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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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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四周望了一眼,望着屋后的断崖发神,问随行官吏:“那道断崖是采石留下的吧,你们就不怕塌方吗?”

随行官员一阵紧张,纷纷望向马和东,马和东忙为众人开脱道:“地方是我选的,是我执意要来,不能怪他们,这处断崖是有塌方的危险,我是让它时刻警醒我,不要忘了自己犯下的罪过。”

李茂道:“千般罪过,悔悟就好。你当年起兵反我,固然有错,我的所作所为难道就完美无瑕?正是你的反对,我才能悬崖勒马,及时改弦更张。这几年辽东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好过的多,有一半的功劳在你。”

马和东道:“我没有功劳,我当年有野心,现在时常还做噩梦,半夜醒来总是一身冷汗,当年若我成了事,今日的辽东还会是这个样子吗,我在这种菜、养鱼,一个人穷忙活,却常顾头不顾腚,若无有司供给,一家人温饱难顾。一家难齐,又何以治国平天下?”

李茂点点头,道:“士别三日更当刮目相看,你这些年读了不少书,想了不少事,彻悟了。”论及要请马和东出山做参谋,马和东有些犹豫,待听闻朝里出了奸臣,李茂是奉密诏回辽东整顿军马勤王时,马和东二话不说当即答应出山。

李茂拜马和东为参谋军师,即日率第十师主力,驻守归州的第七师第一旅及龟甲山警备队向辽州进发。

第580章 算计

辽东刺史府内,张灯结彩,欢歌笑语,本是和和睦睦的一场寿宴,却因薛戎的一记摔杯为号骤然成了鸿门宴,宴会的主角、寿星、辽州录事参军张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六名铁甲卫士如狼似虎地冲上堂来,就在席上将长史郑孝章按住。

郑孝章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对此变故似早有预料。

薛戎站起身来,语气冷硬地宣布郑孝章的罪状,包括贪污、纳贿、僭越、不恭等八条。言讫,向军府都押衙黄中使个眼色,后者亲自率领卫士将郑孝章押了下去。

参加寿宴的二十几名辽东高级将吏面面相觑,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一口。

监军使张海蓉把头直摇,起身向薛戎告辞,薛戎送至廊下,拱手别过。

有了张海蓉带头,众人纷纷告辞,一时连寿星张恒也走了,只余下薛戎和亲近幕僚五六人。薛戎脸色黢黑,表情冷硬,一语不发,竟一连喝了三杯酒,双眼红通通地对判官陈望风说:“我难道做错了吗?大唐的臣子拥兵自重,独断专行,难道不应该施以霹雳手段?”

陈望风想说理是这么个理儿,但这么个做法,到底有些欠妥处。

身为薛戎的亲近幕僚,这样的大事,事前既未同他商量,事后也不向他解释,贸然问出这样一句来,让他如何回答。

他不开口,有人开口,神武军将军、都知兵马使黄立拍案叫道:“李茂欲效仿田承嗣、李宝臣弄权割据,我老黄绝不答应。请尚书赐某一道手令,我誓将李茂的余党扫除干净,还辽东一个清平。”

参谋吴玉良附和道:“黄将军忠肝义胆,大丈夫也。李茂在辽东擅改官职,拥兵自重,号令自出,赏罚无度,无故兴兵讨伐藩属,穷兵黩武,百姓怨愤,这个……逆反之心已现,非以霹雳手段不能遏制也。望尚书早下决断,先下手者为强,后下手者遭殃也。”

一般谋士纷纷附和,吴玉良,苏州人,少有才名,能做几首清新雅致的小诗,参谋军事却时常犯糊涂,薛戎听了他的“高见”,心里一时烦闷异常。

李茂在淄青出了什么事,他并不知晓,朝廷忽然派来密使,告诉他李茂在淄青谋反,要他立即着手搜捕其党羽,薛戎要来使出示密诏,来使却拿不出来,只拿出了枢密使王守澄的一封书信,证明李茂确有不臣之心,让他不要犹豫,立即动手云云。

明知可能是个坑,薛戎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遥想当年自己由司农卿出镇辽东,目的不就是为了代天镇抚,防止李茂滑变为田承嗣、李宝臣一类的丑臣吗?这对朝廷,对辽东,对李茂本人都有利无害。

记得离京赴任时,天子在中和殿召见他,当着他的面痛斥李茂在辽东拥兵自重,玩弄权柄,视朝廷法度于无物,玩弄两任监军使于股掌之上,对长安,对朝廷,对他这个君王哪还有半点做臣子的忠诚恭顺。

薛戎闻听这话,恰如五雷轰顶,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当即发下重誓:若李茂有不臣之心,他薛戎必挥剑断情丝,尽其所能,哪怕赴汤蹈火,也要确保大唐不失辽东。

天子闻听了他的这腔忠诚,这才转忧为喜,亲自解衣披覆其身,又赐玉带一条,好言抚慰,待之以腹心。

他薛戎是个忠臣,守信之人,当年发下的誓言现在到了兑现的时候,他岂能犹豫?

他告诉密使,他薛戎哪怕肝脑涂地,也绝不容许有人把辽东从大唐的版图上分割出去,绝不容许!

现在他只是费了几桌酒席,就轻松地诱捕了李茂安插在辽东的“大监军”郑孝章,此人一去,李茂在辽东的势力就垮塌了一半。

鸿门宴易摆,宴散后的烂摊子难收拾,薛戎庆幸自己当初的头脑清醒,使得自己有所凭借,不惧郑孝章余党的反扑。

记得他刚刚履新辽东时,李茂在平州城外迎接他,当面向他移交安东军的调兵令符,承诺说他本人对辽东军务绝不再干涉半分,驻扎在辽东境内的军队自此日起全部移交,无论哪支军队,无论将领是谁见令符行事,谁敢违令即是反逆,可斩之以明军法。

当日安东军军容不整,军士穿的跟叫花子一样,战旗也破烂不堪。但士气高昂,战斗力十分惊人,恰似一头在山的猛虎。有这样一支军队在手,薛戎的辽东生涯将会变的很轻松,抖抖威风,混混日子,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当日李茂方履新幽州,屁股尚未坐稳,左右都有牵制,至少在表面上还要装出柱国忠臣的样子,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在此情势下,只要他薛戎稍稍放松一点,轻轻松松混过三五年绝对不成问题,时间一到上奏朝廷请求外调,对君上对兄弟都有所交代,对自己在河中的老母亲也有个交代。

这些年李茂每逢节庆便派人送礼去河中宝鼎县,把他的老母亲哄的昏头转向,嘴里成天念叨着李茂,比她两个儿子都还亲。

可他薛戎却偏偏选择走了另一条路,他在心里设定李茂已有不臣之心,以此为锚不动声色地开始扩展自己的势力,包括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独立军队。

李茂敢生不臣之心,是因为他手里握着一支只听命于他的军队,有了这个底气,他在辽东什么干不出来?要想打消他的不臣念头,只有自己也掌握一支军队,一旦辽东的军力保持平衡状态,他便不敢轻举妄动,即使他铤而走险,自己也有能力应对,不至于措手无策,愧对君王。

在去福建之前,他对军务是一窍不通,但世间的事都是一通百通,在福建任上因为要对付山贼、海盗,逼着他这个门外汉闭门苦读兵书,并现学现用,运用于世间,竟也博了个“知兵”的赞誉,那几年他东征西讨,竟凭一己之力,打出了一个清平世界,在福建百姓的心中竖起了一座永恒的丰碑。

不过讨讨山贼,打打海盗到底还是太小儿科,真正让他通晓军务、懂得用兵之道的是在坐镇丰州之后,年年与周边匪寇周旋,不会也会了。

这次他来辽东各方都很关切,出钱、出力、出人,他的幕府班子堪称豪华,各路朋友给他推荐的幕僚中倒有一大半是通晓军事,懂得练兵、带兵的,甚至连黄立这样的禁军将领都自愿追随他。

有了这些人的襄助,他在辽东另起炉灶就显得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到一丁点的阻碍,短短两三年间他一手扶着起来的“保安军”就初具规模,人数达到近两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而与此同时,他的那位好兄弟却因为时时对外用兵,几乎把驻扎在辽东境内的旧部抽调一空,而今他留在辽东境内的军力只剩下驻扎平壤的金道安第六师,驻扎勿州的高苏第十二师,驻扎哥州的祝九第二师和驻守卑沙城的桑容、马雄安的第十师,腹心地带只剩下警备第一师和第七师一部。

金道安追随他虽久,却算不得心腹亲信,被发配平壤城后,对李茂日渐疏远,他的旧主宋王李结对他的影响依然巨大,而恰恰薛戎跟李结的交情也很不错。

这个人一心想打回新罗报仇雪恨,李茂为了辽东的利益,迟迟不给他这个机会。自己倒是可以成全他的这个心愿,新罗的金重熙和金秀宗内斗正在升级,如此内讧让新罗国民穷物尽,人心溃散,身为宗主国的押藩使他岂可任由藩属国陷入苦难的深渊而置之不理?

薛戎上任后不久便亲往平壤巡视,一面主持赈济新罗难民,一面向金道安表达了有机会让他回国的意思,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金道安的效忠,可以预料的是,若他真跟李茂到了翻脸的那一天,金道安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中立,这种中立于他而言是有利无害。

高苏是渤海降将,由渤海归附大唐是他跟李茂做的一项交易,他在勿州繁衍生根,割据自雄,眼里只有家族、军队和地盘,对其他事并无特别兴趣,至于辽东是李茂当家还是他薛戎当家,只要不侵犯他的利益,他并不在乎。

对付这样的人,薛戎有的是手段,他上任后曾三次请高苏到辽州来,每次高苏来他都亲自出城迎接,三天一大宴,一天一小宴,时时陪伴,处处陪游,临走时更有丰厚的赏赐,让他切实感受到自己的善意,薛戎可以肯定,到了他跟李茂摊牌的那一天,高苏会理智地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桑容和祝九都是李茂的心腹,尤其祝九,更是一切唯李茂马首是瞻,不过他二人皆远离辽、东、高、归四州腹心地带,一旦辽东变天,他们鞭长莫及。

屯驻辽、东、高、归腹心地带的第一师虽然兵力庞大,战斗力其实很一般,而且更致命的是文书丞、赵光良都不知兵,知兵的陈望道又无权直接指挥这支数量庞大的内卫军。

退一步说,即便陈望道顺利拿到授权指挥第一师和他的保安军发生剧烈碰撞,最后的胜利也一定会属于保安军,黄立、黄中这些战功赫赫的禁军将领难道连一个区区的陈望道都摆不平?

薛戎仔细盘算,他已经拥有了跟李茂摊牌的实力,经过周密计算,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以武力解决李茂留在辽东的残部,为国家稳住辽东。

第581章 夤夜造访

他先使了个计策将东州刺史文书丞哄去归州巡视,让他的亲信归州刺史吴森于驿馆设兵予以逮捕,罪名是贪贿。大唐的官员没有贪贿的可谓凤毛麟角,文书丞身居高位多年,屁股岂能干净?当然即便是干净的也无妨,那时大局已定,放他出来,给他陪个不是便是,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文书丞是文官,在军队里没有根基,虽然吃重却并不难解决,倒是另一个监军郑孝章就难办多了,他以辽州长史的身份架空辽州政务,以兼任的辽东城兵马使身份监临辽东军务,官虽不大,却把持着辽东城的军政事务,手里又掌握着一支数量不大却十分精锐的驻军。

辽东城的地势比辽州高的多,薛戎每每想到郑孝章正居高临下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便一百个不自在,这叫如芒在背,如鲠在喉,非除去此人不可。

怎么除去,派兵攻打辽东城自然是下策,最好是兵不血刃。他不是兼着辽州长史吗,身为长史你可以不来刺史府点卯,不在这处理公务,府中大僚寿辰你总该露个面吧。

辽州录事参军张恒的寿辰就在眼前,宴开六桌,盛情邀请,内外官吏都到场,你郑孝章来是不来?待你人一到我便说你郑孝章擅权僭越,贪赃纳贿的罪状,当即将你捕拿,你有何话说?你的麾下或有能力保守辽东城,可被掐了头,你还有能力攻打辽州城吗?

待郑孝章、文书丞一倒,李茂在辽州的势力便算是土崩瓦解了,蛇无头不行,祝九、桑容这些人没有了郑孝章和文书丞做内应也只能干瞪眼,即便他们想有所动作,薛戎也不在乎,他麾下有两万军马,虽然不甚精锐,却占据着地利、人和,纵然祝九和桑容联兵一处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两人分割南北,首尾难顾呢。

辽东这盘棋就这么走了,淄青方面若能把李茂“请”去长安那是最好,若让他走了,他也回不了辽东,朝廷方面既然敢在他的后院动手,料必幽州和营平方面也不会闲着。营平的诲洛可早对李茂不满,幽州的程维功也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如此一算,李茂大事去矣。

事实正按着薛戎的判断去走,不可一世的郑孝章和文书丞,被他略施小计就轻松拿下,下一步就是接管辽州、东州、高州和归州,等待朝廷方面对李茂的处置结果,再决定对李茂党羽的处置。

薛戎最终否定了黄立的请求,辽东军政官署里满是李茂的旧部,一旦开了口子让黄立去抓人,怕是有开始无结局,这些人受过李茂的恩惠,心里或者是向着他的,但若李茂真的倒了,相信他们也会识时务成为俊杰。

小虾小鱼的抓放于大势无补,由他们去吧。

薛戎向辽州录事参军张恒道了歉,为了保密,他事先没跟张恒通气,害的他的四十七岁寿辰以这样的尴尬方式结局。

张恒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宦海沉浮多年,他已懂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直到子夜时分,薛戎方拖着一身疲惫回到自己的宅邸,都押衙黄中亲自披甲,率一队铁甲骑兵沿途护卫,虽然略显招摇,薛戎却没有责怪他,自今日起他跟李茂便是对手,辽东,李茂经营多年,是险地,身在险地怎能不加强戒备?

回到自己宅邸,薛戎直入内堂,他现在特别想看着妻、子平安无事。

夫人李氏的房里还亮着灯,自做了辽东节度使后,二人便分房而居,他日夜忙碌,害怕影响妻子的休息。

薛戎轻轻地推开门,李氏正坐在灯下缝补衣裳,神情专注,针法齐整。她出身世家,家教严谨,针织女工无所不通,出嫁后她恪守妇道,相夫教子,尽心尽力,丈夫和孩子的衣衫缝补她都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他人。

她的身边,他们的孩子阿容熟睡正香。

薛戎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惊醒阿容。李氏起身迎接丈夫,虽在内室,礼仪却丝毫不缺,薛戎扶起端庄秀美、贤淑达理的妻子,握着她的手,小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可能不久就能回京了。”

李氏望了眼孩子,笑道:“他一睡起觉来,贪似个黑面郎,你不必这么小声。”

为丈夫脱了外衣,又问:“近来外间似乎不大平静,出了什么事?闹的人心不安。一个个阴沉着脸,鬼鬼祟祟,火气又大的不得了。问什么都不说,当我是个外人。”

薛戎心里咯噔一下,他大李氏十余岁,对她呵护备至,从不将外间的烦恼带回家里来,李氏一心扑在家里,也并怎么留心外面的事,她有此一问,倒让薛戎隐隐不安,这回处置郑孝章、文书丞,薛戎自问已经十分小心留神,即便辽东的高级将吏也多半被蒙在鼓里,李氏是如何知晓的?

见丈夫拧起了眉头,李氏笑道:“好好好,你的事我不过问,不过人来了你总不能躲着不见吧,到底是一家兄弟。”

薛戎悚然而惊:“谁来了?什么一家兄弟?”

这一问倒让李氏目瞪口呆了,半晌方道:“茂华到了辽东你竟然不知道?”

“啊!?”

薛戎一口气没上来,跌坐下去。

李茂此刻就坐在薛戎的书房,正欣赏薛戎新近写的十几首诗,大唐是诗的王国,文人雅士不会写诗绝对是个异数。

李茂是黄昏时刻悄悄进的的辽州城,薛戎虽然提早做了准备,用自己的亲信从陈光道的手里接管了四门守卫,但这种预防措施对李茂来说并无任何实质意义,他进城根本不需要走那四座城门。

辽州城是他一手创建,当初留有六座城门,其中四座是军用共用,也就是薛戎费尽心机接管的那四座城门,还有两座,都是秘密城门,不要说薛戎不知情,便是安东军中许多高级将领也不知情。

辽东节度使府虽然是薛戎主持建造,但所用的工匠中有半数是内保处的人,他们秘密修建了一条地道直达节度府后宅。

而其出口处,便连薛戎这个辽东节度使也毫不知情。

虽然书房外就是自己的卫队,黄中也是个忠勇敢战之人,薛戎却再没有勇气叫出声来,他现在是一身汗接着一身汗的出,不知道如何面对李茂。

李氏这才瞧出事情有些不对劲,她的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紧张地望着李茂,哀求他不要伤害自己的丈夫。

李茂安慰道:“嫂嫂不必担心,我跟兄长有点小误会,这次来就是要当面说清楚,说开了就没事了。”李氏垂泪道:“他人有些古板,可心是好的,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别为难他。”李茂笑笑:“手足之情,岂忍加害。嫂嫂放心吧。”李氏哪能放心,又来劝薛戎,薛戎强作镇定,拍拍她的手背,笑笑说:“你去陪阿荣睡吧,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李氏带着一腔担心几分牵挂,步履沉重地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房子,在廊下她朝院门外望了眼,犹豫了一下,终于什么都没做。

第582章 激辩是非

门关上,石空站在门口,廊下是李茂的两个贴身随从,院外就是辽东大将黄中和他卫队。

薛戎叹了一声,仰起头来说道:“都是我自作主张,跟别人没有关系。”

说完这话,薛戎忽然变得异常焦躁起来,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啦,明明是一盘好棋,怎么眨眼间就稀里糊涂一败涂地了呢,简直是败的莫名其妙,败的窝窝囊囊,他一度想狠下心来大吼一声,召唤外面的卫士进来,跟过去的兄弟、现在的对手来个同归于尽,但想想自己的娇妻稚子,想想家乡垂暮的老母亲,想想自己的兄弟亲朋,他又忍住了。

“朝中出了奸臣,突吐承璀和王守澄迷惑天子,意图加害于我。突吐承璀在淄青矫诏想将我诱捕,林英坐镇滑州布下天罗地网想刺杀我,王守澄有指使亲信来辽东哄骗兄长,使一个釜底抽薪之计,哄我们兄弟自相残杀。”

“够了,荒谬,真是荒谬!”薛戎拍案而起,瞪着李茂:“此等瞎话你也能说的出口,你真把我当成了三岁小儿吗?这些年你在辽东,在幽州都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清楚吗,你何曾还有半点为臣子的忠心,你何曾还把天子放在眼里,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你的辽东,你的幽州,你的子子孙孙。你把官制都改了,你就差打出反旗步安禄山的后尘了。”

薛戎如此激动,反倒让李茂安心,看得出他的这位兄长技止此耳。

他淡淡一笑,在薛戎对面坐下,却道:“对于改官制的事,我记得已经向兄长解释过了,而且上次面圣时,我也向陛下澄清了此事,陛下说事当从权,权宜之计,并没有怪罪于我。现在还拿这件事给我扣帽子,何其冤枉也。”

薛戎重重地哼了声,端起茶碗想喝口茶,却发现茶碗是空的。

李茂端起茶碗,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薛戎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书房里,自己这个主人没茶喝,他倒喝上了。

“自兄长执掌辽东以来,辽东的事务我何曾再插手过,官制你说不妥,要改,就改了,我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可曾阳奉阴违过?可曾暗中掣肘过?都没有嘛。”

薛戎道:“官制只是一个由头,你的心里早已没了为臣子的忠诚!”

李茂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之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之视君如国人。君之视人如草芥,则臣之视君如寇仇。我收复辽东,收服山奚,击破契丹、室韦,又代朝廷敲打了渤海、新罗。辽东重回大唐版籍,朝廷派官吏管治,我都是支持的。我做这一切难道都做错了吗?为何不问情由的,听信几个阉官拨弄口舌要害我?这就是朝廷给我的公平?”

薛戎道:“你怨朝廷待你不公?”

李茂道:“事实如此。”

薛戎面皮发紫,怒极而笑:“你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那还谈什么,你要效仿安禄山、史思明,恕我不能奉陪。”

李茂道:“安史之乱,祸乱天下,我李茂不屑以为,我但求保境安民,远离朝堂小人,在这乱世之中多活几年而已。”

薛戎敲着桌子道:“淮西、淄青已平,元和中兴在即,哪来的乱世?今天是天下太平,明天是重造盛世!我大唐自安史之乱至今已五十余年,五十年方才消弭战祸,重开太平,这份功业来之不易,理当倍加珍惜才是。”

李茂道:“兄长说眼下是盛世,这个我不敢苟同。放眼天下,百业凋敝,民生困苦,巨富如虎狼,贫贱无立锥,官贪吏暴,狄戎环伺,内有阉宦专权,外有朋党互争,国家养兵百万,皇室奢侈无度,天下民穷财竭,放任这些弊病不去扫除,却偏把眼睛盯着河北,扫除了河北,杀了我天下就能太平了吗?

“遥想当年,他说藩镇跋扈,以致国势不振,我凭着一腔热忱平刘辟,剿杨慧琳,又力主跨江擒杀李琦。而后战成德,平淮西,乃至收复辽东,平定淄青,哪一回我不是站在他那一边,哪一回不是倾尽全力去支持他。可时至今日,为何百业还是凋敝,百姓仍旧困窘,边患始终未平,阉宦仍未扫除?这所谓盛世不过是一家一姓的盛世,何来天下的盛世?”

薛戎脸色发白,手指发颤:“你,你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你,正是你们这些人拥兵自重,处处掣肘,才让中兴大计举步维艰。”

李茂道:“不是我们掣肘,是他的路根本就走错了,中兴大唐靠的是诚意,自己屁股不擦却去指责别人屁股上有屎,穷兵黩武,妄图以武力扫平天下,这行的不是王道而是霸道,以霸道治天下休怪别人也以霸道回应之。”

薛戎想开口驳斥,话卡在嗓子眼里却吐不出来,手却气的乱抖。不待薛戎开口,李茂又道:“兄长可知为何会被我占了先手。”

薛戎恨声道:“你有手段,你会弄权,你赢了。”

李茂道:“兄长此言差矣,辽东百姓都当自己是大唐的子民,对大唐忠心不二,从未有过叛离之心。他们只是想平平安安过日子,不愿再看到兵戈又兴,辽东重燃战火。因为我事事跟他们讲规矩,一是一,二是二,不弄权耍赖,不仗势欺人,故而他们信赖我,有他们暗中相助,我才能重返辽东,控制大局,打兄长一个措手不及。”

薛戎摇摇头,笑笑:“你的手段我自愧不如,至于说人心……辽东的人心真是向着你吗,我看未必。”

李茂道:“兄长不信我得人心?不错,我是不大懂得玩你们那些手段去收揽民心,我只知道为人要有信义,讲规矩,我立下的规矩我自己认账,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含糊。人都是这样不怕严厉的师长,就怕不讲规矩的流氓,流氓不讲规矩,你的随时会变成他的,师长虽然严厉,却讲规矩,你的是你的,他的是他的,有迹可循,有规矩可讲,人心安定。兄长在辽东广施仁政,官声甚佳,却为何他们不愿信赖你这位大唐的工部尚书?因为你代天牧狩,不能给他们立规矩,你虽是个讲规矩的好人,讲的却是靠不住的土规矩,且你也不能保证你的继任也跟你一样讲规矩。朝三暮四,规矩随便变,可讲可不讲,可以这样讲也可以那样讲,跟流氓有何区别?而今朝廷税赋之繁重,百姓苦不堪言,弱肉强食,形同丛林,官贪吏暴,无法无天,官民互相猜忌,信任荡然无存,这就是他们不敢信任你的原因?”

薛戎哼道:“他们不信任我,就肯信任你?我是流水官,你就能长生不死?就算你能长生不死,你又怎么保证你现在讲规矩以后也讲规矩呢,狼说今天不吃人,明天呢?谁敢保证?”

李茂道:“起码我有诚意,我定的规矩我自己遵守。”

薛戎嘿嘿冷笑:“狼总是要吃人的,说自己不吃人,怎么靠得住,除非自己拔掉自己的爪牙,束缚自己的手脚,自己钻进铁笼子里去。你肯吗,你不肯就不必在这装模作样。”又叹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想说你割据有理,你有什么理,我就不信河北的百姓比其他地方过的舒心,百姓在哪都是受苦受难,得利的不过是那一家两姓罢了。”

李茂道:“兄长可曾去过魏博、成德?这两镇强壮之民皆在军中,老弱妇孺耕地为民,然观其生活,比隔河的宣武、义成似乎还要好过一些,究竟是自家的产业,取之有度,不会涸泽而渔。朝廷太大了,总有一些地方是管不过来的,冗官冗员冗兵,皇室开支浩大,不搜刮天下之财怎么活下去?至于州县,反正不是自己的,能多捞一分算一分,哪管我死后洪水滔天。兄长在淄青做过官,又在江西、福建做过官,对此当有切身体会。民心已失,朝廷不思自上而下、自内而外改弦更张,反而一味苛责地方,今日尚有河北未平,朝中诸公尚不敢为所欲为,若河北平定,四海一统,这天下还有百姓的活路吗?”

薛戎焦躁地摆摆手:“你这话我不听,都是歪理!天下为何养这么多兵,不正是四海未能一统,果然河北平定,屯驻中原的数十万大军尽可裁撤,百姓负担就能减轻,朝廷就能腾挪开来,裁减冗官冗员,解决种种弊端。拖累天下的正是魏博、成德和你。”

李茂道:“固然河北平定,吐蕃、回鹘、南诏呢,他们不灭,朝廷岂非仍然腾挪不开?内忧外患,孰轻孰重,果然有心向好,朝廷就该从自身做起,为天下表率,振奋人心。遥想永贞年,王叔文、王伾革新,正是从削减皇室供奉起手,第一刀就切在了自家身上,这才是有担当、有诚意的改革,而非今日,说要改自己,千难万难,却把国家贫弱一律推给地方。现今魏博主幼,成德双雄对峙,我自问虽对朝廷略有不敬,但仍功大于过,我截留两税以养军,为的是保境安民,为国戍边,河北没有闹腾,朝廷要刷新政治,眼下就是机会,可朝廷又做了什么,忙着铲除异己,非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薛戎叹道:“你不要说了,你有手段,你赢了,你想效法田承嗣,李宝臣,乃至学安禄山、史思明,我是管不了了,你自便即是。我身为大唐的臣子,无力阻止你什么,却也绝不与你同流合污,自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茂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说话。忽听得院门外一阵大乱,两名矫健的玄衣人翻进门来,打开了门闩,放外面的人进来,却见一个蒙面女子率一队精悍的玄衣武士,护着郑孝章、马和东昂首走了进来。

咕咚一声,都押衙黄中的人头便滚落在了薛戎的脚下。

“已经控制军府,判官陈望风、参谋吴玉良被擒,黄立逾墙逃走,躲进城西大营。”

“陈望道何在?”

“正在接管四门防务。”

“控制城内各处要害,避免扰民。令桑容带兵进城接管防务,令马雄安接管城西大营,胆敢反抗就地解决。”

李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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