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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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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日晚间却在那宴席上,张观竟是在席间引了个人出来,要将他派与黄杰做了随扈。
却说席间,张观与黄杰闲话几句之后,便提到正好这几日有个至交之子前来投效,此子一身武艺了得。有感黄杰这次踏勘入蜀,路上只怕险难颇多,便想将其派与黄杰做随扈,黄杰自然也不好开口推辞。便也答应先见上一见。
却说这人出来,穿的是一身正轨的皂色公门捕快常服,却是六尺身高,剑眉星目,容貌俊朗,也不过二十出头模样。瞧起来甚是顺眼。
便来问他姓名籍贯,就听他用一口汴梁官话答道:“某家姓展,单名一个超,字飞熊。本是京东路齐州人士,幼年随父入籍汴梁,如今怎也算是半个汴梁子了。”
黄杰仔细瞧了瞧,便与一旁扮作随从作陪的孙新使了眼色,孙新会意便也转身出去,黄杰便也闲话道:“姓展名超字飞熊,好名字!听说你枪棒了得,可会骑马?”
那展超自然答称会骑,黄杰又找了话头与他闲扯,很快孙新转回附耳道:“花大郎辨认无误,就是那展十八!”
黄杰听了一笑,便向张观叉手为礼道:“多谢张大人美意,这展超俺收下了!”
翌日一早,整理好车马便也上路,队伍以黄杰领二十骑在前,其余人护卫万春奴等人马车居中,佛理等人押后。至于展超,黄杰也没特别照顾,大大方方让他跟在身边,不时与他调笑,更与他起了个别号叫做展护卫,还几次问他喜不喜欢猫儿,竟也叫他哭笑不得。
这一日天凉好走,待至下午酉时,便也走了快有八十里,入夜前便也入了归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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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蜀道难 第三百二四章 【李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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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黄杰与老驿卒闲话了几句之后,孙新倒也没性子听着黄杰磨牙,便问:“大郎,今夜的宿卫可是人手加倍?”
黄杰却道:“不必!那黑箭侠又与我等并无瓜葛,且如今寻的是那归州通判的晦气,倒也不必惊慌。”
当下便要人打赏了老驿卒一两银子,又让孙新、孙固他们回去用饭,也和万春奴她们把这餐晚饭草草用罢!
饭后黄杰按照规制坐在姚玉房中,见天色还早,便要姚玉取了书来读。不多久,见花容神色古怪的过来,便笑问:“如何?”
花容笑道:“那展护卫不告而别,该是去查黑箭侠了!方才用饭时就瞧见他心神不宁,怕是比俺们还要莫名。”
黄杰笑道:“这是自然,你也好生安歇,此事还需静观其变,去休!”
撵走了花容后,黄杰又读了一会儿书,时近三更这才就寝。且因姚玉如今未满十五,虽然同床却是不行夫妻之礼,所以睡下之后黄杰还要与她说些话儿哄她入睡,因此差不多四更前后二人这才熟睡了。
只是黄杰睡下没多久,便也听到房梁上传来窸窣之声,便也惊醒过来,随手摸了床边的松纹古剑,便起身低喝道:“何人?”
果然房梁上轻巧落下一个身穿黑衣黑裤还用黑巾蒙了头面的人来,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黄杰眯眼仔细一瞧,便从身形上判定这人定是展超无疑。虽然黄杰表面上是个读书的文人,实际上他的武艺如今就算与孙新也能走个二十来招才会败落,所以辨识来人身手的技能也算是过了入门阶段。
黄杰也不揭穿,回身一抚便将床上绫帐掩好,然后悄无声息的轻轻拔出一尺剑脊,身子轻轻一侧便用剑脊将微弱月光折射在这人脸上。低声喝道:“来者何人?何故冲撞本使?”
见黄杰这般应对,这人也是神色惊讶,不过旋即他便用了变声的手段,以沙哑嗓音道:“黄大人。却是不认识某了?”
说完还故意侧身让了让,露出了肩头的一匣羽箭和一柄弓来,黄杰瞧了心中狂笑不已,可脸上还是装作困惑,故意思索了一下道:“莫非。你便是那近来声名鹊起的黑箭侠?”
听了黄杰如此来问,就瞧见展超的身子没来由的轻轻一抖,似乎暗自松了一口大气的模样,才听他道:“非也!某并非黑箭侠,今夜来寻大人,乃是这归州城内有一桩冤案想请黄大人出手相助!”
黄杰故意道:“本使职权只在察访踏勘道路,管不着地方刑讼,归州城中纵有冤案也该去寻荆湖路上的提点刑狱司才对。”
展超却道:“大人不知,此案实是因由大人而起,且在大人职权范围之内。非大人出手不可!”
黄杰故意想了想,便将手中松纹古剑还鞘,伸手外间一引,道:“外边说话,莫惊扰了本使家眷!”
说完便也亲自推门而出,展超扮的黑衣人自然没理由死赖在黄杰卧房中不走,便也跟了出来。黄杰卧房本是官驿之中的一座独门小院,小院有东西北三厢,今夜黄杰与姚玉卧在北厢,万春奴在东、青禾在西。院中天井倒也有个四丈方圆。
黄杰将展超扮的黑衣人引到天井正中后,便听周围忽然传来几声夜枭鸣叫,跟着便见三面房上冒出了许多人来,定眼一看孙新、孙固、花容从房上一跃下就将黄杰三面围住。还有二十来个护卫各自弯弓搭箭就在屋顶上将那展超扮的黑衣人进退之路全部锁死。
展超见了,急忙叉手道:“大人,某当真是来求大人出手相助,并无恶意!”
黄杰暗中与孙新、孙固还有花容使了眼色,自然也不揭穿了他,便也举手做了个禁止手势。沉声道:“本使也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你且直说,到底是何冤案,竟因本使而起?”
展超便道:“大人身为官道使,一路到访各州,誊抄图册路考,本也无事。直是前不久大人到访江陵,江陵知府为便大人行事,提前知会西去各州提前准备图册路考备查,却是在此处出了祸事。却说前岁四月,霖雨引发山洪冲毁了官道,当时归州府便为委了押司曹升前往修葺督监。谁知日前归州通判卢勋接了知会查备路考书册时,发现曹升所制路考错漏颇多,细查之后发现计有一万余贯的修缮费用账目有所出入,便也将他下狱拷问,谁知刑讯所施过重,竟是将他拷杀狱中,结果那卢勋又将曹升阖家下入狱中,方才有了今日有人冒名黑箭侠刺杀卢勋一事。”
黄杰细细听了,倒也佩服这展超前后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竟也将那假黑箭侠刺杀归州通判卢勋一事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不过想了想道:“你说事起俺这官道使道路踏勘,想来也是不错。可这账目既有出入,且还是万贯之多,归州通判卢勋卢大人要严查此案自然该当,就算刑讯致人死亡,也该是提点刑狱司问查之事,俺一无问案职权,二无断案法权,如何出手相助?”
展超也道:“那曹升就算有错,却与家人何干?再说,此案之中别有隐情,真相如何还需查实,可那卢勋早早就将曹升一家老幼九口全部下狱,只怕别有用心!”
黄杰便也笑道:“好!曹升之事,本使理会的!至于你,鬼鬼祟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本使如何能信你口中之言?”
展超闻言却是后退了一步,道:“大人若信某是好人,还请放某离去,日后某若探得有用消息,自来报与大人。大人若是不信,便叫放箭射杀了某便是!”
说着双臂一张,摆了一个由君自便的造型来!
花容在旁看得不爽,便也出言喝道:“兀那汉子,你这般来请俺家大人出手,又不以真面目示人,谁人信得?”
展超浑然不知自己早被众人看透,还是张开双臂那副由君自便的造型,黄杰倒也不会让花容为难了他,便道:“你且留下个名号来!”
展超想了想,便道:“某姓李,名召!”
花容听了咧嘴一笑,问:“可是十八子李?俺倒是有个故人也是姓十八子李来着!”
黄杰回头瞪了花容一眼,便也摇手做了个手势,要屋顶上的众人都把弓箭收了,道:“曹升之事,明日本使自会打探,多谢李壮士前来告知,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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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蜀道难 第三百二五章 【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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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超便也叉手来与众人行礼,恭敬的后退三步这才转身,而后使了身法越上墙头转眼没了行迹。
孙新便与屋顶上的护卫们打了手势,让他们四散查看之后,这才转身与黄杰道:“那展超留不得,早晚是个祸害!”
花容笑道:“展超展十八变作十八子李召,这等脑筋如何能是祸害?”
孙固也是摇头,却道:“此子行走江湖的经验也是粗浅,不过却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黄杰听了,倒是翻了白眼,看向几人道:“你们知道什么?还是二兄说的有理,这家伙半夜闯入俺房里本就是起意试探,因此谁知他是不是故意不掩身迹,还说他行走江湖的经验粗浅,你们莫非没瞧见他故意穿了双小鞋?”
说着黄杰往直前展超方才施展身法约上墙头的地方一指,借着月色倒也能瞧见地上一双比常人男子略小一些的足印,黄杰更道:“花大郎,一会逮着他,也别管他说是去茅厕还是被人调虎离山,只管将他逼入死角,要他道明真意来。”
花容一愣,便也挠头道:“那……与他说叔叔是知,还是不知?”
黄杰翻翻白眼,瞪了花容一眼道:“废话!自然是不知!”
说完便也转身先去万春奴房前轻声言说几句,又去青禾房前说话,这才回了姚玉房中安歇。
孙新、孙固与花容呵呵一笑,便也领着人撤走。花容便也领着精英小队转回了驿站前院的居所,却是不回自己房中,而是直去分配与展超的房里瞧看,他果然不再。便也就在房里坐了,也不点灯,只是在黑暗中静待他回来。
好一会后,展超这厮果然回来。一进屋便也察觉屋中不妙,闪身正要出去时,房门便被彭牛给堵上看。
刺啦一声,高二姐打着了火镰将灯引燃。花容好整以暇的就坐在门边的椅上,嘿嘿笑道:“这大半夜的,展护卫也不当值,却是去了何处?莫非是去上茅房了?”
一见房里正是花容他们六人,展超也是脸色数变。听了话头眼珠子就是一转,忙道:“咦!花家哥哥怎会在此相候?俺方才倒也当真是去上茅房了!”
花容却是低头一瞧,噗嗤一声笑出来,却是扭头对高二娘道:“高二姐,他上个茅房,为何穿的却是你的花鞋?”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都是一愕,全都低头来看,果然瞧见展超脚上穿的是一双花鞋,不过却不是女子样式。而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吉祥富贵花型。
展超低头一看,估计一时也是脑子没转过弯来,忙道:“误会!这并非是高二姐的花鞋,这是展某娘亲缝制的平安鞋!”
花容却是伸手捞起展超脱下的牛皮底快靴一瞧,便指着花容道:“俺说那小脚印如何来的,你这厮的脚型倒也真是少见,六尺高的汉子,足长却不足七寸。”
原来展超天生小脚,脚长不足七寸(小于23厘米,约后世36…38码大小)。于是便在里面套了花鞋,然后在外面又套一双成人标准尺码的快靴。
展超当即也脸色涨红,这等身体缺陷,自然是不齿与人的。花容倒是没容他多想,便将快靴一丢,拍手道:“如此……你这展超展护卫、李召李壮士,却是来好好与俺说说,今夜为何来惊扰俺家叔叔?还有,为何要扮成那黑箭侠的模样?”
听见花容将话挑明。展超原本涨红的脸色倒也迅速平复下来,沉声道:“花兄既也是马快,自然知道军令难违。那黑箭侠在复州做下这般大事,光天化日之下杀了堂堂从五品州主薄,不但衙门发下三路海捕,便是我密谍司也是下了密令誓要拿他归案!”
花容眉头一皱,却是问:“怎么俺听说,杀那陈忠的是什么黑风寨的王虎么?”
展超却是摇头道:“那王虎也不过恰逢其事,始作俑者却是黑箭侠,且此人还与那天道盟有所勾连,我密谍司的消息岂会有错?”
花容便问:“你密谍司的消息既然不错,为何却缠上了俺们?”
展超也是皱眉道:“展某本是江陵府的坐探,谁叫展某碰见了你们私下查那宋孝年,怪得谁来?”
花容听了也是苦笑,又道:“那如今黑箭侠在归州现了身,你只管去拿他就是,为何又来惊扰俺家叔叔?”
展超却是摇头道:“今夜行刺的并非黑箭侠,乃是那曹升家的三娘子未曾迎亲过门的女婿,不过是听了黑箭侠的事故,便伪装成黑箭侠想要借此警醒那卢勋。”
花容一惊,却道:“这都知道了?那人如今何在?”
展超道:“已经叫城隍司的人拿了,展某也是因此才知道其中冤情。”
花容便有些不解,问道:“既然你密谍司与城隍司联手,都已将此案破了,何故还要俺家叔叔出手?再说了,你都知道此案有冤了,以你密谍、城隍二司出面,还有解不开的冤情么?”
展超倒是苦笑一声:“这……这不是真的黑箭侠还未抓住?再说,密谍与城隍二司,也如黄大人说的那般,一无问案职权,二无断案法权,便是知道有冤也不能出面,这才……”
花容也不容他继续解释,再问:“好说!那今后你是要一直缠着俺们么?”
展超想了想,便问:“就不知黄大人他是否已经知道了展某的身份?”
花容摇头道:“俺家叔叔自然不知!”
展超道:“如此……展某在峡州也是奉了上令要随黄大人同行,沿途护卫。因此……要么是拿了黑箭侠归案,要么是随黄大人走此一着,否则片刻不得擅离。”
花容一听,便也拍案而起道:“嘿呀!你这便是吃定俺们了么?”
展超倒也硬气的答道:“上命难违!还望花兄海涵!”
花容被气得伸手戟指展超,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且记下了,日后那李召再来寻俺家叔叔时,要是还敢钻了卧房冲撞,俺必不会轻饶,定要打断了他手脚!”
展超眨巴眨巴眼珠儿,倒也点头答应,花容更是一指展超脚下的花鞋道:“还有,若是叫俺再瞧见你穿着花鞋,也要打折你的狗腿!”
展超当即脸色又绿,却是双手捏拳喝道:“这是展某娘亲亲手缝制的平安鞋,并非什么女子穿的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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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蜀道难 第三百二六章 【鸩毒】
翌日一早,黄杰听了花容报来消息,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要人叫了展超一道去往归州府衙拜见府尊。
在前往府衙的路上,倒也知道了昨夜那归州通判遇刺的细节,只说通判卢勋和知州汤富在城中醉宾楼饮宴,遭人用暗箭袭击,凶手一连发了三箭,两箭射偏,一箭中在卢勋左腰,却是贴着肋侧穿过,因此汤富和卢勋都是无恙。
还有就是,如今行刺的人虽然没抓着,但他用的弓和箭都已经起获,弓是普通猎弓,箭也是柳木花翎的常箭,只是用黑漆涂黑了而已,不过市井之间还是言之凿凿的说昨夜出手的就是黑箭侠本人。
抵达了府衙,那知州汤富倒也是大开中门引接,言辞之间倒也是十分亲切。这汤富乃是荆湖北路岳州认识,如今已经是六十有二的年纪,一番寒暄后这才知道他居然和峡州的张观是同科进士,当年也是听过苏轼的几堂课,如今虽然不敢以门生自居,却也是尊称苏轼为半师,又提前得了张观知会,自然对黄杰表现得很是亲热,几句寒暄之后便改口叫上了贤侄。
那什么誊抄图册路考之事自不用说,这次都不要黄杰指使佛理他们,汤富早叫吏员们誊抄妥当,只管交付就是。不过这汤富在言谈间却是没有如张观那边探问三合土,反倒是张口闭口便是二苏(苏轼、苏澈)的诗词,更将至今没能求来二苏墨宝引为憾事。
黄杰倒也投其所好,便叫人回了驿馆取来了四物,分别是酸梅汤、菊花茶、绿茶和煎茶。都是用烙烫了苏轼诗词的竹筒包装。酸梅汤用的是《南乡子寒雀满疏篱》、菊花茶用的是《汲江煎茶》、绿茶则是《次韵黄夷仲茶磨》、煎茶上题的自然就是那“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的《试院煎茶》。
汤富得了之后,当真是大喜过望,虽说竹筒上的字迹都是拓印,可也算是真迹的一种啊!
而且,在听了黄杰劝说,将竹筒中的茶汤开出来饮用之后,自然是赞不绝口。尤其是菊花茶和绿茶两味。黄杰特别在菊花茶里调了蜂蜜,在绿茶里调了雪糖,味道当然出众。
得此物增进了感情之后,黄杰便也大着胆子问起了昨夜遇刺的事情。汤富倒也大方坦陈:“贤侄不知,昨夜那事起初老夫也觉得蹊跷,想老夫与卢通判的官声,断然惹不来什么替天行道的好汉,后来听那刺客示警。才知事出本府押司曹升一案。那曹升本是秭归县乡贡出身,在归州府任押司已经是十有七年之久了……”
“……前岁秭归至巴东一线官道遇洪崩塌多处,府衙授命与他修葺督监,他倒也勤勤恳恳,原本预计耗时至少半年的工期,仅用了四月不到便也成了。之前估算怕要用上十余万贯的物料工费,最终善后盘算下来,也才花了八万贯有余,此时当时还录入了秭归县志,谁成想时隔两年。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也!”
“……前不久,卢通判取来路考验看,发现其中错落颇多,便让属下书吏拿来司薄核查,这才发现当年修葺官道一时,却有万余贯虚账核算有差,便叫来曹升查问。曹升来后百般推诿,令卢通判勃然大怒,便也叫人打他板子,听说也才二十大板。谁知那曹升气急攻心竟是当场殁了,这才惹出的事端。”
“……不过,当时老夫与卢通判便在现场,一开始也是认为曹升是因气急攻心而殁。可是也就在命了仵作将他收殓之后,却听仵作来报曹升并非气殁,而是服毒身亡的。”
黄杰一直默默听着,直到汤富说道此节,方才惊讶道:“汤老大人,仵作可曾查出这曹升服的是什么毒?是受刑之前服下?还是受刑之中被人灌服?”
汤富听了抚须对黄杰笑道:“那秭归县的仵作连个尸格都写不好。只是用银针探喉发现有毒,至于是什么毒,是否自服,或是受人灌服,却是无法查之。因此老夫便与卢通判会商之后,命人将曹升一家九口都下了狱,却是暗中叫人保护起来,以防被人加害。”
听了汤富徐徐道来,此案的来龙去脉倒也清晰,万余贯的虚账亏空正是曹升死因,而他事发之后直到受刑这才毒发身亡,明显也不可能是自行服毒,因此显然被人灌毒的可能性较大。
只是,黄杰听完之后,也是踌躇起来,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转运使,而所谓的御敕官道使一职,职权更是只在修路方面,此外那刑侦破案也非他强项,此事他还真没有插嘴的余地。
倒也是在这时,在黄杰身后站立的展超与花容使了眼色,花容会意之后便开口道:“叔叔莫非忘了,展超也是仵作出身,最善验毒,不若叫他前去验看一番?”
黄杰闻言看了展超一眼,又转脸来向汤富道:“汤老大人,小侄还真是忘了!这位展超展护卫,本是峡州捕快,正是张观张老大人引荐与小侄来做护卫,听说也是有些本领。”
听闻涉及张观,汤富便也道:“既是张兄引荐与贤侄,必然有其所长,不妨一试!”
当即汤富便唤来下人,引了展超前去衙门殓房,而后也引了黄杰去往后堂花厅,摆酒叙话。
摸约过一个时辰,展超便也转来,只听他禀报道:“回禀二位大人!小人已经验出,那曹升所中的乃是鸩毒,且验出他肺中亦有毒相,因此敢做断言,他乃是被人灌毒而亡。”
汤富听了,也是惊疑道:“鸩毒?为何当时不见他有中毒之相貌?”
展超知他意思,忙答道:“大人不知,常人服下鸩毒后,十有**都不会七孔流血而亡,至多数个时辰内会在或双眼、或双耳、或口鼻渗出些许毒血来,而曹升被人灌毒前后却是受了板子,躯体受创之下血气流动更快,药力入血攻心甚急,所以毒发身亡时瞧起来更像是怒急攻心而亡。”
汤富便问展超道:“既然你已经查出曹升所中之毒,可能破了此案?”
展超却是摇头:“说来,那日审问曹升,大人与通判具都在场,且至今日大人已经知道曹升中毒之事,并将曹升家人下狱保护,却还破不了此案,便知真凶难辨了。可是当日问案行刑时,府衙三班具都在场?”
汤富便也点头,苦笑一声道:“唉!这可如何是好?此事思来想去,老夫也是委实不安,这帮凶人既然敢当着老夫和卢通判的面灌那曹升毒药,指不定哪天便敢来灌了老夫……”
卷四 蜀道难 第三百二七章 【妙计】
费时半日,黄杰也算是把这案子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了。
似乎,就是当初修葺毁坏官道的这么一个工程项目上,这归州府里的部分人吃下了万余贯的工程款,如今那通判偶然来查的时候,这些人怕被曹升咬了出来,便敢当着汤富和卢勋的面给曹升灌了毒。
案子倒也简单,可要破起来可就难了,这明显是一起窝案,真要严查起来,只怕一番查拿下来,届时归州府衙只怕连堂都升不了。而且指不定逼得急了,这帮人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想到此处,黄杰突然想到花容与他报知,展超透露的消息,说是伪装黑箭侠的那人是曹升三女儿的准女婿,且还被城隍司的人拿了。不由心计一转,便道:“如此说来,此事别有蹊跷,汤老大人又如何断定那仿冒黑箭侠之人,是真示警假行刺?还是真行刺假示警?小侄听说,他虽有两箭偏失,可还是有一箭险些伤着了卢大人。”
汤富闻言一愣,半响也没搭上话来,因为仔细思索起来,这如何分辨真行刺假示警或真示警假行刺,还当真是个问题!
好一会,汤富忽然抚掌叹道:“此案,莫非从此成了悬案,触碰不得?”
黄杰也不搭话,反倒是起身叉手扬声道:“汤老大人!如今天色已晚,小侄见老大人疲乏,还请允了小侄先行告退!改日老大人身子算来,再来小侄出叙话便是!”
汤富闻言一愣,却很快抚掌笑道:“好好!允了!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当即黄杰便也领着展超、花容和一般随从出了府衙后堂,便也直回了驿馆,路上还是展超寻机问道:“大人,方才你可是暗示那汤大人,只怕他那后堂之中也有耳目?”
谁知黄杰却是看了展超一眼,身子忙偏开少许,皱眉道:“展护卫,你方才行事之后。可曾净手?”
展超当即脸色一红,忙道:“自然净过!”
黄杰却还是皱眉,道:“那……就肯定不曾净身了,回去之后便要驿卒与你艾草烧汤沐浴。花大郎。你回去之后找万姨娘支二十贯钱,量了展护卫的尺寸找成衣铺子制三套新衣,今日他身上的穿戴皆都弃了!”
花容听了嘿嘿一笑,忙道:“俺理会的!是否鞋袜也与他多备几双?”
黄杰当然听花容说了展超是个小足的事情,知道花容这是故意戏耍。便也不理他,又道:“这曹升之死,可是大祸事!想来万贯钱财也不算多,归州府衙三班怕也有百余人之多,一人至多分个百贯,该犯不着杀人灭口,只怕其中还有些俺们不知道的隐情。且不说俺如今又不是来此为官,就是个路过的而已,就算叫俺当真做了知州,这等案子也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敢较真啊!”
花容听了,便也一边挤眉弄眼的盯着展超直做鬼脸,一边笑道:“叔叔说的是,那曹升与俺们非亲非故,说来他自个儿手脚不净,贪墨亏空,如今叫人灭了口,却与俺们何干?所以叫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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