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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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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道:“南国春来早,不过这还没立春呢,你哪来的新茶叶。”

突吐承璀道:“真是新茶,他那地方与别处不同,山下温泉环绕,地气暖,山上终年云雾缭绕,这茶呀不立春就能采摘了。”

李茂明知他胡说八道,却还是准备给他一个机会。

突吐承璀的门生刘希光把宫廷机密情报出卖给四海会,又经四海会倒卖给吐蕃人,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方面说就是里通外国,乃是杀头抄家灭族的大罪。而换种说法也可以是奉命协助办案,刘希光是在帮李茂理清这条潜伏在京城里的秘密利益链条,非但无罪,而且有功。或者干脆只字不提刘希光这个名字,权当这个人没参与过。

生死荣辱只在李茂一念之间,突吐承璀倾心巴结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

第339章 我很自豪

李茂知道突吐承璀在李淳心中的地位,光一个刘希光未必能扳倒他,打蛇不死反被蛇咬那就太不划算了,而且到目前为止他跟突吐承璀尚无根本性的厉害冲突,预测将来,虽难免有磕磕碰碰,但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的可能性也不大。

李茂决定放刘希光一马,施给突吐承璀一个恩惠,他不指望突吐承璀能知恩报恩,但能保持相安无事便阿弥陀佛了。

突吐承璀拿不出什么新茶,却拿出了一沓盖了吏部、兵部印章的空白告身,“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招兵买马,这些东西或能助老兄一臂之力。”

李茂欣然接纳。

苏佐明要求外放监军,这是代他义父杨志廉表个态度:他杨志廉年岁已大,在仕途上已无进取之心,只求站好最后一班岗,平安落地。

这就意味着李淳要做什么事,他杨志廉既不会出面成全,也不会从中作梗。

对李淳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议论完杨志廉的事后,李茂并没有急着走开,他向李淳报告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右神策军护军中尉第五守亮的义子第五策涉嫌走私盐铁军器给吐蕃。

情报是龙首山驻凤翔管事呈报的,李茂派人核实过,千真万确。

“走私,资敌,两罪并罚。”李淳直接判了第五策死刑,“你出面处置。”

李茂道:“神策军犯法自有神策军法司处置,或交三法司议处,臣出面不合规。”

李淳道:“我记得你还兼着御史中丞,如何不能过问此事?”

李茂的确还兼着检校御史中丞的职务,那是他外放辽东经略使时的兼职,方便他监察管内官员,自奉诏进京手这项兼职再无用武之地。

这自然只是一个技术性问题,李茂的疑问只是为了核实李淳对此事的态度,李淳现在是监国,距离皇帝的名分仅一步之遥,但这一步跨过去却并不容易,李淳正在全力冲刺。长安最有实力的两大军头,杨志廉已经表态不会挡李淳的路,另一个军头第五守亮是什么态度就显得至关重要了。这老狐狸迟迟不肯表态,那就逼着他表态。

李茂亲赴凤翔,手持监国手谕调动边军,越境百里,将躲进吐蕃人堡寨的第五策揪出来押回了长安。

第五策可不是什么硬汉,在回京的途中就把该说的都说了。禁军参与走私盐铁、军器这本不是什么新闻,若非第五策这个人有些用处,李茂才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因第五策的供词里涉及突吐承璀的几个门生,因此老阉不辞劳苦出城迎接李茂。

把柄在李茂手里,突吐承璀说话时的腔调都变了。

“我早说过将军此去定是马到成功,如何,顺利吧,人抓住了吗?”

李茂点点头,笑道:“托常侍的福,一切都还顺利。”

突吐承璀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个家伙可是个硬骨头,据说是软硬不吃,若是将军有需要,只管知会一声,内侍省有几个惯会审讯的大行家,我跟他们都还有点交情。”

内侍省独立成一体系,司法自专,外司无权管辖,宦官的心理多有些阴暗,整人手段之酷烈,绝非常人所能想象,老阉急着献殷勤,除了讨好李茂以献媚外,也想过借机下黑手弄死第五策,来他个死无对证,一了百了。

李茂笑道:“他已经招了。”

“招了?”突吐承璀声音有些颤抖。

“招了。”李茂留给突吐承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突吐承璀小跑着追上李茂,张开双臂拦住李茂去路,双膝一软跪伏在地,泣道:“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厚着脸皮给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求个情了。”

李茂惊道:“这里面竟牵扯到常侍的门生。”

突吐承璀苦着脸道:“怪只怪我教导无方,我算是被这帮无良的害苦了。”

说罢嚎啕大哭。

李茂还是决定放他一马,李淳要的是第五守亮哭,突吐承璀的眼泪不值钱。

看完第五策的供词,李淳沉默良久,对李茂说:“先前你说要训练一批小猫,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扰乱关中的吐蕃老鼠和回鹘老鼠,我看还不够,外面的老鼠固然要抓要杀,家里的老鼠呢,也绝不可轻纵。”

李茂道:“纠察百官,弹劾奸伪,乃是御史台的职责,臣奏请监国调一员御史来协助臣,待时机成熟,臣请将这只捕鼠的猫交还给御史台。”

李淳道:“这却是为何?国内的硕鼠不该抓吗?还是你怕得罪人。”

李茂道:“国家体制不可轻易动摇,捕杀藩篱内硕鼠的应该是御史台。”

李淳点点头,认可了李茂的看法,又问谁可担当此任。李茂举荐监察御史李绛,李淳回头问突吐承璀:“他不是王叔文一党吗?”

突吐承璀事先没有准备,被李淳这一问,吃了一惊,不过他脑子转的极快,立即答道:“臣已查明此人与刘禹锡、柳宗元乃文字之交,并非王叔文一党,政见虽有雷同,却不赞成王叔文结党、躁进,王叔文得势时,他也绝少参与‘二王党’的聚会,只是出于朋友之谊,偶尔跟柳刘混在一起吟诗喝酒。”

李绛先前因为跟刘禹锡、柳宗元有过接触,被突吐承璀列入“二王党”的成员名单,这份名单是他秉承李淳的意思制作的。上面所列人物,名义上是他考察的,实际就是李淳的意思。李绛做监察御史时直言敢谏,且往往切中时弊,李淳对其印象深刻,只因参与二王党有涉,这才忍痛打入另册。

今日李茂向他举荐,这才有此一问。

突吐承璀松了口,李淳也不愿深问。自己这家奴本事没什么,忠心还是有的,是非面前也还算明白,他有门生卷入第五策案子里想讨好李茂,这个可以理解,但若李绛果然奸邪不可用,谅必他也不敢造次。

自己两大心腹同时保举一个李绛,让李淳觉得这个人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李淳没有给李茂的新组织什么名分,却明确新组织由李茂牵头,具体事务由李绛主持,并且这个新成立的组织挂靠在御史台名下。

李茂说的有理,纠察作恶的官员本是御史台的职分,眼下御史台无力去跟这些人缠斗,作为过渡可以借助李茂之手,待将来一切水到渠成,一切还是要归诸御史台名下,这样才能名正言顺,不动摇国家体制。

更主要的是可以借李绛限制一下李茂手里不断扩充的权力。

李茂跟李绛其实不熟,甚至说素未平生,至于为何要拉他入局,因为李茂知道李绛和眼前这位监国太子、未来的大唐天子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演绎出一段传诵千古的君臣佳话。

作为开启这段佳话的推手,李茂感到很自豪。

第340章 你要以大局为重

李绛奉命到右军大营见李茂,他年约四旬,气度从容。

论官阶,李茂高过他几级,论职位,他现在是李绛的顶头上司,但李茂对这位下属却十分礼遇。

李茂之名,李绛闻之已久,单独见面还是第一次,虽谈不上紧张,到底还是有些拘谨,谨慎地回答了李茂几个问题后,李绛道:“国家制度,御史可闻风弹奏,天子责成有司办理,这样的体制并无不妥,为何要设专使处置官员走私之事?”

李茂道:“此辈行事诡秘,若无专使盯着,只恐难以洞悉其奸。”

李绛道:“试举一例。”

李茂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便将右神策军牙将第五策如何假扮商人,贩运盐铁绢布去吐蕃的事说给李绛听。李绛大惊失色,连声惊呼竟有此事。

为给李绛一个直观印象,李茂就带着他去右军大狱见第五策。李绛对右威远军中竟私设监狱惊讶不已,李茂解释道:“此乃奉监国太子之命而设,专为对付这些潜藏于藩篱之内的硕鼠。切莫小看这些人,他们的能量可大着咧。”

堂堂右神策护军中尉的义子竟参与贩运禁品去敌对国,这可是泼天的大案,第五策作为此案的关键,除了这里,怕是关在哪都不安全。

李绛仔细阅读过第五策的供词,拍案而起,道:“事实清楚,我明日便上表弹劾第五守亮。”

李茂试探着劝道:“深之兄万万不可,而今太子尚在监国,若掀起如此大案,只恐难以收场。”李绛笑道:“第五守亮有多大的胆量,他还敢造反不成,明日我在朝堂上弹劾他,他若不认罪,两位力士便可擒杀此贼。”

二日,在少阳院朝堂上,李绛果然当众弹劾第五守亮,他手上捏着第五策的供词,第五守亮无可辩驳,只得伏地请罪。李淳大怒,着即定他一个纵容之罪,革去他右军护军中尉职务,贬为军器使,即行交割,立即上任。

又即刻请旨以中护军焦希望暂代护军中尉之职。

第五守亮叩谢天恩,本欲回营略作安排,却被秦墨带人截住,一路小心“护送”着去军器监上任去了。

……

第五守亮去职后,朝中的形势一片明朗,李茂的心里却越来越担心。

这几天,京兆府的钟炼奉命抓了不少人,都是“二王党”的外围人员,从他们口中李淳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东西,下一步应该就是构陷王伾、王叔文勾结外邦谋逆的大罪。

此罪若成,长安城里势必人头滚滚。

罗令则的那份供词到底还是被窜改了,掐头去尾,只余中间部分,目标是要打倒两个人,王叔文和舒王李谊。

没有了第五守亮,舒王李谊连做死老虎都不够格,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是烹是炸是煎是炒,完全看李淳的心情。

李茂不在乎李淳怎么炮制他叔,他关心的是对王叔文罪名的定性。

一切准备就绪后,李淳向几个心腹公布了经过删改的罗令则供词,他咆哮道:“勾结外藩,结党营私,心揣逆反,阴谋叛乱,这样的人我还能容他吗?”众人屏息敛气,等候他对王叔文的裁判。

“即刻将王叔文一党逮捕入狱。以逆反罪。”

众皆望向杜黄裳,李淳的心腹中以他年岁最大,资历最高,地位最高,最胸怀锦绣。

杜黄裳出班劝道:“王逆其罪可诛,只是事涉一位亲王……”

“那又如何?亲王便不能杀么。”李淳语气强硬,并不准备妥协。

“殿下监国尚不足月便诛戮亲王,即便是出于公心,怕也难掩天下悠悠之口。”

“寡人但持公心,岂在乎天下人毁誉?”

“昔日舒王事涉俱文珍谋逆,陛下宥之,天下人皆以陛下宽宏仁厚。今殿下监国不足一月,便旧案重提,罪名仍是谋逆,殿下将置陛下于何境地?”

李淳哼了一声,沉默不语。杜黄裳的话无懈可击,舒王李谊当初事涉俱文珍案,是李诵按下此案放他一马,此事经过有心人的渲染,朝中大臣知之者不在少数。

李淳监国不久,就翻案重办李谊,却将天子李诵置于何等位置?

“我皇叔的事暂且按下,先办王叔文,以逆反罪论处。”

李淳已经从刚刚败阵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就像一只骄傲的斗鸡重新登场,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充满了斗志,一副睥睨群雄的豪迈。

杜黄裳欲再度进谏,被李茂用目光阻止了,李淳对自己的皇叔不放心,人尽皆知,杜黄裳救李谊一马,不管是出于何种考虑,都已经让他心存不快,杜黄裳此刻再进言,李茂以为不妥。杜黄裳也觉得不妥,李茂劝止他,他感激地一点头,没有吭声。

李茂犹豫了一下,还是出班劝道:“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李淳霍然转过身来,逼视着李茂,强压怒气问道:“大局?你说说,什么才是大局。”

李茂道:“有惊无险登上大宝便是大局。”

李淳环顾左右,笑问道:“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众人纷纷低头,突吐承璀插嘴道:“殿下已然监国,登临天下只一步之遥,以小臣看……”

“你给我闭嘴,退下。”李淳厉声喝退突吐承璀,望向杜黄裳,杜黄裳无处可躲,只得硬着头皮道:“请殿下暂时忍耐,一切待登临天下后再说。”

众人纷纷进言劝止,李淳默然道:“竟是寡人错了?”

杜黄裳道:“殿下并无过错,只是稍稍急躁了些。”

李茂道:“王叔文逆反罪暂且不论,其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却不可不究。”

李淳点点头,跟众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这么久,唯独这句话听着还算顺心。

李淳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次滑过,吸了口气,哈哈一笑,忽然问道:“你们看寡人何时登基为上?”

众皆大惊,大惊之后却又是大喜。

大唐建国后,皇帝禅让的事并非一次,比较有名的有开国天子李渊禅让帝位于唐太宗李世民,和缔造开元盛世的唐玄宗李隆基禅让给肃宗李亨。

第341章 论政

两起禅让都有堂而皇之的理由,前者是开创大唐帝国的李渊自感年老体弱,身体疲乏,无充沛精力理政,而国家肇始初兴,亟需整治,恰皇太子李世民英武睿智,年富力强,正是上天赐予大唐的福音,禅位于李世民,正所谓顺乎天意,合乎民心,这才有了“武德内禅”的千古美谈。

至于天宝末年的那场内禅,虽经几代文人粉饰,那不光彩的底子却依旧为天下所知。

禅让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这个不是问题,现成的理由一抓一大把。

当今天子重疾缠身,口不能言,手不能书,无法视事理政,此事早已为天下臣民所知,自肃、代以来,历代天子虽宵衣旰食,勤政爱民,却因安史之乱留给大唐的创伤太深,至今依旧难挽颓势,朝政亟需刷新,社会需要改革,大唐拖不起。

王伾、王叔文二人结党营私,倒行逆施,辜负了天子的信任,贻误了革新朝政的最佳时机,乃是大唐的罪人。太子监国时日虽短,却能拨乱反正,得百官拥戴,万民欢呼,天子内禅于太子合乎天意顺乎民心。

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自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些面子上的工作自然要做,但内禅的里子才是一切的关键,首先天子愿意禅位给李淳吗,这就是个问题,自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李淳能让父亲下诏让他监国,自然也能劝说父亲禅让给他,这个不是臣工们需要操心的事。

李茂等人需要操心的是在内禅时京城内外可能发生的不测,简而言之,内禅是件好事,但不能因为突发的坏事让好事变成了坏事。

关中地区的驻军必须重新部署,防御外敌入侵并警戒周边藩镇军队可能的背叛,驻守长安的禁军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在李茂的建议下,以京兆府司法参军为四面街巡察使,受命领京兆逻卒和部分金吾卒控御京城街面,弹压地方蠢动。

龙首山得到授权,向驻京各省、寺、监、军、卫、府、县、院、衙派遣耳目,织成一张覆盖整个长安城的监视网。

李茂训练用来对付“没脸的”的那支奇兵奉调秘密进京,这支军队人数虽然不多,却在成军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谱写传奇。

一切准备就绪,李淳公布王叔文、王伾、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韩晔、凌准、程异等人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罪证,将王叔文、王伾、陈谏三人收监入狱,而将韩泰、刘禹锡、柳宗元等六人贬为地方刺史。

王叔文三人入狱后,不堪忍受酷刑折磨,先后认罪,事涉勾结第五守亮、舒王谋逆。天子不忍诛戮的兄弟和曾经重用的宰相合谋篡位,让维护他们的天子情何以堪,这件事被严格保密,虑及事关重大,李淳不敢自专,遂带着三人的供词觐见天子。

他要跟父亲好好谈一谈。

李淳在李诵的寝殿里说了什么,无人知晓,结论却很快传遍天下,天子很快下诏,皇太子李淳更名为纯,继位为皇帝,自己退为太上皇。

贞元二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李纯在宣政殿登基,次日,李诵迁居兴庆宫。

自贞元二十一年正月李适驾崩,李诵继位,不到一年时间里,大唐换了三个皇帝,李诵享天下时间之短,甚至连自己的年号还没来得及改。

贞元二十一年在一场大风雪中走戛然而止。

新帝在元旦庆典上改年号元和,率群臣访兴庆宫为太上皇贺新年,回程的时候,把李茂留了下来。

新帝登基,臣工官爵各有升迁,李茂由鸿胪少卿升任殿中少监,仍兼右威远军使,检校御史中丞。

殿中省,官署名。魏晋以后,在门下省设殿中监一官。隋代始设立殿内省,唐武德元年改殿内省为殿中省,掌皇帝生活诸事,所属有尚食局、尚药局、尚衣局、尚舍局、尚乘局、尚辇局六局。

龙朔二年曾改中御府,咸亨元年复旧。以殿中监为长官,少监为副官。

太上皇迁居兴庆宫,殿中省派遣一名少监前往供奉,合乎规制情理。中唐以后宦官势力崛起,不断侵夺南衙权势,殿中省的权势被内廷宣徽院所夺,李茂这个殿中少监只是挂名而已,实际侍奉太上皇起居的是内常侍、宣徽院副使突吐承璀。

李茂担负的责任是领禁军卫士警卫太上皇安危。

这无疑是李纯对李茂的极大信任,李茂从右威远军中亲自挑拣了一批精干进驻兴庆宫,因本人常在兴庆宫供奉,军使一职暂时由刘悟代理,日常事务由刘悟处置。

元和元年正月一过,禁中连发圣谕,王叔文、王伾、陈谏三人削职为民,遣送回籍,终身不得入仕。韩泰、柳宗元、刘禹锡、韩晔、凌准、程异等人再贬一级,由州刺史贬为司马。

宰相韦执谊猜想自己难逃此劫,遂坐于家中听天由命,元和元年二月初,禁中降旨韦执谊罢相复为工部侍郎。

时隔三日,又接替袁滋出任左金吾卫大将军,外放山南西道节度使。能有这个结果,韦执谊已经心满意足,他去靖安坊向李茂道谢,接待他的是小茹,小茹道:“李郎留话说保荐大将军的是杜相公,与他无干。”

韦执谊愕怔难言,半晌方怏怏而去。

王叔文离京回籍之日,李茂坐镇兴庆宫,遥控龙首山行动处派员监送,待接到王叔文已经离京踏上回越州老家的路,便起身去向太上皇李诵复命。

太上皇李诵自迁居兴庆宫后,一概不问事,身边人只留牛昭容、李忠言两个。对李茂和突吐承璀既不召见,亦无一语交代。

前天晚上李茂循例前往寝殿奏事时,李诵一反常态,召他入殿,问他王叔文何日离京,李茂不敢隐瞒,回答说两日后离京。李诵又问王叔文将去何处,李茂回答说回原籍越州。

李诵沉默良久无言,牛昭容代其发话让李茂退下。

虽无一语交代,李茂却知道自己应该跟李诵回禀一声,见与不见则是他的事。

突吐承璀正在寝殿外指使几个小宦官修剪花木,见到李茂,皮笑肉不笑道:“未知太上皇今晚是否肯召见我们。”

李茂笑道:“圣心难测,某岂敢乱猜。”

突吐承璀道:“圣心固然难测,可这太上圣心……”:

李茂断然道:“那也是圣心。”

言讫拂袖而去,突吐承璀目瞪良久,也学着李茂的样子一拂衣袖,哼哼道:”德行。”

李诵本不欲见李茂,闻听是回复王叔文的行踪这才破格召见,李诵口不能言,意思全靠牛昭容揣测,昭容为后妃,不便见外臣,藏身在珠帘后,有话则靠李忠言转述。

李忠言传话问:“王叔文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李茂道:“除旧布新,切中时弊,并无差错。”

李忠言又问:“既无差错,因何败绩?”

李茂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顽疾缠身之人,擅用猛药不是治病而是杀人。王叔文之错在太过操切。”

李忠言又问:“天子以结党营私罪贬黜他,是否有误,你说实话,恕你无罪。”

李茂道:“国家体制混乱,宰相行政若不用自己人,恐难推行意志。”

李忠言又道:“既如此,结党就不是罪。”

李茂道:“罪在营私。”

沉默一会,牛昭容在珠帘后问道:“重病之人当如何施治?”

李茂道:“臣乃领军将领,不敢擅议朝政得失。”

牛昭容道:“恕尔无罪。”

李茂道:“治病之法,首先当找出病根,断其源流,再缓缓施药,稳定病情,积小胜为大胜,慢慢革除之。”

牛昭容又问:“今日时局当如何应对?”

李茂道:“此乃宰相所议,臣不敢议。”

牛昭容道:“议论无妨。”

李茂道:“今之弊病,首在腹心,腹心溃烂,精神萎靡。腹心沉疴,拖累天下,致经济凋敝,民心疲惫,眼见手足疾患却不能彻底根治。救天下腹心之疾,首在天子修德,天子振作求治,臣工百姓才能振奋精神。腹心强劲,肢体虽有疾患亦可徐徐图之,腹心不振,天下乱象终无理顺之日。”

牛昭容问:“手足疾患轻,而腹心疾患重,先易后难如何?”

李茂道:“可拣一枚软柿子捏给天下看,以提振人心,然臣以为天子若不修德,终不能治本,久后必失人心,天下乱象无解。”

牛昭容向左右道:“尔等皆退下,太上皇有几句话要单独跟李茂讲。”

待众人退下后,李忠言打起珠帘,迎李茂入内。

突吐承璀侯在寝殿外,背着手踱来踱去,见李茂迟迟不出,心里惊怪,忽见宦官宫女们纷纷走出来,大惊,忙问:“你们都出来作甚,里面不让侍候了?”

宦官们答:“太上皇有话要单独跟李茂讲,命我等退下。”

突吐承璀张着嘴巴愕怔了半晌,待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向众宦官宫A选AA书A网xuanshu^。c^o^m女交代道:“太上皇单独召见李少监,必是有要事要交代,此乃国家机密大事,尔等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我剥他的皮。”

突吐承璀口中的剥皮绝非危言恫吓,他虽未和田季安谋面,却是神交已久,原因无二,二人都喜欢剥人的皮。

第342章 太上皇说

传说中他曾将一名细皮嫩肉的宫女活剥了皮,因爱惜她的皮肉光润白皙,便将皮里填充上金丝草,做成一个人形,每晚抱着睡,一连睡了一个月,后见皮色黯淡发霉,这才丢弃。传言真假难辨,突吐承璀爱好剥皮的恶名却已是名震三内,这剥皮二字从他口中吐出来,闻者莫不颤栗发抖。

李诵留李茂在寝殿一盏茶的功夫才放他出来,突吐承璀赶忙迎上去,见李茂面色轻松,心里大不解,忙问:“太上皇召见将军都交代了什么?”

李茂笑道:“太上皇有旨‘我今日说的话,你不可泄露出去半句’,突吐常侍,你这么问可让我为难了,我说给你听是抗旨,不说又让你睡不着觉,这可如何是好?”

突吐承璀急道:“不说你可以写出来呀。”

李茂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这件事在突吐承璀心里留下了阴影,李茂去后,他心里如五猫抓挠,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妥当,到底还是开了个小差溜回大明宫向李纯禀报。

李纯听过,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突吐承璀讶然无语。

李纯表面镇定,心里却也在打鼓,父亲单独召见李茂交代什么事,这其实并不重要,他不担心太上皇还能把他怎样,李茂不说给突吐承璀其实很得他心意,他安排突吐承璀和李茂一同监护兴庆宫,用意之一就是让二人互相监督,和许多居上位者一样,他也不希望下面的人走的太近,尤其是心腹干将。

突吐承璀跟自己太久,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底厚,底下的人怕他,事事顺着他,这样下去绝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人再忠心,终究会有他的小私心,不可让这家奴太得意了。

他现在忧心的是李茂会不会来,他相信李茂会来,却又担心他来了不说真话,或者真话不全说。

李茂却知道,自己私下见太上皇这件事是绝对瞒不过李纯的耳目的,突吐承璀十有**会说,即便他不说,李纯安插在兴庆宫的耳目又何止突吐承璀一个?

与其让他问起,倒不如自己主动些。

“太上皇说西川韦皋年纪已大,身体又多病,若不幸病故,西川方面或者要出乱子。”

李纯“哦”了一声,这事太上皇跟他提过,未登上皇位前,他父子都对韦皋有过一些承诺,韦皋若病死,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太上皇说寻沈太后已经超过四十年,她老人家或者早已不在人世,不必再为此事耗费人力钱财,惊动百姓。”

李纯点点头,道:“朕明白了。”

李茂又道:“太上皇说别的人他可以不管,但李忠言追随他多年,勤谨可用,将来不能亏待他,可以叫他做山陵使。牛昭容恭顺贤淑,无所出,可着其出家玄真观。”

李纯眉头皱了一下,言道:“知道了。”

“太上皇说顽疾缠身,不可急切,皇帝应能忍得住气。太上皇说皇帝亦多见宰相和翰林学士,少去兴庆宫打搅他。”

李纯擦了擦眼睛,含泪道:“儿臣遵旨。”

见李纯仍旧躬身等候太上皇训示,李茂便道:“太上皇就说了这些。”

李纯直起腰瞪了李茂一眼,问道:“我母后的事太上皇竟无一语交代?”

李茂道:“天子生母当为太后。”

李淳喝道:“糊涂,太上皇尚在人世,哪来的太后。”

李茂惊出一身热汗,李淳却又道:“不过你说的有理,朕的生母当为皇后,哦,应该是太上皇后。”

因在位时间太短,李诵的妃嫔一直没来得及册封,仍旧沿用东宫时的封号,李纯的生母王氏至今仍是招娣。

年前王招娣让李纯代其去东林寺上香,便是向丈夫小小地表达了一下不满。

儿子作了皇帝给生母讨个封号并无不妥,何况李诵并无太子妃需要废黜,李茂随着他的意思说道:“大家圣明。”

不管怎么说,让人拍一下马屁还是很受用的,尤其是不怎么拍马屁的李茂。李纯笑道:“王叔文结党营私被逐出长安,赶回原籍,这笔账朕还要跟他细细的算。朕听说他儿子王璞仍然滞留长安,并未随他回越州,其中有何隐情。”

李茂道:“王叔文犯罪被贬,王璞并未受牵连,他留在长安,想必是等着和田萁完婚。”

李纯笑道:“完婚,堂堂的魏博大将,大唐的沂国公,会把女儿嫁给一个逆臣的儿子?我听说你跟田兴有些交情。”

李茂忙辨道:“谈不上交情,是昔日在魏州时打过交道,算是认识。”

李纯道:“这么说你们也算是故人,故人的女儿要往火坑里跳,你这个做叔叔的就不拉他一把。”李茂不解李纯怎么就把自己算成了田萁的叔叔,心中一阵郁闷。

“王叔文为王璞聘娶田兴之女是在一年前,当日王叔文还是大唐的翰林学士,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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