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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九州)-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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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怎么都是你家校尉大人占理,合着就是我倪欣蛮不讲理,毁了你家校尉清白。”

一想起那夜的画面,倪欣便觉得心跳加速,面颊通红。

自从那个雨夜,她便对少年萌生了好感,只是她天生性子要强,开不了这个口……

“百日之聚,终有一别。那夜,我中了迷药,才昏迷不醒。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那一巴掌,算我欠你的。军中定有内鬼,望保重!”

她清晰的记得写给少年信中的每一个字,每写出一字,她的心都有如刀割。有什么办法呢,他毕竟是官身啊!像他这个年纪的小郎君,怕已有妻室了吧?

想到此,倪欣便觉胸中一阵烦闷,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遇到他,又为什么要让她喜欢上那个少年。

“咚,咚,咚。”

屋外响起了低沉有力的敲门声,常年在外行走,倪欣自是警觉异常。还未待那人开口,倪欣已是摸到了铺头的宝剑。

“是谁!”

倪欣侧着身子,促声喝了一句。

“客官,您要的荷包帮您买来了!”

原来是小二!倪心长出了一口气,和缓了番声音道:“你等一下!”

利落的跃下床铺,走到近前打开木门,她刚要接过荷包,却惊诧当场。

“怎么是你?”

“客官,你要的荷包啊!”

李括戏谑的打量着倪心,将一只绣有鸳鸯图案的荷包递了过去。

“哪个要荷包!”

倪欣胸口急剧起伏,这厮,分明,分明是在跟踪自己。

“若是没有荷包,怎么装发丝呢?”

李括跟着倪欣一路而行找到这间客栈,听到了她与小二的一番对话,自然便越俎代庖买来了这个荷包。

“你……”

倪大小姐没想到对方如此‘无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就住在亲仁坊,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喂,起床了,起床了!”

杜景甜敲着李括床头的木几,张牙舞爪着破坏了少年的美梦。

“阿甜,再让我睡一会,乖……”

李括后半夜才回到府中,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阿甜也真是的,竟然忍心现在就把他叫起来。

“喂,人家都把饭菜给你做好了,你还赖床!”

杜大小姐不开心了,将手中的木碟墩放到小几上,大喊道:“日上三竿啦!死七包子啦!快点起床吃煎蛋啦!”

李括实在不能忍受如斯折磨,索性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我的小祖宗,这才几时啊!”

若是昨天他跟两位小娘一起回府,若是之后独自散步时没碰到倪欣,若是最后他没有跟着她去客栈,现在自己就可以美美睡上一觉!但若是这些都没发生,他自然不会知道倪大小姐要将发丝包在荷包里送给自己……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祸福相依?

“喂,死小七,昨天你为什么那么晚回来,人家要的礼物呢,有没有拿来!”

杜大小姐倒是直爽,伸手便向少年要起了礼物。

“那个面具,那个……”

那种情况下李括自然将面具送还给了倪欣,但他却忘了杜大小姐也点名道姓的要买猴王面具。

这可怎么是好!

“阿甜,我想起来,今天军营里还有点事,我得早些过去看看!”

情急之下,李括也顾不了许多,穿上鞋子便朝屋外奔去。

“喂,死小七,煎蛋还没有吃呢,回来!气死我了,死七包子……”

逃离了杜大小姐的魔爪,李括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当然不会去军营,心里挂记着倪欣,少年不由自主的便朝她昨日居住的客栈走去。

正值新年,她一个姑娘家在客栈待着肯定百无聊赖。对了,不如自己买些礼物带过去,也算送给她一份新年祝福。

心中有了计较,李括便朝临近的一家郝记绸缎店走去。与郝亦昊也算打小的朋友,去他们店里买绸子肯定不会吃亏!女孩子不都爱美吗,买一匹绸子给她做新衣总不会惹人生厌吧?

刚一进店门,李括便见一名绸缎铺的伙计正和几个妇人争论。那几个妇人梳着若干散落的小辫子,穿着黄羊皮做成的套衫,显然不是中原人。

只听那伙计卖力的吆喝着:“这个是苏绸(注1)是我们中原最优质的缎料,要三十张生皮一匹。”

小伙计才刚说完,却见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埋怨道:“你这家的绸料怎生如此的贵?前边那家卖得绸缎跟你这质地确也差不了多少,只要二十张生皮,莫不是你欺我们草原人不识货,故而抬高价格?”

这妇人一语既出,引得数名妇人附和道。一时间喧喧嚷嚷,只叫人心意烦乱。

那伙计却是急的满额流汗:“这位大姐,你怎么能拿隔壁卖的鲁绸(注2)跟我的比呢。那鲁绸在我们中原是最下等的绸缎,富贵人家都是不屑使用的。”

谁知那妇人却是不以为然:“我看都差不多吗,再说我们要你们中原那富贵之人的用度干嘛。塞北苦寒,只要能耐寒厚实就好。”

绸缎中以苏绸质地为最,浙绸次之,鲁绸最差。但在三者中却是鲁绸最为厚实耐用,因此一些一般的寒门小户若是有了盈余,年夜之前都会裁上一匹鲁绸,也算是穿上了富豪之人专用的绸缎。

此时这个伙计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跟塞北之人解释绸缎的质地好坏确是与江南之人解释羊肉优劣无异。

那伙计眼看这批绸缎就要黄在自己手中,不禁大为急火。虽然掌柜的之前吩咐过,若是实在搞不到皮子,可以高价去汇源货栈那里兑,但跟那群吸血鬼打交道,还不被吸了个精干?一想到汇源货栈伙计那倨傲的面孔,他便摇了摇头,恨声道:“我就亏这一次,一口吐血价二十五张生皮换一匹绸缎总可以了吧。”

那些妇人见他如此神色戚戚然,不免心下一软。

领头讨价的妇人便凑过身子,低声道:“真的只要二十五张生皮?”

仿佛伙计转首便会反悔一般。

那伙计却是咬牙道:“对,只要二十五张生皮,但不能有虫眼,不能有磨损。不能再低了,再低我便做不了主了!”

那妇人得到保证,便是喜笑颜开道:“好好,我要两匹这种绸子,给我包好,我好去拿给各位妹妹看看。”

伙计哭丧着脸包好了绸缎,从一个彪形大汉手中接过了生皮。一番清点后,这桩生意便算是成交了。

待那些妇人离去,李括才走到近前跟伙计打起了招呼:“怎么,郝春你小子跟夷人打起了交道?”

他以前常陪郝亦昊来这家店,自然对店内的伙计分外熟稔。

“哎哟,原来是七爷!”

郝春见来人是李括,嘴上立时抹了蜂蜜。若是放在以前,他对少年最多只会是客套,但现在人家可是从三品的将军,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店铺伙计惹得起的?

“您有所不知,这些突厥人最是奸猾!”

郝春叹了口气道:“自从突厥人被咱王忠嗣大将军灭了国,这些家伙就跟没了窝的狼崽子似得急红了眼。有的内迁到边县,有的过着散居的日子,还有的索性西迁到了西域。最可恨的便是这些内迁到边县的突厥人,每年冬天都会带着大量低贱的皮子来我们这儿打秋风!”

“哦,这是为何?”

李括大为诧异,这买卖在于你情我愿,谈不来价格不卖就好了,为何还要咬牙便宜了对方?

“七爷您有所不知!每年一开春,京兆府就会要求我们上交一定数额的银钱。若只是银钱也就罢了,偏偏这几年还要加上几十张生皮,您说大冬天的我们从哪儿弄生皮去?这些突厥妇人,久和中原人打交道,早就成了油子,专挑年关的时候来长安兑换皮子,一宰一个准儿!若不是我们急着交皮子,怎么会让她们得了这般便宜!”

注1:苏绸:特指苏州城出产的绸缎,以质地柔软文明天下。

注2:鲁绸:即齐鲁之地产的丝绸,质地不如苏绸柔软。

第八章 凭栏(二)

苛政猛于虎!

少年心中如斯想到。若真是寻常的银钱税赋,对这些日进斗金的绸缎庄自然不算什么。但若是加上生皮这种不应时的东西,可就不好说了。要知道,生皮乃是草原特有。除去漠北的突厥、回鹘人,就只有蓟北的契丹人有大量的草场。长安城的商贩若想觅得一笔生皮,便只能从这些牧民手中换取。

若是平价交换倒也罢了,到底是各取所需。

但若是牧民得知了商贩的渴求心态,都如那些突厥妇女般来打秋风,这些商贩还不得赔的吐血?

倒不一定是朝廷不体恤民力,只是下层官吏的盘剥定是毫无疑问的了。

哎,苛政猛于虎,苛政猛于虎也!

从郝记绸缎庄买了三匹苏绸,托郝春将其中两匹送回府中赠予两位小娘,李括自己则拿着一匹苏绸前去赠予倪欣。既已是熟门熟路,一进客栈李括便径直攀上二层,朝北侧的客房而去。

“客官,客官。”

李括刚要敲门,客栈的伙计便小跑着跟了过来。

“这位客官,你是要找住在这间客房的小姐?”

小二气喘吁吁的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汗,询问道。

“不错,她……”

“她今天一大早就退房搬出去了,她还嘱咐我,若是有个公子来找他,就如实相告!”

小二倒是实诚,连赏钱都没有向少年讨要,便将倪大小姐交代的话一股脑的吐露了出来。

“哦,谢谢你了。”

李括冲小二点了点头,以作谢意。

这个倪欣,还真是有趣!明明对自己有意,却不肯说出来。昨晚自己定是惹恼她了吧?

既已如此,少年叹了口气,转身便下了楼,朝客栈外走去。

“吱呀!”

木门缓缓开启,目送着少年出了客栈,倪欣倚在门框旁,流下了一行清泪。

这个呆子!…………

“哥俩好啊、三桃园啊、四季财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七巧妹啊、八马双飞酒倒满啊、全给你啊!”

长安城郊的军营里,铜武将士正在喝酒划拳。自家将军大人这几日不在军中,他们总算偷得了片刻清闲。若不在此时犒劳犒劳自己,岂不是太对不住自己了?

“来来来,给窦将军满上!”

濮大锤见窦青又落了错,大笑着给对方端过去了酒杯。

“哎,我说,老濮你这个人不厚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怎么还可劲的给我灌!”

窦青也不是好欺负的,见濮大锤这般,也上了火。

“哎,哎,你不是说错了吗,说错了吗。”

濮大锤眯着眼解释着,直叫人挑不出错来。别开平日里他挺大大咧咧的,鬼心思倒真是不少。

“这样,你说,你说你什么在行?你说玩什么,咱老濮就陪你玩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

窦青一拍案几道:“如此我们便来比大小!”

濮大锤挠了挠头道:“比大小?”

“对,比大小!”

窦青点了点头道:“一共三个骰子,我这么一摇,若加起来小于十点,便算小,大于十一点便算大!”

“这个简单!”

濮大锤一听便乐开了花。这个玩意没什么花哨的东西,最适合他老濮。

在场之人都是军旅出身,自是说干就干,不一会的工夫原先摆满酒菜的案几便被拾掇一空,摆上了下注的筹码和骰子。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提议者窦青。……

“压小,压小,他奶奶个熊,老子就说了要压小,你压个锤子的大!”

濮大锤愤恨的推了王小春的脑袋一掌,嘴里不停咒骂着。

这次掷出的三枚筛子和又小于十,意味着濮大锤的筹码全部划入到了案几正中。

“嘿嘿,大锤兄弟,我就说嘛,这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该输两把了。”

窦青笑着把那一抔银钱拢到自己身边,向濮大锤打趣道。

“哼,你别高兴的太早,之前是小春这小子不听话,这次我老濮亲自上阵,一定要把场面赢回来!”

濮大锤也不是一个善茬,见状也是挺直了摇杆,发誓要把输的银钱都赢回来。

“行,大锤兄弟,我要的就是你的这个爽快劲,来来,把银钱筹码都摆上,来!”

窦青笑眯眯的吩咐着,仿佛下一刻这些银钱就会落入自己手中。

“大锤兄弟,你猜什么?”

“那还用说,老子压小!”

濮大锤双手横在胸前,毅然说道。

“好!那我开了!”

说完,窦青便摇起了陶盅,他越摇越快,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他的手上。

“开!”

只听一声暴喝,窦青停住了手。“当真压小?”

“费什么话,老子就压小了!”

窦青点了点头,缓缓把陶盅掀开。

“十二点,十二点,是大!”

窦青一看到那三颗筛子立时喜笑颜开。“大锤兄弟,你又输了!”

“这,这怎么可能!”

濮大锤双手抱头,懊丧的咒骂着。这可是他半年的俸禄啊,这可是他攒着娶媳妇的银钱啊,就这么,这么一天输光了?

“不行,俺老濮要赢回来,我压明年一年的俸禄!”

窦青笑了笑道:“好,既然濮兄你这般豪爽,我便舍命陪君子,也压上明年一年的俸禄!”

正当窦青准备开摇时,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的跑进营帐内道:“不好了,不好了……将军大人,将军大人他回来了!”

“什么将军大人,你小子说清楚!”

濮大锤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呵斥道。

“是李将军,李兵马使……李兵马使他回来了!”

那传令兵抖若筛糠,说出了这句令大伙儿无比震惊的话。

啊!

是时,在场所有铜武兵将都茫然石化。

第九章 凭栏(三)

李括一走进军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少年环视了一周众人,眉头微微蹙起。这帮家伙,竟然背着自己在军营里喝酒!

虽然酒坛、酒杯已被收走,将士们却无法解释脸上浮起的红晕和从口中吐出的酸气。因心中有愧,他们皆是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自家将军大人的眼神。

“窦青,你过来!”

见对方满脸潮红,李括一时便来了气,点名道姓的唤来了心腹。“你们喝酒了?”

“将军,我……我们……”

窦青通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即便自己狡辩,军营里飘散的酒气已是不争的事实。

少年从他的眼神中已经读出了一切,推开懊丧着脸的窦青,少年朝斜对面扫去,一下就捉到了扭扭妮妮的濮大锤。

“大锤,你身后是什么?”

少年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濮大锤的身体,厉声质问着。

“没啥,俺老濮刚和几个弟兄聊聊天。”

濮大锤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却是分外生硬。

“闪开!”

“啊,将军,我真的……”

濮大锤不迭的挥着手,身子却是没有移动分毫。

“我叫你闪开!”

少年的声音很冷,激的濮大锤身子一个战栗。

不情愿的转过身子,冲在场军将耸了耸肩,老濮算是彻底告降。

案几上的骰子和银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不但在军营中喝酒,还聚众赌博!

少年积压在胸口的怒火瞬时迸发,声嘶力竭的扯吼道:“喝酒、赌博的都站出来,不要连累着弟兄们一起受罚!”

与铜武营一众兄弟出生入死,李括早已把对方当做了家人。正是因为此,他才看不得他们有丝毫的堕落。大伙儿刚从陇右打完仗回来,想歇一歇身子、爽快一把这他都能理解。若是弟兄们一同请了假去长安城中吃酒赌博他都不会说半个不字,但军营就是军营,若是每个人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何谈军纪,又有何战力?

若是他现在不惩治他们,便会滋长了这种风气,便会毁了整个铜武营,整个疏勒军。

濮大锤第一个向前迈了一步,紧跟着窦青、王小春等一共十三人纷纷站了出来。虽然他们公然违反军规,到底还有些胆气!李括心中稍稍宽慰,面上却是厉色不减。

“军规中明言不得酗酒、赌博、招妓!我才几天不在,你们就把军营变成了酒肆、赌馆,是不是过几天就要从北里招来些红阿姑好开间风月楼!”

狠狠剜了众人一眼,李括接道:“别的军队怎么样,我管不了也管不着,但咱铜武营,咱疏勒军绝不能败坏了军纪军规!若是放在战时,你们这般醉态,足足会被夜间突袭的敌军割了脑袋!”

久居长安城,李括当然知道所谓禁军的军纪军风。禁军多抽调自豪门大族,带着一股浓郁的纨绔气息。这些富家公子哥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什么苦,自然忍受不住军营的枯燥寂寞。酗酒、赌博已经成了常态,一到兴起之时,逛逛窑子,带回一两个女人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们是禁军,不需要上阵杀敌,醉生梦死一些尚情有可原。可他李括带的兵士是要上阵和敌军拼刀把的!新招募的长征健儿还没有融入三营的体系,若是看到自己的战友都是这副模样,还不依葫芦画瓢,一个个学的狐模狗样?有一就有二,若是不好好打压这股歪风,怕是会毁了铜武营,毁了这支疏勒军。

“依照军律,在军营中聚众酗酒、赌博当斩首!但此时不在战时,又念在你们是初犯,酌情从宽。每人打你们四十大板,可有异议?”

少年这话虽是问句,却是没有半点商量的意味,众人对视后自是了然。自家将军大人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轻易改变。虽然平时看着和气和善,但那是因为大伙做的给他争脸,真要发起脾气来,将军大人他老人家可丝毫不比雷公电母心软。

“俺老濮没异议!”

濮大锤倒是大大咧咧,不就是挨板子嘛,挨就是了!

“请将军大人责罚!”

窦青低垂着头,惭声答道。这件事情因他而起,亏将军把他视为心腹,他竟然这么给大人丢脸。

“请将军责罚!”

众人倒皆是铁血汉子,闻言皆不眨一下眼睛。既然犯了错,就要勇于承担罪责。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责任推给袍泽,今后他们还怎么做人?

大伙儿都是铁打的汉子,没必要为了逃一顿板子把名誉都搭进去。

“好,每人四十板,到辕门外受刑!”

李括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这话让他们自己说出来,自是最好不过了。

不多时的工夫,十三名聚众酗酒、赌博的铜武军官趴伏在辕门外的空地上,一字排开。在他们身后分别站着两名手执军棍的袍泽,如此壮观的景象自是引来许多士兵驻足围观。他们当中的多数是招募而来的长征健儿,还没有见过军营中的打军棍。此番算是头一遭,怎能错过?

李括立在辕门处,现场监刑。虽然他心中亦是心如刀绞,却不得不作出这个决定。将无威则军不利,法不严则兵不慑。治军从严,这是每个将领必须遵守的一条准则。或许就是平常自己待他们太宽松了,才滋长了这样的苗头。

“开始行刑!”

李括挥了挥手,下达了军令。

“濮将军,得罪了!”

掌刑的一名军士冲濮大锤点了点头,濮头儿待人和善,对他多有照拂。虽然今天不知道因为啥得罪了将军大人,但军法如山,既然犯了错就要受罚。

“嘿嘿,俺老濮身子硬着呢,你小子尽管来吧。”

濮大锤却是毫不在意,冲对方爽朗一笑。他嘴角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便觉身上的甲胄被向上掀起至背身叠好,外裤被迅速的剥下。

眼看着那掌刑人就要探向自己的腰身,濮大锤着了慌:“哎,打板子就打呗,恁的还要这么麻烦。小子,赶紧打,打完俺老濮还要回去睡觉呢。”

掌刑的军士有些为难的说道:“濮头儿,您有所不知,咱军营里的杖刑都要去衣施杖的。”

濮大锤闻言身子一颤,啥,去衣?

过了片刻,他才明白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苦笑道:“去衣便去衣吧,你小子动作麻利些,也让俺老濮少露些丑。”

“哎。”

那军士心中虽如刀绞,却也是无可奈何。伸手向濮大锤贴身的中裤探去,稍稍一用力,便将白色系带扯去。掌刑人将中裤拉褪至膝弯处,露出了濮大锤健硕黝黑的双…臀。

濮大锤只觉屁股一凉,中裤已被剥去。他虽是大大咧咧的汉子,却也有自己的禁忌。此时当着众袍泽的面,赤臀受刑,多少有些难为情。

将头埋进臂弯里,濮大锤不敢再看周遭袍泽的目光。

其余十二明军官虽心中不愿,也是无可奈何的答应了掌刑人的要求,被剥去了贴身中裤。

一时间,辕门外排着一串颜色各异,深浅不一的屁股……

“搁棍!”

参军陈冲大喝一声,数名掌刑人纷纷将通体黝黑棍头扁平的军棍搁在了众军官屁股上。

“打!”

一声令下,辕门外便想起了噼啪噼啪的杖责声,众人原先白皙的屁股瞬时带上了桃红。

“五!”

“六!”

“……”

“十!”

十杖已过,众人的屁股已经泛出青色。一些熬不住的军官甚至喊出了声。他不喊还好,一喊那掌刑的军官打的更加卖力了。军营中的汉子最敬重英雄,最看不起软骨头。不过打一顿军棍,就哭爹喊娘,真给爷们丢人。

当刑责过了半数时,他们多数人皮下已有了淤血,青色里已透了紫色。

即便硬朗如濮大锤,亦是隐隐哼出了声。

“二十一”“……”

“二十六!”

“二十七!”

刑棍高高抬起,砸到濮大锤的屁股上,微微一拖,便是带破了油皮,晕出了血来。

打军棍,也有很多讲究。若是借着力道打到屁股上,迅速弹起,那样虽然看上去伤势不重,却留的全是内伤。像刚才那般稍稍一带,蹭破油皮,虽然看起了流了不少血,却是伤不到筋骨。

这些行刑人皆是老手,如何会让濮大锤他们吃亏?

“三十五!”

“三十六!”

“……”

“三十九!”

“四十!”

最后一棍砸下去后,四十军棍总算打完。

参军陈冲报送完数目之后,抬头向李括请示。

李括也不忍心把他们就这么晾着,就挥了挥手吩咐亲兵们把他们扶回营帐。

第十章 凭栏(四)

“哎呦,你就不能轻着点!”

濮大锤趴在营帐内的大床上,高呼了一声。

王小春这小子的手也忒的重了,抹点药生生能把他的皮揭下来一层。还别说,这打军棍还真是不一般,四十棍下来,当真是皮开肉绽。照这么抹下去,直接能把人生生疼死。

“我这也不是摸着石头过河,第一次吗!”

王小春瞥了他一眼道:“我这屁股蛋…子还破着皮呢,还不是先给你上药呢吗?”

王小春也是满肚子的委屈。本来他自己不想喝酒赌博,被濮大锤硬生生的拉了过来,受了这四十军棍。要说,都是濮大锤害的他,这厮还在这里喊疼!

“成成,你快些,快些!”

濮大锤忍着剧痛,强自应付着。在营前受刑时他可是咬着牙,不肯喊叫一声,那是为了面子!现在回到营帐里,谁能看到谁?男人嘛,该对自己狠的时候要狠,该对自己好的时候也要好。不然,也太对不住自己这副皮囊了。

“嘶!别碰那里,那里太痛了!”

王小春撇开方巾抱怨道:“你到底要不要擦,这也痛那也痛的,伤口怎么消毒。”

平常看濮大锤大大咧咧的,怎么连给屁股上点药都这么婆婆妈妈的?

“你小子就不能轻点,嘶,这打的还真娘的狠!”

濮大锤龇了龇牙,大声抱怨着。王小春只要一将药油涂开,他就感受到一股寒意直钻入了皮肉,顺着血液漫散开来,涨的人分外生痛。

“这也叫狠?想当年我们在河口牧羊时,只要稍有偷懒,吐蕃牧主的鞭子就挥了下来,那可是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这四十板子下去,也就青紫一片,破点皮流点血,依我看还是掌刑的弟兄手下留情了。”

王小春回忆起幼时在河口牧羊的情景,不禁就打了一个冷战。要不是括儿哥把他们救出来,现在自己的生命怕还掌握在那些牧主手里吧?

从这一点来看,李括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连命都是将军给的,他依照军规打上自己一顿,当然没什么可非议的。

“啊?”

濮大锤应了一声,才知道原来掌刑的弟兄放了水。放了水,四十板子砸下来都破皮流血。若是不放水,屁股蛋…子还不定被砸成什么糟践样呢!

“所以啊,依我看,将军大人只是做出个姿态,警示我们不可再行赌博之事!”

王小春给濮大锤臀上上药,一边细心分析着:“你想啊,我们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将军大人只是判了四十军棍,打下来又是皮疼肉不疼的效果。若是没有将军大人授意,弟兄们敢这般放水?”

“你要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濮大锤点了点头道:“可将军他也没必要让我们赤身受责啊。俺老濮光着个腚片子趴在辕门外受责,窘状竟被那些新兵犊子看了去。以后,俺老濮还怎么操练他们,还怎么在他们面前行走?”

濮大锤一想到自己裸着屁股在人前出乖卖丑,就觉得满面赤红,实在抬不起头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军中受杖都得去裤受责!”

窦青亦加入了众人的谈话,清了清嗓子。

“这军棍别看头儿扁,砸下去可是力道十足。若是掌刑的弟兄不放水,四十棍子砸下去定会砸劈出木屑,若是隔着一层裤子扎进去还不知道,等到你晚上回来擦药时就已经陷到皮肉里了,不把人疼死?再者说了,若是打出了血,中裤贴在上面结了痂,上药时还得拿温水泡开再拿剪刀剪去。即便是这样,你的屁股蛋…子也得掉一层皮!”

“啊!”

濮大锤惊呼连连,他实在想不到打屁股还有这么多讲究,想想也是,隔着层裤子毕竟打起来看不出轻重,这军棍不比教书先生的手尺,一棍子下去可是要人好受。

“你当时倒是存住面子了,之后可有你的好受!”

窦青瞥了濮大锤一眼,悉心安慰着。

“哎,老窦,看不出你还有这么多的经验,怎么着,以前被军棍打出经验了?”

濮大锤真是贱瓷皮子,被一通好打后,伤疤还没结好就忘了疼痛,跟窦青开起了玩笑。(注1)窦青也不避讳,直言道:“以前我没加入咱铜武营时,在河西军也只能在底层慢慢熬着苦日子。那河西军的军规可比咱铜武营严得多,治军的校尉更是冷面罗刹,我就亲眼见过一个纨绔出身的队正因为三次没有点卯被拖出辕门斩首示众!他家可是有着李林甫老贼的门路,就这么说斩就斩了。当血淋淋的脑袋放到托盘里呈上来的时候,你是没看见,一些胆小的军官都呕了出来。”

微顿了顿,窦青补充道:“所以,在河西军打板子算轻的刑罚了。人在军中混哪儿能不犯错不是。只要稍稍犯点错误,便是一阵‘竹笋炒肉片’。我也被打过不少次,这打的次数多了,经验也就多了。怎么挨打,挨打后何时上药,怎么上药,怎么养伤,就全熟了。”

“照你这么说,咱李将军治军算宽松的了?”

濮大锤被勾起了兴致,和声问道。

白了他一眼,窦青道:“像咱们将军这么善待兵将的将军,在咱全大唐边军里我没见过一个!至于禁军和团练兵我可不知道,毕竟那地方的人不用担心吐蕃人的弯刀往自己脖子上砍!”

窦青显然看不起禁军和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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