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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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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底细干净,又是郓州被围后第一支前来救援的民军。李师道病后,主持政务的贾直言、李公度对裴家三兄弟的义举采取了审慎的态度,一方面热烈欢迎裴家兄弟进城,一方面又采取措施,将三兄弟与他们所携的兵马隔离开来,防止中了敌人的奸计。
这本是一条十分稳妥的计策,却被病中李师道的一纸任免令打的粉碎,李师道把裴家兄弟当成了救命稻草,他需要三人的义举来鼓舞业已荡然无存的士气,因此极度不满贾直言和李公度的稳健处置,他绕过幕府,背着贾直言、李公度,私自下令任命裴仁勇为平卢军的都知兵马使,任命裴仁静为内院军兵马使,任命裴仁渠为扬刀军兵马使。
李公度听到这个任命,叹了口气,对贾直言说:“某近来心痛病发作,再难支撑,府中军务政务就仰赖元朗兄了。”言罢,离开幕府,称病不出。
贾直言挽留不住,只能苦笑,他和李公度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直到最后时刻才算分出胜负,他胜了,可又有什么意义,大厦将倾,自己做了老大,却保不住这天下。
对于李师道的安排,贾直言已无力反对,不过想想这种安排也算不得什么,捧的越高,反而更容易控制,都知兵马使,内院军兵马使,扬刀军兵马使,哪一把交椅是好坐的,三人出身卑微,资历浅薄,何德何能坐的稳?没有他这个主持军政事务的左判官的手令,他休想调动一兵一卒。
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此时的淄青已与往日不同,各军的混乱已经打到了顶峰,以淄青最精锐的内院军为例,自皇甫尖、皇甫圆兄弟受韩启月牵连被免职后,便陷入了严重混乱,到裴仁静接手时已经溃烂不堪,原来的军将因为皇甫兄弟的去职而感到寒心,纷纷离去,临时抽调来的将士,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乱成一团。
裴仁静无心去整顿军务,一味以利害收揽人心,竟也抓了一些兵权在手,这些兵马打着誓死保卫李师道的名义大肆排斥异己,竟把节度使府控制的铁桶一般,连贾直言本人也被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生死荣辱不过是裴仁静一句话的事。
裴仁勇、裴仁渠二人也没闲着,借着新身份在城内联络故旧,招募死士,打着与官军血战到底的旗号,为反戈一击积极做准备。
裴家三兄弟的所作所为却因铜虎头的溃散,得不到任何的监督和制约,李师道、贾直言两个人也被蒙在鼓里。
李公度愤而离开军府,隐身宅中不出,家兵家将和豢养的一批死士,将他的家宅保卫的铁桶一般,宅中广蓄粮草,家人非令不得出门,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这日午后,门外来了一名神秘客商,自称是他的同乡亲故,递了一封名帖进来。
李公度忙命迎入,陪他坐了一会,留饭,客人不受,拜辞离去。待人走后,李公度令家奴将院门堵死,搬出窝弓劲弩严密防守,却将客人带来的土产搬到内室书房,从中翻检出一封密信,看完之后,吩咐家人自此刻起,无令不得离开家宅半步,违者家法处置。
这日午后,李师道挣扎着和宠妾贾安安行了一场夫妻之礼,事后将一包金银珠宝交在贾安安的手里,叹道:“你跟了我一场,我给不了你名分,这些聊作补偿吧。”
贾安安抱住他的腰,不放他走,泪流满面道:“天崩地陷,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李师道硬下心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李家气数尽了,你走吧。”
按照李师道的规划,贾安安将带着他的女儿云娘趁混乱之际离开郓州去登州,在此登船横海去日本。
李师道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但直觉告诉他,登州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过登州乃鱼龙混杂之地,在他权势鼎盛时且不能完全控制,即便落入他人之手,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控制的风雨不透,贾安安有机会脱身。
蒲大姐已先一步打发了,安排了贾安安,李师道颓然呆坐,望着空荡荡、黑黢黢的家宅,默默流了一会泪。
忽然起身来到中堂外左厢房贾直言的值房里,屋里屋外挤满了人,淄青军政事务而今完全压在贾直言一人肩上,真是难为了他。
贾直言正忙的不可开交,忽见李师道走进来,吓了一大跳。
连忙起身迎接,李师道忽然大笑道:“大厦将倾,无力回天,你们还瞎忙什么?”
贾直言吓了一大跳,在场的大小官吏也吓了一大跳,谁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李师道的口中说出来的。
李师道倒是轻松自若,冲着这些他平日正眼都懒得瞧一眼的卑官小吏们点头微笑,态度甚是和蔼。
贾直言忙将众人轰了出去,引李师道落座,因为节度使在,外面的人围了一圈,却谁也不敢打搅。后来的卑官小吏们一个个心急火燎,一大堆的急务等着贾判官拍板定夺,这个节骨眼上他哪来的心思陪着节帅在那喝茶闲聊呢。
从屋里出来的心灰意冷,把刚才李师道说过的话转述给后来者听,众人一时愕然,旋即就都想开了,郓州大局糜烂不堪,连节度使都觉得无力回天,他们还忙各什么劲?
沮丧在人群中扩散,一时个个心灰意冷,各自都散了。
李师道在贾直言的对面坐下,他将这间值房打量了一遍,值房面积狭小,每个角落都塞满了文牍卷宗,逼狭的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于是感慨道:“这里距离中堂如此近,我却还是第一次到这来,没想到条件这么差,我连股肱手足都漠然相待,不管不问,可见昏庸透顶,活该有今日之败。”
贾直言叹了一声,想安慰些什么,却又觉无话可说。
“我李家割据淄青五十年,今日算是到头了,错在我一人,与公等无干,我无言见祖宗,见兄长,愧对诸公啦。”
贾直言已是泪流满面,尚留在庭院中的几个卑官小吏也忍不住泪流。
“城破之后,还要元朗勉为其难为我周旋,保全将吏性命,保全阖城百姓。拜托了。”
贾直言道:“司空钧命,贾直言至死不敢忘。”
李师道了了一桩心事,精神稍振,又道:“昔日兄长重病在身,临终前召我入府,问我可能担当此任,我说我担当不起,真的担不起来。他说你若不肯担当,李氏子孙中又有谁能担当,你还是免为其难吧。我说什么也不肯,我这是发自内心的,我在密州任上是想过争,但我到了郓州后,就改了主意,我是个天性散淡,优柔寡断的人,实在做不来杀伐决断的事,太累了。
“可是兄长不放过我,他说李氏子孙除我之外,年纪都还小,无人可以担当此任,这些年我打压你,其实是为了你好,是让你知道这其中的险恶,逼着你点收心。唉,我跟兄长争斗了那么久,却不料他说出这样的话,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又说咱们郓州有几个刺头,是谁不必我说你也知道,你摆不平他们,不用怕,我来帮你捋掉这扎手的荆棘刺,好让你握稳这根驱策十二州的鞭子。元朗,当年陷害李长山、李茂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兄长恐我驾驭不料他们,临终设计要除掉他们啊。”
贾直言点点头:“先公思虑深远,相信他们不会怪罪的。”
李师道摇摇头:“李长山已经病死,他是肯定不会怪罪了,至于李茂……他怪不怪罪也不重要了,要紧的是我当初不该逞能,我应该咬死了不做这节度使。我淄青人才济济,忠贞不二,随便李家哪个人来做,都不至于有今日之败。李长山、李茂,都是一时人杰,我们不能用他们,却要杀他们,可惜了,可惜了。”
因为牵涉到李师古,贾直言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安慰道:“时也命也运也,司空不必自责过甚。”
李师道忽然轻松地说道:“我不自责,时也命也运也,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把这桩公案告诉李茂,其实你不说他心里想必也清楚,你再告诉他他没有对不起郓州,是我们兄弟有负于他,希望他能念及旧情,得饶人处就饶人吧。”
李师道从值房出来时,院子里冷冷清清,仅剩的几个卑官小吏不知何时也走尽了,天蓝的很,已经有了星月,西面的天空火烧云正艳,这本是九月深秋的一个普通黄昏,在李师道看来却是别有意义,这或者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蓝天、星辰和火红色的云了。
跟在他身后的贾直言眼见他站住脚步,呆呆地望着天空,正要上前安慰一声,却忽然眼前一空,李师道毫无征兆地垮了下去,摔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第578章 真打、假打;然后跑
李师道病倒后的第二天午后,郓州城西门被一群号称起义归正的将士打开,义成军节度使李全忠一马当先杀进了郓州城,在裴家兄弟的指引和配合下,迅速控制城中的各个要害。
自李师道在节度使府说了那番丧气话后,城中军心、官心、民心皆已溃散,官吏逃匿,军队溃散,百姓一盘散沙,各守其家,城内已经没有任何像样的抵抗力量。
义成军所向披靡,瞬息之间将郓州城杀了个透。
接着魏博军、昭义军、武宁军也先后入城,城内火光四起,浓烟滚滚。
李全忠控制了牙城后,率部进入节度使府,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直入后宅,见李师道的两个儿子着官袍跪迎在门前,家人俱在,独不见李师道和妻子魏氏。
李全忠不理会众人,直入内堂,在病榻上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李师道和哭的神思恍惚的魏氏,搜检左右无人,验明了李师道的正身,李全忠令军士将其拖到院中,自取了一根弓弦套在李师道的脖子上,双手交错用力,当着他妻、子的面活生生地将其勒毙。
李师道已然油尽灯枯,自始至终未做任何挣扎,其妻魏氏神情恍惚,不喊不叫,亦不告饶。倒是李师道的两个儿子声称不愿苟活,愿陪父亲一道死,李全忠成全二人的孝顺,令军士将二人斩于李师道尸体前。
又搜捕李师道幼弟、子侄,但有捕获,验明正身后一律处斩。
又遣人收捕李师古妻、子,却被田怀谏抢先一步收入营中,妥善安置,得以保全。
李全忠占据了节度使府,仔细搜查了内宅外堂,不见淄青的密档,有人报说李师道生前众叛亲离,除了侍妾和几个姘头外再无一个人肯相信,众侍妾皆已逃亡,而今留在城中的只有几个姘头,也多已藏匿,只有隔壁不远的夏瑞和一家还在。
李全忠即带人来到夏瑞和家,却见门上贴着幽州军的接收封条,又有一苍头老翁手捧一封书信,跪地门前。牙将取信来给李全忠,却是李茂的一封书信,言夏瑞和是故交,请求入城各军不要入门骚扰,予以关照云云、
众将见李茂抢了先,便泄了气,正要撤去,却见李全忠甩开大步,一把推倒老翁,伸手扯了门上封条,一脚踹开了大门闯了进去。
院子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里里外外收拾的整整齐齐,擦一把书案,甚至有了一层细细的灰尘,显然人已去多时,且去的十分从容。
李全忠大怒,令将老翁拿来问话,老翁答与夏瑞和是街坊,平素帮她们家修补房屋,买卖菜,使使车马,做些粗活,得些钱粮养家糊口,十日前,夏瑞和忽然交给他一封书信、一些封条和一包铜钱,说自家要出院门,若某日城中来了许多陌生军马,要闯他的家,便可将封条贴在门上,再将书信献上。
他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查问左右街坊,老翁所言不虚。
李全忠怒哼哼道:“果然是老奸巨猾,早留了后手嘛。”
进宅去取了笔墨写了一封书信,交心腹之人送去兖州。
郓州城破,李师道被杀,节度判官贾直言、李公度率幕府将吏跪迎天兵,贡献版籍,宣布淄青十二州归顺朝廷。
二人皆有刘悟作保,李全忠不敢轻举妄动,却把归降的其他将吏捡身家肥厚的杀了一批,抄没家产、奴婢,用于赏赐军士。
郓州城破,李师道身死的消息一经传开,淄州、莱州守将也无心恋战,纷纷上表要求献城归顺朝廷。淄州守将李英昙、莱州刺史李雅城皆向李茂投降。
惹的田怀谏老大不快,田怀谏认为自己在此战中出力最大,得到的却是最少,郓州被李全忠攻破,首功归了义成军,他的天雄军是出了大力却让人家摘了桃子,属于出力不讨好,经参谋吴慈飞和蒋士则劝说后,田怀谏下令天雄军进驻淄州和莱州,迫令淄州李英昙、莱州李雅城向天雄军投降。
李英昙和李雅城对此十分不满,同样是朝廷的军队,向李茂投降和向你田怀谏投降有区别吗,若无区别,为何苦苦相逼,降表已经递给了李太尉,却又出尔反尔,将来怎么向李太尉解释?二人不约而同地驱逐了使者,封闭城门,声称除李太尉来绝不向任何人投降。
田怀谏大怒,激愤之下口不择言,声称自己已经得到突吐承璀的暗示,幽州节度使李茂有不臣之心,是朝廷钦定的逆臣贼子,将来是要算总账的,这样的一个人岂可与自己相比并论,李英昙和李雅城昧于大势,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消息由随军的南山社传出,迅即掀起轩然大波。
驻守厉山镇、成武县、孤山镇的幽州兵群情激奋,围住李茂大营,要求发兵向东,向田怀谏问个明白,李茂安抚不住,众军自行其是,拔营向东去打天雄军。
田怀谏自知失言,但既然幽州亮了家伙,自己也不能装孬,两下就摆开了阵势。为了抢占有利地势,天雄军将七万军马摆开一字长蛇阵:主力在大将田荣的亲自率领下,攻入郓州城驱逐义武军,继而又强势攻入濮州,夺占了厉山镇和濮州城,转而南下,袭占孤山镇和成武县。幽州军则向东与淄州李英昙部会合,趁天雄军阵势尚未摆开,一举攻入青州,压迫王启瑞及将吏万人南迁密州,将盘踞青州多年的王家势力连根拔除。
李全忠眼看郓州被天雄军所夺,大怒,就在郓州城内与天雄军发生了冲突,裴度闻言,急令义成军退出,李全忠败了一阵,又被裴度拉了偏架,心里恨不过,一怒回了滑州,驱逐官吏,任命自己亲信主持政务。
这中间幽州军和天雄军也拉开了架势,一个占据齐、郓、濮三州和孤山镇、厉山镇,一个占据淄、青、莱三州,又得到登州方面的声援。
眼看两军就要火并,裴度急忙离开兖州往郓州安抚田怀谏,经过缜密侦查确认是有人故意造谣离间两镇,李太尉是朝廷重臣、忠臣,绝不是什么即将被揪出来的逆臣,散步此谣言的是李师道的余党,他们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丧心病狂地制造了这一谣言,其心可诛!
还了田怀谏的清白后,裴度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淄州,李茂却以巡视军务为由,避而不见,胡南湘、石雄、严秦、史宪忠等将领也不出面,出面接待他的是母大海、薛老将、郝俊这三个火暴脾气。
三人当众向裴度拍了桌子,冲着大唐宰相、诸军主帅大吼大叫,裴度却无可奈何,只能含笑听着,待三人的火气泻去一半,这才不慌不忙地通报了自己的调查结果,还了李茂一个清白,母大海拽了一张纸,把笔墨拍在裴度面前,要求裴度写一份证明,说空口无凭,要裴度白纸黑纸写个证明,证明李茂是忠臣不是逆臣。
裴度面露为难之色,母大海大吼着掀了桌子,指着裴度的鼻子破口大骂,若非薛老将、郝俊抱住他的腰,扯住他的胳膊,说不得裴度还要吃些皮肉之苦。
面对藩镇的骄兵悍将,裴度也只能摇头叹息,自己这个当朝宰相、诸军统帅,在他们眼里其实屁都不算。
隔了两日,李茂回城,闻听母大海对裴度不敬,勃然大怒,令将母大海推出去斩首,众将一起告免,李茂坚持不肯,最后还是裴度亲自出面求情方才免母大海一死,贬为队头,打八十军棍了账。
李茂和裴度进行了一番长谈,接受了他的调停,当即下令将军队撤回淄州城,脱离和天雄军的接触。保证各安本分,不再生事。
直到此刻裴度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可能是被李茂和田怀谏联手算计了,二人嚷嚷着火并是假,借机抢占地盘才是真,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淄青十二州中最肥美的郓、濮、齐、淄、青、莱、登和雄镇厉山镇、孤山镇皆被二人瓜分,李茂占据了淄、青、莱、登四州,隔海与辽东相望,田怀谏占据了郓、齐、濮三州和孤山、历山两大军镇,隔河与魏博本镇连成一片,两家是各得其所。
肥肉吃到嘴里去了,再想让他们吐出来可就难了。
裴度怏怏回到兖州大营,没有下马,直接去了突吐承璀大营。见这老阉正在聚众赌博,便转身要走,突吐承璀赶忙追了出来,讪讪道:“前方将士用命,我却万般无聊,玩两把,没带钱,不算赌博吧。”
裴度笑了笑,把早前收到的李全忠的一封书信交给了突吐承璀看。
突吐承璀也收到了一封,却装着不知,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惊道:“中立啊,这样的大事,你为何不早跟我商量,这是要误事的呀。”
裴度苦笑道:“夏瑞和不过是个暗娼,李家兄弟俩贪恋其美色,拜在其石榴裙下,虽说时过境迁,容颜已老,但李茂的风流好色那是出了名的,他在郓州呆过,旧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却捞不到嘴,而今有了机会怎能不一偿夙愿,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单凭这一点,就说李茂跟李师道有勾结,何以服众,弄不好会让你我陷入被动的。”
突吐承璀点点头:“裴中立果然老谋深算,你说的有理,但眼下怎么办?咱们被他和田怀谏联手耍了,这回能证明他有反心了吧,依我看,事不宜迟,还是尽早动手。”
忽又不放心地问:“你此番去淄州见他,没有打草惊蛇吧。”
裴度把眼一瞪,突吐承璀连忙致歉,讪笑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怪我多嘴,这个人可是惯走夜道的,他经历的风浪比你我加起来可都要多。你明白我的意思?搞这种事务必慎之又慎,若让他察觉,那可就麻烦了,断断容不得半点马虎。”
裴度沉思片刻,默默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的黄昏,一名神策军将飞马来到淄州城外大营,宣达招讨使裴度的帅令,要求幽州节度使李茂立即赴兖州大营接旨。
大营行军司马胡南湘出面回道:“今日接到幽州急报,契丹余孽侵犯边境,杀我平民,太尉他已经回幽州去了。”
来人目瞪口呆,半晌方道:“淄青战事尚未了结,堂堂太尉,怎么就能不告而别呢。”
胡南湘取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太尉命我交给正副招讨使的书信,我本欲明日启程去兖州面呈裴相和突吐中尉,今烦请使者带回。”
牙将无奈只得回还兖州,裴度和突吐承璀看过李茂的书信,面面相觑,各自叹息。
第579章 寻旧部;再奋斗
此刻二人心情各有不同,裴度震惊之余心里又有一股莫名的庆幸,甚至说是高兴,出征之前,李纯面授机宜时交代他要关注李茂的动向,待战局已定,可向他宣读圣旨,调其进京,解除其兵权,李纯向他推心置腹说李茂兵权太重,长久下去,非但于国家中兴有碍,更会害了他本人。
裴度跟李茂关系不算很密切,但对李茂并无恶感,反而对他于国家的功绩十分感佩,从内心深处来讲他是不愿意看到李茂被解除兵权,继而沦为阶下囚,但淄青已平,朝廷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河北,河北三镇魏博主幼,成德混乱,唯有幽州强盛,欲平河北,第一步必须拿掉李茂。果然只是解除他的兵权,把他幽禁在长安,反倒是最好的结局。
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设想,事情究竟会走到哪一步,却是谁都无法预料的,想到这裴度心里不觉怆然。
离京时李纯只跟他说了这些,具体怎么做天子并无一语交代,想来那些事还轮不到他这个宰相过问。皇帝跟他事先通气,只是让他心里有数,注意配合。真正操刀的应该是他的副手兼督军突吐承璀。
突吐承璀离京时,李纯单独召见,直言不讳地告诉他,李茂已有反心,若不及早处置,会成为田承嗣、李宝臣、李怀仙,甚至安禄山一类的人物,他要求突吐承璀在战局稳定后,将李茂扣在行营,其部若反,便就近解决。
皇帝对突吐承璀的信任因为李茂的缘故,已经有所松动,这次的任务显然是块试忠石,若是自己摇摆不定,心存二心,说不定就回不了长安了。
至于李茂那边,即便自己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龙骧营的林英此刻就在滑州坐镇,料必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自己这边一声号炮了。
突吐承璀本以为把李茂哄到兖州扣押起来不是问题,难的把他扣押之后,如何拢住所部不造反,或造了反后能及时压住,这就必须要有所防范。
突吐承璀做左神策护军中尉多年,对左右神策军的真实战斗力知之甚深,他在辽东也做过监军,对安东军的战斗力也不陌生。
莫看神策两军三万将士旗帜鲜明,衣甲鲜亮,威风凛凛,牛气哄哄,那都是假把式,真打起来完全不是辽东叫花子兵的对手,这一点,突吐承璀深信不疑。
幽州军是安东军的底子,这些年累次用兵于外,战斗力十分强悍,与过去的安东军不同,幽州节的装备显然要好的多,军中马匹皆是清一色的契丹马,装甲弯刀十分精良,一旦幽州兵作乱,光靠他的左右神策是应付不了的。
因此他说服裴度,以招讨使的名义约谈了田怀谏、李愬、李全忠等人,主旨就是寻求三人的效忠,以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混乱局面。
李愬自不必说,大唐数得着的大忠臣,李全忠的位置还不十分稳固,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对其自然是有求必应,至于田怀谏,他正谋求进步,料必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至于刘悟和韩弘则是他放出的烟雾弹,用意是迷惑李茂。
刘悟跟李茂渊源很深,又占据着曹州,若他跟李茂眉来眼去,睁只眼闭只眼,就没人能拦得住李茂。得设法先将他稳住!他这个节度使地位不甚牢靠,只消自己施以恩惠料必他刘悟也不会不识相,突吐承璀跟刘悟东拉西扯了一通,试探着问他若朝中再出逆臣,他将如何自处,刘悟自然拍着胸脯说自己跟着朝廷走。
突吐承璀于是借竿往上,向刘悟描述跟自己的合作的种种好处。直说的刘悟心花怒放,以为攀上了大靠山。
至于刘悟转身就去向李茂通风报信,却非突吐承璀所能预料的了,毕竟人心隔肚皮,实在是难以看透。
直到李茂抬脚走人,突吐承璀也没有怀疑李茂是因为刘悟的通风报信而有所防范的,毕竟刘悟这么做对他而言只有风险,却没有任何直接的收益。
突吐承璀更愿意相信是李茂亲手打造的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让他料得先机,脱身而去。但事实上这种怀疑是站不住脚的,毕竟这样的机密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帝本人,他,裴度,顶多加一个王守澄知晓,李茂的探子再有本事,又有什么本事能从他们的嘴里挖出消息呢。
既然诱捕李茂不成,那就来第二手,让林英他们下黑手黑了李茂,这些事不必他突吐承璀亲自动手,只须他发一声号炮。
突吐承璀虽然识字,且文笔通畅,字也写的不错,但文案上的事他从不沾手,他唤来行营掌书记,以裴度和他本人的名义起草一份通报,要求魏博、成德两镇沿途各州县,精心准备迎接李茂的车驾,全力协助李太尉尽快、安然地返回幽州主持军务,予寇边之敌以迎头痛击,让他们明白大唐天威不可犯!元和中兴了,你们还是回草原上吃草去吧。
这一份通报被突吐承璀连续打回去五次,直到掌书记气的吐血方才勉强通过。
得到突吐承璀发出的信号,坐镇滑州的龙骧营军使林英立即发出了全力追杀李茂的密令。
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悄然布设在河北大地上,目标:李茂,指令:灭杀。
……
辽东卑沙城。
安东军第十师第一旅驻地。
桑容坐在辕门内阴暗处,翘首以待。
三艘庞大的海船趁着夜色悄然靠岸,海岸距离第一旅驻地约三里地,因为地势的原因,天气晴朗时一眼就能看到泊在海湾里的海船桅杆,不过眼下是亥时初,四周漆黑一片,除了呼啸的海风,什么都看不到。
李茂裹着黑色的防雨斗篷走进辕门,桑容赶紧迎了上去,二人相视点头都没有说话。
来到戒备森严的内堂,李茂除去斗篷,喝了碗热茶,桑容挥手让众人退去,堂内只剩下李茂和石空两个人时,桑容方道:“淄青究竟出了什么变故,这么急着赶回来?”
石空道:“朝中出了奸臣,要谋害太尉。”
桑容望了眼北方,向李茂说道:“第十师兵马已经齐备,随时可以出发。”
李茂道:“不急,把马雄安叫过来。”
桑容稍稍犹豫了一下,立即出门传令,第十师副统领马雄安此刻监押第二旅屯驻在卑沙城以北一百二十里处的一处山洼里,任务是确保卑沙城到龟甲山之间的陆路畅通。
接到桑容的召唤,马雄安二话没说,立即上马赶往卑沙城。他虽是第十师副统领,实际是独立行事,统领桑容根本无法节制,桑容也是个聪明人,平日也从不向他发号施令自讨没趣。桑容一反常态,深夜遣人召唤,马雄安觉得应是有其他变故。
拂晓时分,马雄安到达卑沙城,传令官没有去叫城门,而是领着他去了第一旅驻地,第一旅驻地在城外,靠山面海,拥有一处独立的军港。
待见到李茂,马雄安的心放下来了,他预测的分毫不差。
李茂扶起马雄安,说道:“朝中出了奸佞,我有密诏,回辽东集结兵马,准备勤王,马副统领,你愿意跟我一起奋斗吗?”
马雄安再拜:“某肝脑涂地,誓死效忠太尉。”
李茂让石空扶他起来,对桑容和马雄安说:“指挥兵马打大仗,我不行,你们也不行,我们还需要一位高参。这个人就在龟甲山镇,你们随我一起去请他出山。”
李茂要请的高参姓马名和东,马雄安的叔父,安东军资深将领,因反叛罪被拘禁于此。
闻听李茂要重新启用叔父,马和东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因公义而废私情,危难时刻背叛了自己的叔父,至于他身陷囹圄,壮志难酬,血脉亲情就此一刀两断。
而今李茂能不计前嫌,重新启用他,正是给了自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份被利益斩断的血脉之情从此又能接续起来了。
马和东的小院位于一座废弃的采石坑内,背靠断崖,面对一池清水,左手山坡碧绿,右手是他新开辟的菜园子,时已深秋,菜园子里没有太多的绿,不过那口因采石而形成的池子里、他放养的一池鱼正肥。
这两天马和东督促妻女织网,准备选个好天气大干一场,把鱼捞上来一批,晒干腌制,留作冬天享用。
李茂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小院面前,让马和东半晌回不过神来,他撩衣下拜。李茂忙上前扶住,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马和东看见了站在李茂身后的马雄安,默默地朝他点了点头,自他被囚禁以来,马雄安每隔一个月就要来一次,他却从未让他踏进门半步。
李茂四周望了一眼,望着屋后的断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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