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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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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那些人用楚语所叫喊的一切,楚王知晓自己已无选择,只好命令不再抵抗,只希望这些人能够给自己足够的体面和尊重,毕竟自己是王。
  可是当他命令下达之后,楚王身边的精锐动摇之际,那些冲击的矛手似乎根本不知道停下,趁着楚人动摇的瞬间,撕开了楚王身边精锐护卫的最后防御。
  几支长长的矛停在了楚王的身旁,让楚王面色苍白,一动不敢动,只怕动一下就会被穿刺而死。
  楚王心慌的同时,也在愤恨,这些人竟然没有任何对待君主的礼仪,哪怕是一丁点也好。
  昔日交兵,大夫在战场上遇到了敌国君主,都要因为爵位高而保持礼仪,明明可以射中也一定会虚拉弓弦。
  可这些人,却直直地将矛尖搁在了自己的身边,让自己于众人面前被辱!
  楚王想要怒骂,可再看看对面那些人脸上扭曲兴奋的神情,没有从眼神中看出来哪怕一丝的对血统和爵位的敬畏,终于将那些怒骂的话咽到肚腹中。
  距离楚王最近的那支长矛的主人,双臂因为兴奋而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许久之后竟然仰头大笑起来。
  “即便血贵为王,还不是乖乖站好?我一个庶民,还不是可以抓到你?此时此刻,又有谁来维护你们的规矩?我就是庶民!我就是对你不敬!你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哈!”
  他以沛地方言大笑,引得旁边同袍都笑,各种类似的侮辱性话语句句出口。
  双方或许并无直接的仇怨,但曾经身份的区别与墨者的宣传,造就了这种身份上的巨大鸿沟和不屑。
  也幸好此时书不同文而车不同轨,这些庶民用的又是方言而非雅音,否则这样蕴含了无数侮辱的笑骂声,定会然楚王羞愧自刎。
  最近的那支矛尖,因为主人的笑声而颤抖,楚王的眼光也随着颤抖的矛尖而游移,心中猛跳。
  持矛大笑的那人,在那些压抑了许久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报复快感迸发之后,才想到今日自己竟然真的俘获了一国之君,而且还是天下第一大国的国君!
  这大国的国君,如今就在自己的矛尖之下,任由自己辱骂却无可奈何。
  想到从前,莫说是辱骂国君,只怕辱骂几句士与大夫,都不会有胆量,甚至可能会死。
  可如今,真真就是在辱骂国君。
  墨者说,人人平等,这矛的主人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平等的了!在沛县乡间,万民制法之后,辱骂别人不会受到惩罚,只有杀人行凶伤人才会,他骂过人,却还没骂过国君,今日便骂个痛快!
  以往若是辱骂国君,可能会死,可现在却不会,因为没有人来维护辱骂国君就要死的规矩——若真有人,他此时此刻也愿意用这长矛维护墨家的规矩。
  这不是贵族该有的行径,若是公孙泽那样的君子,此时哪怕是敌对的状态,也会脱下外套给楚王披上怕他寒冷。
  而这些人却琢磨着要不要把楚王的衣服故意撕破,看看王公的衣料是不是真的如此华贵与众不同,甚至琢磨着要不要冲着楚王解开衣服掏出鸟儿尿上一泡。
  不少人心想,狗屁的楚王,不过是个用来换取我们利益的货物罢了。和那狗屁的宋公一样,若非天下此时的规矩就是如此,我们何必搭理你们?
  就在众人笑骂辱骂过之后,从远处传来一声声若惊雷的声音,这些嘻嘻哈哈的士卒终于收回了长矛,就在楚王的身边开始整队。
  一声楚语高声道:“还请王上下令,不再抵抗。我们未必不敢血溅五步,如今事已无可挽回,您难道还要士卒们白白效死吗?”
  公造冶观察到了这里的状况,匆匆赶来,欣喜于沛县义师立下不世之功的同时,也暗暗担忧局面不受控制。
  楚王之前与墨家会盟的时候,曾见过公造冶,也听人介绍过,看到公造冶出面,终于松了口气。
  恢复了平日的华贵气魄,冷声问道:“五步盟已成,你们墨者要什么?”
  公造冶笑道:“王上不是已经与巨子成盟了吗?墨家要的,您已经答允了啊。今日事,是墨家为宋国守城,如何成盟那是您与宋公与宋之询政院要商量的事。”
  听到这,楚王终于真正地松了口气,再也没有了担忧。
  墨家这些人,可能做出疯狂的举动,但宋人不可能。
  宋人虽楞,可以不顾后果地在当年杀死楚之大夫,给了楚王以出兵的借口,但现在却不可能对他有什么侮辱。
  而且最多也就是成盟退兵。
  可是楚王不解那所谓询政院又是何物,却也没有问,待神色平静后,看着公造冶冷笑道:“我听闻你是楚人?”
  公造冶摇头道:“我非是楚人。只是我祖父曾为惠王铸客,为曾侯铸钟。我自小长于楚地,只是不曾有封地,况我只有义务而无权力,又怎么能算是楚人呢?”
  楚王知道墨家那一套诡异的逻辑,听公造冶这样一说,冷声道:“你自小长于楚地,如今却带人威逼于我,这算是什么呢?”
  公造冶想都没想便道:“自然是算忠勇,而且是利天下之忠,利天下之大勇!”
  楚王听闻过一些传闻,知道公造冶曾与鲁阳公比戈而胜,也知他手段,今日又做下这样的事,只好道:“勇则勇矣,只是忠从何来?岂不可笑?楚人威逼楚君,竟然是忠吗?”
  公造冶理所当然地答道:“自然是忠。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当年鉏麑之事?”
  “晋灵公无道,而遣勇士鉏麑刺杀赵盾。鉏麑见赵宣子夜里依旧忧虑国事与百姓,于是慨叹道:‘贼民之主。不忠’,又恐‘弃君之命。不信’,于是自杀。”
  “按照我墨家辩术,不忠乃忠之悖也,那么贼民之主既为不忠,为万民之利就是忠。”
  “如今我们既然能够与您成盟,从而约束天下好战之君,这是利天下。如今您若成盟,则商丘百姓不必饥荒,这是利天下。”
  “我非楚人,乃天下人,我为天下人求利,为万民之利擒获您,当然是忠。”
  楚王闻言,默然无语,他哪里能不知道鉏麑之事,半晌才叹息一声道:“一个忠字,竟被你们这样解释?你们忠于谁?天下?你们又怎么知道天下人要什么?”
  公造冶却不回答,只道:“您若是愿意争论,我墨家自有巨子、墨辩与宣义部部首与您相辩。如今已行五步成盟之事,第一步还请您下令楚人不再抵抗,待天明请您与宋人会盟。”
  楚王见墨家精锐已经控制了营垒的局面,知道不可能再有什么转机,如今命已经掌握在这些人手中,可依旧叹息道:“我为大国之君,被这样羞辱。难道你们庶民与士可以愤怒,我为王公就不能因为耻辱而愤怒了吗?”
  公造冶道:“昔年齐桓公尚有柯城劫盟之事,他却没有认为这是耻辱,而认为这是告知天下自己守信的机会。”
  “柯城劫盟,成就了两人。成就了曹沫的君子之勇,也成就了齐桓公取信天下。于是能九合诸侯,尊……嗯,尊王攘夷,成一代霸主。”
  公造冶说到尊王攘夷的时候,还是略微犹豫了一下,齐桓公九合诸侯尊王攘的夷……正是楚人,这样说终究有些不好。
  楚王面容抽搐了一下,知道公造冶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没有发怒,而是问道:“天亮之盟,是我与宋人成盟。那么当初与你们墨家的盟约,还是有效的吗?”
  “如今楚人数万,因为我被劫持,而让良田白白荒废不能耕种,徒步千里却无尺寸之功,我又怎么与他们交代呢?”
  “楚人就算不围宋,难道晋人就不会强求宋人会盟吗?到时候你们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晋人不能够弭兵罢战,又当如何?”
  公造冶缓缓道:“我与众人只负责以戈矛穿阵而击,进您五步之内。至于盟约如何,那不是我们所可以决定的。如今宋国事,需国君与询政二院共商,凡成盟必问于众。我们已经近您五步,剩下的盟字,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第二四三章 荆宋弭兵君心撼(一)
  后史载:楚声王五年,王以宋无礼于楚而贰于晋,帅上国之师与陈、阳夏之师围商丘,墨家助宋守。六月,选勇士数百袭营,战于夜。司马子常、执痈景舒,两执圭之君死焉。墨者穿阵而击,盟王于五步之内。
  楚王既被劫持,这一次商丘围城战就算是已经结束。
  这不是商丘城第一次被围而解,也不是第一次没有依靠晋楚交兵援助的力量解围,但却是第一次以劫持敌人君主为结果的解围。
  楚司马与爵封执痈两重臣死于乱军之中,楚司马被炸死,执痈景舒在混乱中在营垒中被突阵的墨者刺死。
  楚王熊当、右尹昭之埃被俘,左尹等人因为之前要去整备营寨准备天明反击之事逃过此劫。
  墨家这一次虽然没有动楚王,只是俘获了楚王,但却与楚人有了极深的仇恨和矛盾。
  公族与景氏两人战死,又有诸多贵族庶子或是车广勇士被杀,即便楚王不憎恨墨家,那些贵族也会心怀怨恨。
  被俘的楚王无法说动公造冶,甚至都不能让原本是楚人的公造冶产生丝毫不忠的羞愧,只能作罢。
  又担心天明之后宋人趁着楚人大乱出城袭战,便与公造冶表示他可以答应成盟,但是如果宋人天明出战,那么他宁可死在公造冶的剑下。
  被俘与被侮辱,那算不得仇恨。
  当年柯地之盟,曹沫挟持齐桓公,虽然齐桓公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但后来考虑对鲁报复的时候,依旧与管仲盛赞曹沫之人是鲁国支柱,他若不死不能够攻打鲁国。
  如今楚王也明白真要把墨者逼急了,这些目中无礼丝毫不顾及血统尊贵的庶人很可能杀死自己。
  但也想到墨家非到不得已也不能够动手杀他,否则楚宋矛盾就无可调和了。
  这种考虑之下的要求,公造冶也只能答允,让人固守营垒,以防楚人袭击:倒不是怕楚人想要救回他们的王上,而是怕一些贵族生怕楚王不死,来借着营救王上的名义必墨家人杀死楚王。
  幸好楚王的儿子们都不在,若是有一人在此,只怕楚王今日便不能活了。
  楚王只命令楚人安守营寨,防止宋人袭击,又说相信墨家的信义,绝不会伤害自己。
  公造冶又释放了右尹昭之埃,让其将楚王的命令传递下去,只让楚人贵族与天明之时聚集在营寨之内,准备成盟事。
  随即又选二十余名墨家弟子,即刻返回商丘。
  一告知于巨子,次告知于民众,三告知于宋公与六卿。
  其中二十人中,有十五人口舌锐利,正是隶属于宣义部,他们要做的就是回商丘宣扬一件事。
  “沛县义师俘楚王于阵,遂成盟!”
  和楚人说话,要说五步之盟,多少还要留些情面。
  正如当年晋文公逼着周天子去会盟,还只能说请天子会猎田猎,总不好说逼着天子来承认他的霸主地位。
  在楚王面前讲讲情面,一旦回城宣扬便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俘获了楚王云云。
  众人领命,又得到了楚王的印信,从昨夜冲杀了许久的道路原路返回,将此毕竟震动天下的消息先告诉商丘城。
  ……
  城内,昨夜的爆炸声和墨者出城夜袭的消息,早早地被白日刚刚参加了一场政变两场盟誓的贵族们知晓。
  虽然他们名义上要在宫室之内商讨盟约的第三条:政变死伤的抚恤赔偿,但实际上他们一直盯着城外的动静。
  谁都清楚,城内白日的盟约并不稳固,最终要看城外的战事。
  若楚人破城,那么司城皇一系也就不能依靠墨者调停,只能落败,因为墨者失败也就意味着绝于世。
  若楚人不能破城,三晋兵至,大尹一系也必然在十年后失败。
  只有墨者凭借自己的力量,击败了楚人,才能让白日的盟约稳定地执行下去,并且也可以证明墨家有能力当调停人,当监督者,当约商丘之剑。
  白日里杀得死去活来的宋公子田、司城皇父臧、大尹灵琦、公叔岑喜等人,同聚宫中。
  那些负责“保护”他们不互相戕害的墨者,身上缠绕着几个巨大的铁疙瘩,一条引线之外,手持火把,众人不敢乱动。
  当半夜里这些人听到墨家出城夜袭,准备一举劫持楚王的时候,在场王公贵族全都愣住了,都觉得墨家人疯了,这是自寻死路。
  或有人想,墨家自此绝于世!
  或有人想,墨翟老矣,只求死前轰轰烈烈一场。
  但回来报信的墨家弟子出现在宫室之内后,众人尚未知晓情况,但只见那墨者脸上兴奋的申请,不由均是一凛。
  那墨家弟子高声道:“奉巨子令,墨家不辱相托,墨家弟子与三百沛县少年,夜袭楚营。沛县少年俘楚王与右尹,商丘之围已解!”
  他叫了一声,却不见有人答允,只见在场贵族王公皆是瞪着眼睛似乎没有听懂。
  他也只当是众人没听到,心说难不成自己这雅音说的不准?便又以宋语高声传达一遍。
  这第二遍刚刚喊完,便听到几声樽爵落地的声响,更有惊骇者不顾礼节竟然踢翻了案几。
  那墨家弟子此时方知,非是众人没有听到,竟是之前并不敢相信自己说的,只当是听错了。
  他又拿出墨翟手书的有着印信的文书,递交于宋公。
  宋公急忙起身迎接,心中震撼,连声道:“墨翟先生守住商丘,实是信人!楚王是被谁俘获的?”
  墨家弟子郑重道:“是被沛县众少年所俘。未有姓氏,只有贱名,公只需知道那是沛县少年即可。”
  “巨子说,楚王已答允成盟,还请宋公与六卿,问于商丘民众,即刻商定好盟约,便要准备车马,与楚人会盟!”
  宋公连连点头,心中虽然不愿意这些事与商丘百姓商议,但白日里刚刚经历了政变,如今墨家众人又展露出了足够的军事实力,哪里还能不答允。
  他既答允,其余贵族也都假意相贺。
  大尹等人道:“若早知墨翟先生能够迫楚王成盟,我们又何必担忧守城以至于城内百姓饥馑呢?”
  “是啊,今日墨翟先生成此大事,也算是让我们不用再担忧城内百姓饥荒了……”
  几人如此庆贺,心中却暗暗吃惊,震惊之情即便想要压制,却依旧溢于言表。
  众人均叹,心惊不已。
  楚乃大国,精锐众多,这一次虽不是倾巢而出,却也有数万之众。
  在场众人哪里能想到,这数万楚军,竟然被数百人夜袭成功,甚至还俘获了楚王。
  都说墨家人为利天下,死不旋踵,多有行刺不义之君的事,公侯多有戒备。
  如今不仅是靠鱼肠专诸事,竟还能再战场上破数万楚军,这其中蕴含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吓人。
  原本白日的盟约,众人未必想要遵守,因为盟誓什么的只能依靠天帝鬼神来监督。
  至于天帝鬼神真的可以监察人世嘛?
  很多人并不信,他们只是希望庶民能信,自己却全然不信,否则墨家也不会有重鬼神之说来劝说这些贵族。
  可如今墨家众人竟然再万军之中做成了这件大事,白日的盟约墨家本就要做监督者,如今即便没有鬼神,这盟约也不得不遵守了。
  大尹等人惊恐于墨家实力的同时,也暗暗欣喜于白日的盟约,至少自己家族的地位十年之内是有保证的。
  只要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已经不敢再作乱。
  如今墨家促使三方成盟,他们也是真心希望墨家众人能够维持这个盟约,毕竟楚人已败,只有退兵一途,司城皇一系的力量终究胜于他们。
  墨家的力量越强,他们也就越安心,楚人一走他们与司城皇之间的争斗,就只能处于守势。
  大尹等人既然庆贺,司城皇也不能落于人后,也起身道:“墨翟先生今夜之事,当真是利于天下,利于商丘万民。”
  “我为司城,便为商丘城内万民,先拜谢墨家众人。”
  替城内百姓谢过之后,皇父臧也不忘拉近与墨家的关系,便道:“数年前,墨家要往沛地行义,我禀于先公。不想昔年之义,今日竟然救了商丘城,这实在是天帝的庇护啊。”
  “当年我知墨家有嘉禾,又知晓楚人有野心,故而献于三晋也是为了一旦楚人围商丘三晋能援。”
  “早知墨翟先生可以破楚人万军,我又何必结好与三晋,以至于民众怨恨于我呢?知我者,谓我忧民;不知我者,谓我媚晋啊!”
  他连番感慨的同时,也是在提醒墨者,当初沛县行义的事,他是帮了很大的忙。
  实则也是在邀功,毕竟墨家人不说谎,说是沛县少年俘获的楚王,那就不得不信。
  这一次楚人溃败,与他而言只能算是美中不足。
  现如今,他结好三晋,商丘围城没有靠晋人的力量解除,他也就不能获得更大的威望和权势。
  但是比之前几日,看似楚人马上就要破城的凶险,他也乐于接受眼前的局面。
  既然墨家促使三方会盟,定下了十年之约,司城皇原本的封地和甲士就多于其余各家,看起来又和墨家交好,十年之后一旦盟约毁弃,自己终究还占据优势。
  美中不足的,不过是没有接晋人的力量和解商丘之围的功劳获得司法权,这只能慢慢积蓄力量,将自己的家族野心再往后拖延一下。
  亦在场中的皇父钺翎见父亲应答的还算合情,却少问了一些事,便问道:“墨家今日立此大功,解商丘之围,这是应该庆贺的。”
  “虽墨家节葬,可死去的勇士不能够不被知晓和祭奠啊。敢问今日墨家众人损失可大?他们为利天下、为商丘百姓而死,这是我们不能够不过问的啊!”


第二四四章 荆宋弭兵君心撼(二)
  皇父钺翎这样一问,在场贵族均自佩服,心道这话我们竟是忘了,却让你先问出来结好与墨家。
  都说皇父钺翎之智,远胜其父,此言不虚。
  再一想,十年之后,皇父钺翎正值壮年,而大尹等人再想想自己子弟,不由神伤。
  此一问,是真是假,那也不必多想,只要问出就好。
  反正墨家节葬,纵然死伤百余,那也不过是一些三寸之棺的付出,几乎不用花钱。
  若这些人是士,以士礼而葬,真要是死伤数百,那对一个家族而言就是极大的支出了。
  皇父钺翎只需要轻问一句,不需要付出任何,便能获得墨家的好感,端的是打的好主意。
  怎么说墨家人为了商丘城打死打拼,到现在为止也就皇父钺翎不知真假地问了一句死伤多少。
  那墨家弟子听了皇父钺翎的询问,也冲皇父钺翎微微一笑,以示感谢询问关怀。
  其余贵族见此更是心中暗骂,再一想那些传闻,心说难不成墨家众人竟和司城皇一系有什么勾当?
  只是片刻,这心头的疑惑和骂声,便化为震惊。
  那墨家弟子清了清嗓子,半是自豪半是哀伤道:“今夜一战,我家弟子与沛县少年死十七人,伤四十。乱战之中斩杀楚之执痈,炸死楚之大司马!”
  “战死之人,皆怀利天下之心。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豪气哀伤的一句话,更让在场众人彻底无语。
  数万楚军的营地,冲击到楚王面前,竟然只死了十余人?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天下哪里可能有这样的事?
  这些墨家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这场仗到底又是怎么打的?
  大尹等人心中更是惊慌,原本以为楚人攻城墨家已经拼尽全力,所以他们才敢于在城内作乱。
  如今一看,这一仗打成这样,若是墨翟心意所致偶尔为之,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怕已经提早准备了许久!
  若是早已准备,那么城内发生的那些事,到底是墨家没有注意到?还是明明注意到了却装作不知道?
  若是后者,那便有些可怕!
  只是此时又不能问,也不能说,只好自行琢磨,越想越是恐慌。
  尤其是大尹等人知道,自己这边还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那些焚烧粮仓的死士!
  即便盟约已成,可这件事要是暴露出来,自己这些人又如何能在商丘立足?
  那些民众可以举起戈矛驱逐国君,难道就不会举起戈矛杀死自己这些做出这样勾当的人吗?
  墨者到底知不知道是他们焚烧的粮仓?又知不知道之前城内的种种阴谋诡计?
  再一想那些约束与盟誓,在场贵族心头震撼,均想,十年之内,万万不可有别样心思。
  只想那楚王有雄师数万,依旧被俘,难道自己手下的私兵死士,能够及得上数万楚人吗?
  真要是违背了盟约,墨者助三方之一,自己这边哪里还有胜算?
  子田闻言,面部抽搐了一下,稳定下心神后,才道:“壮哉!只怕昔年之恶来,也未必有墨家之勇啊!”
  “你且回禀墨翟先生,我这就召集民众,准备车马,即刻与楚人成盟!”
  那墨家弟子领命而去,留下一干贵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无尽的震惊和内心的波折。
  有些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当着“保护”他们免得互相戕害的墨家弟子面前,实在是没法说。
  既然夜袭才死亡了十几人,只怕夜里的雷鸣声必有缘故,再看看这些墨家弟子身上绑缚的奇怪的圆球和火索,哪里还敢做声说那些可能会招致厌恶的话?
  只求安安稳稳度过今日的会盟,能够安安稳稳保持那十年的盟约。
  ……
  城头,已经得知公造冶做成穿阵而击大事的墨子,坐在那里大口喘息。
  紧张了一夜的精神顿时放松之下,布满了疲惫。
  适等人在一旁,也是狂喜不已。
  虽说结果已在预料之内,但只要还没有做成,那就有万一失败的可能。
  万一的失败,才是最为可怕的。
  一旦失败,墨家就会消亡。
  力量衰减之下,也不用想着什么约天下之剑了,只能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空打嘴炮的学术团体了。
  墨子留适等人在城内,不只是因为他们不善于击剑挥戈,更是希望这些善于嘴炮的人万一墨家精锐绝于楚阵,他们可以存活下去将墨家的精义发扬。
  墨子的疲惫,不止源于担忧。
  这一夜,不仅是要担忧公造冶等人能否成功,还要做一下没有成功清晨集结力量趁着楚人营乱反击的准备。
  万一公造冶那边围住了楚王还没有成功劫持,就需要发动商丘民众趁着楚人混乱拼死反击。
  如今事情已成,墨子终于放心。
  喘息之后笑着于适说道:“如今墨家可算是能够约商丘了,也能够凭此一战,震撼天下好战之君。这是真正利天下的大事。”
  “经此一战,那些好战之君若是再轻易围攻郑、宋、卫、鲁等弱邦,也不得不考虑我们墨家的反应。”
  “他们若要围城,需要先来问问我这墨家巨子,至少也要说明白他们不是在行不义之战,总要讲些道理。”
  适笑道:“先生所言极是。这一战必将震惊天下,弟子不日将会诉诸于草帛之上,传遍天下巨城大邑,数月之内保叫天下知晓。”
  “商丘既能守住,那么其余各国也能守住。就算不靠我们自己绝地反击穿阵成盟,晋人攻则请楚,楚人攻则请晋,只要守住城,天下好战之君哪里还敢轻易发动不义之战呢?”
  “弟子已经准备好了文章,要将此事宣告天下。”
  墨子点头道:“这种事你来做最是合适,但现在却不急。当务之急,是要做两件事。”
  “与楚人成盟,如今必问于众,那么盟约如何?我们虽然已经起草,但也需要由你来宣扬与商丘城内知晓,让他们与宋公议政。”
  “其二,沛县之事,还需要你们宣义部做好宣传。宋公那边的道理,我去说,无非是效当年萧地附庸事。但商丘民众那边,还要你说清楚沛县的要求和功勋。”
  适领命道:“弟子自会办好。”
  墨子叹息道:“这件事一定要做好。不管是守城还是击破楚人,都只是过程,而目的最终还是这两件事。如果这两件事做不好,那么这一切也都是等于没有做。”
  又告诫几句,适领命退去后,墨子看着适的背影,终于长叹。
  今夜之战,之前得到的消息和回报,墨子已经确定适的功劳不低。
  墨家内部自有赏罚,有些事诸如迎敌祠欺骗楚人不能说,但就算刨除掉这些不能说的事,适的功勋依旧不小。
  从夜缒草人麻痹楚人,再到火药破阵造成楚人惊慌,以至于那些绘制的地图与测量的长短,种种细节都是今夜能够俘获楚王的关键。
  若是任何的细节不足,今夜的事都不可能这么顺利。
  再加上之前城内政变,宣义部两日之间扭转了舆论,让守城的国人站在了墨家这边完成了逼迫宋公约盟之事,宣义部的作用愈发明显。
  最关键之处,就在于适头脑清晰,目的明确,从守城开始就分得清手段的目的,并且一直不曾改变初衷。
  沛县之事,一旦做成,那么沛县就能按照墨家所设计的另一种规矩完善制度。
  商丘城内,与宋公约法,也能够保证墨家自此之后在宋国的活动,更能让商丘城成为墨家重要的支撑点。
  而更重要的,就是适曾经说过的约天下之剑,经此一战墨子终于咂摸出来的味道。
  若墨家众人没有这样的武力,那些盟誓盟约即便签订,也未必能够被执行,更别说能够长久。
  破坏盟誓的事太多了,墨子知道鬼神未必会降下惩罚,如今看来有一支独立的武装反倒是约束天下好战之君最好的办法。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商丘城即将成立的询政院一事,在墨子看来这也是约束天下之君的一种尝试。
  这是规矩,那么共同议政寡从于众的规矩便最大。
  至于这种规矩之下商定出来的义,是不是墨家所认为可以理性总结出来的义,暂时说不准。
  但墨子心想,宣义部是可以宣传的,那么在询政院成为规矩后,只要义可以宣扬出去,那么少数从于多数,岂不就是天下同义了呢?
  天志是理性可以推论的,也是理性可以总结的,一如那些世间的制度与道德,至少墨子是这样想的。
  这才是墨子最为看重的一件事,也正是墨子觉得自己有生之年可以尝试看看结果的一件事。
  他今年已经七十余,自知时日无多,原本的约天下之剑似乎遥不可及看不到希望,但现在却可以看看能不能约宋公。
  若宋国能够大治,能够兼爱非攻利于宋之千里,同样的手段也就可以用于他国。
  即便他死了,依旧还有弟子。还有禽滑厘,还有公造冶,还有年仅二十的适,他们终究会再有弟子。
  墨子遥望着黎明之际的商丘城,忽而想到了列御寇的那篇文章,默默念叨。
  “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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