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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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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一度也留过长发,却发现这一尺多长的头发护理起来实在是场灾难,于是索性剃了,重新留起了板寸头,美其名曰不忘本。

李结步步紧逼,让李茂疲于招架,青墨挺身解围,孟浪了一回,事后也有些后悔,只是覆水难收,便在那尴尬地笑着。

“哈,茂华原来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和尚。”李结拍手大笑。

“做人不忘本,弘靖佩服。”张弘靖由衷地赞道,他少年时身体不大好,师友劝他戒色以养生,张弘靖下过几次决心,终究功亏一篑。

行过知难,张弘靖对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总是格外的佩服,这话由衷而发,倒不是伪饰之辞。

正说话间,门房来报,李先奕、薛久武、贾侁三个领衔约了三十多人在门外求见。

张弘靖喝骂道:“糊涂,人到了门前,为何不请进来?”

门房大恐,跪拜道:“三位公子说今日他们做东,请半塘先生、家主和曹州来的客人去玄真观耍一天。”

李结笑道:“不必说,这定又是贾侁出的主意,也罢,哪儿倒清静。”又向张弘靖说:“你是杜尚书的亲信人,幕府多少事等着你去办理,不必整日跟咱们这些闲人混在一处。”张弘靖道:“四位先行一步,我去去就来。”

玄真观在洛阳城外邙山南麓,依山环水,景色清幽。观主早接到李先奕等人的知会,一早就准备停妥了。这观位于一座湖心小岛上,以一座石桥与岸勾连。众人到时,观主盛装迎候在桥头,在她身后列着两列修行的女道士,都是二十左右年纪,一般的长身玉立,面容姣好。临风而立,虽身着宽大的道袍,依旧难掩傲人的好身材。

青墨看的有些痴了,摩岢神通忙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佛门清静之地,你休要生出那些邪念。”青墨下意识地抹了把鼻子,看看没血,方才放心,反驳道:“呸,这明明是座道观,跟佛家有什么干系,再说我动没动邪念,你怎知道?”

摩岢神通咧嘴一笑,道:“不动邪念,你流哪门子鼻血。”

青墨慌忙擦了一把,手背上除了鼻涕并不见有血,方知上当,嘿嘿一笑道:“胡儿也学会使诈了。”

玄真观观主法号妙芙,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皮肤细腻如十五六岁的少女,唯眼袋宽厚,眼睛有些红肿,显系经常熬夜所致。

贾侁、薛久武二人显然和着观主很熟,一见面就围上去没轻没重地开玩笑,观主表现稳重矜持,不论二人说什么,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众人叙了礼,由石桥登上小岛。

观里合抱粗的古木随处可见,浓密的树荫把整个小岛掩映在一片清凉中,别有一番清幽宁谧的风景。李茂沿着水边小径信步走去,一连撞到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女道士,或站在花丛中朝他招手,或隐身在假山边冲他微笑。

李茂对青墨和摩岢神通道:“这观里有些不大干净,你们要小心。”

摩岢神通瓮声瓮气道:“要小心的是姓秦的,我才不会上他们的当。”

青墨道:“好兄弟,我已然改邪归正了,你别总埋汰我。就这些胭脂俗粉,还入不得我的法眼。”摩岢神通道:“你我还不知道,饿极了,管他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还不都是一口吞了。”

青墨道:“你……好,我不跟你争,咱们走着瞧。”

李茂听他俩在那拌嘴,便独自往前走,这道观的风景着实不错,只是人有些邪恶。道观、寺院常被一些人当成欢乐场,本该是最清净的所在,却往往是藏污纳垢之所。这种情形,李茂已是见多不怪,郓州是,洛阳是,料必长安也干净不了。

第232章 难忘的伤疤

李结在李先奕、贾侁、薛久武和妙芙等人簇拥下迎了过来,向李茂说道:“先奕非要在大庭广众下当面向你赔罪,我以为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不必计较这些,就在这,当着妙芙道长的面给你陪个不是,化干戈为玉帛。”

李茂道:“一场误会而已,如何使得。”

李先奕却已跪了下去,手中捧着一柄短刀说道:“小弟昨夜鲁莽,险些铸成大错,我兄大量不究,小弟感激不尽,今献家传宝刀于我兄,以证兄弟和好之意。”

李茂双手接过,取防身匕首回赠,李结牵二人的手叠在一处,笑道:“一个是山东豪杰,一个是关西大汉,在此风云际会,妙芙道长,你要刻石纪念。此必是一桩千古美谈。”

妙芙笑道:“敢不从命。”

众人说笑了一回,小道士回报宴席已经齐备,妙芙便请众人入席。这场饮宴从午前一直持续到掌灯,菜凡五换,酒盏洗送五回。

这样的长宴若是枯坐不动,实在是件熬人的事,众人不必主人吩咐便各自去找乐子。

李结引李茂、贾侁、薛久武、李先奕等人出来,来到临水小榭,要了两碗茶,背水而坐,聊起了各自的见闻,一时倒也说的十分投机。

熟络之后,贾侁问李茂:“淄青李家五十年不入朝,名为大唐藩镇,实则割据一方,茂华兄在淄青为官,一颗忠心究竟是分给朝廷多些,还是忠于李氏多谢。”

李结咳嗽了一声,道:“闲聊而已,何必这么尖锐?”

李茂笑道:“淄青是朝廷的藩镇,忠于淄青便是忠于朝廷,一心岂可两用。”

贾侁道:“若有人有不臣之心呢?”

薛久武叫道:“贾侁,过了啊。”

贾侁笑道:“私下随便聊聊,茂华兄若是觉得不好回答,便当小弟放了个屁。”

李茂道:“淄青的官员首先是朝廷的官员,朝廷的官员若不忠于朝廷,便是大逆不道,若有人对朝廷有不臣之心,必是过街的老鼠……”

众人道:“怎么讲?”

李茂道:“人人喊打。”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无人再提。闲坐到黄昏时,妙芙观主派人来请。贾侁起身道:“咱们再喝一杯,早点散了,妙芙月信来了,不便多打搅。”

青墨正坐一旁喝茶,闻言将一口茶全喷在了摩岢神通身上,二人大眼瞪小眼,默怔了好一会,青墨才喘了一口气说:“这出家人当真豁的出去,什么话都敢跟人讲。”

妙芙观的正堂里灯烛通明,杯盘狼藉,喝的醉醺醺的公子王孙们,故态复萌,如昨日在张弘靖家一样,正三五成群,二四一组,和女道士们追逐翻滚,闹的天翻地覆。

几个别处心裁的公子,令一队女道士跪伏于地,将美臀高翘,众人打赌,谁能一路刺杀过去,而金枪不倒,便可称王。

青墨骇的张口结舌,他摇了摇头,吐了口气,笑对摩岢神通道:“押我走,再不走,我必七窍流血而亡。”说罢往摩岢神通怀里一倒,摩岢神通撤身一让,青墨一个跟头就摔了出去,趁势扑倒了一个女道士。

李茂叹道:“久闻两京公子奢靡**,却想不到竟会如此。”饮尽杯中酒,离席而去。李结收起折扇,随他一起。

摩岢神通望见青墨被三个女道士缠住,也不理他,提刀紧随其后。

妙芙观主此刻正和两个少年在房中盘肠大战,来不及相送。

李先奕拍案而起,对贾侁说:“夜夜如此,何等荒唐。”掀了桌子,追李茂去了。四人刚出正门,就在桥头撞见了匆匆赶来的张弘靖。

张弘靖问道:“怎么这就走,夜还没开始呢。”

摩岢神通道:“观主月信来了,没甚意思,我们走了。”

这话说出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妥,想改却来不及了,摩岢神通脸皮由黑色一下红透。

张弘靖笑道:“罢罢罢,去我家,咱们烹茶夜谈。”

众人正要走,贾侁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劝道:“别,别去元理家,去安道士那,我打过招呼了。”

李茂以为又是哪个女道士家,却不想这安道士是个大有来头的商人,在长安、洛阳都有买卖,他在城南的温柔坊建有一所别院,专门招待四方朋友,闻听李结在,安道士特意赶了过来,四十多岁年纪,两眼很小,满脸爱笑,不像个沾染铜臭味的商人,倒像个吃斋念佛,与世无争的居士。

李结打趣笑道:“你一个时辰赚五百贯,我们岂敢耽误你的时间。”安道士道:“家有广厦万间,卧榻不过三尺,积粟万斛,日食两餐,家有万万顷良田,倒头来遮脸的不过黄土一钵。那些身外物,来也罢,去也罢,不计较他。”

李结道:“天之道,不争而善胜,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你这个胡人,尽得我家老祖宗的大智慧。”

众人笑了一回,进到别院。这处别院外面看着一般,进门第一道小院布置也普普通通,但越往里走,越显出起不凡之处来。

不说花木、盆栽、假山、池沼的精雅,单是那空气中飘荡的一缕缕清香便让人心旷神怡,隐隐有脱俗登仙之感。与道门正宗的玄真观相比,却是更得老庄无为清静的精髓。

单是这一所别院,便让李茂刮目相看。

安道士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足以攀附李结这样的人,招呼之后,便推说有事,先行撤了。众人反客为主,毫无拘束。

安道士的别院里声色口食应有尽有,仆人虽然不多,却个个得力,使唤起来十分方便。身虽在客旅,却比在家还取便。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李茂只觉得身心放松,与众人闲谈时,便不似先前的拘禁提防,众人说了一阵闲话,都觉得尽兴。看看的天色已晚,贾侁、李先奕先去睡了,李茂、李结、张弘靖又聊了一会,也各自散了。

管家引李茂到客房,有美姬服侍洗漱,有美姬安排**铺,有美姬宽衣侍寝。安家的美姬与张弘靖家的不同,年纪都在二十五六岁,轻扫娥眉,描着淡妆,言语温柔,举止妥帖,令人徒生亲近之感。

贵客临门,以家ji侍寝,被士大夫推为风雅之事,上行下效,蔚然成风。早在成武县做捉金使时,一次李茂去苏晓渡乡公干,乡绅苏贵就曾令家ji侍寝,只是那时李茂还不能适应这个风俗,加之又怕惹麻烦,便寻了个借口拒绝了。

昨日在张弘靖家,李茂之所以婉拒了萌娘,是因为他听说萌娘是张弘靖的挚爱,他迈不了与朋友共享一女的心理障碍。

安道士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与自己豢养的家ji并无任何瓜葛,让李茂不会产生任何心理障碍。

长途旅行异常辛劳,李茂需要得到一些安慰,这次他没有拒绝。

二日天刚蒙蒙亮,侍寝的家ji便从被窝里爬出去悄悄离开了。

她出了客房小院,来到自己的寝室,侍寝的姐妹们正陆续归来,一个老婆子和一个老管家正在逐一盘问,问客人的喜好和在**上的表现。

家ji们并不知道他们问这些做什么,但她们知道家里的规矩,不敢多问,如实回答。

待问到李茂在**上的表现时,她答道:“起初温存,中间勇猛,最后凶狠。”老婆子又问:“昨夜行了几次。”家ji答:“三次,每次一炷香。”老管家听过,眼睛一亮,就在曹州李茂的名下注了这样的评语:强人,狠人。

李结与张弘靖关系莫逆,被张弘靖留住不得脱身,李茂也走不脱。张弘靖一日两宴,自清晨睁开眼到晚上闭眼,家中声乐歌舞不懈,往来尽是公子王孙、才子佳俊,李茂不耐烦在酒杯中空耗时日,就带上青墨和摩岢神通到城中游览。

洛阳城中处处是古迹,城外到处是名胜,即便是走马观花,收获亦颇多。

一日晚归,进不得城,就在城外客栈歇宿,青墨起夜归来,叫醒李茂,眸中含着兴奋的光芒道:“你猜我看到了谁?吴大嫂和衣巧。”李茂吃了一惊,当初在成武县时,渔夫韩四的胞弟韩义受人唆使,当街刺杀自己,不料却误杀了县衙吏衣峥。

衣峥枉死后,其妻吴氏和幼妹衣巧孤零无依,自己本欲施以援手,却被姑嫂误会,闹的不欢而散。此后不久,薛戎妻韦氏邀表兄佘明阳从舒州来成武县与之相亲,经大力撮合,二人结为夫妇,婚后吴氏带着衣巧和衣峥的遗腹子衣浮朗随丈夫佘明阳去了舒州。

此刻在此相遇,见是不见,李茂有些拿不定主意。青墨知道这段往事,也觉得棘手,便没有多说。摩岢神通不明就里,劝道:“他乡遇故人,自然应该见一面,不过眼下天晚,孤男寡女相见也不方便,不如改作明日再说。”

李茂点了点头,青墨也不相劝。

睡前洗漱时,李茂摸到了虎口处的一块疤痕,眼前浮现出了一张清秀的小脸和一双怨恨的眼睛。想到衣巧,李茂心里略略有些不安,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些什么。

第233章 尔辈皆英雄

二日一早,李茂洗漱了,在店外岔路口等候,少时吴氏姑嫂在一个老妪、一个老翁的陪伴下走过来,老妪的背上背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老翁挑着不大的一付行李。

衣巧面颊黄瘦,两眼无神,瘦小的身子裹在斗篷里,愈发显得单薄,泛黄的头发如一蓬枯草在晨风中瑟瑟发抖。

李茂侍立在道旁拱手为礼,吴氏愕怔了一下,认出是李茂,低头蹲身回了礼,衣巧也认出李茂,冲上前来恨恨地朝着李茂的脸上啐了口吐沫。

青墨大怒,扬手要打,衣巧把胸脯一挺,倔强地扬起小脸,竟是寸步不让。

吴氏一把拉住了她,望了李茂一眼,说了句:“我们走。”低着头从李茂身边绕了过去。青墨问李茂怎么办,李茂道:“跟着走。”三人骑着马,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地跟着。到了洛阳城东建春门外,衣巧陡然挣脱吴氏的手,蹬蹬地迎向李茂,张开双臂拦住马,厉声道:“不许跟来,你再敢跟着,我……”

她咬牙切齿,脸色涨的铁青,像一头发怒的豹子。

李茂低下头,道:“我们不跟。”衣巧恶狠狠地瞪了李茂一眼,得胜而去。

青墨嘟嚷道:“**脾气还挺大,我就跟着,你能耐我何?”

这条通往洛阳城门的官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繁忙,李茂只是稍稍停了一会,背后就有人嚷着借光。李茂下马来,把马牵到路边的行道树下,行道树外有水渠,水渠里碧波荡漾。青墨的马儿有些口渴,就伸长脖子去饮水,水渠位置较低,岸边土质松软,那马一不留神整个儿陷了下去,轰地激起好大的一朵水花。

青墨手忙脚乱地往上牵马,李茂和摩岢神通把马拴上赶来帮忙,路上几个行人也驻足来帮忙,众人齐心协力才算把马从水沟里拽上来。一个个闹的泥头土脸,正相视而笑。忽听得一声断喝,只见几个巡警的官健走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军汉,用手中马鞭指着李茂的马说:“这是谁的马,不好好看管,任它啃食树皮。”李茂回头一看,自己的马儿果然是把树皮啃了一块,忙道:“畜生不懂事,愿罚。”那汉子身后的一个巡卒阴阳怪气道:“畜生不懂事,你人也不懂事吗,畜生爱啃树皮,你人就不知道约束着点吗?”

青墨被自己的马折腾的满身是汗,心里正恼,闻这话火便窜了上来,叫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那兵卒一听急了,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青墨丢开缰绳,冲上前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叫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带耳朵了吗,听清楚了吗?”

“****你姥姥的。”兵卒骂了一声,丢了长枪,挥拳便打。

青墨早有防备,收胸吸腹,一记勾拳奔小卒耳根去了。那卒吃了一惊,缩头闪避,不想青墨这只是虚晃一招,小卒缩头之际,他飞起一脚,正扫在小卒肋上,软绵绵的没力气,速度更慢的出奇。

小卒满心欢喜,夹臂来抱他的大腿,却上了青墨诱敌之计,青墨嘿嘿一笑,从容向前跨出一步,和小卒来了个脸对脸,小卒大惊,仰身后退,青墨手一抬,本欲一巴掌掴他脸上,出手之际又改了主意,压掌斩在了他的肩上。

“你,你敢打人,我跟你拼了。”

小卒拖着哭腔,夺了一杆枪要跟青墨拼命,被领头的大汉劈手薅住,提了回来。大汉夺了他的枪,丢给身后的随从,却抱拳问青墨:“听你口音是河中人?”青墨道:“那又怎样?”

那汉子抱拳道:“浑家也是河中人,咱们有半个乡谊。”他主动过来套近乎,青墨道不好说什么,抱拳回了一礼。李茂道:“我兄弟性子急躁,冲撞之处,我替他陪个不是。”那汉子一挥手道:“不算什么,我这兄弟也是个犟脾气,兼带嘴碎。”

那兵卒听了有些愤愤不平之意,碍于人多,不敢发话。

大汉道:“在下刘悟,蒙韦少保推荐见在杜尚书麾下效力,有道是不打不成交,打了这一架咱们就是兄弟,他日到洛阳来,我请你们喝酒。”

青墨道:“何必他日,今日咱们就要向你讨碗酒喝。”刘悟哈哈大笑,举手说请,左右劝道:“哥,当日在韦少保面前,你可是立状不再喝酒的。”刘悟笑道:“宁吃韦少保的大棒,也绝不做失信之人。”

即解了武装,陪三人进城来,在怀仁坊找了间酒肆,请三人入座,酒过三巡,刘悟问青墨:“兄弟使得一手好拳脚,敢问是哪位名师所授?”青墨道:“名师就在眼前。”刘悟起身,郑重地向李茂施了一礼。

李茂回礼,道:“刘兄何须如此。”刘悟道:“实不相瞒,我旧日也在军中为将,这几个兄弟都是随我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好汉,哪个不是以一抵十的好手?今在秦兄弟面前一个回合都走不了,足见兄弟的手段高明,徒弟尚且如此,做师傅的岂非大英雄。刘悟平生最敬英雄,遇真英雄敢不相拜。”

李茂道:“手博防身之术,难登大雅之堂,不敢比刘兄弓马娴熟,疆场称雄。”

二人客气了一番,酒菜上齐,刘悟满盏陪了一圈,他酒量甚豪,与李茂倒是棋逢对手,当日尽欢而散。回到张弘靖家,李结闻李茂三人身上俱有酒气,便责道:“茂华忒不仗义,怎撇了我一人出去快活。”又见青墨靴子上有泥,马上鞍具**的,惊问其故。

待闻听刘悟之名,李结眼睛一亮,道:“我久闻此人姓名,一直想会他一会,却苦无机缘。可惜今番又错过。”

李茂暗吃了一惊,刘悟虽只是一个巡街小卒,却自称曾得原东都留守韦夏卿的推荐,听他的语气二人竟是十分相熟。

刘悟一身英豪气概,言谈举止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李茂并不怀疑他的话有假。

倒是李结此人,举止言谈处处透着古怪,他既跟张弘靖这样的官宦世家子弟称兄道弟,又与藏污纳垢的玄真观观主妙芙亲善,连那位神秘莫测的大豪安道全也能跟他能挂上关系,而今他甚至连一个落难的草莽英豪的名字也记在心上,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第234章 莫挡我路

青墨回房换衣裳时,李茂又细问起刘悟的来历,李结道:“他祖父刘正臣公曾为平卢军节度使,安禄山叛国,刘公率兵袭击范阳,兵败死难。他叔父刘全谅公曾节度宣武,器重他果敢坚毅,辟署为牙将,后来他在汴州杀人,奔逃潞州避难。

“贞元十年,昭义军节度留后王虔休署其为牙将,他不耐烦昭义内讧,推辞有病迁来洛阳闲居,仗着他叔父留给他的百万家私,交结豪侠,任气犯法,在洛阳城名声极大。我在长安时就听过他的大名,后来朝中有人实在看不下去,着令洛阳地方将之搜捕归案,他竟公然抗拒官捕,若非留后韦夏卿公爱才调停,他早没了性命。

“他感念韦少保的恩情,痛悔己过,自愿束手入狱。坐了半年牢,韦少保又出币将他赎出,令他在河南府当差以赎其过。迄今已有三年。”

李茂叹道:“京都之地果然藏龙卧虎,途遇一巡卒,竟也是功勋之后,名震河洛的豪杰义士。”李结道:“那是自然,我大唐从来不缺豪杰英雄,只要朝廷稍稍振作,大唐盛世终将会回来的。”李茂道:“是啊,江山美如画,可恨英雄报国无门。”

一时心里生出了回郓州后,向李师古举荐刘悟的念头。

李结会错了意,以为李茂有归顺朝廷之意,拍手叫好,眉飞色舞道:“茂华兄跟我一道进京,我为你引荐几位好朋友,都是忠肝义胆,力争复兴大唐的豪杰之辈。”李茂听了心中暗生警惕,李结言谈间对朝政似有不满之意,洛阳只是陪都,水深尚且如此,那长安又将是怎样的暗海深渊?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话别各自回房,夜深人静时,李茂想起了吴氏,想着去会她一面,又觉人海茫茫,无处寻觅,心中畏难,由此作罢。

由洛阳去长安,须经过陕州,函谷道在此一分为二,北道经渑池,循谷水河谷而行,地势险要,但路程较近,此外还有一条道,从洛水河谷向西,此道地势平缓,但道路迂远,道路两旁驿馆、宫室列置,风景宜人。

李结不愿涉险,即带着李茂走了南道,官道两侧的柳树叶正变黄,飘零,那一处处行宫自安史之乱后就没有接待过它的主人,残破,萧条,使人不忍睹视。

李结叹道:“符离才子白乐天,第一次进京赶考,路过此地时写了一首《西行》诗,当中有两句‘官道柳荫荫,行宫花漠漠’,父亲读后甚是感慨,后来我出京去江南,父亲特意嘱咐我从此经过,看看这沿途的风景。唉,我看了之后,不敢跟父亲说。大好的山河,残破至此,是谁人之过?”

青墨道:“自是幽州胡儿之过,若非他兴兵作乱,咱们大唐还是盛世繁华呢。”

青墨说过,朝摩岢神通挤了挤眼,后者脸色铁青,显然对“胡儿”一词有些敏感。

白居易诗中的意境李茂是半点没能体会到,反倒让他徒生了秋风瑟瑟的悲凉之感。

白居易祖籍太原,童年在符离县度过,此刻尚属籍籍无名之辈,他的这首《西行》诗意境一般,而那些成就他千古盛名的名诗佳句此刻尚在他的腹中酝酿。这样的一个普通士子,李结何以单单对他刮目相看,随口吟出他笔下的诗句呢?

李茂望了李结一眼,惊诧于他的慧眼独具,先见之明。

河南道、关内道、山南道三道交界处绵延着千里大山,将关中大地屏塞起来,形成四固之地,由河南道去关中有三条道路,北面走临晋关,中间走函谷道,向南走武关道道,以函谷道(潼关道)距离最近。

此道北临黄河,南靠崤山,崤山呈东北…西南走向,绵延于黄河与洛水之间,千米以上的高峰有冠云山、青冈山、干山等,沿途多深沟峭崖,迂回曲折,道路或行于沟谷之中,或在山塬之上,自古以来就号称天险难开。

一日四人行过灵宝西原,道路穿行于高山峻谷间,虽是午后亦寒气逼人,一阵冷风吹来,李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青墨叫道:“好冷,似有阴风阵阵。”

李结扬鞭说道:“安史之乱时,哥舒翰曾与叛军激战于此,叛将崔乾祐伏兵两侧击杀,我数万健儿殉国于此,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被我将士的鲜血浇灌过。”他又指着两边石崖,说道:“那些都是后人的凭吊之词。”

李茂看时,书云某某将军殉节处,浩气长存,英烈干云之语,字雕刻在石上,涂以朱漆,虽过去五十余年,望之依然触目惊心。

李茂环顾左右,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迷惑,暗道:“哥舒翰号称名将,怎会置大军于如此险地?这个大大有违常识。”

忽然大悟道:这必是朝廷强令出击的恶果,皇帝久居深宫,并无实战经验,地图作业,不过是纸上谈兵,这时代通讯又极其落后,端坐九重,遥控千里的结果就是损兵折将,误尽苍生。

天子尊崇无比,号称神龙之子,其实不过是血肉之躯的人,世上没有万能的人,是人就难免有不知不解之处,强以不知为知,凭借权势强以为之,结果可想而知。

李结见李茂沉思不语,拿话勾道:“哥舒翰乃一代名将,本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可恨杨国忠那厮不懂兵略,胡乱指挥才葬送了他一世英名,毁了我盛世大唐。杨家兄妹虽万死不足赎其过。”

李茂闻听,心里莞尔一笑:“杨国忠凭借妹子上位宰相,的确干了一堆荒唐事,不过以他的权力怕是还指挥不动哥舒翰,葬送哥舒翰一世英名和大唐盛世的不是别人,正是造就盛世的大唐皇帝本人。这位小哥时时处处不忘为老李家辩护,难不成竟是同宗?”

过西原向西又走了一天,来到一个名叫黄巷坂的地方,道长十五里,尽头向西五里便是赫赫有名的潼关,此地北面隔着一道悬崖便是黄河,南面则是潼关山塬,车不方轨,是东西必经之地。

自正午进入坂道,到寒风四起,夕阳西下,仍旧没能走出。行旅淤积在山道上,进不得退不得。四人起初并未在意,坐在道旁喝酒闲聊,眼见夕阳西下,这才有些着急。

青墨和摩岢神通去前方询问,回报说有一辆运瓮的马车,断了车轴陷在路上不能动弹,左右多少人去帮忙也抬不起来。

李结道:“真是荒唐,一辆马车竟就堵死了两京要道,这还了得。”

青墨耸耸肩道:“据说那瓮是飞龙使杨家订购的,谁也不敢动。”

李结连叫荒唐,起身走了过去,青墨见有热闹看,连忙前面开道,一路搡开人群护着李结到了车前,李茂恐他有失,忙和摩岢神通跟过去。

一辆破旧的马车上捆了口大瓮,两个车夫和一个穿圆领紫衫的管家守在车前,冲着众人骂骂咧咧,任谁也不放靠近。

李结正要上前说话,被李茂拦住,他给青墨丢了个眼色。

青墨笑嘻嘻地上前去,拍着青皮大瓮,连声赞道:“好瓮,好瓮,未知价值几何啊?”车夫打躬道:“四百钱一个。”青墨道:“不便宜,也不算太贵。”

那管家把青墨打量了一眼,嘿嘿笑道:“这位小兄弟口气不小呐,四百是不贵,不过你要是知道这是谁家定的瓮,那价钱可就大啦。”李茂插话道:“是谁家的,咱们管不着,四百钱一个瓮,这总没错。”

管家怪眼一翻,面挂冷笑道:“没错,那又怎样?”李茂笑呵呵道:“没事,我就是问问。哟,你们看,云彩里藏着条金龙,金龙显身,大祥瑞。”

众人轰然转头去看,李茂手起刀落,斩断了绑缚大瓮的牵绳、皮带,尺寸处发力,猛撞那口大瓮,呜地一声,大瓮滚下原坡。

众人看金龙不着,料想是上了李茂的当,回身正要喝骂,忽闻空空隆隆的声响,定睛一看,却见那大瓮翻滚着下了原坡,“咣”地一声,碎成千片万片。

管家目瞪口呆,指着李茂说不出话来,一众人愣了片刻后,轰然发出一声大笑,纷纷拍手叫好。李茂从容取出一贯钱放在管家的手里,说道:“金龙显身,在下心里惊恐,一时不慎把大瓮撞下了原坡,得罪。这多出的六百钱,只当是陪个不是。”

有人笑道:“这瓮从洛阳运来,一贯赔偿太少,我帮你再赔十。”众人闻言起哄,这个三,那个两,往管家手里塞钱。

紫衫管家把满把的钱往地上一摔,指着众人,厉声喝骂道:“你们都不想活了吗,堂堂飞龙使家的大瓮你们也敢损坏,我,我把你们这帮反国的贼子统统抓去见官。”

此人本就长着一脸恶相,发起飙来,更见凶狠,众人听他报出飞龙使的名号,不觉都吃了一惊。原先他夸说自己有靠山,众人还以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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