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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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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头领看他这要吃人的样,就知道谁敢选第一个,弄不好就得给喀嚓喽,自然齐刷刷全都站到右边。刘信倒不是怕了刘俊,只是他家眷还在青州,当然不可能站左边。

刘俊却不管刘信心里怎么想,这下愈加得意洋洋地看着刘信,气得刘信恨不得调头就走。

“既然都同意整军习武……”刘俊调戏完了刘信,便一指许怀庆道:“那就请这位将军说一说,咱们怎么个捣鼓法!”

许怀庆上前一步,立在众头领面前,他身材魁梧,相貌威严,全身上下透着腾腾的杀气,一看就是百战余生的猛将。众头领不禁暗暗咋舌,心说这刘俊到底祖坟上冒了多少青烟,没了黑翦,又来这么个看起来很有本事的黑面神,还真是好运透顶。

许怀庆也不跟他们客套,沉声道出自己的方案,乃是将所有军队打散重编,然后按照胶州军那一套已经成型的方案整编训练。一切奖惩也都按照胶州军的规矩来,所有军官的任命自然也都归刘俊的人管。

“都听清楚了吧?”等许怀庆说完,刘俊看看众头领,幽幽道:“都没意见吧?”

众头领哪能没意见?这是要夺他们的兵权,让他们一无所有啊!便有将领忍不住大声道:“刘护法,咱们认你当老大,你就是要当法王咱们也支持,可总不能不留条活路给兄弟们,让咱们全都成了光杆啊!”

“是啊,护法,贪多嚼不烂……”见有挑头的,众头领忙纷纷附和。

“你……”刘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挑头的头领,笑眯眯道:“过来。”

那头领硬着头皮上前,口中不断解释:“护法,俺不是违抗你,实在是就那点儿本钱了……”

话音未落,一名武士手起刀落,便将那头领的脑袋剁了下来!

“啊!”众头领的惊叫声中,那好大的头颅一脸惊恐,在满是鲜血的地上滴溜溜打转……

“谁还跟他一样,舍不得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刘俊冷声说道:“不妨也一并上前。”说着看向刚才附和那人的一名将领道:“你吗?”

“不是不是……”那名将领赶忙连连摆手。

“你吗?”刘俊又看向另一名将领。

“不敢不敢!”那名将领也一样摆手连连。

“谅你们也不敢!”刘俊轻蔑地哼一声,看着众将,不留情面地呵斥道:“咱们知根知底多少年,谁不清楚谁是什么货色?”说着一拍胸脯,大声道:“包括老子在内,全他妈都是草包!军队给咱们来带,也一样全带成草包!白瞎了那么多教中子弟!”

见刘俊连自个儿一块骂进去,众将这下全都羞臊地低下头。他们带兵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仍然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会带兵,更不会打仗!军队在他们手里就是争权夺利,代表自己实力的工具而已……

“如今都到这时候了,还他妈不撒手!非得让朝廷一锅端了,全家老小死光光,才能撒手不成?!”刘俊扯着嗓子大声吆喝道:“谁他妈不撒手,老子今天就让他上西天!”

面对着杀气腾腾的刘俊,众头领没人敢说个‘不’字。只是心中难免腹诽,你小子说的好听,军队到了你手里还不一样是争权夺利的工具?莫非你还能把那些乌合之众,练成精兵不成?

让众头领没想到的是,刘俊虽然自承草包,但手下却真有能人。那黑面将军许怀庆还有手下一干将领,一个个都十分会带兵练兵,军队整编之后,仅仅训练了几日,精气神就明显不一样了,至少看上去像一支能打仗的军队了……

就在众头领自叹不如,准备老实认命之时,一个人的到来,又让刚刚恢复平静的乐安城炸开了锅——腊月二十七,钦命招安使王贤,奉旨前来乐安宣召!

钦差抵达之日,佛母和刘俊率众头目出城相迎。众头目自然以为自个儿从没见过王贤的,纷纷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奇人物,忍不住交头接耳暗暗嘀咕:“看来朝廷这回是动真格的了,连王贤都派来了……”

“嗯,确实是有招安的诚意……”

“看看他怎么说吧……”

佛母和刘俊都知道王贤的身份,对他的到来很是诧异,因为按照约定,他此时应该在京城才是。按下心头的疑惑,刘俊装模作样和王贤敷衍一番,把他请进了乐安城中。

趁着王贤沐浴更衣,刘俊溜到王贤房中,奇怪问道:“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

“情况有变。”王贤苦笑道:“皇帝老儿起了戒心,想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那还跟他磨叽啥?”刘俊两眼一瞪道:“反他娘的就是!”

“胡说什么,就凭一个乐安城也想造反?”王贤叹口气道:“也太不把永乐皇帝当回事儿了吧……”

“不是还有柳升那些人吗?”刘俊挠头道:“大伙拧一块,怕他皇帝老儿个球?”

“柳升他们是不会造反的。”王贤摇头道:“他们的家眷都在京城,他们想的是怎么过去这一关……”说着看看刘俊道:“你别瞎操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哎,成,当我没说。”刘俊讨了个没趣,也知道自己想不明白那些大道理,索性不再烦心。他看见桌上摆着的圣旨,好奇问道:“皇帝老儿有什么旨意?”

“你不会自己看?”王贤将巾帕在水中浸湿,仔细地擦拭双手,目光古井不波。

“那我就看看了。”刘俊搓搓手,龇牙笑道:“咱这辈子还没瞧过圣旨。”说着把圣旨拿起来展开一看,登时呆住了。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圣旨

乐安州,原先的州府衙门,如今的将军府大堂中。

刘俊以下白莲教的大大小小百余名头目全都聚集在这里,大气不喘地听着堂上的王贤朗声念出圣旨道:“……白莲教罪孽深重,然能幡然悔改,有休兵止戈之心,归附朝廷之意。唏乎,天有好生之德,朕有爱民之心,不忍百姓涂炭,黎民倒悬,特法外开恩,赦免其罪责,封刘信为山东都指挥使同知,刘俊为青州卫指挥使,刘阿丑为胶州卫指挥使……”

随着王贤念出一个个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头领都面生喜色,万万想不到朝廷这次还真是转了性,非但赦免了他们的罪责,还封他们大官做!尤其是那些被刘俊夺了兵权的头领,本来就一无所有,如今喜从天降,岂能不欣喜若狂?

哪知王贤念完一长串名单后,话锋一转,又沉声念道:“然首恶唐赛儿焚毁紫禁城三大殿,煽动一省百姓造反,致使百万生灵涂炭,罪大恶极,朕若姑息,枉为人君!特命钦差将其押回京城受审,即日启程,不得有误。凡阻拦者皆以叛逆论,人人可诛之而得其恩赏,钦此。”

王贤念完长长的圣旨,大堂中鸦雀无声……众头领面面相觑,心里嘀咕道:‘原来这招安是有条件的,我等的官爵却要用佛母的命来换……’

一时没人敢接旨谢恩了。虽然平心而论,很多人觉着这笔买卖实在划算,既然得了官身,自然要跟白莲教划清界限,管他佛母去死!反正少不了自己一根汗毛……这些白莲教的头头脑脑,大都是商贩地主之流,有些能耐钱财,但上不得台面。之所以会跟着造反,无非就是冲着能当大官发大财去的。如今能顺利洗白,还能当上大官儿,自然求之不得。

但他们也很清楚,佛母在白莲教中崇高的声望。要是他们敢接这个旨,恐怕走出这道门,就得被怒火冲天的教徒给打成肉酱!

“怎么还不接旨?”王贤将圣旨折好,捧在手中,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这个……”刘俊代表众头领,满脸纠结地问道:“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是啊上差,佛母在我教中地位崇高,会出大乱子的!”众人七嘴八舌附和道。

“此乃金科玉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王贤却只淡淡说道:“你们若不接旨,便是抗旨,招安一事,今后再不会有。”

“这……”众人登时被憋在那里。坚持和佛母共进退吧,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要化为泡影,拿佛母换取富贵吧,又会面对教徒的熊熊怒火,一时间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僵持间,一把清冷的声音在大堂门口响起:“本座去朝廷领罪便是……”

众人齐刷刷循声望去,便见佛母从门外进来,连忙七嘴八舌劝道:“使不得啊,佛母,您可不能去北京!”“是啊佛母,咱们白莲教离不开您啊!”甭管虚情还是假意,这时候全都一副坚决不肯出卖佛母的架势。

佛母静静看着众人,待他们消停下来,才缓缓道:“你们不必再劝,既然都愿意接受招安,我这佛母留在山东也是多余,到京城给皇帝出出气,对教徒,对你们都有好处。”

“佛母,您可就有去无回了!”众人这下倒真动了几分感情。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母冷冷说一句,旋即话锋一转,语气中透着自傲道:“何况本座神功附体,皇帝老儿想要我的命,也没那么容易。”

佛母这样说了,众头领哪有不就坡下驴的意思,有人小声说道:“佛母,那……教徒那边?”

“本座自会去说,不用你们担心。”佛母有些懒得理会这些家伙,意兴阑珊地挥挥衣袖道:“你等退下吧,本座有几句话要对钦差说。”

“遵命。”众头领暗暗松了口气,转眼便散了个干净。

大堂中,只剩下王贤和唐赛儿两个。

唐赛儿伸出青葱般的手指,将罩面的轻纱解下,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那威严庄重的佛母身份,似乎也随着面纱解下消失不见,只剩一个满腹心事,柔弱美丽的女子,出现在王贤面前。

王贤看着唐赛儿秋眸中欲说还休的情意,一颗心颤了几下,但旋即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恢复正常道:“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

“我不担心这个,我的使命已经完成,生又何欢?死亦何苦?”唐赛儿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一下,但还是关切问道:“我担心的是你,皇帝终究还是要让你回京……”旨意里说得很明白,由王贤押送佛母回京,不得有误。

“是。这是意料之中的。”王贤点点头,叹息道:“本来我上月回京,胜算可能还大些。但这一个月里,皇帝使了很多手段,现在回京,要更加危险了。”

就在朱棣派人拦住王贤不久,接二连三的旨意便从西苑中传出来。先是太子将被派往南京镇守,一过完年就得启程。同时离京的还有太孙,朱瞻基将被派往边关九镇巡边,最短半年才能回京。

除了太子太孙,就连和王贤关系不错的朱勇、薛禄、张輗等人,也被皇帝以各种借口,派往各省安抚军队去了。虽说如今兵饷不济,军心不稳,确实需要大力安抚,但这一个个和王贤关系密切的重量人物,几乎同时被支出京去。皇帝的意图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要把王贤所有的援兵都断掉,让他到京城孤立无援!

更加釜底抽薪的是,朱棣将锦衣卫归于东厂的掌控之下,还命赵赢立即回京整顿锦衣卫。之前王贤宣告失踪的近一年中,朱棣曾命张輗暂掌锦衣卫,试图将权柄收回。但锦衣卫上下都是王贤的亲信,加之特务机构的隐秘性,以及张輗不愿意雪上加霜,种种原因造成了张輗甘当摆设,王贤依然掌握锦衣卫的情形。

这次朱棣给锦衣卫降格,又派赵赢辣手整顿,显然是要彻底摧毁王贤的党羽!一旦王贤外无奥援,内无党羽,回到京城,就只能任由皇帝宰割了!

朱棣这一招招使出来,每一下都像在王贤的身上加了一道枷锁,将他死死困住,挣扎不得。实话实说,王贤已经有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但他还是安慰满面忧色的唐赛儿道:“放心吧,借用你方才的话,皇帝老儿想要我的命,也没那么容易。”

“我们这算不算是同病相怜?”唐赛儿突然笑了。

她双目流波,面若桃花的样子,看得王贤一呆,赶忙把目光移开,干咳一声道:“当然,难兄难弟更要同舟共济。”

见他不敢直视自己,唐赛儿心下一黯,神情没有丝毫改变,轻嗔一句道:“谁跟你是兄弟来着?”然后便低下螓首,陷入了沉思,好像要下什么决心一样。

王贤便静静地等着,直到唐赛儿再次抬起头来。

“出发之前……”唐赛儿深吸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道:“我带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王贤轻声问道。

唐赛儿却躲避开王贤的目光,有些慌乱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王贤便跟着唐赛儿从后门出了州衙,本以为要去多远的地方,谁知转了个街角就到——原来目的地是唐赛儿暂住的汉王府。

这还是王贤头一次进汉王府,只见轩敞广阔的王府中,一间间一栋栋殿堂馆阁,全都住满了老百姓……院子里晾晒着无数破破烂烂的衣衫被褥。还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原先汉王的练武场上追逐打闹,欢快的嬉笑声十分悦耳。

看到佛母的身影,小孩子们登时就停止了打闹,呼啦一下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向佛母问安。大人们也被惊动了,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屋子里出来给佛母请安。

“都去忙吧。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拘礼。”在教徒面前,佛母自然戴回她的面纱,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好像不带什么感情。但是那些教徒望向她的目光,却满含着孺慕之情……

待教徒依命散去,佛母继续带着王贤前行,轻声解释道:“人太多乐安城太小,一个王府就占了大半地方,我让人把他们放进来居住,至少天寒地冻有个容身之处。”

王贤点点头,轻声说道:“显然你任重道远,远远没到撂挑子的时候……”

佛母愣了一下,轻叹一声道:“所以你不能死,不然这担子我挑不动……”

两人说话间来到后宅,周遭一下子便安静下来。虽说佛母敞开门让教徒住进自己府中,但教徒们还是很自觉地远离佛母的住处,以免打扰到她的清修。

后宅中花木茂密,曲径通幽,只是深冬季节,难免萧索。

佛母沉默下来,王贤也不说话,跟着她沿着蜿蜒的小径,穿过一片竹林,眼前兀然出现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门口有一个身穿白裙的侍女在守卫,看到佛母带了个男人回来,古井不波的脸上难免流露出丝丝讶异来。

“佛母……”侍女让开了去路。

唐赛儿微微点头,深吸口气转回头,有些不敢看王贤的眼睛道:“你自己进去吧。”

王贤似乎意识到什么,心跳漏了半拍,艰难地点点头,缓缓迈步走进院中。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重逢就好

院子里,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天井中央有一颗傲雪的寒梅,在这寒冬腊月里夺目地绽放。可惜浓重的药味掩盖了腊梅的暗香。王贤无心欣赏,目光直接越过梅花,落在梅花后的房门口。

显然,房间里有个病人……

王贤突然难于呼吸,也不记得是怎么一步步走到房门口,探手掀开门帘。只记得门帘掀开的一霎,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一个年轻女子背对着门口,娴静地坐在床边,只见她双肩消瘦,纤腰不堪一握,长发如瀑,垂落在白色的衣裙上,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门帘掀起,那女子依然纹丝不动,就像没听到一样……

虽然只看了个背影,王贤焉能认不出,这病弱娇美的女子,便是自己日思夜念的顾小怜!

眼泪刷地就模糊了两眼,王贤扶着门框,身子摇摇欲坠,嘴唇翕动了好几下,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怜……”王贤拼尽全力,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然后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快步到了床头,俯身紧紧从后头抱住了顾小怜。王贤的眼泪奔涌而出,将顾小怜的肩头都打湿了一大片,然而他悚然发现,顾小怜居然还是毫无反应,就像没有知觉一样……

“她听不到你说话,也不会给你任何反应。”唐赛儿悄然出现在门口,在王贤身后低声说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王贤紧紧抱着瘦弱不堪的顾小怜,回头双目喷火地瞪着唐赛儿,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有什么手段冲我来!对付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唐赛儿还没见过王贤如此愤怒,一时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这人怎么这样!”唐赛儿身后的侍女却忍不住嚷嚷起来:“若不是我家佛母,她早就死定了知不知道!”

“别说了,出去。”唐赛儿不让侍女说下去,待其退出房门,才轻叹一声道:“半年前,葫芦谷之役后,我在河边发现的她……”

王贤默不作声,转回头来,痴痴看着顾小怜那张绝美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那双曾经勾魂摄魄的大眼睛,如今空洞洞没有一丝神采。王贤心如刀绞,紧紧咬着嘴唇,控制着不让自己嘶喊起来。

“那时她一直昏迷不醒。我将她带到附近的镇子上,请了很多大夫多方救治,都说她的后脑遭受了严重的撞击,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后来找到一个曾经做过御医的老大夫,给她连下四十九天金针,终于将其救醒,可她仍然像没有知觉的人一样,感觉不到任何外界的信息,也不会说话,就这样整天呆坐着……”

唐赛儿介绍完顾小怜的病情,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你恨我也没错。因为当初我将她当成一张可以要挟你的底牌,更担心你要是看了她这样子,会方寸大乱,坏了我们的大事,所以迟迟没有告诉你她还活着。”

“那你为何现在又告诉我?”王贤控制不住地讥讽道。

“因为我们可能有去无回,所以我得让你知道,她还活着……”隔着面纱,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的泪水,但那面颊上冰凉刺骨的感觉,让唐赛儿的心一阵阵抽痛。

“多谢。”王贤说完这两个字,便不再回头。

唐赛儿站在那里,看着王贤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地呵护着怀中的顾小怜,心中一阵阵的酸楚,她甚至希望,此刻没有知觉的是自己……

天渐渐黑下来,唐赛儿不知何时离开了房间,王贤依然紧紧地抱着失而复得的顾小怜。

“小怜,你这个傻丫头,为什么要替我去死,值得吗?”

“小怜,看着你坠崖的那一刻,我恨不得让全世界给你陪葬……”

“小怜,我让人找遍了山东,都没有找到你的影子。”

“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

“小怜,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

王贤就这样紧紧抱着顾小怜,喃喃和她说着憋在心里半年多的话儿,他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心疼一会儿,然后又搂着她开心地笑起来。

“是啊小怜,老天把你还给我,我还能奢求什么!”

“小怜,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虽然怀中的玉人听不到也看不到,王贤还是开心地说啊说,直到搂着她沉沉地睡去,就是在睡梦中,他依然将顾小怜搂得紧紧地……

天亮时,门帘掀动,唐赛儿端着托盘进来。看到王贤和衣搂着顾小怜躺在床上,唐赛儿俏面一红,想要退出去。

王贤却已经坐起来,四目相对无言良久,他才低声说道:“抱歉,多谢。”

虽然只是干巴巴四个字,唐赛儿听了,眼里却泛起点点泪花,心里头既有被误会后的委屈,更多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深吸口气,唐赛儿调整好呼吸,对王贤展颜笑笑道:“吃早饭吧。”

说完,她将托盘搁在炕桌上,托盘里除了早点之外,还有一个药罐。唐赛儿打开盖子,倒出黑色的药液。然后将顾小怜扶起来,给她围了一方帕子在颈上。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舀一勺药液,在唇边轻轻吹去热气,才慢慢送到顾小怜唇边。

顾小怜的嘴唇感受到勺子,眉头无意识地轻轻一皱,但还是乖乖地张开小嘴,喝下一口药液。唐赛儿再舀一勺,如法炮制,她的动作十分娴熟,显然经常给顾小怜喂药……

王贤在一旁看着,等到一半时,便示意唐赛儿将药碗给自己,想要学着给顾小怜喂药。唐赛儿有些不大放心,但见王贤坚决的眼神,还是乖乖把药碗递给他。

王贤接过药碗,学着唐赛儿的样子,轻轻舀一勺药液,缓缓送到顾小怜唇边。顾小怜微微张口,王贤便将药液送入她口中,谁知顾小怜竟呛得咳嗽起来,药液从唇边淌下,将帕子浸湿了一片。

王贤赶忙搁下药碗,给顾小怜拍背,同时求助地看向唐赛儿。

“她虽然能吞咽了,但反应很慢,你要把勺子在她的唇边停一下,等她反应过来再喂。”唐赛儿端起药碗,给王贤演示一遍,又轻声道:“这些活男人干不来的……”

王贤虽然没有再要药碗,却目光坚决道:“我要亲手照顾她……”

“哎……”唐赛儿幽幽一叹,下意识地轻声道:“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愿意为你送命了……”

王贤却萧索地摇摇头,低沉道:“她太傻了,我根本不值得……”

唐赛儿给顾小怜喂一勺药,沉吟一会儿,才看他一眼,轻声说道:“值不值得,只有她自己知道,你说了不算。”

王贤有些吃惊地看向唐赛儿,她却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王贤在乐安城又待了一天,主要是跟二黑和许怀庆等人吩咐,要将军队牢牢掌握在手中,同时避免白莲教再生内乱,也绝不能让那些头头脑脑欺凌百姓。众人都知道,山东将是他们的立命之基,就算王贤不嘱咐,他们也绝对不敢懈怠。

第二天天不亮,王贤便和唐赛儿带着顾小怜离开王府,准备悄悄出城。为了让顾小怜少受颠簸,王贤特意安排了一辆四轮马车,马车四壁全都用油毡密封,里面还烧着炭盆,暖和又舒适。又安排了一名侍女,在车里随时照顾顾小怜,他这才放心上路。

谁知来到城门口,王贤给门外黑压压的无数教徒吓了一跳。当然,单单人多没什么可怕的,关键是这无数双眼睛全都满是怒火,恨恨地盯着自己。王贤毫不怀疑,若非佛母在身旁,这些人肯定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唐赛儿皱皱眉头,下意识挡在王贤身前。

“佛母,您真的要去北京?”教徒们悲声问道。显然,不知谁走漏了消息,这些白莲教徒已经知道朝廷的旨意了……

“是的。”唐赛儿面罩白纱,清清冷冷地点了点头。但这一下就像一瓢冷水泼入了热油锅,城门口登时就炸开了!

“佛母!您不能去送死啊!”

“打死这狗官!不能让他把佛母带走!”愤怒的教徒们,开始到处寻找石块,想要干掉王贤,拯救他们的佛母。

“都不许胡来!”佛母严厉的声音响起,众教徒登时一滞,不情愿地停下了动作。

“你们不要为难他,去京城是本座自己的主张。”佛母对众教徒淡淡说道:“而且本座也不是去送死,而是要跟皇帝好好讲讲理,然后自会转回。”

“您说的是真的?”众教徒惊喜地巴望着佛母:“您真的会回来?”

“一定。”佛母点点头,妙目含泪看着众教徒,缓缓说道:“我走后,你们要听从刘护法的命令,好生练兵,勤劳生产,等我回来,就是真正太平的时候。”

众教徒这才依依不舍地让开去路,送王贤和佛母出城。

教徒们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佛母的队伍消失在天际,才含着热泪转回。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除夕

为了照顾顾小怜,王贤每日只在白天行进六十里,天还不黑便安排住宿,绝不肯多走一里。

而且他说到做到,一路上一直亲自照料顾小怜的衣食住行,绝不厌烦,亦轻易不肯假她人之手。连唐赛儿身边的侍女都偷偷地说,‘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男子,能耐心到这个地步……’‘若能得到这样的照料,永远醒不来也值了……’之类……

这日是除夕,一行人到了济南府地界,唐赛儿策马到王贤身旁,轻声问道:“你要不要回家和家眷团圆一日?”

王贤却缓缓摇头,低声道:“相聚太短,别离太苦,还是不回了……”

“那要不要将小怜姑娘送去济南疗养?”唐赛儿又轻声问道。

王贤依旧缓缓摇头道:“我要带她去京城,那里的名医多……”

“京城太危险了,万一有去无回怎么办?”唐赛儿不放心地问道。

“我一定会带她回家的。”王贤目视着远处济南城的轮廓,坚定道:“她会说着笑着,出现在一家人面前……”

见王贤主意已定,唐赛儿不再劝说。一行人便在日暮时分,下榻于济南城外三十里的郭店驿。

王贤的部下早就在此打好前站,又逢除夕,驿站中本就没有过客,戴华索性散出点银子,将驿丞驿卒全都撵回家去过年,把整个驿站都包了下来。

等到王贤到来时,看到驿站门上贴着对联,院中窗上粘着窗花,还真有点儿过年的气氛。

戴华又挖空心思,整治出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天擦黑时,王贤亲手放了一挂鞭,然后让一众兄弟全都入席。

席间,王贤端着酒碗,看着满满一屋子的手下兄弟,沉声说道:“弟兄们,我害你们没法回家过年,先自罚一碗!”

众人哄笑叫好声中,王贤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用手背一抹嘴巴,眼圈通红,情绪低沉地说道:“过去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太多的兄弟已经没法过这个年……”

说着话,王贤眼前浮现出周勇、周敢、胡三刀、高牛儿、时万……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心如刀绞,眼泪溢满眼眶,嘶声说道:“我敬他们!”

说完,又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众兄弟眼圈通红地看着王贤,听他继续说道:“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天理不容!”

“天理不容!”众兄弟一起高喝道。

“但除了报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王贤目光扫过一个个兄弟,满含情义道:“就是不能让你们再重蹈覆辙,相信我,一定会给你们一条出路!”说着再次端起酒碗道:“这第三碗酒,我敬你们!”

“我等敬大人!”众兄弟赶忙端起酒碗,陪王贤一起喝下这第三碗酒。他们的目光明显亮了许多……

这些部下忠心耿耿,愿意为王贤赴汤蹈火不假,但他们也都是有家有口的普通人,眼看着自家大人走上和皇帝对抗的不归路,心中不能没有忧虑。很多人都担心自己的家小会受到牵连,是以队伍的气氛一直颇为凝重……

现在王贤做出这样的保证,他们也就放下了心口的大石。虽然王贤只说没做,但他们坚信自家大人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一连敬了三碗酒,王贤便让众人自便,自个儿转到了后堂。

后堂中,窗户上贴着‘喜鹊闹枝’的窗花,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顾小怜静静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唐赛儿拿着玉梳,为她细心地梳着头,然后将一枚翡翠花簪,轻轻别在她的发髻上。

“过年了,小怜姑娘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是想漂漂亮亮的。”唐赛儿看一眼王贤轻声说道。

“小怜是最爱美的。”王贤点点头,扶着顾小怜转过身来,昏黄的灯光下,伊人的轮廓愈发病弱娇美,如瀑的秀发上,那枚花簪熠熠生辉。

两人便一左一右坐在顾小怜身边,伺候她吃年夜饭。

看着王贤将细细的鱼刺小心翼翼地剔除,把无刺的鱼肉送到顾小怜唇边。又用手帕轻轻擦拭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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