“没错,联合阵线那帮国会议员没有这个胆子,但是他们的那位委员长赵北有这个胆子!你以为他赵北是靠什么起家的?靠洋人么?错了!他靠的是一帮头脑发热的革命青年!你们北洋南进第一军没跟河南那边的联合阵线见过仗,他们那些部队跟杭州那边的联阵部队根本就不一样,你们千万别被杭州的那帮民军部队给骗了!无论是组织、装备,还是革命热情,赵北手下的部队都远远好于杭州那边的联阵部队,就凭这个,赵北完全可以再次破坏和平谈判!因为他有实力。现在,就连南京城里的百姓都知道北洋南进第二军在河南全军覆没了,联合阵线的部队士气正旺,只要那个赵北下令,我相信,杭州方向的联阵部队肯定会大举北进,如果咱们自己再乱成一团的话,那就是前门进虎后门进狼了。”
陆建章的话让所有人都冷静下来,都开始分析这里头的利弊,虽觉陆建章说得有些道理,可是众人也多半对这位“钦差”有些抵触情绪,现在虽说孟恩远是东南巡阅使,可是众人怎么看,这城里的最高军政长官都是孟巡阅使的这位儿女亲家。
“朗斋,你说咋办就咋办。咱们先给中枢拍电报,详细禀明昨夜战斗的前因后果,然后你陪我去各国领事馆,跟那些洋人道歉,好在似乎没有洋人死伤,也没有洋人商馆被毁,不用中枢赔款,也不用签什么条约。对了,咱们再从太湖那边调些部队回来,现在南京城防空虚,就靠咱们手上这点部队,我这心里悬得慌,如果再起什么变乱,咱们北洋可就没法控制了。”
孟恩远的话让在座的军官们都很失望,他们这才发现孟巡阅使对这位陆钦差是言听计从,指望他扭转这东南的局面,恐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虽然孟恩远对陆建章言听计从,但是并不代表陆钦差领情。
“曙村,我不能陪你去领事馆,我要去徐宝山那里走一趟。”陆建章说道。
“为何?”孟恩远有些奇怪。
“为了稳住他!无论如何,在中枢解除张永成职务的命令过来之前,咱们就必须把这徐宝山当成大爷给伺候好了。另外,对于刚才我们商议之事,诸位务必守口如瓶,谁都不要说,不然,走漏了消息,这南京就有好戏看了。”
陆建章长叹一声,这声叹息带着三分无奈,但也同时带着七分彷徨。
现在的北洋中人,都多多少少有些彷徨。
第380章 彷徨(下)
陆建章等人在会议室里彷徨无奈,与此同时,在南京城东的富贵山上,也有一个军官在彷徨无奈。
这个军官就是苏北镇守使徐宝山,他现在就站在富贵山制高点上,这心里的情绪不仅是彷徨和无奈,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徐宝山后悔不该走得这么远,他更后悔昨天晚上不该喝那么多酒,更不该被人怂恿着去攻打张永成的第五师师部。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打听到了陆建章调解孟恩远和张永成冲突的消息,徐宝山一时激愤,同时也有些丧气,于是赶去玄武楼跟联合阵线的那两位特派员胡瑛、李燮和喝酒,一来是找人商量一下对策,二来也是借酒浇愁的意思。
愁闷之中的人更易醉酒,这么几海碗绍兴老酒灌下去,徐宝山的气不仅没消,反而更烈了,那愁也没去,反而更愁了,结果被胡瑛、李燮和两人一撺掇,徐镇守使的头脑就这么一热,于是便借着酒劲,拉着队伍就去了张永成的师部,假传孟恩远的军令,说要解除北洋陆军第五师的武装。
本来,根据胡瑛、李燮和两人的建议,此举是为了离间孟恩远和张永成,让两人火上浇油,以此破坏陆建章说和两人的企图。
徐宝山一开始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当这个行动实施之后,徐宝山就后悔了,毕竟,对方可是北洋陆军第五师,那可是正规部队,和他手下那不到一万人的盐枭队伍相比,北洋陆军第五师那就是虎贲,收拾起徐宝山的队伍那可是轻轻松松。
实际上,当张永成拒绝解除武装之后,枪声一响,徐宝山的酒就醒了一多半,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对方来个防守反击,将他的队伍给一勺烩了,当时,徐镇守使甚至做好了逃往杭州的准备,一旦部队被打垮,他立刻就去投奔联合阵线,即使当不了官,至少也找个护身符。
不过双方真打起来以后,徐宝山却惊讶的发现,张永成似乎比他更心虚,战斗没多久,张永成就带着北洋陆军第五师逃出了南京城,转往雨花台固守,对方甚至不敢短兵相接,而仅仅只是以野战炮向城里轰击,这倒方便了徐宝山的队伍在城里抢劫。
或许,张永成是以为孟恩远是真的打算对付他,所以才急急忙忙带着部队逃出城去,否则的话,不足以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心虚。
不过徐宝山也没有因为张永成的出逃而兴高采烈,因为他很快发现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控制力了,这首先表现在城里的抢劫行为,那些参与抢劫的士兵多数都是他徐镇守使的兵,这要是被人追究下来,一个“纵兵戕民”的罪名恐怕是跑不了的,其次,北洋陆军第五师竟然敢向城里开炮,这确实让徐宝山很是吃惊,他的部队没有象样的大炮,少量从汉阳兵工厂购买的迫击炮射程有限,不足以对抗野战炮,而第五师的炮击行动表明,张永成确实是非常恼火,那是将他徐宝山视作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于是,徐宝山很快变得惶惶然起来,这酒也就完全醒了。
从那之后,徐宝山就将司令部从西华门搬到了富贵山,因为这里距离太平门最近,很方便逃出城去,而且这里的地势也很高,可以居高临下眺望全城,一旦城里的军事部署对徐宝山不利,他可以立即带着卫队出城逃往杭州。
不过这么一来,连部下也找不到徐镇守使了,结果城里的抢劫一直持续到天亮,等部下们终于弄明白了徐镇守使在富贵山坐镇,他们才过来请示收兵事宜,徐宝山这才下达了收兵令,并叮嘱部下,一定要将最精锐、最可靠的部队调到富贵山和太平门一带驻扎,必要时可以保护徐镇守使出逃。
至少到目前为止,城里除了一些执行戒严令的部队在调动之外,尚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调动情况,张永成的第五师也依旧坚守着雨花台,但是徐宝山并不放心,他一直拿着望远镜,眺望城里的各处兵营。
这是一架德国造双筒望远镜,最新式产品,镜片上还有分划刻度,只不过徐宝山并不会使用,这是杨瑞文上次去武汉时弄到的,是联合阵线革命武装力量总司令赵北亲自下令从后勤总部调出来赠送给杨瑞文的,后来杨瑞文跟着胡瑛从安徽赶到南京,又将这架望远镜孝敬给了总瓢把子徐宝山,现在,这架望远镜徐宝山是爱不释手,总是随身携带。
站在富贵山的制高点上看了片刻,徐宝山拧着眉头将望远镜递给了一名亲信,命他继续在这里监视城里驻军的调动,然后背着手向山腰走去,那里有座院子,本是南京一名商人的别院,现在已成了苏北镇守使的驻跸场所。
这一路之上,徐宝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是现在就拉着部队去杭州投奔联合阵线?还是继续呆在南京?现在去杭州,他就是丧家之犬,不会被联合阵线看重,但是继续呆在南京的话,又必须冒着遭到军事攻击的风险,这个问题不解决,徐宝山就会继续彷徨无奈。
到了院子里,正好看见杨瑞文揉着太阳穴从屋里走出,徐宝山呵道:“你倒是清闲,老子担心的一夜没敢睡,你倒好,一觉睡到天亮。”
杨瑞文苦笑道:“徐大哥,您想骂就骂,我刚才已经从马弁那里听说了昨晚的那场仗,可惜当时我醉得昏天黑地,却是不能一睹徐大哥指挥若定的英姿了。”
“你听那帮痞子瞎吹!老子现在正后悔呢,要是你小子当时没醉过去,老子说不定就不打这一仗了。”
徐宝山骂骂咧咧了几句,拉着杨瑞文进了屋,命令马弁守在门口,两人就在屋里小声商议。
杨瑞文这时才明白徐宝山的担心所在,惊讶片刻之后,说道:“这么说来,咱们是被那两位特派员当枪使了!若当时我能说话,我一定不会让徐大哥这么干,难怪那两位特派员当时一个劲的向我劝酒了,他们就是存心要灌醉我啊。”
杨瑞文不比徐宝山这个白丁,他是武秀才出身,说句“智勇双全”或许有些夸张,不过这能文能武倒是真的,他这一琢磨,很快弄明白了徐宝山现在的尴尬处境。
听杨瑞文这么一分析,徐宝山顿时怒了,他最恨被人利用,被赵北利用倒无所谓,毕竟赵委员长有坐天下的苗头,可是那两个特派员也敢利用他,这简直就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了。
正当徐宝山怒气腾腾之时,却听门外头马弁喊了几声。
“大人,胡先生、李先生求见。”
“来得正好!老子正打算找他们问个明白呢!”徐宝山拍案而起,但立即被杨瑞文拉住了。
“徐大哥,现在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联合阵线就是咱们的唯一的靠山,若是得罪了这两位特派员,他们在委员长面前说几句谗言,咱们就扛不住。你呀,还是压住心头的火,先把他们笼络住,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拍着胸口担保的那个‘江苏都督’拿到手里,等咱们有了自己的地盘,咱们就不用瞧人脸色了。”
杨瑞文的话提醒了徐宝山,他立刻冷静下来,换了张面孔,走出门去,亲自迎接那两位联合阵线的特派员。
那两人正是胡瑛、李燮和,此刻,两人都是满脸微笑,颇有些春风得意的味道。
能不得意么?小小的使了一个“激将计”,就让眼看着就要重归于好的孟恩远和张永成再次分道扬镳,而且这一次,张永成不仅将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还将北洋也置于万夫所指的境地,北洋第五师的那一夜炮击,得罪的可不仅仅只是洋人,这全国的百姓都看清楚了这北洋军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了一己私利,北洋将领竟然不顾城中百姓安危悍然炮击城市,这简直就是“战争罪”最好的注脚,跟当初清军海军炮击安庆是一个性质。
“徐镇守使指挥若定,一举打垮北洋第五师,在下真是佩服得很,说句不恭敬的话,如果指挥北洋南进第二军的统帅是徐镇守使的话,北洋第二军也不会在豫南全军覆没了。”
李燮和见了徐宝山的面,就送了顶高帽,不过对方显然对那句“指挥若定”过敏,所以根本就没接过这话茬。
“二位特派员,不在山脚旅馆歇着,到我这里有何贵干?实不相瞒,现在我得罪了北洋将领,这富贵山随时都可能变成战场,在我这里呆着,可不怎么安全。”徐宝山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们知道,徐镇守使的部队控制着太平门,我们想出城,去为徐镇守使拍一封请功的电报,以便使委员长记住徐镇守使为革命事业立下的汗马功劳。”李燮和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们去哪里拍电报?”徐宝山问道。
“现在全城戒严,电报局不拍发民间电报,我们打算去城外看看,实在不行,就去无锡拍电报。”
“两位一起去?拍电报一个人就行了吧。”
徐宝山这话里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是怕这两人跑了,想留一个“特派员”做人质,以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作为政治投机客,他的这种表现也很正常,两位特派员也深表理解,正商议该派谁出城去拍电报时,一名马弁匆匆奔来禀报。
“大人,陆建章求见。”马弁呈上一张名剌。
“陆建章?他过来干什么?带了多少部队?”徐宝山一凛。
“就他一人,身边只跟着一个副官。”
徐宝山拿不定主意,却听李燮和在一边说道:“既然他自己送上门,徐镇守使不妨顺势将他拿下,以免他又出什么诡计。”
但是杨瑞文却反对,他对徐宝山说道:“徐大哥,陆建章既然敢来,他必有所安排,便是拿下他也对全局无碍。依我之见,还是先见一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说得都有道理,徐宝山迟疑起来,正犹豫时,却听院子外头传来一声高喊。
“徐镇守使,刚才朱家保朱都督已向中枢拍发电报,辞去了江苏都督一职,并保举你为新任江苏都督,陆某前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这保举的电报已经拍过去了,一旦中枢任命你为江苏都督,你总不能不拍一封致谢的电报给中枢啊。”
那高喊的人是陆建章,他的话让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
胡瑛看了李燮和一眼,见对方正在向自己使眼色,两人心里都明白,现在这南京城里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徐宝山已成为了南北双方都在极力拉拢的人物。
但是无论徐宝山是否会在现在改变立场,都不会对联合阵线的战略造成根本影响。
因为,这场南北较量本来就是赵北摆下的一盘棋,他的手里握着许多有用的棋子,而这徐宝山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这场棋局的胜负关键不在于哪个棋子,而在于下棋的人。
第381章 鱼与熊掌
北京,东交民巷,六国饭店。
现在,南北和平会议正在饭店东侧的小会议室举行,为了确保会谈的顺利进行,各国使馆都派出了卫队,在饭店前执行联合警备任务,自从八国联军之后,这还是使馆卫队第一次联合执行军事任务。
南方和平谈判代表团的团长是宋教仁,北方和平谈判代表团的团长是唐绍仪,两人都在会议室里使尽浑身解数,力争己方军政集团的最大利益,这会议室里的气氛也是很紧张的,对于北洋方面来说更是如此,因为这次会谈能否取得重大进展直接关系到整个北洋集团的生死存亡,所以,作为被北洋中枢寄予厚望的北方和平谈判代表团的团长,唐绍仪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远不如谈判对手宋教仁那般放得开,每讲一句话之前都要认真考虑,以免给对方加码的机会。
虽然在军事上面临着重大压力,北方局势也是岌岌可危,但是对于北洋高层来讲,他们仍在此次南北和谈上寄托着很大的期望,他们希望通过和谈争取一些时间,从眼下这种岌岌可危的形势中喘一口气,而作为北洋集团的总后台,英国政府也希望把这次南北和谈变成一根北洋集团的救命稻草,就算不能最终挽救北洋必然消亡的命运,至少也应该为英国政府争取一些时间,以便让英国政府另外扶持一个合适的代理人,而在这个新的代理人入主中枢之前,北洋还是必须予以拯救的,不然,一旦让那个对英国很不友好的赵总司令掌握了中枢权力,对于英国的远东战略将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
所以,在昨天的第一次和谈会议上,北洋方面的立场相当强硬,对于联合阵线提出的和谈条件是一条一条的争论、批驳,而联合阵线方面也是态度强硬,寸步不让,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他们的身后站着的是一支士气高涨、所向披靡的革命军队,有这支武装部队给他们撑腰,他们完全不必看北洋的脸色行事,唯一需要顾虑的只是列强公使们的意见,不过目前来讲,德国、意大利、奥匈帝国对联合阵线非常“友好”,这或许可以作为对抗英国、日本等国驻华公使的臂助。
由于谈判双方的态度都很强硬,昨天的第一次会谈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今日是第二次正式会谈,双方都调整了战术,围绕着最重要的内阁组建问题展开了唇枪舌箭般的谈判,火药味相比昨天的会议也更重了。
北洋集团的立场很明确,内阁按照宪法规定的程序进行选举,北洋方面不予干涉,这个立场相比当初袁世凯的立场已是退了一大步,至少不再坚持由北洋派人组建内阁了。
但是联合阵线的要求却变得苛刻起来了,这一次,宋教仁等宪政派国会议员决心一步到位,实现他们心中的那个理想的政治组织结构,用一个真正的宪政框架将中枢权力这头猛虎圈起来,所以,对于这个内阁,联合阵线的宪政派是志在必得,他们决定利用此次南北和谈的机会将这个内阁成员名单确定下来,绕开宪法里的那些条条框框,直接“选出”内阁。
对于一直在藐视那个宪法的北洋集团来说,联合阵线的这个要求不仅过分,而且是违反了宪政精神的,对此,唐绍仪提出了抗议,但是很快就被宋教仁用一个法律上的漏洞给巧妙的挡了回去,这也让唐绍仪进一步见识了对方的谈判技巧,论对宪法的理解,他远远不是宋教仁的对手,而且也看得出来,对方绝不是书呆子,在某些问题上,对方也可以假装宪法是摆设,为了争取联合阵线的利益,他们并不介意将宪政精神暂时放在一边。
看起来有必要再改变谈判战术了,或许还应该利用那位英国公使对南方和谈代表们施加一下外交上的压力,迫使他们在内阁的问题上让步。
唐绍仪正琢磨着如何在内阁的问题上为北洋集团争取最大利益,但没等他将思路理清楚,会议室那紧闭着的橡木门被人从外推开,然后,蔡廷干走进了会议室,并快步赶到唐绍仪身边,将一封电报抄稿交给了唐绍仪。
唐绍仪被那电报上的内容吓了一跳,那封电报是坐镇南京的孟恩远、陆建章等人联名拍到总统府的,是向民国代理大总统徐世昌报告南京发生了一场内讧,苏北镇守使徐宝山与北洋陆军第五师张永成火并,而且南京城里也挨了炮弹,现在局势微妙,南京方面向北洋中枢请示处置办法,同时建议徐世昌发布总统令,解除张永成北洋陆军第五师师长的职务,另外委任陆建章为北洋陆军第五师代理师长。
看到唐绍仪放下电报,蔡廷干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刚才法国公使和德国公使已先后向外务部递交外交抗议,对南京炮击事件深表不满,因为两国都有商馆在炮击中遭到了损失,这也证实了这封南京过来的电报。现在徐大总统让我给你捎句话,务必尽快结束南北和谈,即使做出重大让步也在所不惜,现在,咱们北洋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拖延了,再拖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东南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唐绍仪点了点头,看起来北洋必须在这个内阁问题上做出让步了,不然的话,就像徐世昌担心的那样,再拖下去的话,东南的北洋势力恐怕也会瓦解冰消。
唐绍仪面无表情的向坐在会议桌对面的宋教仁望了过去,见对方正耐心的等着他再次发言,不过没等唐绍仪开口说话,那会议室的橡木门又被人从外推开,只是这一次走进会议室的是宋教仁的一名助手,他走到宋教仁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也拿出一封电报抄稿,交给了宋教仁。
宋教仁用了足足两分钟阅读那封电报,然后放下电报抄稿,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向坐在对面的唐绍仪说道:“请唐先生见谅,根据联合阵线庶务委员会刚刚通过的决议,我方决定增加此次谈判的条件。”
唐绍仪有些惊讶,问道:“贵方要增加什么条件?”
宋教仁拿起那封电报抄稿,一字一句的说道:“第一,内阁总理一职应由联合阵线成员担任;第二,内阁之中,除了财政、陆军、海军、司法、内务、外务、教育、农林、工商、交通这十个部之外,应再添设重工业部、铁道部这两个部,这两个部的总长应由联合阵线成员担任。”
唐绍仪更是惊讶,说道:“既有交通部,再设铁道部的话,似乎有画蛇添足之嫌,至于内阁总理,按照宪法规定,理应由国会选举,贵方如此明目张胆的要求,鄙人职权有限,实在无能为力。”
“那么,我方建议,南北和谈第二次正式会议到此结束。”
宋教仁倒是不急,看了眼唐绍仪面前的那封电报,说道:“根据刚才我方得到的最新消息,南京的北洋南进第一军发生内讧,北洋陆军第五师竟然悍然炮轰南京和平居民,目前南京局势动荡,人心惶惶,并已引起外交争端。我方现在暂时退出会谈,一方面是等候进一步的命令,另一方面是准备就南京北洋军炮击和平居民一事开会讨论,商议应对办法。在此,我再次声明,联合阵线一向讲道理,我们并不是战争贩子,但是,如果北洋继续如此倒行逆施、戕害民众的话,我们联合阵线将继续为国民而战!”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唐绍仪听出来了,蔡廷干也听出来的,两人对望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神里的焦虑。
没办法不焦虑,一方面是咄咄逼人的联合阵线,另一方面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北洋将领,现在的北洋集团,确实已没有退路了。
“那么,就暂时休会吧。我方和谈代表也需要请示一下中枢,关于南京炮击事件,我个人表示遗憾,希望不会影响到贵方的和平诚意。”唐绍仪也站了起来。
“联合阵线庶务委员会的和平诚意是真切的,希望唐先生将这个诚意再次转达给徐大总统,在我看来,越快达成和平,则中枢方面越能尽快摆脱目前的困难处境,实现真正的议会政治。”
宋教仁话里有话,至少唐绍仪听明白了,没错,现在对和平期望最高的是北洋集团和联合阵线里的那帮宪政派,无论是北洋集团还是联合阵线的宪政派议员,他们都急切的希望尽快将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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