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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GL]魔女霓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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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影,你还想再死一次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时间不够,昏头昏脑的写完就直接发上来了,没检查,多包涵~~~
  对,竹纤其实是个有心魔的人,意识到爱,对她不意味着什么酸酸甜甜,而是洪水猛兽~~~


☆、近远

  我可以让自己显得安之若素,反正此心唯有天地知。
  但是,假如这种装作无事的一如既往相处,意味着从今往后,会时不时失去了对自己言行控制的话,那么,就再没有别的选择。
  那个黄昏之后,默默的去收拾好了碗碟,接着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是心里,从此张开了警戒网,无形的划出了一道自测的安全距离,然后时刻小心守着,尽量不让自己跨过去,也留意着,不想让练儿跨过来。
  其实也清楚,这行为非常之混账,但病急乱投医,我已觉得无法可想,此生不过想求安宁而已,却不可得,还是被自己亲手破坏的,太可笑,又笑不出来。
  哪怕是饮鸩止渴,也只得饮了。
  对我这样的做法,一开始,练儿并没有什么感觉,她性子独立,本来就不太喜欢动辄黏住谁不放,整日里又爱东奔西走,想到要干点什么了,最多来问我一声同去不同去,答案若是否定的亦不会强求,哦上一声,就自己管自己去照做不误。
  可即使再怎么不拘小节的性子,日子长了,渐渐的,总还是会体会出些不对味来。
  不清楚练儿何时开始有所感觉的,我只知道,那一日,我们师徒三人正围坐一起用膳时,她显出一些异样。
  练儿吃饭是有坏习惯的,吃相虽然不至于粗鲁,也见不到多少女子该有的矜持斯文,次次都喜酣畅淋漓的快,平时我和师父偶尔会说她两句,不过很少有效,加之最近自己躲她躲的愧疚,一心只想在别处多补偿些,连日来做得都是她喜欢的菜色,所以,但见那边吃得可谓是风卷残云,吃完后,一只碗就伸到了我面前。
  “添饭。”耳边是熟悉的理直气壮的声音。
  心中霎时掠过一线诧异,我确实是习惯帮师父添饭,以前当她孩子宠的时候,也乐得主动要帮她这个忙,是她自己总傲然不愿意接受,每次都白我一眼,然后捧了空碗滑下座位,去到灶头边自己盛。
  眼下,明明没说什么,却被突兀的主动被要求帮忙,实在由不得人不奇怪。
  但诧异归诧异,垂目看着那空碗,又顺势看了看碗边那干净纤细的手指,视线一直到小臂处,再不愿往上,我低声哦了一声,接过来飘身离开座位,平静的去到外洞打开蒸桶添了满满一碗,走回来轻放回她桌前。
  谁知,她沉默一会儿,推了推那碗饭,又闹别扭般道:“添得太多了,吃不完!”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语气举止之间,隐隐带了一些焦虑之情。
  我这时已经坐下,不明白她想干什么,就只伸出手去,默默的接过来分了一点到自己碗里,再将剩余的推回她面前。
  可不想这一举动,也会惹恼了她。
  “干什么啊?我只是说多了,又没说要你分去,干嘛一声不响的自作主张!”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那声音比平时使性子时大了许多,口气也重了许多,没抬头看她,但这个语调,想来表情也该是气急败坏的。
  “练儿……”目睹事态发展的师父,这时候不轻不重的开了口,意思非常明显。
  但是,身边的人却似乎完全无视了师父的态度,依旧顽固的继续着,我看着桌面,甚至都能感受到那道锐利而带着情绪的目光,她盯着我,愤然道:“又低头!最近你老是低着头,怎么了?好好瞧着我讲话不行呀!”
  “练儿!怎么跟你师姐说话的!”师父的语气就陡然重了许多。
  其实练儿虽然任性,但对师父一贯的非常尊敬,之前的无视可能只是一时情绪涌上,没有控制住自己,现在听师父这一喝知她起了怒意,虽然还显得有些忿忿,但当下也就老实的噤了声,勉强压住情绪坐好,端起碗筷,有一下没一下的吃起来。
  我看那双筷子在几道菜间戳戳点点,慢腾腾俨然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飞快的抬眼瞄了她一记,孰料她也正瞥我,两边视线一对,我一愣,然后转开了眼。
  转开眼,却转不开脑子中瞬间留下的印象,那双眸中透出的情绪,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是在郁闷委屈,还带着些不知所措……
  我心叹了一声,想着,她终究还是有所感觉了,感觉到了那条线的存在,可是从小一直以来的相处,大都是我在依顺她照顾她,所以她自己并不很懂该如何来主动与我接近交流,何况这种疏远模糊而隐约,对做事素来喜欢快刀斩乱麻的她而言,也确实是无所适从的,所以才会这般笨拙的寻了个理由来找我说话,且在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后,跳脚焦急起来。
  她何其无辜,要平白无故受我的情绪连累,黯淡了心情。
  可是,我又该如何是好?这般近不得远不得,远了伤人,近了伤己,两难之境。
  终究,自己并不是什么大爱无私之人,原来待她好,种种迁就包容,无微不至,很少有什么事真去与她违拗,只不过是因为知道做这些,并不会伤害自己利益,或者她是一头凶狠小狼,可那怕被咬上一两口,也是在我接受范围之内,并不真正在乎。
  但是现在,她不再是小狼,而是一团焚天业火,若是再靠近,那代价,是燃烧殆尽。
  这代价我付不起,也不敢付,一旦触及真正不可触碰的地方,和所有世俗人一样,我的第一反应,只是缩起来保护自己。
  这样的情况,又维持了三天,三日后,师父要我们拆招对剑。
  师父这个指示来得可说突然,我却毫不意外,这些日子我与练儿的不对劲,尤其是饭桌上那一幕,她既然收在眼底,那么会做点什么事是迟早的,从某种程度讲,甚至还觉得师父的这个反应姗姗来迟了一些,虽然我暂时还没明白这么做用意何在。
  至于练儿,对此也没怎么感觉意外的样子,不过她的不意外与我不同,因为师父督她练功甚严,所以拆招对剑并不罕见,只是这次听了对手是我,就哼了一声,扬着头打我面前走过,领头率先去了洞外。
  无奈的挠了挠脸,我站起身,也随之跟了出去。
  惯常的练剑之地,就是洞外不远我常常爱晒太阳的那一大块平地,那里地表由结构坚硬的岩石组成,加之雨水常年冲刷,浮土很少,长不起繁茂的植被,但平地之外不远就青葱遍野树木成荫,是习武练功的理想之选。
  我到的时候,练儿早已经等在那儿,她持着一根对练常用的紫竹,左手掐了剑诀,神采奕奕于场地中央挺拔而立,衣抉飘飘,显得甚是气宇轩昂。
  眼神不敢太多停留,快速掠过这样的她,我不明就里的瞧向一旁的师父,想得到点什么提示,可得到的却只有一根相同的紫竹,和师父的一声:“去吧。”
  于是,只得堪堪步入场中,待到于离她一丈远的位置站定,在那道灼灼的目光逼视下,我强打精神,挽起剑花摆了个定势,然后硬着头皮抬起头,突然间,心里就明白了师父这么做的用心究竟何在。
  文者以文会友,武者以武交心,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对手,哪怕只是拆招对剑,但是如这般相对而立,伺机而动,必然要目光交汇,彼此揣测,揣测对方的念头,情绪,甚至内心为人,才能明白下一步,自己会面临什么。
  师父用了个最简单的法子,逼我们交流,我不知道练儿懂没懂她的用意,但当自己勉强抬头与之对视时,那道咄咄逼人又满是期待的目光是不假的。
  那目光太灼热,默念着心法口诀,我强行集中注意力,想让自己调整到一种忘我的临敌状态,可最后,还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无法临敌,因为无法将对面的人当做敌人。
  这瞬间的一闭,无疑是莫大破绽,自然会招来了练儿的攻击,霎时只感到迎面风起,我本能低身,脚下横纵斜转,几个闪躲,将将避过这套连环风,最后退了数步,才得了机会抬眼回头,却赫然看见一道紫色,活物似的紧咬不放而来,朝了肩胛部位就风驰电掣点去。
  这时已是退也不行,挡也不行,只得咬牙运起功力,生生吃了这一击,下一瞬已是身不由己的眼前一花,半边身子尝到与大地接触的滋味。
  可练儿的攻势仍旧骤雨一般袭来,我倒在地上,舞了手上紫竹辗转抵挡,左突右拒,只能凭借对招式的熟悉度勉强扛住,却被压制着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起身的间隙,偶尔吃上一下,也比想的更重。
  练儿是认真的,从未这么认真过,几乎不带半点手下留情。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曾真正对上过那双认真的眼眸。
  面对一边倒的局势,师父并没有开口叫停,我明白她不会叫停,亦没有闲工夫看过去求她叫停,挡了这一阵,身上挨的地方越见多了,动作就越迟钝,好几处都又痛又麻的使不上力,肩胛那点,更是火燎一般。
  渐渐的,心里的情绪也起了变化。
  我很少对练儿生气,即使气也气不久,更不曾对她撒过气,可此时此刻,心底里确实有那么一股火,缓缓的,却是鲜明的燃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离你稍远一些,还是会保护你,宠着你,只是稍微的离远一些,为什么就要这样咄咄逼人的迫我?
  你根本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你对我代表什么,我也不想让你明白,就这样不好么?你有你的未来,我想护你周全,但那并不意味着就要将自己的心也赔进去不是么?
  你会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一个男人,你注定为他癫狂,我为什么要爱上这样的你!
  身上一点点开始发冷,与外在的痛楚无关,那是从心底泛起的寒冷,明明燃起的是火焰,感觉却是冰凉无比。
  索性就停下了全部动作,再不抵抗,也不去顾练儿的攻击,只是紧紧的闭起了眼。
  不敢睁开,不敢看她,因为最后的一线理智让我担心,担心此时,只要张开哪怕一点点缝隙,就会泄露了此刻眼底蕴含满满的,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我RP还是JJ又抽了,昨天上午死活发不了,其余时间没法上网,只得挪到今天~~~鞠躬


☆、一念

  风带着一股凛冽,停在了左肩咫尺处。
  身旁的乱流从急速涌动骤然转为缓和,原本的狂风暴雨毫无先兆的停止了,仿佛谁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眼前一片黑暗,只有触觉和听觉灵敏,练儿的呼吸声就在头顶,提醒着时间的继续。
  她的呼吸应该是有些微乱掉,不若平日那般即使练上一两个时辰功也能保持面不改色,这样微乱的呼吸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我听到了一个比平时更低沉些的声音响起来,道:“你,睁开眼。”顿了顿,见得不到回应,就更急了些,厉声又道:“你给我睁开眼抬起头来!”
  可惜我不能如她所愿,因为一旦那样做,必然会是我们对峙的开端,我怕管不住自己的眼,也怕管不住自己的嘴,突如其来的情绪仿若发酵气体般顶在心口,稍一触动就立即会爆发,我只得不看不说不动,扮作一具冰冷的尸体来禁锢它。
  却下一瞬领口一紧,人被硬拉的半跪了起来,听那似乎已经气炸了的声音在耳边嚷道:“你做什么啊?抬起头来看我好好说话不行么?这样子阴阳怪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其实她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因我而已,这样子一定是让她受不了了,可此刻的责难声就仿佛火上浇油,让最后的禁锢也迸裂出了缝隙,我面容不动,却重了呼吸,手也收紧成拳,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千钧一发之际,是师父陡然的一句话,挽救了局面。
  “练儿,够了。”我听见那边传来她的说话声,一开始还远,下一句时就已经近到了身边:“你退下,让我和你师姐谈一谈。”
  这意外的干预,让心头原本绷紧到一触即发的弦,倏尔就缓了许多。
  面对师父的命令,气头上的练儿本是不愿意执行的,闹了半天,整个过程我反正都沉默不语的听她闹,可到最后,终究,她还是服从了师父,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我衣领,一跺脚,负气走远了。
  “纤儿……”待到那脚步声远去后,师父就又开口道:“好了,现在你可以睁眼了吧?”
  这话是商量的语句,却不是商量的语气,再如何生气,我能和练儿倔,却不能与师父倔,何况在刚刚那段时间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我已重新控制住了许多,现下听得师父这样说,就缓缓的张开了双眼。
  却毕竟还是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只是看着地面,躬身掩饰道:“弟子……惭愧……”
  “好了,别再遮遮掩掩的了,你有情绪,练儿不懂,难道为师还不懂么?”额头上被伸过来的手指轻弹了两下,然后听得师父笑道:“只是,没想到到纤儿你也有这么倔的时候,本以为只要促个机会,你总还是愿意和练儿交流的,没想到,倒害你白吃了苦头。”
  嗫嚅的动了动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见师父下一句时,就敛去了笑容:“说说吧,有什么心事?练儿不懂事,总可以对为师的谈谈吧?”
  曾经,也希望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我坦荡荡无事不可言,曾经,以为师父和练儿就是那样的人选,可现在我知道,这番心思,对谁都不能谈,谈不得,除了天地鬼神,只有自己一个人永远烂在肚子里。
  可另一方面,我从心底里不愿意对师父撒谎,也知道对她撒谎绝非易事,两相冲突下,迟疑半天,除了喃喃了一声:“师父……”外,再无他言。
  “罢了。”等待良久,仍不见我言语,师父也并不动怒,只是突然长叹了一声,拍拍我的头道:“其实你的心思,就是不说,为师也猜到了几分,你啊,自那日之后,就不大对劲了,何必闷在心里呢?”
  闻言,心头突突一跳。
  我抬起头来,除了不可思议,还有掩不住的恐慌,可面前,师父的表情映入眼帘,分明是和蔼安详的,甚至带了些体贴的慈爱笑意。
  观她这般神色,心头油然而生的恐慌就又慢慢减了下去。
  我知道师父厉害,但也不认为她会如此厉害,毕竟自己那点心思太过惊世骇俗,常人再是智慧,又怎么可能轻易猜到?怕只不过是被师父误会去了,想歪了而已,其实若是那样,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样付着,当下也就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又低下了头。
  师父见我先前面露惊讶,兴许是真以为被她说中了,不由得就带了些怅然之色,问我道:“你跟着我,怕是有十载了吧?”
  不知道这一问用意何在,我老实回答道:“嗯,徒儿六岁跟随师父,到如今堪堪十年有余。”话音落下,过了一会儿,才听得她叹息了一声:“……是啊,每逢佳节倍思亲,无论如何吵闹,毕竟是断不了的……”
  这一声叹息,来得有些莫名,与其说是对我讲的,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我疑惑的偷眼看了一下,见师父一副若有所感的模样倒有些似那日黄昏饮酒时,心头就琢磨起来,莫非几日之前除了师父生诞,还有别的什么日子?如果是,那师父只是假做不知,我和练儿却是真的不知,但歪打正着的勾起了师父的心事,才会她有这么一句话?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理出个头绪,却见师父缓缓转过来,正面对了我,语重心长道:“记得我带你走时曾说过,从今而后,归或是不归,认或是不认,嫁或是不嫁,皆由你自己做主,这天下,再没有人可以摆布你,你可还记得?”
  虽然不明白,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对自己而言,这一句,就改写了这一生,绝对是记忆犹新,恍若昨日。
  见我点头,师父笑了笑,接着道:“既然记得,那么你就当知道,为师素来一诺千金,既说了天下再没有人可以摆布你,自然,也包括为师在内。”她顿了一顿,看了我眼睛,正色言道:“所以,你不用犹豫,想做什么去做便是,不用顾忌我,更不必担忧练儿。”
  若不是之前猜过她的心思,这一瞬,我真会以为她是在暗示些什么。
  可因为猜测过,所以理智告诉我,其中必然是另有缘由的——前几日为师父贺寿,无论是不是我们忘了什么特殊日子,但当时确实勾起了师父心事,令她念起远方亲人,她如此,见我那日之后也是心事重重,自然很容易误会我与她一样,再联系之前的那番话,分明是以为我……
  想通了,我舒了一口气,正想辩解一下好令师父释怀,可转念之间,却起了一个念头。
  这念头太大,大得我自己都楞在了当场。
  这天夜里,日子是平静的,练儿在外面不知道捣腾些什么,师父依旧在石室里继续她的大事,而我捧一本杂书,就着桌上的油灯,看的心不在焉。
  不久后,有人打外面进了来。
  看都不用抬眼看,凭脚步我就知道进来的是谁,洞里无聊,她又不喜看书,所以只要没事总爱在外面耍,等到玩的差不多回来了,也就是该安歇的时候了。
  所以习惯性的站起身,放下手中书本,正准备要吹灯,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谁要你熄灯的?我还有事要做,找你做。”她的脾气大多来的快去的也快,虽然这次我不认为她已经消了郁闷,但单单从这句话中,确实听不出太多负面情绪,至少比白日里,平静了不知道多少。
  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了头,这次是正对上了她眼睛,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知道,那个念头之后,自己心态就起了微妙的改变,令我不想再太多的回避她,让她失望,惹她难过。
  应该是没料到会得到如此正面的回应吧,练儿呆了呆,先是掠过一丝惊讶,然后明显心情好起来,露出了单纯的快乐微笑,冲我晃着手里的小瓶子道:“听我的就是,去去,去床边趴下来,对了,要把衣服也脱了。”
  我被她推推搡搡的往床榻边赶,再听得这一句,吓了一跳,紧张道:“你,等一下,练儿你想干什么?”
  “上药啊。”她手上不停,一边回答还一边继续推搡,赶什么似的把人往榻边驱赶,只是抽空又朝我亮了亮手里的小瓶:“我可是很厉害的,别说你身上不疼。”
  听她这么讲,我才看清了那小瓶的功效,这是我们从山下郎中那里购来的一种跌打药酒,毕竟是久居山中,又常习武练功,磕磕绊绊难免,平时这种东西也是常备,只是我没想到练儿这么晚了还会把它从外洞的储藏处翻腾了出来。
  明白她想做什么,心中更柔了几分,但是困窘之心也随之而生,此时已被她推的不得不在榻边坐了下来,我顾不得其他,只得软语相求道:“等一下,等一下练儿,那些伤我自己处理就行的,你……让我自己上药,好不好?”说完,就伸出手去,想将她握住的那瓶东西拿到自己手里。
  孰料还没伸出一半就被她察觉了我的意图,轻盈一绕,就躲开了我的手,一板脸道:“让你自己上,你行么?我打了哪儿我记得,背上那几下,你上来看看?”随后,她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又道:“莫非……你该不会是怕痛,不敢让我上药吧?”
  这人,什么时候竟也会使起激将法来了,还使得这般明显,我忍俊不禁笑起来,她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这身上确实是火辣辣的疼一天了,何况再推诿下去,难保又会惹她不快,也显得自己……多少有些心虚……
  念头转到这里,就再不推脱,我暗暗咬牙,在那道目光下,故做坦然的轻轻卸去了外衣,略迟疑,终究还是横不下心,只将里衣解开一些,掀起后摆露出背脊,然后坐在榻边转过身,期期艾艾的说道:“就这样,嗯,就这样可以了吧?”
  后面静静的,没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一只手轻轻的落在了肌肤上,比常人略高的体温和冰冷的药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激的人不由一颤。
  这混合了冷热的触感在后背游走着,慢慢的,越来越重,揉上伤处,疼得人一僵,离开伤处,又是一松,反复在一僵一松间,凉意不再,药酒变的滚热,那手更热,所经之处,燎的又痛又烫,渐渐的烫压过了疼,痛感不再强烈,却于滚烫中透出了痒来,痛痛痒痒的,先是一点点,而后鲜明起来,混合了热度,往身体里碾去,腐骨蚀筋般酸软,却又莫名熨帖。
  在这奇异的舒适感中,仿佛入了梦中,脑中有什么被搅动,飘飘忽忽浮了起来,海滩边熙熙攘攘,白色的沙粒带着太阳的温度,也是这般熨帖的舒适,太阳伞下的阴影正好,海浪在不远处有节奏的响着,一只手就伴着这节奏在背上缓慢抚动,防晒油的冰冷感混着奇异的热,听得耳边一声唤:“怎么样?还要多抹点吗?小影?”
  猛一个激灵,我陡然醒了过来!
  “你又做梦了么?你在怕什么?”身后的声音不是别人,是练儿。
  意识到这一点,心情却并没有轻松起来,我忘了自己还衣衫不整,转身愣愣的与她面对面的相望着,听她继续说道:“你不开心,你心里有怕的东西,我知道的,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会自己搞明白的。”
  她说,她会自己搞明白的,我的练儿,总是不知不觉的在成长,到现在,开始懂得了揣摩人心,至少,是揣摩我的内心。
  这并不让人感到高兴,相反的,我不期然的涌起了一股恐慌。
  深夜,一切归于寂静。
  练儿睡得很好,应该是这几天最好的吧,因为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去摸索别人的思想,别人的心理,来解决疑惑。
  我悄然起身,屏气凝神的绕过她,蹑手蹑脚来到内洞深处,师父的石室前。
  透过当屏风使的岩石缝隙,看得出里面还亮着灯光,我在那里久久的站着,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最后,一撩衣摆,双膝跪下,一磕到底。
  那场交谈的最后,师父说,不急,你若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
  “竹纤,求师父,赐归。”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没时间了,未检查未润色,晚上再来修吧……OTL
  


☆、离

  练儿知道这个消息,是师父告诉她的,是我央师父告诉她的。
  其实也明白这样做很徒劳,因为迟早还是要面对她的种种质问,但无论如何,我想我没有当着她的面前亲口说出自己要离开的勇气。
  所以宁可拜托师父去说,自己则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忐忑的等待着必然到来的兴师问罪。
  不敢说自己在她的心中有多重要的位置,但也清楚自己在她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何况练儿打小就表现出了很强的控制欲,还曾把我当做征服管理的目标来对待,后来虽然相处模式好了许多,可一旦出这种大事,她那脾气,毕竟不能太乐观。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响动,转过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寒霜似的面孔,并没有一进来就吵嚷,反倒只是安静的看着我,即使见我回了头,也不曾开口。
  心中暗觉不妙,练儿气到极处会不怒反笑,而比那程度略低一级的,便是这种安安静静的冷,相比起来,我倒情愿选择面对她平时生气时一贯咄咄逼人的凶狠,甚至拳打脚踢,那至少是她的一种发泄途径。
  她现在这模样违了一贯恣意的本性,太压抑,她不说难受,我却替她难受。
  因为这份难受,倒令人忘了先前的忐忑,也将自己的种种心情暂时搁置到了一边,她不愿意过来,我就走过去,一言不发的执起她的手,却在下一秒被她蓦地一挥甩了开来,我也不惊讶,她只管挥她的,我就管牵我的,如此默默的反复几次后,她终于耐不住,在一次猛力的甩开后,嘶声道:“你不是要走么?走便是了,现在还来管我做什么!”
  这一句,语气里透着气苦,还有许多委屈,我听得心里一涩,原以为她知道我要离去,可能会勃然大怒,甚至会霸道阻止,却不想她会如此反应,这些年来,我几时不是对她呵护疼爱照顾有加的?可如今,却要累她难过如斯。
  所以,才越发坚定了要走的心思,伤人伤己的幼芽必须掐断,容不得它生存。
  强压下心头的苦涩,我伸出掌,再一次执起了练儿的手,这回不见她挥开,我顺利牵了起来,心一横,旋即将她拉近,拥在了臂弯里。
  或者正是因为别离在即,需要这样的拥抱来提供安全感和确定感吧,我纵容了自己玩火,怀里的人也破天荒的没有别扭反抗,任我拥着的模样甚至可说乖巧,只有那双清清亮亮的眸子还直直盯着我,里面写满了各种情绪。
  “你既然听师父说了,就当知道,我这次离开是想去探视双亲,略尽孝道……”斟酌语句,我小心开口,只想早些平复她的心情:“所以,又何来不管你之说呢?练儿对我,始终是很重要的哦。”
  练儿的眼中闪着的是将信将疑:“很重要吗?”
  “很重要!”肯定的回答,缓缓的,坚定的点点头,其实,重要得早已超过了你的预料,乃至已经超过了我自己的预料。
  可得了这回答,练儿却还是不放心,紧接着就补了一句:“那么我和师父,同你的双亲相比,哪边更重要?”
  我沉默了一瞬,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难,有很多技巧可以将之含糊带过,或者模棱两可,理智告诉我最好这么做,因为这样,既可以照顾到练儿的心情,也可以让自己的离去借口显得更理直气壮,顺理成章。
  可是临了,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中,我还是开口坦白道:“……对我而言,这世间没人能胜过你们,师父和,你。”
  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欺骗她,隐瞒她,更重要的是,我知道练儿很在乎这个答案,还清晰的记得,当初她曾经问过一次类似的问题,那时她问我,师父还喜欢其他人?她对这个男人是有情的?比对我们还有情?
  这世间,练儿只有我们,师父另有所爱这无可厚非,但至少,我不能再让她失望,即使这样的回答,会将之随后的交谈引入不利的局面。
  果然,听了这答案,怀中的女孩在情不自禁的显露出满意和喜悦之色的同时,立即就开始不依不饶的追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走?你说我和师父最重要,却为什么偏要抛下我们,去找你的那什么双亲?这不是很奇怪么。”
  “他们是生我养我的人,即使不很重要,牵挂总是难免的。”说着早已准备好的借口,我尽力不让目光透露出心虚:“毕竟离开已经十年有余了,我想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么?”
  这话还算有些说服力,虽然练儿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但在低头思考了片刻后,总算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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