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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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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说凭栏望江,缓缓叙述道:
  “正月十三日,元茂朝会结束,自长安绕道抵达蜀地,与我见面。我与他是十多年的老友,他早年间在长安任中央官时,就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十年时(指开元十年),恰逢突厥战事,我节度朔方,他跟着我在前线打仗立了功,后来被封到荆州做了大都督。他在荆州这一带本就有亲戚,虽然是远亲,但自从他来了后,就亲近起来。”
  张说所叙的这一段往事,为官的都很清楚。开元八年时,朔方大使王晙为造假军功,诛杀突厥降部阿布思数千人,惹下祸端,引起并州的同罗、拔曳固等部族的恐慌。为平息事端,张道济持节出使,率领二十人,安抚各部,以身犯险,感动诸部,事端暂时平息。
  开元九年,遗祸再起,突厥降将康待宾起兵作乱。圣人派遣王晙帅兵讨伐,张道济为军师。当时,康待宾暗中勾结党项,攻破银城、连谷,还占据粮仓。张说率一万人出合河关袭击,大破康待宾,并乘胜追击。当逃到骆驼堰时,党项反戈,叛军溃散。张说招抚党项流散人员,使他们各安其业,并否决了部下诛杀党项全族的建议。后来,张说还奏请设置麟州,安顿党项,使党项诚服。
  这一仗打得极其漂亮,张说人望如日中天。回长安后,就被擢升为兵部尚书,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将入相。
  开元十年,张说担任朔方节度大使,并巡视边防五城。当时,康待宾余党康愿子举兵造反,自立为可汗,并劫掠牧马,西渡黄河出塞。张说率兵追讨,在木盘山擒获康愿子,俘虏三千人,又将居住在河曲六州的降户五万余人强行迁往中原的邓、仙、豫、许、汝、唐等州,杜绝隐患,立下汗马功劳。朱元茂当时就是他手底下的副将,同样立下赫赫军功,后来被封为荆州大都督。
  张说叹了口气道:“元茂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相当正派,胸中虽多沟壑,亦有豪情,爱讲义气人情,是很值得结交的朋友。我罢官后离开长安,与他有许多年未曾见面,此番他来看我,我自然非常高兴。我登船送他沿江而下,一路饮酒笑谈,十分畅快。做梦都没想到,他竟会因此遭遇不测。
  说实话,当晚的事情我记得不清晰了。但我会喝得这般烂醉,真是生平罕见,我只隐约记得自己并未饮多少杯,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他酒量犹在我之上,更是不该喝得烂醉如泥,失足落水。我始终无法释怀,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此外,在江中打捞也持续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在下游拉了网,按理说,不该到现在还找不到尸首。整个案子都透着离奇,使我困惑。”
  甲板上陷入了沉默,每一位官员面上都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张公,绥有些疑问想向张公请教。”沈绥第一个打破沉默,询问道。
  张说看向她,示意她尽管问。
  “您可记得在您入睡之前,行到大江哪一段吗?”
  张说思考了一下,蹙眉回答道:“刚出船舱,在甲板上摆宴席时,我问过船工,船工说船快到奉节了。此后我与元茂饮宴没多久,便失去了意识,我也没能见到奉节港。我在十七日傍晚睡去,在十八日黎明时分醒来,那时元茂或许已然不见了,谁都没看到他在船上,但也说明了谁也不能确定他一定不在船上。直到快到秭归时,我们搜索了整艘船,发现他确实不见,才能断定。因而只能大致判断,元茂失踪的流域,应当就在奉节到秭归的这段江中。”
  “这么说,您在船行江的过程中,是不知道船已经抵达哪里的罢。”
  张说蹙了蹙苍眉,随即道:
  “我确实不知。我并非常年往来江中的渔夫船民,对江岸景色风貌不熟悉,自然也不知道船行至何处了。除非有一些特别有名的标志物,比如瞿塘峡夔门、巫山神女峰,这些,我还是熟悉的。”
  沈绥点头,随即又问道:
  “您当时饮宴,饮得是甚么酒?量有多少?”
  “泸州产的清酒,是我在益州的朋友送我的,那酒是农户自家酿的,纯度不算高,但很醇香,不易醉人。我们取了三小坛,不算多。我记得只开封了一坛,尚未饮尽,就已醉倒。”张说回答道。
  沈绥再度若有所思地点头,最后她问道:
  “您还记得您黎明时分醒来时,船行至何处了吗?”
  张说一双苍眉锁得更紧了,他苦思冥想,最后摇了摇头:
  “当时我周身难过,头疼欲裂,只想入睡。只随意问了船工一句元茂的下落,回房便睡了,没有在意船行至何处。若按时间点和船速来算,那时当行至巫峡中段了罢。”
  “也就是咱们现在身处江段的下游十五六里处。”柳直补充道。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大约是瞿塘峡下游,尚未入巫峡,因为沈绥尚未见到标志性的神女峰。
  沈绥随即询问柳直:
  “柳刺史,敢问那艘船,现在在何处?”
  柳直知道她是问朱元茂乘坐的那艘船,回答道:
  “案发后就一直停在秭归港中。”
  “那船老大一家呢?”
  “也一直在船上等着,有官兵看守。案子水落石出了,我们才敢放人。”
  “我现在想去那船上看看。”沈绥道。
  柳直一愣,问道:
  “这边的打捞情况,沈司直不再看看了吗?”
  沈绥顿了一下,嘴角扬起笑容,问裴耀卿和刘玉成道:
  “裴侍郎,刘员外郎,可想在此多看看?”
  裴耀卿和刘玉成面面相觑,最后均摇头道:
  “吾等还是听沈司直的。”
  张说与在场的地方官们见此情景,心中有数了,看来此番朝廷出使的调查团,是大理寺派来的这位沈伯昭说了算啊。
  于是再度起锚,船只随江而下。沈绥等人依旧站在甲板上交流案情,沈绥一心二用,在与诸位官员谈话时,分了一份心思在荆州大都督府长史郝冶、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李仲远、荆南节度府司马江腾此三人身上。她注意到,此三人腰间确实挂着蜀锦刺绣的锦囊。郝冶的锦囊黑底绣云纹,李仲远的锦囊红底绣牡丹,江腾的锦囊青底绣锦鲤。除此之外,看不出其他特殊之处了。
  沈绥不着痕迹将此三人聚在了一起,以闲聊的方式,巧妙问及三人锦囊是怎么来的。得知郝冶与江腾的锦囊都是妻子给做的,只有李仲远的锦囊是一位青楼女子送给他的。不过,谈及此话题,沈绥不可避免地被询问了终身大事的问题,又不可避免地以各种方式被催婚了。对此,她只能报以微笑,只说等待缘分到来。
  “伯昭兄如此俊逸倜傥,青年才茂,想要嫁给你的女子定不在少数。我明白伯昭兄弟不愿过早成家,是一心扑在了仕途之上。愚兄虽不该多嘴,但还是想劝一劝兄弟。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伯昭兄弟年纪也不轻了,还是早日考虑娶妻生子为好。如此,父母在天之灵,也会安慰。”郝冶一本正经地说道。
  “郝长史说得没错。若是伯昭兄挑花了眼,不知该娶什么样的姑娘好,不才在长安也有不少亲友,只要伯昭兄弟开口,江某定不遗余力为伯昭兄分忧。”江腾笑呵呵地说道。
  沈绥暗暗擦了把冷汗,对这两人的发言十分看不起,腹诽道:有老婆了不起啊,竟端起架子教育起我来。我也有,嗯……只是还没娶进门。
  忽的幻想起某人凤冠霞帔的模样,沈大司直两眼发直,竟呆然起来。直到一旁的李仲远拍了她肩膀一下,她才猛然回神,呆愣地看向李仲远,眼前幻化的美丽场景变作一张胡子拉碴的面庞,使她心中一凛。
  “老弟,某刚才的话你可听见了?”
  “什么?李长史恕罪,沈某方才走神了。”
  “我说,你别把郝长史、江司马的话太放在心上,吾辈大丈夫志在四方,女人何愁没有?你瞧我,四十好几不也没有娶妻吗?人不风流枉少年,趁年轻,多经历些,享福享够了,再娶个妻子生几个儿子也不迟。”李仲远笑道,那笑容在沈绥看来说不出的猥琐。
  他的话让古板的郝冶直摇头,江腾笑骂他一把年纪老不休。
  沈绥面上笑着应付这帮粗鲁的男人,心里却暗道:难道我要学你们成日里逛秦楼楚馆,留恋烟花之地吗?把好色作风流,这帮男人真是够了!
  叹口气,她心中感慨,即便当今世道文风甚浓,部分地方官依旧是军人出身,没有太多的文化修养,这些大都督府、节度府中的官员更是如此。她十分怀念长安的贵族士人圈,虽然虚伪者甚多,但至少不必和这些五大三粗、淫心甚重的军中官员打交道,使她尴尬。长安的贵族士人圈,要文雅多了。
  话说回来,她到底为什么要和这三个粗鄙陋识的男人聊天?
  忽的反应过来,她不禁暗自苦笑,她好像又被莲婢姐姐坑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安慰,小书看得很开,一直相信明天会更好。
  PS:明日有双更。


第四十五章 
  从瞿塘峡进入巫峡; 两岸标志性的景象; 就是高耸入云的巫山山脉。巫山十二峰; 南北各六峰; 一眼不可尽望。船行江中,站在船头眺望; 只觉山高入天,谷深峡长; 峰顶云雾缭绕; 远处是层峦叠嶂、奇峰突起。随着船行深入; 江流曲折,百转千回; 仿佛走入了水墨画中; 令人心驰神往。有诗云:霏霏暮雨合,霭霭朝云生。危峰入鸟道,深谷泻猿声。重岩窅不极; 叠嶂凌苍苍。巫山十二峰,皆在碧虚中。【注】
  十二峰中; 尤以北岸神女峰最为秀丽挺拔。其上有一挺秀石柱; 远观上去; 好似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遥望着对岸。每日,这位“少女”都是第一个迎来朝霞,最后送走晚霞,因而此峰又被称为“望霞峰”。
  关于这神女峰; 也有着无数传说,最为著名的当属楚怀王梦会巫山神女的传说。相传巫山神女是炎帝之女瑶姬,楚怀王曾于梦中与其相会。瑶姬自荐枕席,使楚怀王大喜,日日夜夜宠幸瑶姬。两人还约定相会时间,早晨便作“朝云”,晚间便作“行雨”,从此以后,便出现一个成语——巫山云雨,专指男女欢好。
  但实际上,在前朝(指隋)之前,巫山都是一个象征意义的词汇,并不专指地理上的某个地方。只是大唐才华横溢的诗人太多,游览山川,人人都爱写这三峡,使其声名大振,巫山才从此专指三峡巫山。大唐国境内有诸多的巫山,楚怀王梦瑶姬的地方是云梦巫山,与三峡巫山根本不是一回事,却被人张冠李戴到了此处,还美其名曰,北岸神女遥望南岸楚王,演绎一出浪漫佳话。
  对此,沈绥是嗤之以鼻的。她觉得,若这世上真有瑶姬这般的神女,也不该找楚怀王这种凡间男子,即便也是一方雄主,曾有雄心壮志。却不能正确判断天下大势,昏聩以致亡国,无疑是个可悲之人。或许,这故事更多的是对帝王淫乐的一种讽刺。
  老百姓真是对男欢女爱乐此不疲,也就只有这类讲述痴缠情爱的故事,才能在人群中广为流传,以至于妇孺皆知。
  巫峡上空常年积云多雨,船行其间仿佛入了仙境。甲板上水汽大,衣袍都被打湿,诸位官员都进入了船舱,张说依旧被簇拥着,脱不开身。沈绥却没有急着进船舱,她站在甲板上,任由水汽氤氲,沾湿衣袍,耳闻两岸猿啼阵阵,忽的就想起了慈恩案中的“怪猿”善因。
  善因,俗家姓名已无从得知了,他与他哥哥在军中的名簿军籍已经全部被抹去,无从查起。千羽门查了这么久,也只是从侧面了解到他与他哥哥曾经是禁军中的将士。但是后来因为特殊的原因被抽调,去执行了某件任务。任务结束后,他的哥哥从此消失了,他也逃出禁军,剃度出家,躲入寺庙内。沈绥推测,或许哥哥已经被灭口了。
  让沈绥一直觉得奇怪的是,为何偏偏要选中这兄弟俩?禁军中,高手遍地开花,他们不论身家背景还是自身本领,都并不算突出。唯一特殊之处,就是这攀爬之术,这是兄弟俩的拿手绝活。沈绥只能顺着常理来推测,背后之人,是想要利用他们的攀爬之术来达到某种目的。
  她眼中笼上一层阴翳,攀爬之术……这让她不得不联想到自己惨死的父亲。十七年前的那个上元之日,她的父亲就是被钉在高高的丹凤门城楼之上而死,门下守卫的禁军、欢乐踏歌的百姓,居然毫无所觉,无人知晓他究竟是怎么上去的。
  谁有那个本领,无声无息将自己的父亲给钉死在大明宫丹凤门的城楼之上。除却这猿臂擅爬、轻功了得的兄弟俩,沈绥想不到别人了。
  善因最后攀上大雁塔吊死,很大的动机就是以此行为在警告幕后之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年犯下的事,有人已经盯上。甚至善因可能是以一种隐晦的方式,对当年灭口自己哥哥的幕后之人进行复仇。他以自己不可思议的攀爬之功,在暗示外界——我是正因为擅长攀爬而死。
  还有父亲死去时的惨状,沈绥虽未亲眼见到过,但曾听颦娘描述。即便颦娘只用了寥寥几句,却依旧让她悲痛恐惧到窒息,从此以后,颦娘再也不提当年之事,也不许她们提。
  颦娘说:“你父亲,被倒悬挂在门楼之上,割喉放血而亡。他的背后,负着十字状的木架,双掌双足皆被长钉贯穿钉在木架上,使其双臂张开,双足并拢固定。”
  想到此处,沈绥的面色白了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阴郁,她将此事暂时搁置。
  身侧响起了脚步声,忽陀捧着两只白鸽走出了船舱,来到她身旁。
  “大郎,给益州、荆州分部的信我已写好,是不是现在就发?”忽陀询问道。
  沈绥见甲板上无人,便道:
  “发,莲婢提到的事儿是要尽快查的。”
  忽陀点头,双手一托,一左一右两只白鸽立刻展翅,向着东西两个方向扑棱而去,很快消失在山川烟雨迷蒙之中。
  “大郎,您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回船舱休息?距离秭归,还有一个时辰的船程。”忽陀关心道。
  沈绥摇了摇头,道:
  “船舱太嘈杂,我需要清净一下,思考一些问题。”
  忽陀不再言语,安静地站立在沈绥身侧,默默相陪。看着大郎负手立于船头的背影,忽陀不经意忆起,当年他落难江南,在运河边的贩奴船上被挂草而卖,有一位十六七岁、青衣佩刀的书生乘船路过时,将他买下,从此救他脱离苦海。第一次见她时,她就是这般负手站在船头,渊渟岳峙,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深沉。
  沈绥似乎有了倾诉的想法,打断了忽陀的追忆,道:
  “忽陀,你替我多盯着郝、江、李三人,我现在不能在他们身上查出更多的线索,也没有精力去应付他们。我提一点,你多留意李仲远,他有些可疑。”
  忽陀奇怪问道:“为何?”
  “我之前找此三人谈过,郝、江二人的锦囊都是妻子绣的,只有李仲远未婚,他的锦囊是从某个娼妓手中得来的。这代表着锦囊的源头未知,再加上李仲远是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常年生活在益州一带,与利州只隔了绵州、剑州,也有关联,或许有物可查。当然,我还是认为,这与扶风法门寺的锦囊应当没什么关联。若有关联,也未免太过巧合了。现在,只能等益州那边的伙伴查清李仲远的背景,看看是不是与利州武氏势力有关,才有后话。”
  “大郎,您既然如此不相信李仲远与扶风锦囊之间的关联,又何必要去查呢?其实我也觉得,此事或许不过是三娘子诓骗您的。”
  “她是诓骗我。”沈绥苦笑道,“她说的话半真半假,存了对我的试探之心。我觉得,她所提到的上船后被人盯上的感觉或许是真的,但是所谓郝、江、李三锦囊之事,也不过是她生拉硬扯,强行与扶风锦囊关联上的。她真正的目的,一是想告诉我有关扶风法门寺锦囊密信的事,她是想试探我的态度,看我是否是站在瑾月这一边的。二是想试探一下,我是不是真的与千羽门有关。”
  “看来,三娘子已然改变了试探您的角度了。”忽陀说道。
  “是啊,她现在开始调查‘沈绥’这个皮囊所关联的信息了,而不是一昧地探究我究竟是不是赤糸。”
  “忽陀疑惑,您此番的表现,岂不是完全被三娘子牵着鼻子走了?”他问道。
  “是啊,我当场就表明了态度,承认我就是李瑾月阵营的人。同时我还答应查清锦囊之事,貌似也间接承认了自己与千羽门有关联。但这些,其实也都是我想向她明示的,我本不想瞒着她有关扶持李瑾月的事,至于千羽门,我不承认,她也不能知晓什么。她其实本就知道我与千羽门有关,即便如此,也不能等同于她知晓我的身份。千羽门与沈氏,本就是割裂的,没有人知晓沈氏是千羽门的创始者。”
  “但是为数不少的人知晓长凤堂是沈氏的营生,而长凤堂与千羽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您和二郎也被认为是千羽门的代言人。”忽陀指出了关键。
  “没错,忽陀,不过是代言人而已,他们觉得我们是幕后千羽门的牵线傀儡。人们就爱自作聪明,但是谁又能真正去相信,千羽门就是我沈氏创建的。这就是心理战,忽陀,你要明白人们心中最爱怎么去想,才能引导他们的思维,隐瞒住吾等的秘密。真正的保密,不是死守秘密,而是透露一些半真半假的线索,让人们胡乱去猜。如此一来,这世上再无真相。”
  忽陀内心感佩,大郎真是智者。
  “莲婢一直以来都很聪明,她喜欢挖坑,让我自己去跳。但是可惜,我有分辨力,我知道哪些坑,我是可以去跳的,哪些我是不能跳的。说实话,若是郝、江、李三人是博学多识,有才有德之辈,我倒不认为莲婢诓我套他们的话,是在坑我,那反倒是给我送了一块可口的糕点。可惜,他们不是这类人,我只能说,莲婢这回是坑了我一次。”
  忽陀无言以对。
  沈绥笑了,回忆道:“没办法,我与她幼年时就是如此,我们都是高傲之人,都被长辈认作是人中龙凤,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因此我们总是互相斗得不亦乐乎。以前我总输,还曾因不服气哭过鼻子,大一点了觉得输了也就输了,只要她开心就好。但是现在,我不能让她,还不是时候让她跨过秘密的底线。”
  忽陀看着她的侧脸,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以前自己总在暗中比较大郎与张三娘子,想探明究竟谁更聪慧。这二者都是当世的智囊,谋略不相上下。现在他冥冥中有了一种感觉,大郎的智谋应该早已超越了张三娘子,除非她自己主动泄露秘密,否则无论张三娘子如何编陷阱,设圈套,都不能获知真正的秘密。
  “忽陀,你得安排人去查一查千鹤。这个盲女不简单,她对江湖之中的事很清楚,对我千羽门也有了解。我想知道她从前经历了什么,为何现在跟了莲婢,她究竟是否有二心。不弄清楚这些,我不放心”沈绥叮嘱道。
  “喏。”
  就在主仆二人在甲板上对话时,船舱中,刚刚逃离诸多官员“围堵”的张说,正打算上甲板透透气。这些人疯狂地向他讨要字画诗词,真是让他防不胜防。
  刚走到出口处,张说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一位一袭白衣的绝美娘子,正站在出口处,透过半开的舱门向甲板上张望。那身影他太熟悉了,可他却不知道为何这人会出现在这里,不由试探地唤道:
  “莲婢,可是莲婢?”
  张若菡被突然响起的呼唤惊了一下,回首,就见年幼时最亲切之人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她定了定神,面上扬起了笑容:
  “道济世伯,许久未见了。”
  “真是莲婢啊!”张说惊喜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此处引用的诗句分别来自三首诗。
  巫山凌太清,岧峣类削成。
  霏霏暮雨合,霭霭朝云生。
  危峰入鸟道,深谷泻猿声。
  别有幽栖客,淹留攀桂情。——郑世翼《巫山高》
  三峡七百里,惟言巫峡长。
  重岩窅不极,叠嶂凌苍苍。
  绝壁横天险,莓苔烂锦章。
  入夜分明见,无风波浪狂。
  忠信吾所蹈,泛舟亦何伤!
  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吕梁。
  美人今何在?灵芝徒自芳。
  山空夜猿啸,征客泪沾裳。——杨炯《巫峡》
  巫山十二峰,皆在碧虚中。
  回合云藏日,霏微雨带风。
  猿声寒过水,树色暮连空。
  愁向高唐望,清秋见楚宫。——李端《巫山高》
  此外解释一下,上一章中有朋友提出的问题。一是关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本出自《孟子离娄上》,原句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意思是不孝的行为有很多种,没有尽后代的责任最为不孝。舜没有告诉父母就娶妻,是没有尽后代的责任。君子认为还是告诉父母比较好。
  这句话被后世经学家,比如东汉时期的赵歧所曲解,“……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解释为“没有后代,就是大不孝。”但实际上在孟子所谈及的“五不孝”中并未提及无后代就是不孝。但是无疑,在古人看来,不娶妻生子,就是大不孝的一种,是绝祖先传承之举,特别是嫡长子,决不可如此做。孝道是统治者控制百姓思想,巩固统治的工具,无疑这种思想很符合统治者的需求。
  上一章中,郝冶提及此话,用的就是这个被曲解的意思,目的就是为了给沈绥孝道方面的压力,使她认同自己的观点。我在使用之上是没有错误的,但是大家心里要明白这话的本意是什么,以后有人以此话逼婚时,你也好反驳。(笑)
  二是有朋友不理解,为什么沈绥这回被莲婢坑了。关于此点,本章中有详细的解释。
  今天晚些时候还有一章。


第四十六章 
  谈起张说与张九龄的渊源; 那要追溯到将近二十年前。那时还是武皇末年; 张九龄刚刚及第入官场; 张说也并非是宰辅。二人当时就因文章才情互相吸引; 彼此看好。及至后来,张说发迹; 对张九龄也是颇为提携看重。此后,二张仕途均有波折; 但始终未曾断了联系。两家虽都姓张; 但本不是一家人。不过在开元十年; 二张结拜为同宗兄弟,从此亲如一家。张说是张九龄同宗大兄; 因而张若菡唤他一声“道济世伯”。
  结为同宗后; 张九龄次年就被擢升为中书舍人。但是到了十四年,却因张说罢相而被牵连,贬出长安城; 重又回了岭南。
  张若菡对这位世伯,其实感情还是比较复杂的。感谢他能提携父亲; 但是又多少会怨恨他牵连了父亲。此外; 这位世伯确实有些做法让她不甚满意; 比如纵容亲属、奴仆卖官鬻爵,大肆敛财,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虽然张若菡能理解,这是他自保的手段。最终,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但是不论如何; 张若菡还是相当尊敬他的,他对自己一家人恩高情重,实难相却。
  “莲婢为何会在此处?”
  “若菡此番是替晋国公主出行,入天下寺庙拜佛祈愿,第一站选得是硖州玉泉寺,那里是师尊客座之处。临走时,恰逢沈司直等人也要前往荆楚之地,便一道同行。”张若菡回答道。
  “哦?晋国公主?莲婢可是成了公主府的巡礼女官?”
  “正是。”
  张说捻须,沉吟片刻,叹道:
  “也好,你是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莫要在长安城中憋坏了。”
  瞧着张若菡未答话,张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隐晦地询问道:
  “公主可还是对你……”
  “世伯不必担心,无论公主多么坚持,此事是决不可能成的,天家不愿、我张家不愿,我也不愿,只有她一厢情愿,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张若菡平静回答道。
  张说叹了口气,点点头。
  “莲婢啊,世伯人老了,很多事都想开了。我与你父亲一样,是不愿强迫你的。但这么多年来,我们最担忧的是你会孤老终生,如此,就太让亲者痛了。你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总该有个人珍惜疼爱你,相伴你终老。你若能解开心结,就早日寻个愿意疼你的好人家嫁了罢。”
  “多谢世伯关怀,只是若菡心意已决。若菡现在过得很好,相信到老后,也会舒心畅然。”张若菡清风明月般的淡泊笑容,使张说想要再劝,却无法开口了。
  他收起心思,问起了张九龄的近况,转移了话题。
  二人在舱门处谈了一会儿,外面甲板上的沈绥带着忽陀入船舱而来。四人在舱门口见礼,沈绥向张说见礼时,余光一直在看张若菡,她面上平静如常,但沈绥却察觉到她心绪的细腻变化。此刻的她有些紧张,又有些阴郁,情绪并不高。
  沈绥很清楚张说与张若菡的关系,也对此二人在船中相遇早有预见。只是她没想到他们竟会站在舱门处交谈,这似乎是偶遇的场面,而并非她所设想的,是张若菡主动去拜访张说。
  若是偶遇,张若菡或许是正打算上甲板,否则也不会身处此间。她身边也没有带着无涯,只有她一人,这是要做什么?
  沈绥心中冒出一个猜想,思绪起落间,张说却已经对她说话了,他语调和蔼,笑问道:
  “伯昭可曾婚配?”
  沈绥挑了下眉,道:
  “末学尚未娶亲。”
  “可有婚约在身?”
  “不曾有。”
  “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七。”
  “年纪也不轻了,是该娶妻了。”
  这什么情况?沈绥一头雾水。她下意识看了张若菡一眼,只见她面颊忽的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沈绥恍然间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耳根子也开始泛红了。
  “这个,伯昭你看……”张说下面的话呼之欲出。
  “若菡不便打搅两位,这就先回了。”张若菡抢在前面打断了张说的话,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走。
  “嗳,莲婢……”张说想唤住她,奈何张三娘子已经快步离去,不容挽留。
  “这孩子……”张说语气中有着无奈。
  沈绥有些尴尬,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楚,挺不是滋味的。她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吃起自己的醋来。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站在原地,向忽陀使了个眼神,让忽陀先回房,忽陀会意,很快离去。
  “伯昭,请见谅,莲婢这孩子小时受过心伤,封闭内心,发誓终身不嫁,若不是咱们苦苦相劝,恐怕她早已落发为尼。那时,有一位了一大师,世称南海神尼,敲开了张家大门,借宿张家,这一住就是三年。从此以后,莲婢这孩子就跟随了一大师修佛。了一大师是引她入佛门的师尊。再后来,了一大师要辞别张家离去,莲婢不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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