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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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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不堪。林清儿忍俊不禁,忙唤玉麝进来给这一大一小收拾。王佑倒是一歪头,又甜甜地睡了……

换好了衣裳,王贤尴尬地朝林清儿和玉麝龇龇牙道:“业务不熟,下次就好了。”

玉麝似幽似怨地白了王贤一眼,小声道:“下会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王贤和林清儿都被玉麝一句话说得有些黯然,玉麝赶忙赔不是道:“是奴婢这嘴欠撕了……”

“你说得没错,我以前太蠢了,为别人的江山像狗一样东奔西跑,却还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王贤却摇摇头,按住要抽泣的玉麝的肩膀,定定看着妻子道:“等着我,等我了了京中之事,便会远离朝堂,找个世外桃源,咱们一家人远走高飞,管他天崩地裂,咱们只过咱们的小日子!”

“嗯……”林清儿含着泪重重点头,她虽然知道以王贤如今身上的担子,要想远走高飞是何其困难。但能听到他有这份心,林清儿就心满意足了,她真担心王贤会走火入魔,踏上那条造反的不归路!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王贤在万竹园中一直待到次日过午,逗得王佑终于叫了一声‘爹爹’,才依依不舍地上路。这次灵霄没有嚷着非要跟着他,经过这么多磨难,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公主,知道自己应该替王贤保护好林清儿和王佑……

北京,呼啸的寒风掠过一片冰封的南海子,吹得禁苑湖畔的太监宫女缩手缩脚缩没了脖子,哪怕看到大太监黄偐过来,太监宫女们也不过是瑟缩着躬躬身子,就算表示行礼过了。

平日里黄偐最注重礼节,但此刻也只顾着把身子缩在皮裘里,哪还管太监宫女们失礼不失礼。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单薄道袍,足踏芒鞋,长髯飘飘的老道。这三九天穿再厚的棉袄都能冻死活人,这衣衫单薄的老道却红光满面,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黄偐也注意到这一点,不由哆哆嗦嗦地点头,心说看来没找错人,这老道果然有些法力!

黄偐领着老道来到昭和殿外,两人先进了偏殿,小太监赶忙给黄偐除下外袍,扶着快冻僵了的黄公公坐到暖笼旁,又将手炉揣到他怀里。好一会儿,黄偐才恢复了知觉,又将一大碗姜汤灌到肚子里,终于感觉身上热乎起来,重重吐一口白气道:“贼老天,要冻死活人!”说完看看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老道道:“道长,你穿这么少,怎么就不冷呢?”

老道呵呵一笑,飒然道:“公公,老道自幼精研道术,又常服丹丸,早就百病不侵,不染寒暑了。”

“看起来,你确实有些本事。”黄偐点点头,换上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道:“待会见了皇上,你可得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要是能把皇上的病治好,你这辈子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要是出一点儿闪失,甭管你练了什么金刚不坏,咱家都要把你剁成肉泥!”

听着黄偐的恩威并施,老道浑不在意地笑笑,将一只手伸到熊熊燃烧的炭盆中,拿起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看得黄偐和一旁的小太监眼珠子都瞪出来,才丢回盆中,若无其事地拍拍手道:“公公若是不放心,老道回去就是。”

黄偐都看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声道:“别别,咱家方才胡言乱语,老神仙千万别往心里去。”说着便问一旁的小太监道:“皇上醒了没有?”

“刚才醒了,心情不太好,发了一通火。”小太监小声答道。

“哦。”黄偐点点头,入冬以来,朱棣的病一天比一天厉害,偏赶上那么多糟心事,要是哪天心情好,才叫稀罕呢。他扶着膝盖站起来,对老道道:“老神仙先坐着,咱家进去通禀一声。”

老道点点头,黄偐便离了偏殿,穿过重重宫闱,到了皇帝的寝殿之中。

寝殿中,白发苍苍的皇帝靠坐在软榻上,一旁是一个三十多岁、端庄和善的宫装贵妇,正端着药碗劝说朱棣服药。

“不喝不喝!”朱棣不耐烦地瞪着那贵妇道:“喝了一冬的药,也不见一点儿好!连胃口都败没了!”

贵妇哄孩子似的,苦苦劝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皇上再喝两副应该就能见好?”

见贵妇又将药碗递上来,朱棣一挥手,便打翻了药碗,怒道:“说不喝就不喝,你啰唆什么?!”

那贵妇见皇帝动了真火,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跪下请罪,还是怎地。

“老奴拜见皇上,贵妃娘娘。”黄偐见状,赶忙出声替贵妇解了围。这贵妇乃是朱棣的贵妃王氏,数年前贤妃薨逝后,她便执掌六宫,宫中有传言,皇上有意立她为皇后,可惜王贵妃膝下无所出,所以也没引起朝野多大的关注。

王贵妃感激地看一眼黄偐,对朱棣轻轻说一声:“臣妾先告退。”听朱棣哼一声,她便躬身退下。至于地上的药碗,自然有小太监上前收拾。

“什么事?”朱棣看看黄偐,算起来这正是该他当值的时间,但没必要特意出声禀报吧?

“上次跟皇上说的胡道长,老奴已经请来了。”黄偐小声问道:“皇上要不要见见。”

朱棣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前番黄偐曾提过,要请个道士来给自己瞧瞧。说起来,这事儿还是朱棣自己提出来的。他这病非但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宫外的名医也请了不少,没一个有能耐治好的。被折磨得实在没办法,有一天朱棣无意中说起,要是有包治百病的仙丹,自己愿用天下的财富去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过不几天黄偐便趁着当值跟朱棣说起,京中白云观有一位胡道长,据说已经一百六十多岁,仍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据说是因为幼时得仙人相授道法的缘故。朱棣一听就来了兴趣,缠绵病榻久了,为了能好起来,什么偏方皇帝都愿意尝试,何况是见个道士呢。

“让他进来吧。”朱棣果然没有犹豫,便让黄偐宣见。但他也知道这种事传出去不太体面,不忘吩咐一句道:“不要太声张。”

“老奴有分寸,对外只说他是,来给皇上讲《黄庭》解闷的。”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变卦

老道士被黄偐领进殿中,朱棣一看这的老道样貌,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心里就信了一两分。便让黄偐给老道赐座。

老道士也不推辞,欠身谢过皇帝后,便大剌剌在锦墩上坐定,目光炯炯看着朱棣,好似对方根本不是杀人如麻、御宇八方的大明皇帝,而是一个病痛缠身的普通老者一般。

被老道这样打量,朱棣心生不快,但转念一想,又觉着这才是世外高人应有的做派,便按下性子客气说道:“敢问道长仙寿几何?”

“老道生于景定元年。”老道士眼中沧桑无限道:“在这俗世挣扎的日子,已经两甲子又四十载……”

朱棣眼珠子瞪得溜圆道:“景定元年,你是南宋生人?”

“老道七岁那年,忽必烈攻打襄樊,老道随家人躲入深山避乱,幸得异人授道书三卷,可惜天资愚钝,勤修苦练两甲子,还不能挣脱五行,跳出三界,终归要化为尘土。”老道士摇头叹气,好像对自己只能活一两百岁还很不满意似的。

“哦……”朱棣素来就信奉鬼神,否则也不会劳民伤财在武当山大兴土木,给真武大帝修道场了。这和他当年被姚广孝的鬼话煽动造反有直接关系,道衍和尚一直制造各种谶语掛言,让朱棣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终于决定起兵造反。靖难之役中,朱棣身先士卒大小百余战,却毫发无伤,极其不可思议地以一府之地夺取天下,就更让朱棣坚信有鬼神护体之说了。

所以老道说自己有一百多岁,朱棣并没有多大质疑,而是接着问道:“不知道长修习何种道法?”

“吐纳、丹法、道术。”老道缓缓说到。

“可否演示一二?”朱棣问一句,紧紧盯着老道。

“可以。”老道微微颔首,道:“老道便给皇上表演个天花乱坠。”便在皇帝和黄偐的注视下,凭空变出一个银盆,然后一手端着银盘,另一手捻着一张符纸在空中一抖,口中念一句咒语,符纸化为橘色的火球飞入盆中,一阵烟雾过后,银盆里便盛满了一盆清水。

“哎哟!这个厉害!”黄偐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叫唤起来。朱棣虽然没出声,但脸上的惊奇之色,并不亚于黄偐。

“还没完!”老道暴喝一声,将那银盆中的清水往天上一泼,落下来的却是千百朵五颜六色的花瓣!

闻着扑鼻的异香,看着面前的眼花缭乱,朱棣终于也忍不住开口赞道:“好!道长果然好道法!”

老道却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淡然模样,拈一朵鲜花攥在手中,等他摊开手,鲜花已经变成一枚道符,老道缓缓摇头道:“这只是术不是法。”

“在朕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朱棣已经信了老道三四分,看老道的眼神也热烈起来:“不知道长会不会看病?”

老道却摇了摇头,道:“贫道未曾修习过医术……”

朱棣失望得目光一黯,却听老道话锋一转道:“因为修道之人百病不侵,学医术有何用处?”

“那……道长看朕可以修道吗?”朱棣的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唯恐再受打击。

“以皇上的年纪有些晚了……”老道上下打量朱棣,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仿佛能将朱棣的五脏六腑都看透:“只有服用九转龙虎丹,使皇上的龙体重回青春,才能筑基修行。”

“九转龙虎丹?”朱棣让老道一番云里雾里,说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已然信了五六分。眼巴巴地看着老道问道:“这丹,能治朕的病吗?”

“呵呵……”老道士高深莫测地笑起来道:“皇上说笑了,这九转龙虎丹服完之后,可以脱胎换骨,洗筋易髓,让皇上的龙体重回盛年,您说区区病痛,算得了什么?”

“真的吗?”朱棣激动地咳嗽两声,才意识到有些失态,重新坐回软榻道:“道长,哪里有这种仙丹?”

“普天下只有贫道一人会炼。”老道缓缓说道:“不过一转九日,九转八十一日,炼制的时间稍长。”

“不打紧,不打紧!”朱棣摆摆手,马上吩咐黄偐道:“把偏殿收拾出来给道长炼丹,道长需要什么材料,你负责搜集!就是龙肝凤髓也要给道长找来,听明白了吗?”

“老奴遵命。”黄偐恭声应下。

朱棣抓到了救命稻草,精神好了很多,又和胡道长聊了好一会儿长生之术,听老道舌灿莲花,说得十分高明。又听说九天后,第一转金丹便可出炉,朱棣不禁龙颜大悦,对老道的信任,不由提高到了七八分。

谈兴正浓,外头太监禀报,郑和求见。

此时不是郑和当值,求见必有要事,朱棣按下谈性,吩咐黄偐带老道下去,好生侍奉。这才让郑和进来。

黄偐带着老道出去时,跟郑和打了个照面,赶忙躬身行礼,郑和也客气地点点头,便算是还礼。看着郑和进去的背影,黄偐不由暗暗愤恨,任自己如何巴结,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始终比不过郑和。

黄偐又看向胡道士,目光一下子热烈起来,心说这次要是把丹炼成,治好皇上的病,什么郑和马三宝,全都得靠边站!

胡道士依旧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老神在在站在那里。

郑和进去寝殿,见朱棣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方才一阵兴奋,已经透支了皇帝的体力。

“皇上。”郑和也不废话,躬身禀报道:“山东来报,王贤已经离开济南,兼程北上,这会儿应该快到沧州了。”

“他竟然敢来?”朱棣一下子眉头紧锁,双目寒光直射地重复道:“他竟然敢来……”如是重复了两遍,他才抬头看着郑和道:“你怎么看?”

“以臣愚见,可能是咱们误会忠勇伯了,他接到旨意毫不停留,便日夜兼程进京,应该是心中无愧的表现。”郑和轻声说道。他个人对王贤的印象是极好的,一直认为王贤会是大明朝未来几十年的栋梁,就算没有什么私交,也想替王贤开脱几句。

“哼!”朱棣却冷哼道:“他要是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要先去青州再到济南,然后才进京?”

“他去青州是接旨,至于路过济南……他的家眷在济南,探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郑和轻声说道。

“他分明是去密谋!”朱棣却发作起来,一动怒,那种像有无数蚂蚁在全身骨节噬咬的疼痛便又袭来,让朱棣的表情都狰狞起来,声音更是阴沉得可怕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厚道?朕看他是安排好了后手,才有恃无恐进京的吧!”

“老臣愚钝。”郑和缓缓问道:“不知他安排了何种后手?”

“京里的,山东的,向着太子,和他勾结的多了去了,他有的是后手可以准备!”朱棣疼得满脸汗珠滚滚,双目透着怨毒的光,断断续续道:“竖子,他已经不怕朕了!想要跟朕掰掰手腕了!”

郑和不知朱棣口中的竖子,指的是王贤还是太子,但无论哪一个,对大明朝来说,都是一场天大的祸事!他还想再劝劝皇帝,却见朱棣满脸汗水,痛不欲生的样子。赶忙打住话头,扶着朱棣到床上躺下,又叫御医进来给朱棣好一番针灸推拿,皇帝这才缓过点儿阳神来,却把所有人都赶出去,独自一人孤零零躺在寝殿之中。

朱棣满身病痛地躺在龙床之上,望着有些重影的帐顶,想要抬手揉揉眼,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只能放弃努力,仰面长叹一声,心中黯然道:‘英雄老矣,教竖子猖狂……’

如果倒退回几年前,哪怕是今年春天,龙体尚算康泰时,朱棣根本不会把王贤放在眼里,搓尔挑梁,不过是挥手之间,便可碾为齑粉!但如今,僵卧病床,昏昏沉沉的皇帝,不得不痛苦地承认,随着自己的衰老病弱,此消彼长间,大明朝已经出现了可以挑战皇权的力量!

都有谁?太子、王贤还是白莲教?一个个名字在朱棣脑海中盘旋,最终竟定格在王贤身上。

朱棣思来想去,竟悚然发现,王贤是比白莲教和太子更可怕的对手!白莲教虽然兵多势大,但根基浅薄,充其量只能为患一方。太子根基深厚,一呼百应,但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干出弑君弑父的行径来!唯独王贤,虽然看似孑然一身,却可以将白莲教和太子力量同时化为己用,更是心狠手黑,连皇子皇孙都敢杀,真要是给他可乘之机,他真敢把刀子架在皇帝的脖子上!

想到这儿,朱棣感到脖颈一阵阵冰凉,这下彻底清醒过来,开始仔细盘算起,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了!

辗转反侧到四更天,朱棣缓缓开口道:“把郑和叫来。”

郑和就在殿外候着,闻命赶忙上殿,跪在皇帝床前,轻声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几件事,你去办一下。”朱棣看着郑和日渐苍老的面庞,嘶声道:“立即派人拦住王贤,让他返回山东。”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河东河西

“立即派人拦住王贤,让他返回山东。”见郑和愣在那里,朱棣又重复一遍。

“是。”郑和茫然点点头,不确定是不是皇帝要和王贤妥协。

朱棣这才接着道:“让他接替储延,担任钦差招安使,让他去博兴宣旨……”待郑和记下,皇帝又说道:“另外,至今日起,锦衣卫归于东厂之下,把赵赢立即召回来,让他重整锦衣卫!”

“是……”郑和依旧点头,心底却泛起彻骨的寒意。原来皇帝并不是要妥协,只是意识到眼下可能准备不足,要争取时间布置,彻底不给王贤可乘之机而已。

“去吧……”朱棣挥挥手,嘶声道:“把当值的内阁大臣叫来……”显然,皇帝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是。”郑和行礼后退下,出来对守在寝宫外的杨士奇道:“皇上请学士进去。”说完,也不看匆匆进殿的杨士奇,便步履沉重地出了宫殿。

殿外,寒月如霜,星斗西斜,郑和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只觉五脏六腑犹如刀割。他知道,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王贤了……

天津城外陈官驿,王贤和一众护卫星夜兼程,赶到这座距离京城三百里的驿站,准备稍作歇息继续上路。

进去驿站,驿丞一看是锦衣卫,赶忙殷勤招呼,众护卫却不用他插手,井井有条地喂马烧饭,戴华又打了热水给王贤洗脸。

王贤简单洗漱之后,和衣躺在床上想要睡上一觉,无奈脑海中千头万绪、纷沓而至,明明全身疲惫,却没有一点睡意。瞪着眼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迷迷糊糊打起了盹。谁知刚刚睡着,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事?”王贤坐起身来,声音带着火气。

“大人,京中来使,请快出来接旨!”戴华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王贤愣了一下,这才穿鞋下地,推门到了院中。

院子里,几名风尘仆仆的太监立在那里,满脸的疲惫比王贤一伙人还要浓重十倍。看到王贤,为首的太监扯着嗓子嘶声道:“忠勇伯接旨。”

王贤赶忙跪接旨意,太监便将皇帝任命他取代储延为钦差安抚使,立即返回山东宣旨招安的旨意宣读一遍。

王贤接旨后,站起身来,为首的太监把黄绢往他手里一塞,便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旁边人忙七手八脚将那太监扶住,架到厢房中救治。王贤皱眉看着那几个太监进了厢房,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朱棣的旨意沉思起来。

过了片刻,戴华进来,见王贤还对着黄绢发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反应,才忍不住小声道:“大人,那个太监是累晕的,他们从京里出发,一刻也没停歇,一口气跑出来三百里……”

“呵呵……”王贤这才有了表情,语带讥讽道:“皇上怕来不及阻我回京。”

“招大人回京也是他,不让大人回京也是他。”戴华嘟囔一声:“皇帝老儿还有没有点儿正事儿了?”

“之前让我回京,是算准了我不敢回京。”王贤淡淡说道:“一旦我出他意料,他反而害怕开了。”

“这不正好?”戴华笑道:“咱们回山东,和朝廷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哪有那么简单……”王贤摇头道:“皇帝不是放我回山东,只是想让我晚些时间进京。”说着掸一掸那道黄绢道:“这上头说的很清楚,我这个钦差招安使,到山东是宣旨,不是招安。说白了,就是让我传道旨意罢了。”说着讥笑道:“你看着好了,那道旨意里肯定还有让我进京的命令……”

“那……怎么办?”戴华紧皱着眉头问道。

“还能怎么办,回山东!”王贤将黄绢往地上一掷,沉声说道。

其实,博兴城已经没有白莲教的影子……

当初汉王和白莲教针锋相对,都没有在博兴城设防,概因此城城垣低矮,易攻难守,在此设防殊为不智。之前白莲教壮志凌云,剑指乐安州,只是将此处作为进兵的中转站,后来兵败青州,慌不择路,才会暂时屯驻乐安。

如今虽然已经暂时休兵,但博兴距离柳升大军屯驻的青州城不足百里,白莲教的残兵败卒驻于此城难免寝食难安,是以转进它处的呼声一直不绝于耳。只是青州这一战略咽喉一丢,对于不足两万的败军来说,能选择的余地着实不多了……

往东,往西,往南都是送死,只有北上乐安和利津两途,而利津濒临大海,海上有郑和的舰队游弋,去利津似乎也是自投罗网。说来说去,只有到乐安州,和刘俊的部队汇合一条出路而已……

刘俊也确实早就派人过来,邀请佛母和法王到乐安州,只是青州军内部,对要不要去乐安,十分的迟疑。因为青州军已经不足两万,而且士气低落,四分五裂,到了乐安,就有被兵多粮足的刘俊所吞并的危险……尤其是唐封,十分抗拒北上乐安,一直撺掇唐天德不要北上。

是以足足拖了半个月,一直拖到粮草耗尽,兵变四起,在博兴已经待不下去,众将领才不得不一起劝谏唐长老去乐安。唐长老也知道回天乏术,终于同意启程,带着两万军队,十余万教徒,在冰封万里的寒冬腊月艰难向乐安跋涉……

等这些饥寒交迫的军队抵达乐安时,已经跟乞丐没有什么两样了……刘俊又故意整齐五万大军,全副武装、浩浩荡荡在城外列队欢迎佛母和法王驾到,看上去十分热情,但在气势上已经完全压倒了青州军……

“哈哈哈,欢迎欢迎!”刘俊一身昂贵的盔甲,外罩黑貂皮大氅,在阿丑、二黑、许怀庆、龙五爷等一干将领簇拥下,大笑着来到唐长老的马车前。唐长老本来想强撑着骑马出现在乐安城下,无奈一路上颠簸辛苦,伤情又有反复,根本起不来身,只能病歪歪躺在马车上,看着刘俊耀武扬威。

看着落魄不堪的唐长老等人,刘俊心中十分畅快,想到数月前,唐长老派五万大军在青州城外给自己的下马威,感觉今日终于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看着唐天德强撑着坐起来,刘俊却故意不理会他,先翻身下马,向佛母施以大礼,毕恭毕敬道:“恭迎佛母!”

唐赛儿骑在马上,依然是白衣白裙,白纱罩面,清清淡淡,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对刘俊也只是微微点头。

刘俊也不以为意,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的土,才好像刚看到唐天德一般,大惊小怪地诈唬起来:“哎哟,这不是唐长老?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听到刘俊不称‘法王’,而以‘长老’相称,唐天德只是微微皱眉,纵使心中不爽,但形势比人强,也只能忍下来。可一旁的唐封不能忍,怒哼一声道:“大胆,见到法王还不跪迎!”

听了唐封这一声,阿丑等人纷纷怒目而视,心说都这时候了,这小子还搞不清状况。

“呵呵……”刘俊轻蔑地看一眼唐封,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道:“是本座失礼了。”说着看向唐天德道:“法王,请受本座一拜。”话虽如此,动作却慢得要命,好像关节炎发作一样……

“使不得……”唐天德赶忙连声拦住。他知道,真要是受了刘俊这一礼,回头还指不定要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其实他来的路上早想通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只有暂且退避三舍,一切等伤好再作他图。

“多谢法王。”刘俊马上站定,他也就是做做样子,他才不相信,唐天德敢受自己这一拜。

唐封铁青着脸站在一旁,看着刘俊得意洋洋地上马,引着佛母和唐天德,穿过层层军阵,往城中而去。

唐封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要跟上,却冷不防被阿丑探手拽住。

“你要干什么?”唐封回头怒视着阿丑。

“扇你!”阿丑说着挥起手臂,一巴掌抽在唐封脸上,唐封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哪禁得起阿丑的牛力?一巴掌就被扇在地上,几颗牙齿伴着血沫飞了出来。

一旁的青州军将领,却全当没看见,不管唐封闷着头往前走。

“嘴巴放干净点儿,下回就不是这么便宜了!”阿丑一口浓痰吐在唐封脸上,骂一声“什么东西?”然后便扬长而去。

唐封捂着肿胀的脸颊,看着阿丑嚣张离去的背影,这才渐渐意识到自己父子如今的处境,那曾经触手可及的少主梦,已经化为泡影……

回到城中,刘俊请佛母入住原先的汉王府,唐天德自然也被担架抬入王府。但刘俊绝口不提,如何安顿唐天德父子,明摆着这爷俩能住进王府,都是因为佛母的原因。

唐天德倒也识趣,当天便提出,自己年老多病,行将就木,欲将法王之位让与刘俊。刘俊却不领情,当着白莲教大大小小头领的面,公然宣称所谓法王,并不符合白莲教的教义,应当予以废除,仍然以护法自居。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钦差到

所谓护法之位,对刘俊自然只是无关紧要的虚名,放弃了也就放弃了。但对眼下的唐天德来说,却是所有了。他本来还抱着将王位禅让给刘俊,自己当太上王的痴念,可谁知刘俊竟不上套,让他最后一点儿指望都落了空……

看着失魂落魄的唐天德被抬入后院,刘俊狠狠啐一口,低声骂道:“不死心的老不休……”转过脸时,却已是满面堆笑,拱手对佛母道:“请佛母升座议事。”

唐赛儿却摇摇头道:“本座不再过问俗务,请护法自行其是便好。”

刘俊盯着唐赛儿看,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心说这话。但隔着厚厚的白纱能看出什么来?也只好权且认为佛母言行合一了。“那好,小事情便不麻烦佛母,遇有大事再请佛母定夺。”

“如此甚好。”唐赛儿点点头。

刘俊离开王府,回到一街之隔的乐安州府——这座规模仅有王府十分之一大小的衙门,便是刘俊如今的将军府。衙门虽小,如今却是白莲教的权力中心,刘俊一声号令,白莲教自刘信以下,几十名头头脑脑,全都乖乖过来听命。

“护法驾到!众人跪迎!”阿丑手握腰刀,拖着长调立在众头目面前。

对刘俊这种小人得志的做派,众头目自然心中不忿,但看着左右手持砍刀,挺胸腆肚而立的两排武士,哪个也不敢将不满表现出来,只能乖乖俯首,七嘴八舌跟着阿丑喊道:“恭迎护法。”

刘俊这才踱着方步从屏风后转出,看着昔日的同僚上司乖乖跪在自己面前,心中那叫一个畅快,不紧不慢在虎皮交椅上坐定。目光又缓缓扫过众人,还刻意在老对头刘信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才慢悠悠道:“阿丑,你瞎搞什么,这些都是本座的兄弟,还不快快请他们起来。”

“嘿嘿,哥,下不为例。”阿丑心说,看你挺爽的啊,怎么还训起我来了?不过龙五爷早就说过,杀一杀这些人的威风,树立一下权威是必须的,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那样会坏了大事的……

等阿丑装模作样把众人叫起来,刘俊干咳一声道:“诸位兄弟,咱们白莲教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胶东半岛虽然还在我教手中,但中间隔了个青州,海上又有朝廷三宝太监的舰队,咱们就是插上翅膀也回不去。”

刘俊这话,让众人忘记方才的不忿,一个个忧心忡忡起来。他们都知道确实如此,丢掉青州这个咽喉锁钥之地,白莲教军队一下子成了孤军,只能困在这乐安城中。

“眼下咱们这七八万军队,只能靠汉王囤下的那点儿粮草过活。”刘俊又说一句,顿一顿道:“不到明年开春,全都得他妈饿死。”

众头领面面相觑,还是刘信忍不住闷声道:“不是说,汉王囤的粮草,够吃好几年的吗?”

“那是放出风去,麻痹官府的,朱高煦到山东才几年,上哪囤这么多粮草去?”刘俊翻翻白眼道:“也就是你这种二傻子才能相信。”

“哼……”要是以前,刘俊敢这么说,刘信早就拔拳相向了,但现在,他也只能转过头去闷哼一声而已。

“眼下两条路,一个是坐吃等死,一个是练兵习武,来年开春和官府决一死战,打下青州,夺回咱们的地盘!”刘俊看着众人,咬牙切齿道:“选第一个的站左边,选第二个的站右边。”

众头领看他这要吃人的样,就知道谁敢选第一个,弄不好就得给喀嚓喽,自然齐刷刷全都站到右边。刘信倒不是怕了刘俊,只是他家眷还在青州,当然不可能站左边。

刘俊却不管刘信心里怎么想,这下愈加得意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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