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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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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多少痴男怨女执手相望而想起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更有多少人仰望明月,含着微笑期盼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是的,很多人都以为苏牧是才华横溢不世出的杭州第一大才子,可石宝很清楚,方七佛也很清楚,对大局对天下,有思想,有考量的人物,都很清楚,苏牧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大才子。
从这场战争未开始之前,苏牧就已经在做着未雨绸缪的事情,哪怕被人各种嘲笑,他都只是固执地坚持着。
直到今时今日,他的筹谋终于一点点发生作用,并开始让他的朋友,他的敌人,他的嫉妒者都知道,现在他们是在依靠着苏牧当初被嗤之以鼻的筹谋,才能够生存下去。
或许很多人跟石宝当初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觉得苏牧不过是运气好,蒙对了方腊会起事,只觉得苏牧出身好,能够用苏家那偌大的家底给他挥霍。
可石宝现在知道,哪怕方七佛站在苏牧的位置上,也不一定能够做得更好。
起码有一点,他没有苏牧这般洞彻人心。
是的,无论是收服乔道清还是撒白魔,无论是结交郑则慎还是刘维民,苏牧都一针见血地看到了他们心中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或许论起谋算之道,苏牧并非方七佛的对手,但若说到对人心的微妙把握和观察判断,方七佛却远远比不上苏牧。
起码苏牧知道借用撒白魔来收服他石宝,而石宝在方七佛麾下之时,这位大军师却从来没想过他石宝到底想要些什么。
江湖人豪气干云,大不了大碗喝了酒,大吼一句,跟着大哥混,吃香喝辣,再大一些便是跟着大哥打拼,将来拜将封侯,封疆裂土云云。
可每当石宝要睡觉之时,他总会下意识地摸一摸自己的左边胸膛,告诉自己,直到现在,心脏还是跳动的,他又安全完好地多活了一天。
别人都不知道,撒白魔并没有教导石宝太多东西,他只是让石宝安心睡了三天,让他睡觉之前摸一摸自己的心口,然后告诉他,多活一天,你就赚到了,因为从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是危险的,最终的命运便是死去。
谁活得最长命,谁就是最大的赢家,这就是这个朝代的生存哲学,很幸运的是,石宝早早领悟到了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撒白魔告诉了他这个道理,他才能够活到今时今日。
念及此处,石宝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双脚便像踩在了云朵里,就像挑着三百斤的担,走了三天三夜,终于放下了担子那般轻松。
他咧嘴苦笑,脸上的刀疤扭曲起来,有些狰狞,却并不丑恶。
石宝转身,想要回去,没防备之下却撞到了一名书生的身上。
那书生一身的穷酸味,只剩下一双眸子格外的深邃,如星尘,如古井。
书生的怀里抱着很多文书,这么一撞,文书都飞落到泥泞的街道上。
那书生没有恶语相向,甚至连看都没看石宝一眼,仿佛那些文书是他的长命灯,是他放在阎王爷桌案上的长生簿。
他不顾脏污,跪倒在地上,慌慌张张地捡拾那些文书,心疼地用袍子内里的衬衣来擦拭文书上的污迹。
石宝认得这名书生,因为当初他为了行刺苏牧,曾经吩咐宋知晋将苏牧彻底调查了一遍,知道这名书生是苏牧成为第一才子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邀请到府里的人,这人应该叫刘质。
刘质的双眸布满了血丝,他已经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处理这些文书,便是他的作战方式,文案是他的战场,纸张是他的盾牌,砚台是他的骏马,狼毫便是他的战刀。
这些文书确实是长生灯,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守军们的命,上面没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父亲,一个儿子,甚至一个祖父,代表着杭州城内千百个破残家庭里,所缺失的那一块,一个名字,便是一条命,也正是因为文书上这些名字,因为这些牺牲,杭州城才能坚守到今日。
“谁说汉家男儿已沦落?谁说我大焱男儿已经被脂粉味吸干了铁血与骨髓,被水一般的美人儿榨干了血性与斗志?”
想到这里,刘质的心中生出满满的自豪感,只是怀里的木质书箱越来越沉,他眼中的世界也晃动得越来越厉害。
就在他精力不济,即将软倒在地的时候,一只岩石般的臂膀,轻轻将他扶了起来。
“你累了。”
“无碍的,百无一用是书生,某等也便剩下这点用处了。。。”刘质看着眼前的刀疤男子,直以为这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勇士,心里也充满了敬佩。
石宝能够感受到这书生眼中的敬佩,于是他不由分说便接过了那书箱,不容置疑地说道:“我送你。”
刘质微微一怔,而后朝石宝拱手作揖道:“那便多谢了。”
石宝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看不起刘质这算腐的做派,只是刘质早已见惯,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走了一段,刘质的脚步轻浮了起来,石宝便停下来,解下腰间的酒囊,递了过去。
刘质稍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酒囊,一口烈酒下去,辛辣的热流从喉头一直烧到肚腹,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虽然被呛得泪涕横流,但精神却好了许多,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男儿便该喝这等烈酒!”刘质也不知是故作豪爽,还是真的发自肺腑,总之石宝听了此话,嘴角咧了起来,有些难看,但很真诚。
回复了一些力气之后,二人终于来到了城中一处道观前面。
大焱朝对佛家并不推崇,朝廷上下早些年还曾经轰轰烈烈做过灭佛的勾当,是故道家便成为了人们祈福的最好去处。
事实上,这处道观也成为了开战以来,杭州百姓来往最为频繁,人流量最大的一处地方之一。
此时道观的前面汇聚着肃穆的人群,道观两侧的白璧上,隐隐能够看到一行行红色的短文。
两名书生正在白璧上书写着,他们的身边跟着雕刻的匠人,将他们书写的红字,镌刻在墙壁之上。
石宝同样认得这两个书生,因为一个是苏牧的兄长苏瑜,一个是苏瑜的好友,宋知晋的内兄赵文裴。
刘质从石宝的手中接过书箱,道了一声谢,而后走到了石壁前,肃穆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他们看着刘质,或者说,看到那个木箱,眼中的眸光复杂到了极点。
刘质与苏瑜相互点头致意,而后从木箱之中取出文书来,分成了两份,递给了苏瑜和赵文裴,而后垂手站在一旁。
“赵大鱼,西河人氏,军中保长,战死于乙未日,英烈永存,呜呼。”
苏瑜和赵文裴每写出一个红名,人群之中便有人松了一口气,又有人突然忍不住抽泣,或者当场崩溃,哭天抢地。
但更多的人却已经麻木了一般,看到那个最不愿意看到的名字,而后双眼无神,口中喃喃着,似笑非笑,似哭又不哭,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离开人群。
直到走出很远,才突然发了疯一般跑回来,不顾其他人的拉扯,疯狂地用头去撞那石壁,仿佛自己撞死在那石壁上,石壁上红名那个人,就会重返人间一般。
又或者,一头撞上去,便随着那人一同去了,也就不再需要留在这个世上受苦。
这墙壁镌刻着逝去者的名字,将为杭州战士的英雄,留在了人间,却也同样带走了生人的眷恋。
这是苏瑜和赵文裴提出来的,从开战以来,死在围城战之中的人,无论是低贱的流民或者民夫辅兵,还是焱勇军的将士们,都能够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名字和简短的生平。
这是对英雄的致敬,你可以用无名氏或者某某某的身份活着,却不能用无名氏的身份死去,因为哪怕这个世界再残酷,也终将记得你为这个人间,所做过的一些事情。
有人不太赞同苏瑜的这种做法,也有人生怕这样会对死者的家属造成二次伤害。
但最终,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该当如此。
石宝微微眯起眼睛,看到石壁的最顶端,镌刻着一行字:“生碑拓红名,苍灵存烈英”。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人群纷纷散去,只剩下一身疲累的苏瑜。
苏瑜见过石宝,因为这个男人差点要了自家弟弟的性命,但他并不害怕,因为如果石宝想要对他不利,早就已经动手了,就算自己害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于是他朝石宝点了点头,还带着一些些笑容。
石宝没有理会苏瑜,他走上前来,从苏瑜的手中接过朱笔,在石壁上写了两个字:“石宝”。
一个石宝死了,另一个石宝活了。
他将笔还给苏瑜,很郑重地抱拳道:“谢谢。”
也不知是感谢苏瑜借笔,还是感谢苏瑜刻了这墙壁。
第一百一十三章乱世繁花,你是哪一朵
长街上的大红灯笼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取了下来,夜色中的思凡楼仿佛浓妆艳抹的美人突然卸下了厚重的装扮,素颜淡雅,恬静又别有风味。
贼军围城,杭州人心惶惶,除了少数醉生梦死的可怜虫,最近已经很少人光顾这条长街。
而今夜,这条充斥着脂粉味和体香的长街,再次热闹了起来,人们需要一场狂欢,来庆祝今日的胜利。
思凡楼的二楼大堂早已经宾客满席,人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其实并不尽然,起码思凡楼的女儿们还是忧心家园故土,眼下便在台上香汗淋漓地尽情表演着。
台底下的汉家儿郎们经过了战火的洗礼之后,仿若一夜成人,越发珍惜眼下良宵,对思凡楼的姑娘们也是规规矩矩,全然没有了平素里的放纵和无礼。
思凡楼的当家花魁虞白芍也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手艺,无论歌舞曲艺,还是一颦一笑,都展现出了迷人的姿态,让在座的诸人赏心悦目,只觉着如此良人美景,又如何能够让方腊贼军践踏?
他们想要回到最初的生活,想要杭州永远华美奢靡,想要以前的风花雪月,便需要再战场上更加的拼命!
这是一场庆功宴,又何尝不是给这些守军的首脑们打气激励?
因为有都指挥使关少平与知州赵霆等人在场,大家都显得有些拘谨,直到这两位有些不顾仪态地击节而歌,气氛才慢慢放松开来,儿郎们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豪气,也都纷纷拿了出来,整座思凡楼洋溢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欢乐。
似李演武这般有家室的,喝了宴之后便回家与妻儿团聚去了,在思凡楼有相好的,也都抓紧时间到温柔乡里寻找慰藉。
关少平和赵霆等人也知情识趣地离开,让弟兄们放开手脚好好乐一乐。
苏牧坐了一会之后便走了出去,冷冷的夜风扑面,本来就没喝什么酒的他,直感觉清爽无比,那寒风却吹不散他眉间的皱纹。
杭州城这样的日子,怕是所剩无几了。
宴席之上,绝大部分的将领都因为锦鲤营火器的出现,而对这场战争产生了美好的希望,看到了坚持到胜利的曙光。
可只有苏牧和刘维民等少数人心知肚明,锦鲤营的火器存粮严重不足,起初刘维民根本就不太在意火器的研发,若非苏牧坚持,甚至连今日的胜利都很难看到。
经历了今日这一战,火器也消耗了大部分,一旦天气转坏,方腊叛军借助天时,再度猛攻,杭州城便要陷落了。
方七佛想要倚靠老天爷的帮助,他苏牧和杭州城又何尝不是这样?
天气能好多久,杭州城便能再坚持多久,这也是寻常将领无法知晓的底细。
今夜的黑天有依稀的星光,月亮清冷如玉盘,苏牧负手而立,仰望星月,只有无声的叹息。
不知何时,虞白芍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噙着动人之极的微笑,轻声问道。
“在想些什么?”
楼里温暖如春,她的襦袄也脱掉了,如今只穿着最后一曲歌时所用的白兰长裙,微醺的脸红润动人,朱唇粉嫩,仿佛风雪之中一朵娇艳的粉牡丹。
这段时日她过得并不好,杨妈妈也曾经有想过,是不是让她到北边去避难,可最终都没能够成行。
她也见识到了战争带来的一切变化,看着城中不断死去的流民和百姓、军士。
只是她又能够做些什么?
或许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哪怕想起,她也只能无奈地叹息,军人的战场在城头,文人的战场在书院,百姓的战场就在街道和运输物资的驮马上,她的战场呢?
她只是一个烟花女子,难道她的战场就注定只能在床上?她的作用只是慰藉那些战场下来的好儿郎?
她并不想这样,但如果一定要这样,如果有选择,或许她的选择也并不是那么的难,起码当她看到苏牧进入思凡楼之时,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而事实上,她确实有这个选择的权力,只是她还有些犹豫。
苏牧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到底在思考些什么,因为他思考的东西,并不适合让虞白芍知道。
“陪我走走?”
“好。”
于是他们便在思凡楼的花园里散步,花园里虽然也有灯火,但很昏暗,两人安静静地走着,虞白芍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总有一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
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因为天气冷,她的手脚都在轻轻发抖,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最终都没能说什么。
苏牧察觉到了虞白芍的微妙,他脱下自己的袍子,给虞白芍披上,那袍子带着他的体温,也带着他淡淡的男儿体香,不像那些臭男人,苏牧的气味很淡,却很好闻。
他也想跟虞白芍说些什么,但他的脑子里却并没有虞白芍的身影,这个女人确实很美丽,或许自己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够尽情采撷,但他最终还是将虞白芍送回了她的小院。
这一夜,沉默着走了这一段路,或许没有太多言语的交流,但对于虞白芍而言,这样的经历是从未有过的。
她在思凡楼生活了那么久,见过那么多的男人,从未试过将自己的心防打开,如此信赖一个男人,只要他敢问,她就什么都会说,只要他敢做,她就什么都能给。
只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这让虞白芍有些恼怒,却又有些感动。
她没有将袍子还给苏牧的意思,而是倚在门边,低着头,羞红着脸,问苏牧要不要进房来坐坐。
“不了,早点歇息吧。”苏牧笑了笑,也没有要回自己的袍子,便这般离开了。
虞白芍有些难过,但这样的结果她早就已经料到了,起码他并没有要回袍子,说明他是知晓自家心意的,或许这样也便足够了呢。
念及此处,虞白芍也就释然了,带着笑容关上房门,抱着那件袍子,嗅闻着上面残留着的淡香,慢慢入睡了,这是开战之后,她睡过的最踏实的一觉。
而小楼的另一处房间,却有人仍旧站在窗口,丝毫没有要上床安睡的意思。
巧兮看着虞白芍和苏牧去花园散步,虽然她没敢跟着,但想起他们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心里就又嫉妒又羡慕,直到苏牧从虞白芍的房门口离开,她又感到很失落。
她在窗口边上站了很久,她想起了一件事情来,于是她生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并为这个想法感到激动,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能够做些什么。
为了完成自己的这个想法,她也好好地休息去了。
苏牧从思凡楼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但他还是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陆家的小院。
从流民入城开始,他就很少有时间来这里看一看,听说那个倔强的包子妞仍旧每日练武,甚至跟着红莲去刺杀城中的叛军谍子。
他不是蠢人,知道这老姑娘如此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没办法承诺什么,因为承诺并不重要,真真切切做出来才重要。
回家太晚总是不太好的事情,但再晚也有人等着,却是一件好事,陆青花此刻便等着苏牧,并非她知晓苏牧今夜会来,而是她每个晚上都如同今夜这般,在等着那个男人。
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许多话也只能深埋心底,说出来并没有太多的意义,反而让两个人不自在。
陆擒虎虽然灭了灯,却没有睡着,黑袍的老道也一如既往地躲在黑暗的房梁上,只要苏牧敢动他女儿一根手指,他就敢把苏牧的第三条腿切下来。
但当他看到苏牧和陆青花只是默默相对而坐,久久沉默不语,两人的眼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喜悦之时,他叹息了一句,而后悄悄离开了。
陆青花少有的沉默,没有跟苏牧斗嘴,更没有羞涩,只是有些哀怨,过得许久才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对苏牧说。
“夜深了。”
“嗯。”
“我快老了…”
“我知道…”
简短的对话有些七不搭八,有些莫名其妙,或许也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得懂。
苏牧听懂了,所以他想吹灭房间的灯火,因为他害怕现在不吹,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不知道朝廷的救援大军何时会来,但他知道杭州绝对撑不住,他也知道好天气不可能持续太久,他更不知道陆青花再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不希望陆青花抱着冷冰冰的自己,趁着现在身子还温暖,热血还能流淌,就该把一直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吧。
可当他看到陆青花的眼睛之时,他却最终没有吹灭那盏灯,他想留着那盏灯,想有人继续等着自己回来,想努力让这个老姑娘,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房间的剪影上,两个人的头脸碰在了一起,久久才分开,苏牧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间。
陆青花的嘴唇还湿润着,就像她的眼睛也湿润着一样,苏牧留了一盏灯,那她就会一直守候着,理所当然。
第一百一十四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从陆家小院回来之时,彩儿丫头还没有睡,因为苏牧的书房还有客人在等着。
无论是古怪的络腮胡中年醉鬼,还是脸上有刀疤的高大莽汉,亦或者一身黑衣的美人姐姐,彩儿丫头先前都是见过的。
她也不敢缺了礼数,端茶递水做足周全,而后一个人蹲在院门前,抱着膝,苦巴巴地等着自家少爷回来。
当她终于见到少爷的身影之时,整个人从地上跳起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苏牧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吩咐她自己睡去,这才来到了书房。
碧眼龙王撒白魔仍旧散漫,一双惺忪醉眼仿似一直都在迷糊当中,石宝仍旧高傲不愿低头,红莲没有任何淑女形象地咧嘴笑。
因为他们的身份敏感,一直以来都在避免与苏牧公开见面,今夜也是第一次来苏府。
苏牧很清楚,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撒白魔是不会亲自来这里见自己的,所以他也很干脆,敛起前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等着撒白魔开口。
这位大光明教的法王等苏牧喝了一口热茶,才挪动了一下,稍稍前倾身子,那绿宝石一般的眼睛直视着苏牧,这才开口道。
“杭州守不住的,我圣教的人手也不可能上战场,你该知道的。”
“我知道。”苏牧说他知道,确实是知道,这些大光明教的高手虽然武艺超群,然则在大军混战之中,根本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打仗可不比单打独斗。
哪怕锦鲤营还有一些火器的存储,也确实守不下杭州,哪天等天气转坏了,也便是杭州陷落之日了。
除了这些,他还知道,撒白魔向来惜字如金,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这般说,后面肯定还有重头戏,于是苏牧主动问道:“法王有何可教我?”
撒白魔淡然一笑,轻叩着桌面,身后的石宝则开口道:“放我等出城,便是尔等的转机。”
苏牧微微一愕,心里有些迟疑,且不说以他目前的能力,能不能成功放他们出城,单说这些大光明教高手的身份,在杭州守军的眼中,他们与方腊等人也没太大区别的。
再者,撒白魔等人出城能做些什么?
他们武艺确实高强,若论单打独斗,五六个李演武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如果说上阵打仗,最终活下来的或许还是李演武。
而他们专精的是什么呢?
是刺杀!
今日打退了方腊军之后,双方都获得了休养生息的时机,可一旦雨雪天气到来,火器用不上,杭州便会被荡平。
也就是说,留给杭州城的时间,也就只有天气好的这几日了。
可如果将撒白魔等人放出城去,他们刺杀方腊等人来报仇雪恨,若成功了,叛军群龙无首,杭州之围自然可解,哪怕不成功,他们在叛军大营的刺杀定然会制造极大的骚乱,只要杭州这边把握好战机,主动出击,说不定还能再次重挫叛军!
问题是,说服关少平等焱勇军的将领会很容易,可如何能够说服赵霆和赵约?
眼下杭州的高层都很清楚,杭州是绝对守不下去的,如果有机会,赵霆跟赵约都想逃走,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一队来历不明的武林高手离开?
苏牧的沉默让撒白魔感受得到,这个书生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根本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去跟他讲具体的计划。
问题在于,苏牧所顾虑的那些,他撒白魔也都想过,眼下便是考验苏牧的时候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苏牧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来,眉头松开,而后朝撒白魔说道:“想要出城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无条件的听从。”
撒白魔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当即拍板了下来,如果他不信任苏牧,又怎会带着诸多教众潜入杭州来复仇?
石宝本以为自己对苏牧已经足够了解,却没曾想到,如此庞大的一个计划,在他看来想要出城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当师尊提出之时,他还觉得不可思议。
可自从苏牧来到书房之后,双方三人总共说了五句话,一个非生即死的计划就这般定了下来,而且从师尊的眼中,石宝看到了一股自信。
师尊贵为法王,从来高傲无人,少有如此赞赏一个年轻人,为何会如此看重和信任苏牧?他又凭什么相信苏牧一定能够做得到?为什么就这么笃定地将数十教众的性命,交到苏牧的手中?
如果石宝知道苏牧的所作所为,如果他知道这些摩尼教残党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皆因为苏牧的暗中救济,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疑惑了。
又或者,如果他知道红莲将圣物带回去之后,撒白魔并没有收回去,而是让她带回来交给苏牧,或许他就能够明白,为何撒白魔会如此信任苏牧了。
当然了,如果他知道苏牧现在修炼的内功心法与大光明教圣法秘典的隐秘关系,那就更加没有怀疑的理由。
可惜的是,连将内功心法传授给苏牧的乔道清,都不知道其中秘密,若非撒白魔乃大光明教教主最为信任的一名法王,他也不会接触到这一层。
因为圣教的秘典,除了教主和左右光明使,法王都没有资格去修习。
也正是因为撒白魔接触过圣法的一点点皮毛,才让他成为了四大*法王之首,统御着如今的大光明教,向方腊复仇和讨好失去的一切。
撒白魔等人离开之后,苏牧并没有入睡,虽然答应得轻巧,但整个计划也只是一个雏形,他需要更加详尽的筹谋。
睡不安稳的彩儿丫头好几次起床,都发现苏牧少爷的书房仍旧亮着灯,于是便起身来,煮了夜宵端进去,还准备了热毛巾给少爷擦脸。
直到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发现自己睡在少爷的床上,而少爷已经出门办事去了。
今日仍旧是大好晴天,城内守军都在休整,锦鲤营也在协助刘维民,加紧检点火器,匠师们已经将所有的库存都掏了出来,因为这些东西,关系到整座杭州城的生死存亡,没人敢大意半分。
杭州府衙的二堂之中,地方和军方的首脑集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当然了,其中绝大部分人都很清楚形势,也知晓今日军议的主要议题,那便是撤退!
是的,杭州无论如何都守不下来,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待得城破之际,提请越王赵汉青调动骑军,撤出杭州以求活路。
这让人有些难以相信,昨夜还在庆祝胜利,今早就开始商议撤退,但事实却实实在在摆在了桌面上。
赵汉青坐在首席之上,微闭着双目,并没有发表主见的意思,因为按照宗法,他是不能插手地方军务的。
所有人都变得沉默起来,因为谁都不愿意当逃兵,虽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但仍旧让人难以接受。
大堂内寂静无声之时,有人站了起来,赵汉青睁开双眸,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人是个年轻的书生,他也是认得的,正是因为这个书生,才有锦鲤营,才有火器,才有存粮,才有昨日的大胜。
当苏牧站起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无论是诸如李演武孟璜这样的沙场武夫,还是赵霆赵约这样的地方首脑,都不由惋惜。
因为是苏牧引领了他们的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大胜,偏偏到了最后,也只能让这位有功之臣率先开口,提出撤退的议题,这该多么让人唏嘘。
苏牧拱手一圈,而后却一语惊人,几乎要将整个大堂给掀翻了去!
“苏某不才,对撤军一事却不敢苟同,眼下所有人都觉着我杭州守不住,相信贼军那边也是这样认为,所有人都在等待天机天时,说得不好听,杭州只剩下等死的份。”
“可反过来想一下,这何尝不是我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最佳时机?”
“如今无论是我杭州军,还是方腊的贼军,都在养精蓄锐,天气晴好,他们不可能主动攻击,而他们则认为我等只有被动等死,可如果我们主动出击呢?”
“按照搜集的情报和这段时间的大致统计,方腊军的粮草已经所剩不多,这十数万人每日的用度都是极为惊人的数目,只要我们打开城门,主动正面夜袭,却使了小队死士绕后去烧掉他们的粮草,贼军又如何能够支撑下去?”
苏牧言毕,只是垂手而立,然则大堂内却已经轰然骚动起来,诸多将领和地方官员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如同打落在瓦顶的冰雹。
不得不说,苏牧这个计划确实太过大胆,简直就是剑走偏锋,无论成功与否,正面夜袭的那支队伍都将遭受极大的损伤,若绕后的烧粮死士无法完成任务,除了给方腊制造骚乱,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效果。
用一支部队来当掩护,若能烧掉粮草,确实能够让杭州拖得更久,说不定真的不需要撤军,只要捱到朝廷大军到来,便是胜利,便是千古大功。
可如果失败了,那么他们将失去最后撤军的力量,这完全就是孤注一掷,非生即死!
“没想到啊,吾等沙场猛士一个个畏首畏尾,到头来气度还不如一介白衣书生…”
赵汉青注视着苏牧,而苏牧也没有逃避他的目光,更像是在期待这位越王的表态。
而这位越王爷终于缓缓站了起来,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赵汉青走到苏牧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苏牧,沉声问道:“你会亲自率队烧粮?”
“会。”
“好,我越王府的一千精骑便当这个正面骚扰的先锋,给你制造烧粮的机会!”
赵汉青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仿佛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热血在燃烧!
且不说方腊的贼军,就算是焱勇军之中,骑军也难以成规模建制,骑军必须要到达一定的数目,才能够起到效果。
越王麾下的这一千精锐骑军,守城或许大材小用,可若用来夜袭敌营,那便是来去如风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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