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杀破唐-第6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此人本就长着一脸恶相,发起飙来,更见凶狠,众人听他报出飞龙使的名号,不觉都吃了一惊。原先他夸说自己有靠山,众人还以为他是虚张声势,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有些官当的很大,却并没有什么实权,你不主动招惹他,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这飞龙使却是北衙的实权人物。
你弄碎他的瓮,他就能弄碎你的脑袋。
第235章 上都进奏院
众人默默无语,纷纷后退,紫衫管家见状愈发得意,喝退众人后,便把矛头指向李茂,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乡,我误了差事,眼看是活不成了,临死我也拿你做个垫背的。你跟我走。”
伸手来抓李茂,摩岢神通一个刁手,拿住了他的手腕,一封,一推,那汉蹬蹬地连退十好几步才站稳,一张脸顿时胀的像块猪肝。
他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来,叫道:“义父呀,你儿子没本事,白吃了你这么多年饭,本想买口大瓮孝敬你,却被恶徒欺凌,儿不活了,儿不活了。”
说声不活就要往原下跳,青墨欲拦,李茂道:“让他去,了不得我一命陪一命。”
管家闻言,顿时站住,回身指着李茂道:“你想的美,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十条命也换不来老子一根毛。”说过依旧坐下,拍着大腿,高一声低一声吟唱起来。
众人见他脓包,都偷偷发笑。这时李结上前来,解下锦囊掏出一颗赤金珠丢在他面前,那人见了,吃惊非小,急忙转过身子,跪伏于地,双手捧起珠子,只是一味的磕头。
这种赤金珠和河北的金鼻虫一样都不是法定货币,却常常被当做货币来使用,一颗金珠价值约三贯,自是十分贵重,又因为重量轻,便于携带,甚得公子王孙们的喜爱。
出手就是一颗赤金珠,此人绝非凡人,那管家在京城厮混多年,也学得些识人的本领,见李结衣着虽然普通,气质却是无比的高贵,心里先生了几分惧怕。
李茂和青墨虽是满脸的笑嘻嘻,那眸子里却都透着骇人的强悍,而和他们一起的摩岢神通,不仅人长的虎背熊腰,他的那双眸子简直如恶狼一般狠厉。
自家在长安有义父关照,自然无须惧怕他们,但此地距长安尚有路程,真得罪了这三个阎王,弄不好把小命丢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他的那口大瓮的确是拿来送人的,不过送的不是飞龙使,而是飞龙使门下一个不甚得**的假子,此外送礼这件事是他自己临时起意想出来的,所谓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非送不可,碎了也就碎了,要不了他的命。而今有贵人出面调停,又得了这颗珠子,见好就收,见好就收。
他擦擦脸,站起来,腰杆弓着,略带着些讨好的笑,李结不耐烦跟他说话,又取了两颗金珠给车夫,让他把破车推到断崖下。
一声轰响过后,堵塞了一整天的路终于畅通,四下一片叫好。
李结抱拳四顾,泰然向前,继续走他的路。
青墨啧啧嘴,道:“这位小哥出手好生大方,什么来头。”李茂笑而不语。
天明时来到潼关,此关北傍黄河,南靠崤山,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李茂闻名已久,得此机会自然要游览一番。近世关东藩镇屡屡作乱,朝廷恐乱军西进危及长安腹心的安全,申饬潼关守将加倍留意。
故而潼关内外守备严谨,处处都是禁区,供游客游览的地方十分稀少。李茂想登上城头看看,竟被拒绝,花钱贿赂守将,守将犹豫再三,还是把钱退了回来。
……
长安,大唐的心脏,曾经的世界之都,绵延万里的丝绸之路东端起点。
在大唐建国到安史之乱前,大唐雄立于世界万国之巅,长安是名副其实的世界之都,她以海纳百川的气势吞吐着寰宇万国的风云。
一场安史之乱,让大唐由巅峰直堕深渊,世界第一的宝座拱手让给了阿拉伯帝国。国势衰弱,世界之都也光彩不再,天宝十五年,安禄山叛军攻陷长安。
安史之乱唐失河西陇右,宿敌吐蕃逼近长安,广德元年,吐蕃二十万大军攻陷长安,代宗狩咸阳。
长安最近一次失陷,是在建中四年,唐天子调泾源兵赴淮西平叛,途径长安时,士卒恨待遇不公,愤然哗变,泾源节度使朱泚据长安称帝,国号秦,年号应天,唐兴元元年,又改国号汉,年号天皇。
这场变故史称“泾师之变”,不过是二十年多前的事。
或者因为期望过高,李茂对这座声名赫赫的城市印象并不算好,他眼里的长安繁华不敌郓州,生机不及登州,整座城更像是座硕大无朋、暮气沉沉的大兵营。
进了长安后,李结便不再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他承认自己就是当今天子的幼孙——云安郡王李结。
李结隐瞒了自己的爵位,姓名却是真的,认真校验起来,他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真的,他说自己在京里做了一个待遇不错、却没什么事的闲官,又说父亲也做着一个看似尊崇,其实无权的清望官。
他的父亲便是当今太子李诵,果然是位地位清望,却没有实权的“高官”。
李茂谢绝了李结的邀请,没有跟他去郡王府,约好改日登门拜望。
这个提议正合李结的心意,即使贵为郡王,也不能随随便便带个陌生人回宅,这是皇家的规矩。
李茂三人先找了间客栈住下,休息一天,养足精神,到第二天上午才去淄青平卢军驻上都进奏院拜会知院王炳臣。
中唐之后,各道在长安都设有进奏院,用于递送公,传递朝廷信息,也用来接送本道来京公干的官员,办理飞钱汇兑。
除此之外,进奏院还兼有收集京城和朝廷动态,充当本道的耳目的任务。
因此担任知院的官员不仅干练,更须是节度使的心腹亲信。
王炳臣早在李师古父亲李纳当政时便在淄青驻上都进奏院办差,李师古执掌淄青平卢军后,对他信任依旧,十余年来,知院的位置坐的牢不可破。
不过近年来,王炳臣的心思有点萌动,翻过年他即年满六旬,精力衰退,难以应付上奏院的繁杂事务,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三条:
继续干下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无为而治,等治下闹出大乱子被李师古革职;
急流勇退,趁着还有机会,为自己觅一条退路。
在长安厮混多年,王炳臣假公家之慷慨,着实结交了一些有实力的人,有人为他点出一条明路,让他向郓州递交辞呈,脱离淄青体系,再设法将其运作到东都洛阳担任御史大夫。
东都的御史台称作东台,和长安御史台一样设有御史大夫、御史中丞,三台御史。
玄宗之后御史大夫不常设,以御史中丞领衔台务。
东台御史大夫,官阶从三,位高却无实权,通常用来解决资历老、职位低的官员的阶问题,在这个位置上守上几年,基本上就可以致仕还乡养老了。
由藩镇幕职做到朝廷三高官,这样的官道人生才算是完整,没有遗憾。
第236章 哄你来当官
这件事运作至今也见眉目,现在的最大问题是尚未寻到接替自己的合适人选。自生出隐退之心后,这几年他也做了些安排,院中现有几个人单论才干是能担得起知院一职的。但王炳臣深知,上都进奏院的知院,不仅要能干,还必须得到节度使的信任,二者缺一不可。
偏偏他看好的这几个人都是在长安成长起来的,没有在淄青为官的经历,有人甚至至今还未曾去过淄青,更遑论得到李师古的信任。
王炳臣自忖淄青李氏待自己不薄,猝然离去,于人情上无法交代。此外,李师古也非易与之人,自己半道撂摊子若是惹恼了他,必是吃不了兜着走。
昨夜一位至交好友又过来催促,问他何日能卸职去东都,东都御史大夫虽不入流,却是个养老的好去处,不止一个人盯着呢。
王炳臣为此头大如斗,今日一早,在粥馆喝了碗黑米粥,拖着灌满铅的两条腿慢慢悠悠来到进奏院,有自己的几个学生在,日常事务根本不用他操心,急重的事,他们自会找过来,因此他走的很慢,表面很悠闲,心里却似油煎一般。
淄青平卢军的进奏院搬迁过几次,现设在皇城东面的崇仁坊,与皇城只一街之隔。设在这的好处是距离皇城近,办事方便,距离东市近,采买礼,请客喝酒方便。缺点是坊内住户繁杂,耳目众多,屁大点的事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因为这个缘故,他的两个得意门生就劝他把公廨搬迁到远一点的地方,王炳臣拒绝了,崇仁坊固然龙蛇混杂,但水浑的地方养料才多,进奏院是干什么的,不是修身养性找清静的地方,他要的是耳目灵通,只有在这一潭浑水里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刚踏进进奏院大门,书史秦造眠就一路小跑迎了过来,咧着嘴笑的后牙槽都能看见。秦造眠武双全,追随王炳臣多年,不仅是他的得力助手,还是他的准女婿,因为这个缘故,王炳臣看秦造眠就格外显得亲切。
见他行为孟浪,就拿出准泰山的威严板起脸来训斥道:“狼奔彘突,成何体统。”
被自己的准泰山骂,秦造眠丝毫不以为意,他连连打躬道:“大夫大喜,大喜。”王炳臣现带官银青光禄大夫,外人见面都称一声王大夫,不过进奏院的下属一般都称他为院长或先生。给力文学网
王炳臣把秦造眠上上下下瞅了眼,仿佛是第一天相见。秦造眠被他瞅的心里直发毛,也就顾不得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郓州来人了,李茂,李茂华。”
上奏院沟通京城和郓州,对两地的人事动态十分敏感,李茂是节度使李师古的亲信,自在王炳臣的关注之列。一个多月前,他就接到了李茂要来长安的消息。李茂出任押衙不到一年,就干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是替李师古挡了刺客的暗器,救了他一名。二是充当纠察官,连挑汪、王、李、方四大家族外加外戚裴氏。
第三件大事是他在登州办了蓬莱县尉李准,和副使李师道闹的水火不相容。
最近又以侍卫亲军扬刀军副使知右厢事判辽东诸城番抚慰使的身份将清海军旧部数千人秘密遣送去辽东安置,并实际主持恢复辽东计划。
郓州方面说李茂此行来长安是为了聘请名士张籍,王炳臣心里清楚这只是一个借口,而今李师道在李氏宗老的支持下已经进郓州做了观察副使,正在全力冲刺节度副使,淄青的政局由李师古一人独大,渐渐演化成兄弟两强争雄,这其中的内幕,他远在千里之外看不清楚,但一定惊心动魄。
淄青官场把李茂比作李师古的佩剑,须知剑是双刃,即能伤人,也容易伤到自己。这口锋利的剑此刻留在郓州,或被敌手折断,或被敌手利用来反戈一击,都不如把他打发到出去省心。
张籍就在长安,但王炳臣断定李茂这趟是白来,请不到张籍,他怎么办?
“得给他一个留在长安的理由。”
王炳臣想到这,瞬间加快了脚步。
秦造眠见自己的准泰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窃喜。老泰山去意已决,任谁也无法阻挡,他这一生功德圆满,已无遗憾。可自己的仕途才刚刚开始,他还需要在进奏院这个平台上更进一步。
久在官场,他岂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走茶就凉?为了自己,他自然希望接替王炳臣的是他能说上话的人。
李茂是定陶夫人的义子,内园局判官苏佐明的义弟,刚刚好,他跟苏佐明很对脾气,苏佐明能帮他说上话。
“得老爷子留住李茂。”
秦造眠脚下如踩着一阵风,一不小心就窜到了王炳臣的前面,立即又挨了准泰山的一通训斥。王炳臣人老成精,深知官场上欺老不欺少的教训,极少当面呵斥年轻后辈,自然自家人是例外。
故而秦造眠虽然挨了一顿呵斥,心里却像吞了口蜜,甜透了心。
青墨昨夜三更被旅店豢养的暗娼勾去,**盘肠大战,早晨起不来**。李茂只带摩岢神通一人来的进奏院。
摩岢神通端坐喝茶时,李茂一手端着茶碗,一手背在身后,悠闲地欣赏着墙上的画作。
“李押衙真好雅兴啊。”
眼见一位须发花白,面容清瘦的老者含笑而来,李茂忙放下茶碗,拱手相迎。
李茂的官位不及王炳臣高,但在淄青幕府的地位却略高于王炳臣,二人以平礼相见,十分合适。
王炳臣满脸是笑,手捻胡须,将李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久闻李茂华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人物。”
寒暄了两句,落座上茶。李茂道明来意,王炳臣道:“这个好办,回头我让秦造眠去长安县问问,那里有我们的熟人,只要他人在长安,就一准能找到。”
又道:“张籍这个人,有才名,性子孤傲,当年他出道时靠的是韩愈的举荐,韩昌黎与我有些交情,少时我递个帖子过去,他若得空,我们一起去见见他,有他一句话,这事就好办的多。不过韩昌黎这个人口风紧的很,未必能讨的了一句实话。这也不要紧,只要咱们去了,酒喝了,对外就可以打着他的幌子,他脸皮薄总不好意思说咱们扯谎。哈哈。”
摩岢神通道:“咱们远道而来,没有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见韩先生总不好空着手去,请知院遣一位小使去城中采买些礼。所费银钱,我们来给。”
王炳臣道:“这是什么话嘛,这里是淄青平卢军驻上都进奏院,和郓州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位来京公干,这等小事岂敢劳烦。”
一旁陪侍的秦造眠说道:“礼已经准备好了,名帖已派人去递。二位静候佳音便可。”
李茂和王炳臣寒暄时,秦造眠出了趟门,就已经将这些事安排妥当,如此精干自让李茂刮目相看。
聊了一会郓州和长安的官场变故,王炳臣笑盈盈地望着李茂道:“茂华年少有为,前程不可限量,老夫似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乡野茅草屋里,为博取功名苦熬呢。”
又道:“老夫这一生无甚大作为,宦海沉浮,到了四十岁光景依旧落魄,若非先公赏拔到了长安,至今不过州府一小吏。”说到这秦造眠插嘴道:“近来朝中有几个公卿向天子进奏,表老先生为御史大夫,分司东都呢。”
王炳臣把脸一沉,喝道:“咄,道听途说之语,岂能当真。”
秦造眠连道失言,不敢再造次。
王炳臣端碗请喝茶,岔开了这个话题。坐不多久,有小吏来报,已通过长安县的熟人查到了张籍的下落。
李茂闻言起身说道:“老先生日理万机,茂就不打搅了,暂回客栈,听候召唤便是。”王炳臣压了压手道:“茂华言差了,到了长安自该住进奏院,出去住客栈,岂不显得生分?”又道:“老夫年届六旬,精力早就不济了,上奏院这么大摊子事,哪能都照管的过来,幸亏有几位得力的帮手才能维持,说句不该说的大话,即便老夫在家高卧,院里也乱不了。并不像外人想的那么烦劳。”
话说到这,李茂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来京聘请张籍,并非什么要紧的事,他循例见个面,吩咐几声也就是了。若搁以前,他自有闲坐陪聊的理由,但自自己与李师道闹僵后,淄青上下哪个不躲着自己,唯恐惹祸上身,何以他就不怕?
他望了眼王炳臣,又看了看秦造眠,忽然了悟:王炳臣年事已高,萌生退意,且似乎已经找好了不错的退路。只因进奏院知院的身份特殊,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不敢贸然请辞。听他这意思是想哄自己留下来接替他做知院。
李茂立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接任知院的利弊得失,结论是无可无不可。
他的身上已被人烙上了李师古派系的印记,此番来长安,名为寻访张籍实为避难,淄青的政局波澜诡谲,自己究竟要在长安滞留多久,却是谁也说不准。
是闲居长安,还是接替王炳臣做知院,李茂倾向于后者,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不甘心就这么被踢出局。
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渴望着东山再起。
第237章 这个人留不得了
但细细思之,李茂心里忽又有些烦躁,自己来京公干,虽不知归期何日,却从未没想过长留之计,苏卿临盆在即,海东商社刚刚起步,开拓辽东还在纸上谈兵。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就这么被留在了长安?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十分不好。
李茂决定再好好想想,他装聋作哑,不接王炳臣和秦造眠的话,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王炳臣面不改色,亲自将他送到上奏院附设的迎宾客房,又让秦造眠安排人去客栈搬取李茂的行李。秦造眠安置好李茂三人,回到知院值房,对王炳臣道:“他是听不懂,还是装糊涂,愿意不愿意总该留句话嘛。”
王炳臣心情却很不错,他捻须笑道:“话挑的这么明,尚且不觉悟,朽木也。一块朽木岂能入节帅的眼?自然,要他立即接受也不可能。毕竟上奏院这个池子太小,能不能容得下他这条游龙,人家还要盘算一下。这个得徐徐图之。”
见王炳臣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秦造眠没再说什么,禀报了几件不轻不重的事后,为王炳臣续了茶水,便退了出去。
秦造眠现任进奏院书记,官拜彭州司户,却因为他和王炳臣不同寻常的关系,而有机会为知院办理一些机密之事,故而拥有一间自己的值房。
这值房很大,分作内外两个部分,外间堆满了往来稿,里间有张书案和一个十分结实的木柜,重要的书都收存在这木柜里,因为多涉机密,秦造眠的这间值房总是锁着门。
同僚有事来找,一般也会留步在外厅,非得他的邀请不敢擅入内房半步。
书史陈元是经常出入这间值房的不多的几个人之一,他的差事是收发进奏院和郓州之间的公函信件。
这****刚刚从城外办完公事回来,闻听秦造眠呼唤,便赶了过来。
秦造眠将一封公函交到陈元手里,嘱咐道:“急件,速发。”
陈元翻了翻封存好的公函,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缝了一根红线,心里便有了数,他将这份书函藏在贴身的招袋里,抱起其他一堆日常往来公函回到了自己的值房。
收发公函的书史有两个人,陈元之外还有一个叫牛乐的,接过陈元抱来的书函,一封封地登记在册,见没有急件,便道:“晚上二舅家外甥过生,我得过去一趟,这些东西你去寄送。”陈元微笑说好,将书函装入布口袋,手脚麻利地缝好袋口。
二人当面押了红签,牛乐帮忙把布口袋抬到马背上,这就拱手告辞。
到了城外一个相熟的驿站,陈元把书函包裹寄出,取了回执往回走,进了城他没有回崇仁坊,而是去了东市,东摇西逛一阵后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秦造眠交给他的那封急件很快通过一个秘密渠道上了路,赶在其他函件之前到了郓州,又在第一时间被送到高沐的手里,高沐看完,对李师古说:“王炳臣决心已下,正欲寻茂华做替身。”
李师古正和一个侍妾在做阴阳养生操,闻言忽然没了兴致,他起身下**,从李长山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这个人不能用了,他也真是异想天开,想养老就回来嘛,淄青十二州,哪里不是青山?偏要去什么洛阳。”
高沐将一碗茶水递给李师古,笑着问道:“是否让李茂接掌进奏院?”
李师古饮了口茶,凝眉思忖片刻,答道:“不急,让他先在长安晾几天,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和张延赏家的张弘靖,云安郡王李结是称兄道弟,又跟九姓安家的安道全瓜葛不清。我还听说他去过玄真观,真是乌烟瘴气。”
李长山道:“陈春御归隐江湖多年,怕是早就改邪归正了。”
李师古道:“笑话,狼行千里,食肉,狗行千里……,束发做了道士就改邪归正啦,没那么简单。自然逢场作戏嘛,也不算什么,可谋取辽东的事,岂是能乱说的。还有他花我的钱可真是不心疼,这一个月就花了我五千贯。”
李师古又喝了口茶,把茶碗递给李长山,高沐抢先一步接了过来,说道:“花钱如流水是有的,不过谋夺辽东,我看也是随口敷衍。王孙公子们高谈阔论,他也不便堕了咱们的威风嘛。”高沐说着顺手把茶碗递给身边一个书史,书史捧着茶碗疾步离开。
李长山笑道:“我看他就是掉到了钱眼里,还记得吗,早在孤山镇时就一口气黑了咱们一万贯钱。后来又卖地,卖的盆满钵满,最近我听说连夫人都给撵出去挣钱,在登州筹办什么海东商社,聘请崔家的败家子崔谷做掌柜,说要跟辽东做买卖。我认识他这么久,倒是没看出他这么爱财,这么会弄钱。”
高沐道:“所以薛戎让他做捉金使,爱钱、找钱是他的本分嘛。”
李师古哈哈大笑,道:“这不是什么坏毛病,这世道离开了钱还真是不行。他就是太年轻气盛了,这几年路又走的太顺,得好好打磨打磨,打磨的好,将来还是个可用之才。”
高沐道:“那就让他权摄进奏院。”
李师古道:“让他做院主,不过那边的事暂时不要交给他。”
……
那晚从韩愈宅邸出来,李茂虽然没有醉,心里却昏昏沉沉的。
韩愈的大名他自然是听过的,入韩宅时他是满怀期待的,但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位誉满天下的学大家,后世被誉为唐宋八大家的名人,看起来身上全无一点人的飘逸洒脱,反倒更像一个油滑奸狡的老官僚。
他收了王炳臣厚厚的一份大礼,却对所托之事打起了太极,云山雾罩的不肯着落一言半语的实话。
李茂失望透顶。
青墨在韩宅只是喝酒兼观赏歌舞,待回到上奏院客房,才对李茂说:“这位昌黎先生喜欢瘦弱的美姬,咱们这回怕是送错了礼。”
李茂惊问道:“这话怎么说?”青墨道:“你没见他满屋子的人都是瘦瘦小小的,我私下问过他们家管家,我问你们家的人为何都这般瘦弱,你虐待他们,不给饭吃?管家说天地良心,谁虐待她们了,是她们自己不肯吃饭。又叹了口气说,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典故我知道啊,说西楚霸王喜欢腰细的女孩子,宫里的嫔妃为了争**,一个个都不吃饭,要养细腰啊,结果全都饿死了。”
摩岢神通道:“那楚王说的是春秋时的楚灵王,干项羽何事?”
青墨道:“我故意说错,考考你的学问,神通,你的学问又见长进嘛。”
摩岢神通哼了一声,没搭理他。青墨又对李茂说道:“秦造眠除了送他金珠,还送了他三个美姬,却都是些白白胖胖的,我看他是不想帮咱们的忙。”
青墨这话更一步坐实了李茂的猜想,王炳臣是狠了心要留自己做着进奏院院主。
青墨不知道李茂这些心事,兀自絮絮叨叨。忽见李茂拧着眉头,一时会错了意,笑道:“他家美姬的相貌我记住了,明日咱们就托人买几个送去,事情准成。”
摩岢神通道:“买卖人口,损你阴德。”
青墨道:“买卖和买卖也不一样,韩昌黎是什么人物,女人跟了他,偷笑还来不及呢。”
摩岢神通道:“与人为奴,哪如自己做主。”
青墨道:“神通,我刚夸你长学问,你就犯浑,我不买她们,她们就不做奴了?这是命里注定的事,你我是什么人,能更该的了吗?”
摩岢神通道:“我若没记错,你以前也在贱籍,放免为民才几天,就忘本了。”
青墨霍地站了起来,双拳紧握,两眼充血,虎视眈眈地盯着摩岢神通。
摩岢神通也觉察到话说的有点过,低下头,嗫嚅道:“自己受过的苦,还要推别人去受一遍,你这心思不地道。”
李茂忙劝开二人,笑道:“奴婢之制积弊甚多,但一时半会也更改不了。我们能做的,一要认他是恶法,二不因法恶而作恶,三是一点一滴,力促改变。买卖人口的事,折寿又损阴德,不做也罢。”
青墨叹了口气,没说话。
摩岢神通道:“明日咱们就打着他的旗号去见张籍,看他怎么说。”
那天拜会王炳臣,青墨不在场,王炳臣说的那番话,他并不知情,听摩岢神通这么说,赞道:“神通这话说的好,咱们就打着他韩昌黎的旗号去请人,看他怎么说。”
正说着,秦造眠来了,随行带了三男三女四个人,供李茂三人使唤,男女都是十六七岁年纪,女的花容月貌,男的眉清目秀。
李茂明白,这六个人白日可以在面前听唤,晚上可以暖**。秦造眠心思细密,连三人可能的特殊喜好也考虑到了。
对这样的陋俗,李茂是欲拒无力,只好听之任之。
从韩愈那没讨到一句实在话,让王炳臣感到脸上有些挂不住,回到进奏院后,他把秦造眠叫来骂了一顿,责问他为何在背后搞小手段。秦造眠答道:“造眠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夫着想。一不做二不休。”
第238章 初会真龙
王炳臣恨的是秦造眠擅做主张,至于他的做法,他还是欣赏的。默了一下,说道:“他是机警的人,你的这点小把戏,如何能瞒得住他?过了。”
秦造眠也觉得有点过,还在韩愈家时他就注意到李茂的一个随从老是盯着韩家的那些纤弱的歌姬看,起初他还以为是那个叫秦墨的随从**,不久就醒悟过来。
昌黎先生傲世独行,欣赏纤弱柔美的女子,这是人尽皆知的秘密,自己这次为了留住李茂,特意选了三名肥美的美姬过去,用意就是把事情办砸,把李茂留住。
自己这小手段怕是给青墨窥破了,若因此给李茂留下一个坏印象,那就有悖初衷了。
“大夫的意思是……”
“你安排一下,我陪他去见见王伾。”
王伾,杭州人,现为翰林待诏,因精擅书法,入选东宫侍读,深得皇太子李诵的**信。王炳臣能出任东都御史大夫,王伾出力不少,二人常有诗歌酬答,算得上是熟人。
王炳臣备了一份厚礼,与李茂同去拜望王伾,王伾年纪四十开外,塌鼻歪嘴,唇上两撇胡须每临笑时,上下挥动,十分滑稽。他说话时吴地口音浓重,话音轻快,如吟似唱,又每每合乎韵律,加之言语戏谑,与他交谈十分有趣。
他敲着王炳臣放在桌案上的紫木箱子说道:“蒙君馈赠,理当竭尽心力,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虽与张籍诗歌酬唱,能说的上话,却不算很熟。他这个人又十分孤傲,兼而淄青又被长安士子视之为虎狼之地,究竟他是否愿意受聘,我可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李茂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果然不济,不怪先生。”王伾击掌赞道:“爽快。”当即答应做李茂的说客。
青墨和摩岢神通候在王宅外面,见李茂出来时面挂笑容,忙问道:“王伾肯出面帮忙?此人怎样?”
李茂道:“真性情,爱财,却也肯帮人。”青墨道:“我听说他在皇太子面前正当红,这个人咱们倒是要多巴结巴结。”
摩岢神通瓮声瓮气道:“你把热脸往前贴,人家的冷屁股还往后缩呢。咱们这样贼窝子里出来的小人物,人家岂会放在眼里?”
青墨叹了口气,仰望蓝天,叹道:“到了长安方知官小,就这条街,随便扔块砖出去,也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