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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GL]魔女霓裳-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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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就遂了你的愿!”练儿在一旁,听了这句,立刻接口,举掌就要挥下。
  我赶紧拉住她手,正色对她摇摇头,再转过来,想了想,从腰间拿出几锭碎银,蹲下身交到他手上,道:“眼下也只有这点,带着你这几个断手的朋友,赶紧下山就医吧,晚了的话怕是有性命之忧。”
  “……为什么?”一瞬的沉默后,有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开口这么问,那男人是满脸的惊愕,练儿我看不见她,想来应该是气愤更多些。
  “不为什么,我曾经得过一次改变自己的机会,所以也愿意给别人一次。”我笑笑,站起身走到练儿面前,回头瞧了他最后一眼:“若你愿意改变,我们不会再见;若你不愿意,我们怕是也不会再见,这乱世,做盗贼未必就比普通人好上多少,或者能快意一时,不过代价是永不得安宁,就连死也是暴尸荒野,任鸟兽分食,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收回视线,我笑意盈盈的轻轻推了推练儿,那意思是我们走了吧?对此练儿抱以了忿忿的目光,气鼓鼓撅着嘴巴,先是连推了几下都不动,然后突然又一跺脚,自己一个人远远的飘然去到了最前面。
  再不管身后的烂摊子,我赶紧轻身提气,随着她一路而去。
  耳边尽是风声,练儿赌了气,自然走的飞快,一路只看得到前方一个影影绰绰的浅色身形晃动着,好在她还没有全力而行,所以我勉强跟得住,想要超上前去却是办不到的。
  原以为会就这样一直回到黄龙洞中,可赶了一段路后,进到深山里,前面的人就慢慢缓了速度。
  心中一喜,我立即抓紧时机快了两步,终于掠到她身边,变作了两人并肩而行。
  虽然脚步放缓了许多,但练儿还满脸的不开心,对她说了许多话她都不愿意理睬,正当我绞尽脑汁的再想用什么办法才好时,却听见身边突兀的冒出了低低一句:“乱做好人,放虎归山,小心以后被反咬一口。”
  这无疑是练儿的声音,可等我看过去,她却绷着脸,嘴唇闭得紧紧的,好似刚刚那一句完全与她无关,这种别扭的模样实在令人莞尔,可这时候是万万不能笑的,所以只得忍耐住,微微勾了一丝唇角。
  “有什么关系?就算他到时候想反咬一口,只要练儿在身边,我有什么可害怕的,不是么?”这样说着,看身边的人脸色缓和了许多,就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以前我也不是没被咬过哦,到现在印子都还在,不也没什么吗?”
  身旁,她的脸色刚刚缓和下来,被我这么一补充,呆呆的思付了片刻,瞬间又变了颜色,只不过这次,是赧然居多。
  “那不一样!”难得一见的,练儿居然有些难为情起来,她停下脚步,盯住我想要做出生气的架势,面上却微微泛红:“我那时候还小,又不会武功,而且把你当敌人……”顿了顿,见我微笑着回望她,似乎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只总结性的嚷了最后一句:“总之,以后都不准再提!”
  “是是,以后都不提了。”本来就是为了活跃气氛才提的旧事,我见好就收,随口漫不经心的答应着,手却顺势去到她右肩手印处,挑开衣领,做之前早想做的事情:“你的肩怎么样了?让我看一看。”
  一挑之下,她却受惊似的,拉住领口跳后一步,眼露防备道:“干什么?我才没有什么事呢,看什么看?”
  若是换做别人,或许我会将这种防备看做是羞涩,但这孩子的脾气自己再清楚不过,前几日还那样大大咧咧在我面前晒太阳的人,绝不会是因为害羞而如此反应,刚才一路走来,见她不自觉的揉了两次肩,我就知道那一掌并非对她全无影响,可假如硬要查看,按练儿的脾气,怕是很难。
  所以,只能迂回取巧才行。
  “可是练儿,你这样回去,怕不行吧?”主意一打好,我指了她衣服道:“这样子穿回去,定会被师父察觉,那我就是想替你瞒也瞒不住了。”
  她之前逞凶伤人时,倒是本能的没有让血迹飞溅到身上,其他地方也确实是一尘不染的,只可惜被我染血的手拍了那一掌,就这样前功尽弃,浅色衣衫的右肩上一个红手印赫然醒目,哪怕在夜色之下也是清晰可见。
  之前应该是没联想到这一环,如今被我一提醒,练儿才皱了皱眉头,但可能是之前我想检查她肩膀的意图表现太明显了,即使现在说得有理有据,她还是没有马上应和,而是若有所思的歪歪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笑了起来,道:“好啊,那我们去清理一下再回去吧。”
  话音落地,就不管不顾的拉住我的手,轻身提气往另一个朝向而去。
  原意只是想找个借口,好在帮她处理衣领时顺便检查一下她伤势,可以现在事态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我也只好身不由己的跟着。
  练儿牵了我,一路匆匆拐了个几大弯,越拐就越是树木稠密,待到最后一个转折,眼前却蓦地豁然开朗,青葱树木的包围之中,一个幽静的清潭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眼前。
  我望着那湛蓝深沉的一泓水,还有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月色,一时有些入神,再看清潭后侧的山谷,至陡峭绝壁上有一线白线,沿壁石蜿蜒流淌下来,悄然汇入潭水中,可以想象,假若是雨季,或者一场大雨过后,这白线必然化做一道声势浩大的瀑布。
  西岳果然到处是曲径通幽处,这么一个地方,自己竟然从没有来过……正在赞叹感慨之际,身后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声,我下意识回头,还没看清什么,就觉得眼前一花,什么东西迎面而来,同时耳畔传来扑通的一声入水声响。
  “练儿?”接住迎面飞来的东西定睛一看,不是别的,正是她的衣服,倒是脱的彻底,什么都在我手上了,再一看碧水之中,不是一个赤条条的身影还是什么?
  “练儿!”我又羞又恼,还没来得及说她什么,她倒先边凫水边开口顶了回来,得意道:“衣服是你弄脏的,正该你帮我弄掉,我嘛,就趁这个时机洗一洗,也去掉身上的血腥味,免得到时候师父觉察,不是正好么?”说完,嘻嘻一笑,不再理我,只往清潭那头越游越远。
  来不及说她,一口气抵在胸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我拿着她衣服,看着水下那一抹隐约可见的白,不知怎的,就伸手捂了脸,嘴里喃喃的嘟囔了一句自己也没弄懂的话。
  “怎么……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渡……下章重点……
  上一章留言里,个别客官真让作者君有点郁闷,不过不要紧,作者君是新人里的老油条……嘻嘻


☆、她是谁

  清冽的水,入手是很凉的,好在此时夏季,倒也不至于令人受不了。
  清洗练儿染血的衣衫比想象中容易许多,因为血渍新鲜,将那处在潭水中浸一下,再搓揉上几记,很快就淡去不少,如此反复几次后,我抖开来对着月色端详了一下,确认痕迹已经几乎察觉不出了,就去林边折根树枝,穿过衣物将之挂在两棵矮树间风干。
  做完这些之后,我揉着微凉的手,回到潭边,向水那头张望起来。
  清洁时就只是心无旁骛的做手头的事,一共也没花太多时间,所以本以为那孩子一定还在戏水,想招呼她上来了,可此时望向那头才发现她并没玩耍,而是在绝壁附近的潭中,背对这边,肩部以下浸在水里,保持了个一动不动的古怪模样。
  说古怪,是因这潭水着实不浅,人若想漂浮势必要不停踩水才行,如这般一动不动感觉实在违和,我也顾不得其他,就着月色,极尽目力望那水里,才隐隐发现练儿身下有一块突起的岩石,而她躲在水中盘膝而坐,俨然是一副正在运功的状态。
  看着这一幕,才算是全明白了她的心思,我那一掌定是在她肩上留了痕迹,所以她才寻了个游水的借口,一来躲开检查,二来乘我洗涤的空档躲着运功活血,想来是要借机将肩头的淤痕化去,这样一会儿若是我还非要查看,也就无所谓了。
  可惜,她不常做家务,想不到这衣物并不需整个洗一遍,而是只将有血渍的地方搓去就好,所用时间很短,根本不够她运功疗伤的。
  之前花心思盘算我,现在又花心思躲我,她倒是越来越会在我身上动脑子了,只是不知道如此的不愿意给人看身上的伤,是因为太骄傲了不愿承认呢,还是不希望我看到了内疚……思付到这里,不禁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那脾气,我还是觉得猜前者比较靠谱。
  不过,无论如何,运功和戏水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现在我非但不好叫她,反而担心起她会被什么意外打扰到,那一不小心就有走火入魔之忧了。
  而且,另一方面……看看四周围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山林,就不由让人颦眉,在这样的野外,又是这样的毫无遮拦,即使她肩部以下是浸在水里的……可也太……虽说此地深山,又是入夜,按理说鬼都不该有一个,但不知怎的,心中总隐约觉得别扭,脑子里莫名就想起各种故事里关于巧合的种种桥段,总觉得下一刻会有什么人把练儿看了去。
  脑中想象着那种画面,我一边笑自己当初被滥俗剧荼毒太多,一边却真被弄的不安起来,到后面实在难耐,干脆一转身,急急往林中而去。
  这幽潭三面悬崖环峙,陡峭嶙峋不说,夜色中就算打上面望下来,也应该是见不到什么的,剩下唯一通往潭水处就独有这一片林子,我进到林中,也不深入,只飞身折了些枝叶,在灌木稀疏适合通人之处麻利的设置了几处机关——这种机关很简单,亦不伤人,只是在一碰即倾,倒下时会发出一些声响,虽然声响不算太大,但如此安静的场合,又是这么近的距离,想来应该是够用了。
  三下五除二的设好防线,就吁了一口气,安静片刻,这才哑然失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竟被一幕想象折腾的忙来忙去。
  但不管怎么说,心里毕竟是觉得安全了,我一面自嘲的笑着自己,一面步履轻松的回到水边,蹲下身去洗了洗被枝叶泥土弄脏的双手,同时下意识的望了潭中一眼。
  这一眼过去不要紧,惊得人倏地站起了身来!
  被惊到,并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骇人的景象,实际上恰恰相反,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那头,澄澈如镜的水面上,什么都没有!刚刚还安静坐在水中,双肩以上露出水面正打坐运功的练儿,不见了!
  这一急非同小可,自己虽刚刚去到林中,但是只在边缘活动,距离这里不过数丈,若是有什么响动绝不至于毫无察觉,但若说是无声无息就消失了,那岂不是更令人担忧?她的衣物都还悉数挂在枝头,总不至于独自一个人赤条条的就跑开了吧?
  忧心之下,我反而不敢妄动,脑中飞快盘算着各种可能性,眼睛却聚精会神的一直搜索着水面,眼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练儿还在水中,只是为何会没顶?是打坐完毕自己潜了玩耍还是遇到了什么?所有念头之中有一条最糟糕的,就是她还在运功当中,却因什么原因意外滑入了水里,那样的话恐怕……
  想到这里,越发焦虑,我打定主意,再数十下,若不见她冒出头来,就自己跳下去搜寻,但只堪堪数了五下,就再忍耐不住,一撩衣摆,便要往水里去。
  可才急行了两步,凉意将将没过脚踝,耳边却陡然传来了破水之声!
  抬头凝目,但见月色下,一道影子破出水面,掀起四溅的水花在空中旋了一转,又重落下来,稳稳伫立在那块潭中卧石上,身形笔直,明澈的水珠映着月色,从那身子上缓缓滑过,碎玉般纷纷滴落,她却不以为意,只撩开额边一缕湿透的头发,专注端详着手里一颗嫩黄的细小旋螺,眼中闪了清清亮亮的喜悦。
  她没有注意我,我却看着她,并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练儿,只是从没仔细见过,所以,此刻,望着水面那白玉似的人影,竟一时恍恍惚惚了起来。
  她是……谁?
  周围安静,风吹打了树叶,节奏起伏如自然的乐谱,浅吟轻唱着,让人产生一种春秋大梦般的失重感,人在那里,忘了脚下浸湿冰冷,忘了前一秒还满腹焦虑,只望着眼前涵碧漾青的水面,幽潭如镜,环映着断崖倒影,还有一名冰肌玉骨的少女,她立在水中,月色平缓温柔的为其披了一层薄纱,袅袅淡淡,仿若那细腻无暇的肌肤自散的微光般。
  她是谁?她是我的练儿,却又不是我的练儿,这一瞬的她,更似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是女孩,是少女,但唯独不是一个幼童,再不是曾经的那个幼童。
  脑中空白,不知所措,站在那里许久,或者说自以为许久,直到水中人察觉到我的目光回望过来,对着这边展示般摇了摇手中嫩黄,露齿一笑,我这才倒吸一口气,猛然回神,赶紧几步离开了水流,回到干燥的地面上,却接着脚下一滑,要不是及时扶住一旁的石头,差点就要摔了。
  吃着一滑一扶,脑子算是彻底恢复过来,我只觉得心头发悸,颈间血脉突突直跳,虚握的手心竟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仿佛至一场淋漓的梦中醒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又惊又疑,这种感觉并不是……但是不可能……揉着太阳穴,还没等从纷然杂陈的思路中理出个头绪,那一边,树林之中,却突然就传出一连串轻微的倒塌声。
  几乎同时,我下意识的跳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就往林中冲去!
  是谁?是什么人触动了那些机关?是什么人正往这边而来?绝对不可以,练儿此时正站在水中,整个人就那样站在水中,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看见,她是……她是……
  答案就在心中呼之欲出,我刻意压制着,一心向前,几乎是顷刻间就赶到了林中的那一个点,果然,先前设置的机关倒了一个,树枝和碎石歪在一边,不过附近仍旧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什么异样,其他的机关也都完好无损。
  抿紧嘴,喘息着,竖起耳朵四处打量,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但周围确实没什么人影,倒是脚下的树枝和碎石这时动了一动,然后,在我的注视下,一只小小的刺猬从里面挣扎着爬了出来,摇摇摆摆的钻进了一旁的草丛。
  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小家伙消失在视线内,我就这么默默站着,良久,突然感觉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不由己的颓然跪倒在地,捂住了嘴。
  是何时开始的?
  又是因什么开始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都不知道,只是积累的量变终将产生质变,正如现在,此时此地,再无法忽略,再无法掩饰,再没有别的什么借口可寻,这心情,第一次,如此鲜明的浮出了水面,强烈到令我心惊。
  甚至就连在刚刚的一瞬,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绝不可以让别的人看见那样的练儿,她是……她是……
  她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冒了个芽,小纤必须比练儿先懂事啊……OTL
  对了,中秋快乐,虽然晚了一天说~~~》《


☆、之后

  身体在下坠,无尽的下坠。
  视线所见,只有被风刮到呼呼乱舞的发丝,还有头顶的一线光芒,越来越远,伸出手去,抓也抓也不住,因为那不是属于我的光。
  就这样了吗?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这就是结局吗?
  啪嗒一声,一团肉泥。
  安静的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身下是舒舒服服的软垫,人是好好躺着的,只是呼吸有些急促,牙关咬的紧紧,摸一把,额头上全是汗水。
  撑起身体,从石榻上坐起来靠上一边的石壁,一只手胡乱擦拭着脸,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让新鲜的空气涌进身体,稀释了胸口的憋闷之气,这才感觉舒服很多,心跳也渐渐和缓了下来。
  这时,才感觉到视线,挪开揉着眼睛的手,看见练儿睡在老位置上,睁了眼看着我。
  “……你怎么了?”大约因为刚刚醒来,脑子还不甚清醒的缘故,所以我呆呆问出了个稍嫌有些傻的话题。
  果然,这话惹得她皱了眉,不满意道:“我才想问你怎么了呢,睡得好好的,突然难受的像要死了似的,嘴里也不知说些什么,正想仔细听,你却又醒了。”
  暗叹了一声好险,我彻底清醒过来,勉强扯起微笑,回答道:“没什么的,只是噩梦而已。”
  “噩梦?”那头,她有些好奇的追问:“你发热时也会这样,噩梦就是吓人的梦么?我看你一直出汗,好似很怕的样子。”
  吓人吗?也许吧,害怕吗?确实是,我不由得勾起了一丝苦笑,道:“其实也不尽然……但愿练儿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噩梦就好。”这样说着,就下意识的将手伸了过去,想要摸摸她的头。
  “不要!”此举招来了反抗,她歪歪头躲开,气道:“不准再揉我头,我不是小孩子了!”
  收回落空的手,我怔怔的看了她片刻,然后点头,说:“我明白的。”
  我明白的,你不再是小孩子了,正因为如此,才会平添了许多烦恼,若是可以选择的话,真希望自己不明白才好,一辈子将你当做一个幼童去呵护,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
  之后几天,我尽量过的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尤其是面对练儿时,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该如何笑依旧如何笑,只是心里,再做不到坦然——往日感觉还是朦胧时,即使有时亲昵,偶然动心,都可以一带而过不必深究,可现心意明了了,就仿佛变得做贼心虚一般,她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动作,我表面若无其事,暗地却不自禁的会纠结上好久。
  这纠结由不得我控制,若能控制,真不喜欢这样不再平静坦荡的自己。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对这种心情我还算控制的好,瞒住了上上下下,师父虽然洞察过人,不过我和练儿相处时她看的不多,自然不会感觉有什么异样,至于练儿么,她是直觉不凡,但天生不喜察颜观色,所以更不会怎么样,何况现在,她还有自己的心事。
  那一日之后,好不容易捱过了三天,她早已经是迫不及待,大清早寻个狩猎的由头,就拉了我急急往山下赶去,我自然是不好推脱的,再说也不可能放她自己一个人去,就只好陪着一起下了山。
  这一趟山下之行不比上次,我们一路来去毫无枝节,事情都出奇的顺利,踏进瓷器铺子,老人早在等我们,三个小物件都好好的烧成了,练儿拿在手里反复把玩,眉梢眼角满是喜不自禁的笑意,我在一侧看着,惊觉目光又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就赶紧收回视线,对那老师傅抱手称谢,又送上许多早已经备好的谢礼,老爷子倒也爽快,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再唤他徒弟从后面捧了一个小坛子出来,言道贺寿岂可无酒,这是他在后院埋了数十年的好物,本想等将来烧出一批最满意的好瓷后行庆祝用,如今分我们一坛,算是交个朋友。
  对这东西,我原是不怎么想收的,一来他说的珍贵,二来我们师徒三人要这黄浊之物来做甚?可架不住老人热情,加之一旁,练儿对酒是从来没认识的,这时听人将此物说的花好月好,想来是好奇心动,也对我使了眼色,我本来就习惯顺着她,这几日更是心头有鬼,被看了两眼,只得称谢收下了。
  出了门来,想到不可有酒无菜,又只得领着练儿去食肆要了几样小菜,用荷叶和油纸扎好,这才赶在黄昏前,大包小包的匆匆回了山。
  这样一种架势出现在师父面前,她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都难,就也知道了我们这几日都背着她在偷偷摸摸的搞鬼,不过再怎么讲也是自己徒儿一片心意,毕竟不好责备,反而,当练儿将她拉到洞外石墩前坐好,然后恭恭敬敬的双膝跪地,奉上自己亲手做的礼物时,我分明看见师父露出了掩不住的欣慰笑颜。
  因为这笑颜,自己也暂时抛开了这几日困扰不已的复杂心情,沉浸在单纯的喜悦中。
  虽是美其名曰祝寿,其实送礼这一环节过后也就再没什么安排,看着眼下时间反正也差不多了,我拿出菜来分好盘,又拍开了酒坛的封泥,索性就在这洞外的石几之上,就着微风斜阳,师徒三人一起用起今日的晚膳来。
  给师父倒酒时,其实还是有些顾虑的,不过许是心里高兴,她并没说什么,见我倒好,就拿起来闻了闻,再浅尝了一口,扬眉赞道:“好酒!”接着竟就这样一盏一盏的开怀畅饮起来,仿佛真正的江湖豪杰那般,哪里见得到半点女子该有的不胜酒力。
  我坐在一旁看的膛目结舌,怕空腹喝太多对身体不好,赶紧一个劲布菜劝她多吃,却忙乱中一转眼,又瞧见练儿在对面抱起酒坛,光明正大的也给自己斟了满满一盏,我心头一急,赶紧出声阻止她,师父却乜了一眼,手一挥道:“无妨,让她试试也好。”
  得了这句话,练儿越发高兴,得胜似的瞧着我,我亦无言以对,总不能拿未成年人不能喝酒这一套来科普吧,只得眼睁睁瞧她神气活现的端起了杯子。
  虽然练儿表现得很是得意,可毕竟从没粘过酒这种东西,真临到了嘴边,就不知不觉显出了谨慎,只见她先是效仿师父之前的动作闻上了一闻,露出些许困惑的模样,却又有些不甘,压住犹豫毅然灌了一口,紧接着就放下杯子皱了眉头。
  这番举动早已把她心理活动都卖了,我好笑道:“看吧,都说过酒你是喝不来的。”边说就边伸出手,想把那杯子拿开,结果没这一句还好,此言一出,她护食般双手端住那盏酒,看我一眼,示威似的又小口小口的抿了几下,然后举起筷子,面无表情的吃起了菜。
  我拿这倔脾气没办法,只得借给师父斟酒之机,将她面前的酒坛给收了回来,指望她就吃这一杯为止。
  其实练儿根本没什么酒量,几小口下去,面上已经泛起了红,她肤色白皙,这红就来得尤为明显,一点点烧了越来越通透,等到一盏酒勉勉强强都下了肚,那张脸早已像一颗红熟的果子般,平日锐利的眼神也朦胧起来,再吃两口菜,嚼着嚼着,就在桌边低下了头。
  这个过程从头到尾自己都收在眼中,见她低头,赶紧上去一把扶住,或是觉察到有人接近,她迷迷茫茫的抬头看了一眼,瞧见是我,就晃着脑袋粲然一笑,嘀咕了两句不知道是什么,然后一靠我肩头,竟然就这样呼哒呼哒的酣然入睡了。
  这一下,我顿感窘迫非常,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对劲的,可又不能撒手让她倒下去,只得用求助的神色望向师父,指望她能出手管上一管。
  可是,一望之下,才发现师父的心思,根本没在这里。
  刚刚自己心思都在练儿身上,所以竟没有发现,笑容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的从师父脸上消失了,虽然她仍是面色平静的在一盏一盏自斟自饮着,心绪却显然已经飘远,连那一盏盏混着金色残阳的杯中酒此刻也根本不在她眼中,目光只是不见焦距的流露出若有所思。
  “……师父?”随着我担心的轻唤了一声,她才仿佛醒来般,移过目光看向这边,扫了一眼后笑道:“练儿这是醉了么?如此酒品倒是不错,只是这天色渐晚,洞外风大,你还是早点带她进去休息为好……”
  我看她边说边缓缓站起,掸了掸衣摆,迈步似乎要往哪里去的样子,就赶紧问道:“师父,你这是……?”她止了步,并未回首,只是看了远方淡然道:“好久未曾如此畅饮,有些喝高了,乘着这夕阳未尽余辉犹存,为师想要出去散个步,消消酒气,你不必担心,只管好好照顾师妹就是。”
  说完这话,她叹息般吐了一口长气,身形一摇,就远远而去了。
  望着她去的方向,良久之后,我默然收回视线,世人皆言酒解忧,谁知酒后更伤情,经过石室那一探后,我自然明白了师父的心结所在,可是明白又有何用?情一字,剪不断理还乱,甘苦自知,旁人休问。
  看了看怀中睡得正甜的人,我的情,又该如何?
  随着日落,洞外的风确实大了起来,我俩的发丝都被风卷起,也不知是哪一个的拂上了她鼻端,眼看那五官就皱在一起,吭哧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明知道不是着凉,我还是赶紧把她拥起来往里面走,好在练儿年幼,算不得很重,加上这些年来坚持不懈练功,这点能力自己还是有的,所以毫不费力就将她抱回内洞里,俯身放在了常睡的那张铺了软絮的长石榻上。
  练儿平时警惕性极高,稍有点什么动静必定会醒,可如今醉了酒,被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见反应,只是身子触了软榻,就反射性舒服的哼哼了两下,滚了一圈,似乎觉得不满意,又翻回来,捉了我的胳膊,像抱枕头似的蹭了蹭,又睡定了。
  被这样捉住,挣不掉,也不想挣,就坐在榻边,看了她入神。
  我很少这样的仔细端详她,最开始是因为她与我倨傲,容不得我打量她的目光,待到后面相处融洽了,却已习惯了不那样正面去看。
  此时她睡的惬意,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着,漂亮的睫毛在灯下淡扫了一丝阴影,面颊呈现酒醉的红润,连耳朵也是红通通的,却又滋润饱满,红里透白的显出自然光泽。
  我浑然忘了一切,只是被眼前的景色吸引,想要近些,再近一些,闭了眼,鼻尖和嘴唇感觉到细腻柔软,略有些烫的温度,却熨贴舒适的让人无法移开,呼吸间有丝淡淡的酒味,但更多的是山林的气味,像新叶,像流水,像初花,再混着幼子独有的稚嫩味道,成了属于练儿的,独一无二的气息。
  嗅着这样的气息,贴着这样的温度,滴酒未沾,却恍若似醉非醉。
  直到她睡梦感觉到了打扰,抬起手,痒痒似的挠了挠被触碰的那部分肌肤,我才惊觉自己与她有多么接近,赶紧慌张的直起身来,用力之下,顺势挣脱了被捉住的手臂,几步退到了一边。
  这时心跳才开始加速,懊恼之情也油然而生。
  生平最恨失控,却在这短短几日里,两次彻底失去了对自己行为的控制,只脑子一片空白的做傻事,尤其是刚刚这回,我竟然……竟然理智全失的放任自己俯身去吻她脸颊!
  再不敢看那卧榻上酣睡之人,转过身,径直奔到外洞储水处,舀一瓢水浇到脸上想让脑子冷静些,却感觉还不够,又双手捧了几捧,反复沾湿之下,终于渐渐镇静了下来。
  下巴和发丝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水缸里的水也摇曳不止,晃动中隐隐约约倒映出了一张脸,看不清模样。
  我木然的看着那张脸,半晌后,冷冷笑了起来。
  “吴影……”切齿间,从牙缝中吐出了一个名字,那是应该已经死去的名字,是我永不愿意再听到的名字。
  “吴影,你还想再死一次么?”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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