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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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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地的刹那,他分明看到,从通州方向逃窜的一队狼狈不堪的官军,为首的分明是李贤!

许怀庆僵硬的脸上,绽出了欣慰的笑容。安心地躺在众袍泽兄弟的尸首旁,他看着渐渐发白的天空,用喉咙挤出最后一丝歌声:“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一个时辰前,正是杨荣不顾一切亲自上阵,围剿许怀庆之时,王贤的大军已经悄然摸到了通州城外。一路上的官军斥候不计其数,却被锦衣卫的高手一个不漏全部解决掉,甚至连闲云道长,都亲自出马去袭击那些斥候,总算没有引起城外杨荣和城内李贤的注意。

夜风中,王贤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通州城,又转头看看远处十余里外,依稀可见的火把点点。他和部下们知道,那里是杨荣围剿许怀庆的地方。若非因为许怀庆彻底激怒了杨荣,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西面,王贤他们是决计不可能有机会悄悄摸到通州城下的!

张义等人含泪西望,久久不能回头。王贤却已经转过脸来,看着一旁的吴为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跟杨荣见面不多,对他的样子印象不太深……”吴为眉头紧锁道:“只能做到七八成相似。”

“那就够了!”王贤点点头,沉声道:“行动吧!”他们现在就在通州城外,方圆十里的范围有十几万官军,随时都可能被发现,一刻也不能耽搁!

“是!”吴为和莫问应一声,两人便一个脱掉了盔甲,一个摘掉了头盔,周遭的众将士也纷纷丢盔弃甲。不少人头上缠了带血的纱布,有的装成了瘸腿。有的趴在了马背上……转眼之间,一支百战之师就化身为一群残兵败将……

通州灯火通明,城上城下亮如白地,数万守军严阵以待。城外杨荣在激战,丰城侯李贤和户部尚书李昶自然丝毫不敢大意,两人彻夜不眠,在朝京门城头远眺西面的战场,只见那些星星点点的火把到处乱窜,完全看不出杨学士所言的列阵森严……

斥候更是不断疾驰到城下,将坏消息禀报城上。因为城门关闭,斥候进不了城,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情况,也没必要放吊篮那么麻烦。所以,斥候都是在城外用喊的:“报!敌军击溃了北路军,直插西北军侧翼!”

“报!西北路军阵型被横向击穿,陈副都督阵亡!”

“报!东路军遭到袭击……”

“报!西路军遭到袭击……”

“报!西南军……”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上城头,让通州守军全都心惊胆战,暗道:‘镇国公的军队怎么这么厉害,五千人就能把阁老九万人揍得屁滚尿流,这要是等他大军杀到,这仗还打个屁,直接投降得了!’

“部堂,情况不妙啊……”李贤看着自己的本家,顾不上幸灾乐祸,苦着脸道:“咱们的兵力可是人家二十倍,这仗还怎么打?”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一口老血

李昶也心里没底,只能硬着头皮道:“不必担心,许贼定然已是强弩之末,好消息很快就会传来的……”

“哎,但愿如此吧……”李贤愁眉苦脸道:“这仗打成这样,也真是没谁了……”

“报!”城下又响起斥候的大嗓门儿,带来了实时战况:“杨阁老亲自率军上去了!”

“这下不用担心了。”李昶闻言大喜道:“有阁老亲临一线指挥,许贼定可一举成擒!”

“太危险了……”李贤却嘟囔起来,显然想到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李昶看一眼李贤没说话,心道:‘你以为阁老是你啊?’

又过了片刻,又一名斥候疾驰而至,声音里透着惊慌道:“敌军袭击了杨阁老的中军,场面十分混乱,杨阁老生死不明!”

“什么?!”城头将士一片大哗,李贤和李昶登时魂不附体,前者喃喃地嘟囔起来道:“我就说吧……”

“侯爷,我们得赶紧去救援!”李昶是杨荣的亲信,方寸大乱道:“万不能让杨阁老失陷在这一场啊!”

“不行。”李贤却摇头道:“阁老有令,我们必须严守城池,城外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出城……”

“哎……”李昶也猛然想起杨荣的叮嘱,登时泄了气,只能让斥候加紧再探。

二位本家在城头上急得团团乱转,不一时,便见一万多丢盔弃甲的军队,从西面仓皇逃窜而至。

转眼间,那一万多人马已经到了近前,看旗号服色,正是杨荣带出去的部队。

“站住!”看到这么多军队到了城下,城头的守军例行公事大喝道:“任何人不得靠近城池!”

“放肆!”城下一名军官暴喝一声,指着身后躺在担架上的老者道:“杨学士伤重流血不止,必须马上让太医救治!赶紧把城门打开!”

“啊!是杨学士?!”城头官兵惊呆了,纷纷望向二李。

“怎么办?!”李贤不疑有他,看向李昶。李昶却死死盯着城下的担架,借着明亮的火光,依稀能看到上头是个须发花白、浑身是血的老头儿,虽然看不清相貌,但面容轮廓分明就是杨荣!

“什么怎么办?快开城门啊!”见真是自家阁老,李昶失声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便下了城楼。

“愣着干什么,快开城门!”听李昶这么一说,李贤不敢怠慢,赶紧下令。要是因为开门不及时,让杨阁老死在城外,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军士们赶忙转动绞盘,粗重的锁链扎扎作响,高悬的吊桥缓缓落下。城门洞内,两扇万斤重的城门,也慢慢敞开……

吊桥一落,那些护送杨荣的军队便迫不及待冲入朝京门,转眼便进去了好几百人。

城门内,李昶翘首以待,看到官军不断地涌入,就是不见杨荣的身影。这时,李贤也下来城头,和他一同等候,见状皱眉大喝道:“挤什么挤?!让阁老先进来!”

也不知他这话起了作用还是怎着,杨荣的担架终于进来了。李尚书按捺不住,一头冲进人群,到了担架旁边。看到满面血污、昏迷不醒的杨荣,李尚书刚要悲呼几声,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扫一眼担架周围,脱口问道:“学士身边的人呢?!”

像杨荣这样身份的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僚属护卫一帮,出征作战更是如此,身边怎会一张熟面孔都没有?!

“……”抬着担架的兵士互相看看,没有人回答他。

“学士身边的人呢?!”李昶头皮发麻,又大叫了一声。

“你嚷嚷什么?!”躺在担架上的‘杨荣’竟开口了。

“我,下官……”李昶下意识要低眉顺目,却猛然意识到声音不对!

“你是……”李昶尖叫起来,他万分后悔自己方才关心则乱,居然没有想到这点!

然而已经迟了!李昶话音未落,便被一剑刺穿了腹部,他震惊地看着那‘杨荣’从担架上跳了下来,指挥着官兵向通州城内冲去!

“假……的……”李昶吃力地吐出两个字,便猝然摔倒在地,被蜂拥进城的官兵踩成了肉泥!

城门口,李昶尖叫的同时,那些假扮成杨荣护卫的王贤军将士,便已经发难,纷纷举起兵刃,砍向毫无防备的守军士兵!

猝不及防间,成片的守军被砍倒,惨叫声和惊呼声四起,城门内乱成一团!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李贤,赶忙调头就往城内跑,一边跑,一边向城上狂呼:“快关城门!”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最早进城的数百王贤军,已经抢先一步上了城楼,冲进了城门楼!城门楼内的官军慌忙举起兵刃抵抗,谁知一个照面,几十名兵士便被斩落刀下!

听到门口的喊杀声,里间的军官慌忙扭动绞盘,想要把吊桥升上去,却被一支呼啸而来的长剑,钉死在绞盘之上!

那军官的尸体卡住了绞盘,刚刚抬起几寸的吊桥,一下又悬停在那里!

一身普通士卒服装的闲云道长,这才闲庭信步地走入室内,睥睨着里头几名目瞪口呆的官兵。

那几名官兵见他手无寸铁,一咬牙,举起兵刃从四面扑了过来。

闲云叹了口气,侧身飞踢,正中一名官兵的胸口,那名官兵登时如遭重锤,吐血横飞出去。借着这一脚反弹的力道,闲云的身体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同时连出数脚,将那几名官兵一一踹飞!

等他翩然落地时,屋子里已经再无第二个人站立了。

完成了王贤交代的任务,闲云便静静立在那里,看守起绞盘来。

赚开城门的王贤军队,如出闸洪水一般,席卷冲入通州城内。守军猝不及防,被杀得丢盔弃甲,转眼就丢了朝京门!

但彼时,城内还尚有三万大军,兵力是王贤的两倍,而且各处粮仓院墙高大、堡垒密布,如果守军官兵据垒而守,与敌军决一死战,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然而,他们有个主帅叫李贤……

却说李贤,为了拍杨荣的马屁,也凑到朝京门内去迎接。虽然因为迟了一步,没有当场被杀,却被吓破了胆子,掉头就往城内跑!

本来场面乱糟糟的,官军将士倒也没察觉到什么。

谁知,率先冲进城内的吴为,早就盯上了李贤,见他居然弃众逃窜,哪里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马上带着将士们紧追不舍!

更可恨的是,吴为等人一边追,还一边放声大喊:“李贤逃跑了!李贤逃跑了!”

“快跑啊!李贤都逃了,还等什么啊!”

听的李贤想要破口大骂,回头一看,追兵就在身后,赶紧闭上嘴巴,继续撒腿狂奔!

那些正在与敌军激战、正准备加入战团的守军,听到吴为等人的狂呼声,忍不住纷纷回头,果然看到自家主帅,奔跑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看到主帅脱逃,将士们哪里还有半分战意,也纷纷丢下兵器,跟在后头撒腿狂奔起来。

攻城军队登时感到阻力尽去,立即争分夺秒清除了路障,放等待已久的骑兵入城!

骑兵一入城,城门楼上的闲云便扭动绞盘,缓缓升起了吊桥。

王贤亲率着骑兵,呼啸着冲入了通州城内,高声对莫问下令道:“你带人夺取北门,我去取南门!”

“东门呢?”莫问接过亲兵奉上的头盔,重新戴好道。

“能者多劳!”王贤说一声,便率领数千兵马向南而去。莫问也带着部队向北门杀去!

永通桥西三里处,经过一夜的苦战,杨荣终于全歼了许怀庆和他的五千军队。但杨阁老无论如何也乐不起来,因为初步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这一夜,官兵折损两万五千余人,二十多名高级将领阵亡……

不管从哪个角度讲,这一仗都算不上成功,这让杨荣懊恼至极,才会一气之下,命令将许怀庆等人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阁老无需如此,我们已经挫败了敌军的计划,运粮队伍再也不会受到骚扰。”看到阁老面如锅底,左右赶忙开解道:“横竖咱们兵多将广,耗也能耗死王贤……”

“哎……”杨荣郁悴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都说知易行难,古人诚不欺我,这带兵打仗还真不是读几本兵书就可以搞掂的……

收拾心情,杨荣刚要下令回城,却见一队残兵败将狼奔豸突而来,所到之处,大军居然一片哗然!

杨荣心下一紧,赶忙举目望去,借着微明的天光,他依稀看到,为首那人似乎是李贤!

杨荣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一张老脸血色全无地死死盯着来人!

来人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面容!不是李贤又是哪个!

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杨阁老的脑袋嗡的一声,终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阁老!阁老!”幸好左右有了准备,连忙扶住了杨荣。杨荣却发了疯似的狠狠推开左右,朝李贤扑了过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士,居然一把就将李贤从马背上拽了下来,要吃人一样怒吼道:“你怎么在这儿?我的通州城呢!”

李贤被摔得七荤八素,哭丧着脸道:“王贤的人冒充阁老,赚开了城门,杀了李昶,攻入了通州城……”

‘噗……’杨荣一口老血,喷在了李贤脸上!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自投罗网

“通州城丢了?”见杨荣吐血,左右赶忙扶住,这下杨学士再也没有力气挣脱他们,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杨荣的目光缓缓投到许怀庆的尸体上,终于明白,原来对方故意不逃走,不是逞能挑衅,而是要激怒自己、吸引自己!把自己牢牢钉在通州城外,让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给王贤制造赚城的机会……

“老夫是千古罪人啊!”杨学士悲鸣一声,猛地拔出天子剑,便要往脖子上抹去!

左右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杨荣这才没有自尽成功。左右垂泪,苦苦劝道:“阁老,千万不要啊!咱们再把通州城夺回来就是!”

“怎么夺啊……”杨荣老泪纵横道。他太清楚通州城的状况,城高墙厚、设施完善,城内粮草如山,以王贤的本事坚守一年半载,易如反掌。而朝廷,没了通州的粮草,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了……

“通州也许还没丢……”这时,李贤突然小声说道。

众人闻言,齐刷刷望向李贤,杨荣也死死盯着他,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城内尚有三万大军,南门、北门、东门也在我们手中……”李贤不敢看杨荣的眼睛。

“什么?!”杨荣一下子活了过来,上前一把抓住李贤,怒道:“那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李贤怯生生道:“我是来给阁老报信的……”

这话自然假的不能再假。真实的情况是,他被身后的追兵撵得魂飞魄散,一口气居然跑到了北门!

此时北门尚有数千守军,见状赶忙上前接下了主将。李贤却已经彻底吓破了胆,看到吴为等人身后,数千骑兵正滚滚而来,他满心都是恐惧,哪里还敢留在城内,居然对城上守将大叫道:“快开城门!”

守将早就看到城内乱成一团,这时候再紧闭城门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阻挡援军前来,自然马上听命,把紧闭的城门敞开!

等候城门打开的工夫,李贤一把将一名骑兵从马背上拽下。城门刚开了一条缝,便跐溜一声,骑马窜出了通州……

这种真实情况,他哪敢告诉杨荣……

听说通州城还没有被夺下,杨荣顾不上处置李贤,赶忙上马率军火速回援。

十几里路,快马疾驰、须臾而至,转眼之间,杨荣便带着两万骑兵到了通州城下。

因为西城门已经被夺下,所以杨荣径直绕到北面,想从北门入城,却见为李贤敞开的城门已然紧闭。

杨荣心里咯噔一声,仍不死心,让人叫门。回答他的却是城头的床子驽,劲弩呼啸而至,将那喊话的千户连人带马,硬生生钉在了地上!

城下的官军一片死寂,哪还不知道北门也落入王贤之手,杨荣恨恨地拨马,咬牙道:“去东门!”

两万骑兵只好继续绕城,片刻之后,又转到了东门,恰好目睹了王贤军攻占城头,将朝廷的龙旗丢下城墙的一幕。

杨荣面色铁青,停也不停,便拨马继续绕城,带着部下到了南门外……

南门的守军倒是热情似火,使劲招呼他们赶紧过来,还假模假样地把吊桥放下了一半。只是杨荣等人已经被耍了太多次,不见吊桥彻底放下,哪肯拨马上前?

果然,吊桥不再继续下降,城头的守军失望地叹气连连。

“还骗我们?休想!”看穿了敌军的诡计,杨荣左右不禁一阵得意。

“得意个屁!”杨荣却面色铁青,堂堂大学士,连脏字都蹦出来了!

左右这才猛醒,哎呀,怎么通州四门都被拿下了?这下可怎么了得啊……

“阁老,要不我们再去西门看看……”有手下小声建议,似乎觉着不绕城一周不太圆满。

杨荣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

北京城九门紧闭,多日前便已进入战时状态。

毫不意外,城内谣言四起,各种谶语童谣流传,百万军民人心惶惶,一派末日降临的景象。朝廷自然不能放任民心士气涣散,竭尽全力地想要扭转人心。

除了那些没什么卵用的嘴炮儿之外,有两件大事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一是,杨荣率领十万大军、二十万民夫前去通州运粮。二是,太子殿下亲自挂帅出征,率五万大军出城与王贤决战。

为了鼓舞民心,朝廷还举行了隆重的出征仪式,看到全身金甲的太子殿下,率领五万雄兵,浩浩荡荡出城,京城百姓确实感到稍稍心安。暗道:‘等镇国公宰了朱瞻基,会不会就消气罢兵呢……’

时至今日,不管朝廷如何宣传,老百姓都已经认定了,是太子和杨士奇逼反了王贤。比起平定草原的镇国公,老百姓似乎更恨这两位……

不过第一件事确实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家中有粮、心里不慌,城中有粮、军民不慌。看到一车车粮草被运回京城,夹道欢迎的老百姓,终于感到不那么恐慌了。

只是没多会儿,就不见了后续的粮车进城,老百姓面面相觑,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在一连串噩耗之后,所有人都变得极其悲观。更可悲的是,事实证明,他们的悲观是对的……

翘首以待一个时辰后,终于等到零零散散几十辆粮车仓皇回城,然后城门便轰然关闭了。虽然官兵们对城外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但消息还是经由民夫之口流传开来,老百姓终于知道,原来王贤派兵截断了运粮的通道!

即是说,王贤的军队就在京城外几十、十几里了!怪不得官兵会吓得关上城门,把军队都派上城墙!

“完了完了。”失望至极的老百姓,再也不管什么东厂密探,大声宣泄着情绪道:“通州的粮食是甭想运回京城了!”

“不会吧……”也有人不相信道:“有杨阁老的十万大军呢。”

“顶个屁!”无数的声音同时反驳道:“朝廷两百万大军,还不是让镇国公一气杀到京城来了?杨荣十万大军,连给他塞牙缝的都不够!”

“就是,就是……”更多的人无比悲观道:“看着吧,用不着等到明年,京城就要姓王了!”

“不至于吧,离过年也就不到一个月了,这么大个京城,怎么还不能撑过一个月?”

“拉倒吧,赶紧打完算球,还能过个安生年……”持这种论调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谁当皇帝不是当,跟咱老百姓有啥关系?”

“也是,听说山东那边,老百姓的日子可红火了……”

说着说着,老百姓的恐惧居然消除了不少,甚至很多人在盼着王贤赶紧结束这场战争了。毕竟,他们对王贤太熟悉不过,毕竟那是横扫鞑虏的英雄,毕竟,王贤治下的山东,距离京城并不太遥远……

说到底,这不是异族入侵,而是同族内战,就像朱棣取代建文帝,老百姓也没有非得跟他你死我活。

朝中大臣们却无法像老百姓这样无所谓,不论是从忠君的立场,还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现实角度,他们都无法接受王贤取代朱家天下。

所有大臣齐聚皇宫,焦急地等待着城外的战果。无论是大兴方向,还是通州方向,只要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他们就能放下悬着的心。

大臣们一边忧愁地议论着战局,一边不时看向高处空空荡荡的龙椅。听说皇帝这次病得很重,有小道消息说,甚至已是病入膏肓……这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破船又遇打头风。莫非真是天要亡朱家不成?

一直等到天黑,听说运粮队伍已经结阵自保,许怀庆无法偷袭得手,又听说杨荣亲自出城,组织九万大军全力围剿许怀庆,已经将他包围在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大臣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回家吃饭睡觉,好有力气来日继续杵在宫里。

次日一早,大臣们果然重聚皇宫,一个个哈欠连连,眼圈乌黑,苦笑着互相寒暄起来。

“陈大人,也没睡好啊?”

“哎,一闭眼就做噩梦,怎么可能睡得好。”

“梦是反的,看来今天会有好消息。”

“但愿如此吧……”

没让他们等太久,太阳刚刚升起,便有信使火烧火燎闯入宫中。

那信使径直到了杨士奇面前,跪地禀报道:“首辅,太子殿下有军报!”

杨士奇面沉似水接过来,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军报。

众王公大臣全都屏住呼吸,待杨士奇看完了,便赶忙问道:“首辅,什么情况?”

“太子殿下已经与大兴的军队汇合,却不见了王贤的踪影,根据殿下推断,王贤应该已经去通州,救援许怀庆了。”杨士奇也不隐瞒,沉声道:“太子殿下已经率领大军,北上通州了。”

说完,杨士奇便匆匆去了乾清宫,向卧病在床的洪熙皇帝,禀报最新的情况。

“哈哈!”杨士奇一走,众大臣欢喜的笑起来:“这下姓王的是自投罗网了,二十万大军把他围住,插翅都难飞!”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耳光

“杨学士不在城内,通州不会有问题吧?”也有人被吓破了胆子,小声说道。

“怎么会有问题,城内有三万大军,就凭王贤那点人马,也想打通州城的主意?”众大臣哈哈大笑起来。

“也是,下官不该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那些提心吊胆的官员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众人笑声未落,便见又一名信使火烧火燎冲进来,到处寻找杨士奇。

“首辅大人不在。”在场唯一一位大学士黄淮,对信使说道:“给我吧。”

那信使便跪在黄淮面前,双手举起信筒,颤声道:“杨阁老急报!”

黄淮探手拿过信筒,去掉火漆,抽出里面的信件,皱眉看了起来。

这次众王公大臣要淡定许多,还有心情纷纷猜测道:“肯定是杨阁老汇报王贤出现在通州。”

话音未落,却听吧嗒一声,只见黄淮手中的信筒落在了地上,众大臣登时安静下来,忐忑地问道:“阁老,莫非有什么不妥?”

黄淮拿着信纸的手,猝然落了下来,失魂落魄道:“通州丢了……”

“什么?!”众大臣登时呆若木鸡,大殿中一片死寂。

等杨士奇去而复返,见所有人还保持着石化状态,首辅大人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两句:“放心,天塌不下来。王贤到了通州又如何?等待他的是朝廷的天罗地网!”

众大臣却依然面无表情,只见黄淮缓缓伸出手,给了杨士奇一击响亮的耳光!

是真的打了杨士奇耳光,不是形容比喻……

‘啪’的一声脆响,杨士奇震惊无比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黄淮。

百官的反应也很有趣,他们只在打耳光的时候惊了一下,便很快安静下来,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士奇,就像这一耳光是理所应当……

“你疯了?!”杨士奇虽然最近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但当了这么多年首辅,哪里被人打过耳光?

好吧,两个月前还被人打过,不过那是对方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不能算数。

“是你疯了!”黄淮恶狠狠地瞪着杨士奇,将那份军报重重拍到他的胸前,咆哮起来道:“看看你干的好事!皇上的江山就要亡在你的手里了!”

杨士奇顾不上继续发作,接住那份军报,低头一看,登时眼前一黑,竟也跟好兄弟杨荣一样,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没有人不知道通州对京城的意义,没有人不知道失去通州对京城意味着什么,王贤这一手实在是太狠了!重重打在了朝廷的七寸之上,让朝野上下全都一片死寂……

王贤拿下通州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了太子耳中,朱瞻基也是眼前一黑,倒没晕过去。他失神地坐在马背上久久,眼泪不知怎么就流淌下来,一颗心坠入了无底深渊……

实话实说,这是太子殿下头一次感到失败的威胁,之前哪怕王贤冲入紫荆关,他都不是特别担心,凭着京城三十万大军,还有各地陆续赶来的勤王军,怎么还收拾不了他那区区几万人马?

但王贤拿下通州,一切都不一样了,京城的喉咙被扼住,断粮的威胁笼罩在百万军民头上!胜负的天平头一次,向王贤倾斜了!

“该死的奴才!”恨意在太子殿下胸中升腾,他黑色的面膛青紫一片,面目无比狰狞,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把你从穷乡僻壤里带出来!”

“王贤!”刹那之间,对王贤的满腔憎恨,取代了满心的恐惧,朱瞻基咬牙切齿对张軏道:“你立即返回大兴,拼上所有人马,也不能让王贤的山东军队北上!”

张軏的脸色丝毫不比太子好看,他居然让王贤在眼皮子底下溜走,跑去攻下了通州,这真是又一桩奇耻大辱!所以他才会跟着太子北上,想要跟王贤讨回场子来。

现在太子又让他回大兴,张軏自然不甘情愿,却也知道这时必须以大局为重,只好闷声道:“遵命!”

把张軏打发回了大兴,朱瞻基便火烧火燎赶往通州,半路上却遇上传旨的钦差,说皇帝召他立即回京,有要事相商。朱瞻基只好让武安侯王琰率军赶去通州,自己快马加鞭回京。

不到一个时辰,朱瞻基便赶回了京城,入城时遇上了同样等候进城的杨荣。

杨学士气色灰败,但神情已经恢复了镇定,见到太子并未痛哭流涕,只是拱了拱手道:“待死之人见过殿下。”

“……”朱瞻基想要发作,却叹了口气,道:“彼此彼此,共度艰危吧……”

杨荣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这时,城上放下吊篮,让二人坐篮进城。明明十里之内没有半个敌军,城内人居然不敢打开城门,可想而知已经恐惧到何种程度。

两人的护卫见状大怒,便要出声呵斥,却被两人不约而同地拦住。他们哪还有脸再摆储君、宰相的架子?

二人依照守将所言,坐进篮子被拉上了城头。城头上的官兵向他们恭敬行礼,但两人转身之后,分明能感受到官兵们那怪异的目光,如芒在背!赶忙逃也似的下了城楼。

城下,守将为他们准备了两顶轿子,朱瞻基向来是骑马的,不由皱了皱眉。守将赶忙解释道:“殿下,非常时期,百姓情绪不稳,还请将就一下吧……”

守将说的虽然委婉,朱瞻基还是一下就明白了,人家是担心老百姓看到自己两个会扔臭鸡蛋。登时脸臊得通红,默不作声,坐上了轿子。

两顶轿子径直抬入宫中,两人被引到乾清宫,见到了病榻上的皇帝。

杨士奇已经早就跪在龙床前,二人赶紧上前,和他并肩跪下,向在龙床上假寐的皇帝请安。

朱高炽这才缓缓睁开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罪人,长长叹了口气道:“怎么办?”

“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千刀万剐……”杨荣重重叩首。

“儿臣罪该万死……”朱瞻基也叩首请罪。

“你们当然罪该万死!”朱高炽突然暴怒而起,一下子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张诚赶忙扶住皇帝,含泪擦拭他嘴角的鲜血,却不敢多说一句。老太监也知道已经到了宗庙存亡的时候,皇帝必须死撑下去。

朱高炽颓然躺回龙床,有气无力地说道:“依朕的意思,这仗不要打了,问问王贤有什么条件,朕答应他就是……”

朱瞻基和杨士奇一听,登时魂不附体,异口同声道:“皇上万万不可!”“父皇万万不可啊!”

在太子和杨士奇拼命示意之下,杨荣也硬着头皮道:“皇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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