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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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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内,几名穿着白色大袖衫襦的女伎拿着竹箫、胡琴和七弦琴在合奏一曲。
一位穿着不知道是波斯还是天竺式样的红裙,戴着头巾面纱的歌伎曼声唱道:“月华收,云淡霜天曙。西征客、此时情苦。翠娥执手送临歧,轧轧开朱户。千娇面、盈盈伫立,无言有泪,断肠争忍回顾。一叶兰舟,便恁急桨凌波去。贪行色、岂知离绪,万般方寸,但饮恨,脉脉同谁语。更回道、重城不见,寒江天外,隐隐两三烟树……”
歌伎唱的是柳永的《采莲令·月华收》,歌声起伏,婉转缠绵,有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让听曲的武好古和潘巧莲都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望着对方,仿佛在用目光告诉自己的挚爱:我们是不会分开的,永远都不!
一曲唱罢,那歌伎站起身,冲着包间里面听曲的客人们盈盈一福,然后取下了面纱头巾,露出了一张充满了异国风情的面孔。
这是一名胡姬,她的眼眸是黑色的,鼻梁挺直,皮肤白哲,五官精致,弯曲的眉毛又黑又浓。看这长相并不是日耳曼、斯拉夫种的,多半是波斯或是地中海沿岸的人种。
这胡姬虽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但是年纪却有些大了,至少有二十六七岁,放在后世没什么,可是在萝莉当道的北宋青楼行中,这年纪的歌伎却也不多见。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双眸中也流露出了哀伤,不知道是因为被自己所唱的词曲感染了,还是真的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不等武好古等人发问,将众人带来这座名为听涛阁的酒楼吃饭听曲的纪忆便眉飞色舞地说道:“怎么样?还听得入耳吧?”
这胡姬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歌喉却无可挑剔,唱得也是柳永柳三变的名词,而且还唱出了情侣依依惜别的那种意境,实在令人心潮起伏。
米友仁摇着扇子笑道:“忆之兄,如果我没猜错,这胡姬定不是听涛阁养的,而是你姑苏纪家的家伎吧?”
“何以见得?”纪忆笑着问。
“如此姿色,如此歌喉的胡姬,便是在开封府都不多见,何况是在海州?况且,这般年纪的歌伎不是升了老鸨,便是从了良,还在献唱的,也就只有富贵人家养得家伎了。”
纪忆连连点头,笑着说:“果然没有能瞒过你米元晖的,她便是我家的家伎。墨娘子,过来陪武员外、米衙内、潘衙内和尹衙内喝杯酒吧。”
“喏。”
胡姬应了一声,第一个就到武好古跟前。武好古是有佳人相伴的,虽然为了行走方便,潘巧莲换上了男装,可是她那等妩媚姿容,就是穿上男装,也瞒不了谁。那胡姬自然也能看出来,于是也没有撩拨武好古,只是从一旁伺候的女使那里取过酒壶,给武好古酒杯斟满。尔后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又拿起酒杯,遥遥一敬,用甜甜腻腻的吴音说:“奴奴敬武员外。”
武好古举起酒杯,并没有喝,而是好奇地问:“墨娘子,你是何方人士?”
“奴是明州人士。”
明州就是宁波。
宁波人?武好古心说:你骗我,我见过宁波人的,没你这样的。
“在下问的是墨娘子的祖籍是哪里?”武好古又问了一句。
“奴的祖籍是广南东路广州番禹县。”
广东人?看着还是不像啊,中东人还差不多……
纪忆知这时笑着插话道:“大郎,在广州是有不少白番后裔的,他们的祖先最早从南朝时便到来了,至今有数百年了,其中一些白番后裔已经不知祖籍何方,也忘记了乡音,完全入了华夏。这位墨娘子的母亲,便是从广州来的,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在明州生下了墨娘子。约莫十七八年前墨娘子又辗转到了我家,成了家伎,一直到今日。”
“原是如此。”武好古点了点头。心里很有点同情这个墨娘子了,虽然她是个番女,但是姿容、身段、歌喉,恐怕都不在李师师之下。
可是却一辈子不红,最后入了商人家做家伎,而这家伎又做了十七八年,从父亲伺候到儿子,连个妾都没混上去。
看来这世上不如意之人,也是十常八九啊。
不行,那么好的人体模特儿可不能让一直在纪忆家里面耽误下去,得寻个机会把她要来做个人体模特,将来也好在中国,不,是世界美术史上留名……
武好古刚想开口向纪忆索要墨娘子,才忽然想起潘巧莲就跟自己身边呢!
虽说这年头男人纳妾再正常不过了(武好古可不是要纳妾),可是潘巧莲……武好古心虚地看了眼潘巧莲,见她正笑靥如花地看着自己,哪里还敢提这茬?
墨娘子这时敬完了酒,便莲步轻移出了包间,武好古望了眼她的背影,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收回,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那个高丽棒子尹奉,忽然发现他的一双小三角眼睛,也正直勾勾看着墨娘子的背影,还咽了下口水,仿佛想把人家一口吞了似也。
不过就墨娘子的身板,要真送给了尹奉这个柴禾般的高丽衙内,还不三下两下就把他吸干了?
高丽衙内这时也把目光收了回来,正好发现武好古笑吟吟看自己,颇有些尴尬,忙笑着转移话题道:“听说武员外是开封府第一的画师?”
武好古笑了笑,刚要谦虚几句,他的好徒弟米友仁却替他吹嘘开了:“家师乃是宋画第一人,这可是李龙眠,王晋卿和家父共同评定而出的。”
“米衙内。”尹奉居然很了解宋朝书画名家的,这时突然插话问,“另尊可是米襄阳?”
“正是。”米友仁道,“家父正是米元章。”
尹奉不敢相信,又看了看纪忆,纪大官人点点头,笑道:“没想到吧,米襄阳的衙内竟然拜了这位武崇道武员外为师。”
说着话,纪忆又笑着问武好古道:“崇道兄,在下也是个爱画之人,不知可否求得一纸墨宝?”
“好啊。”武好古一笑,马上应了下来,他拒绝谁也不会拒绝纪忆,纪家超级有钱,姑苏纪半城啊!
“不知忆之兄想要怎样的画?”武好古问。
“美人图样。”纪忆说,“照着真人来画。”
“像这幅吗?”武好古一伸手,他的好学生米友仁便递上一个画卷,武好古拿个画卷后就给了纪忆。
纪忆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幅《毗沙门天图》,图上的“毗沙门天”,纪忆却是认得的。
“画得是智深大师?”
武好古点点头,“这是元晖摹的,便送你了。”
在从涟水到海州的途中,武好古便开始教米友仁临摹自己的几幅新作了,其中便有《毗沙门天图》。从官船上下来的时候,武好古就叫米友仁拿了一幅《毗沙门天图》的摹本,准备要送给纪忆的。
武好古又说:“待吾返回开封,便为忆之兄作画如何?”
“好,便一言为定了。”
第九十六章 佛法和子宫
西门堂在海州的分号,开在榷场外面的榷场港临海长街上,占了一所三进三出的院子。门前的青石路面上有被车轮轧出的两道深深的车辙,显然经常有车辆运载着货物从这里进出。
就在武好古、潘巧莲、郭京、刘无忌、林冲等人往临海长街而来的时候。西门青和他的祖父也在张熙载的陪同下刚刚抵达,爷孙两个从一辆马车上下来,海州西门堂的掌柜就亲自迎出来了。
“大伯您怎么来了?这一路的劳顿,您老的身子骨还好吧?”
海州西门堂的掌柜也是西门家的人,单名一个咨,名叫西门梓,是西门青的族叔。
顺便说一下,西门青所在的阳谷西门家是个“半义门”,也就是介于义门和普通宗族之间的存在。
和坚持不分家,搞家族公有制的义门不一样,半义门是分家的,下面的每一房,每一家,都有各自的产业。不过在分家的同时,半义门下也存在大量的公产,主要是学田和族田——一般来说,将商业资产作为族中公产是很难经营的,而田产则相对容易经营,只要收租就行,因而义门/半义门的族中公产通常是农田。
而半义门拥有的学田、族田,则主要用来支付族中子弟的教育费用和赡养族中孤寡老人的。
具体到阳谷西门家,则是以阳谷和彭城的农田为本,同时经营药铺和宋辽走私的半义门。阳谷和彭城的农田皆是族中公产,各地的西门堂,则是各房的私产。
海州这边的西门堂虽然和彭城的西门堂挂同一块招牌,但并不是西门青的产业,而是属于西门梓这一房的。
另外,西门一族既然是半义门,自然也要在科举仕途上有所争取。
若是没有几官身倚靠,如西门家这样的富家,便是官人吏员们眼中的肥肉了。
不过西门家走的不是文科举的路子,而是专攻武举,因为有祖上传下来的骑射底子,西门家族祖上可是出了不少武进士。不过从西门青的爷爷西门鹤那一代开始,由于宋朝武举日益注重笔试,使得西门家吃了大亏,已经有几十年没出武进士了。
这家道,也显得有些中落了……不过西门族中还有许多能打善杀的狠人,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弱者!
而且,各地西门堂都是医馆药铺,要是换人来做,还有没有病家上门就不好说了。所以西门家虽然没有官身庇护,但也还可以维持局面。
“还好,还好,趁着还能走动,便四下走走。”西门鹤一边说,一边在西门庆的搀扶下进入堂内,然后又穿堂而过,到了后院。
一入后院,西门鹤马上就问:“马家的老二到了?”
“到了,昨日便到了。”
“没引起旁人注意吧?”
“没有,没有。”西门梓笑道,“这几日有个高丽国的使团正好到达,海州官府都忙着招待高丽国贵客。”
“哼,甚底贵客?”搀着西门鹤的西门青冷冷道,“不过是契丹人的狗奴才。”
“联丽制辽嘛。”西门鹤道,“这说明朝中的相公还没忘记恢复燕云。”
三个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进了西门堂后院的一间堂屋。堂屋内也有两人在说话,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商人打扮。其中一个生得高大,蓄了一部络腮胡子,仿佛是个武将。另一人则短小精悍,皮肤很黑,五官倒是端正,说话的时候一对眼珠子总是在转,显得非常精明。
看见西门鹤、西门青和西门梓三人进来,正在说话的二人也连忙起身,冲着西门老头便行了一礼。
“晚辈马植,见过西门世伯。”
“晚辈花满山,见过西门大爹爹。”
西门鹤摆摆手,“不必拜了,都坐,都坐下说话。”
说着话,老头子便在一张玫瑰椅子上坐下,又叫西门青、西门梓也坐下。
“对了,马二郎,你家燕山先生怎么说?要不要把那个姓武的诳去辽国?”
“二叔叫我来看看,若真有信上说的那么好,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就是一画画的么?”西门鹤有点儿不以为然。
马植却一脸正色地摇摇头,道:“世伯有所不知,契丹人这些年来日益沉迷佛法,不能自拔。国家财富,都用来建寺斋僧,国族(契丹人)壮士,不是在家吃斋,便是入寺为僧。契丹一族不过二百万众,僧尼却有三十多万,全都坐食供养而不事生产。长此以往,契丹将无可战之兵,无可饷之银,一旦祸起草原林海,便会有倾覆之灾了。而我燕云汉人,则日益兴旺,族人繁衍至数百万,渤海之族,也尽皆汉化。如今的大辽,我汉人才是第一大族!若契丹人继续沉迷佛法之中,不出三四十年,就算辽国不亡,契丹国族也将被我汉家所替代了。”
原来契丹人就要被印度的佛教和汉人的子宫打败了!
二百万人口,有三十多万僧尼,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人口繁殖。而且没有出家的契丹人,也大多沉迷佛法,念经念得糊涂了,再也没有祖先的悍勇善战了。
相比之下,燕云汉人倒是在辽国的“乡兵制”下保持了宗族武力,而且又以强大的汉文化同化了渤海族,变得日益强盛起来。
如果这样的趋势得以维持,几十年后,辽国的国族契丹人很可能会被数量占据绝对优势,而且战斗力也不弱的汉人契丹……当然,前提是没有一个比契丹人更凶狠的蛮族崛起!
“契丹人沉迷佛法和那个画师有甚关系?”西门鹤颇有些不解。
马植笑道:“我二叔自有安排,必然能叫契丹人更加痴迷佛法,无可自拔。而林牙自己,也可以借此更进一步。”
“也好。”西门鹤点点头,然后看着孙儿西门青,“知道如何做了吗?”
“孙儿知道的。”
西门青的话音方落,一个西门堂的管事便快步走了进来,到了西门梓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西门梓道:“大伯,是武大郎到了。”
“是寻我和子虚的。”西门青站起身说。
“寻我?”花满山愣了愣,“可我不认识他啊?”
西门青一笑,“是我把你荐给他做个管事的……你家的买卖没了,总要寻个安身立命之处吧?我看你跟着武好古不错,别看他现在有点昏昏噩噩的,但他是有真本事的,待人也好,将来必是前程似锦。你跟着他,总少不了一份富贵的。”
花满山的眼珠子转了下,便冲着西门庆施了一礼,笑道:“那满山便多谢了。”
西门庆点点头,又瞧了眼马植和自己的爷爷,“大爹爹,马世伯,你们可要去见见那个武大郎?”
西门鹤摇摇头,对马植道:“贤侄,你一起去见见他吧。再套套他的话,若是能请,就不要用强……大不了就是花点钱,只要能交上有用的朋友,花点钱不算甚底。”
“小侄不需花钱,只靠三寸不烂即可。”
第九十七章 名士
“在下燕人马植。”
在西门堂的后院厅堂里面,武好古见着了一个三十不到的英武青年,锦袍玉带,戴着一顶洒花头巾,身材高大,面色黝黑,五官方正,棱角分明,一看便知是条好汉。
这人一开口,便是燕地口音,武好古听了一耳朵,却则声不得,只有愣愣看着对方。
这人竟然自称是“燕人马植”,知道一些北宋末年历史的武好古当然知道鼎鼎有名的燕人马植!
据说他出身燕云汉人大族,在宣和元年童贯使辽时密献“联金灭辽”之策,提出了扶植女真,与约攻辽,夺取燕云十六州的计策。
此后数年间,马植还带领部下,往来奔走,秘密探访女真部落,想尽办法挑起女真和契丹的矛盾,终于促成了联金攻辽。可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貌似强大的宋军却不堪一击,在伐辽之战中,面对奄奄一息的辽军,居然遭致大败。而后又被兴起的女真入侵,最终酿成了北宋王朝的覆灭。
作为联金伐辽的始作俑者,南归之后的马植,在钦宗靖康元年被北宋朝廷处死。
而此公之死,从某种程度而言,和岳飞颇可一比。
他们二人,虽然一个是将帅,一个是谋臣,可是都想要北伐蛮夷,收复汉家故地,而且都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就!
这两人在宋朝来说,都是各自领域最顶级的人才——岳飞是当之无愧的大宋第一将。而马植以谋略破辽国,复燕都(一度收复),毫无疑问也是大宋开国以来第一谋臣。
第一武将和第一谋臣,在大宋这国里,下场倒是一样的……
而且,马植这个谋臣,比岳飞这个名将还要凄惨。岳飞虽然死了,但是后来却名垂青史,成了人人敬仰英雄。
而马植……这收复燕云,怎么就是罪过了呢?
若是这马植,不献联金灭辽之策,这辽国和北宋能否躲过一劫呢?
另外,眼前这位燕人马植,和历史上是马植,是一个人吗?
带着满腹的疑问,武好古还是恭恭敬敬给眼前的燕人马植施了一礼,“在下开封武好古。这四位是潘十八郎、郭三郎、刘小乙、林大郎,都是在下的朋友,一起从开封府过来的。”
“大郎。”西门庆这时候也指着自己的好友花满山说,“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花子虚,他如今是海州榷场的牙人。”
“在下花满山,见过武员外。”花满山上前一步,含笑朝武好古拱拱手。
武好古看了看他,果然生得精明强悍,皮肤看着有点黑,应该是长年累月跑海晒的。
这海贸,将来肯定是要发展的……就是烧钱也要上马,万一真避不了靖康大难,也无法退避海州,还可以坐船逃走啊。
武好古拱拱手,还了一礼:“在下虽然做书画勾当的商人,但是买卖一直不大,因而没有甚底人手。如今想要伸展则个,想请子虚兄相助,切莫推辞。”
花满山笑了笑,道:“那可真是求之不得,满山自今日起,便在崇道先生门下奔走了。”
“好好。”武好古笑道,“薪俸之事,稍后在和子虚详谈。”
虽然花满山是西门庆推荐的,但是武好古对他并不了解,不可能随便就定下薪水。必须要经过一番了解之后,才能给出合适的待遇。
“单凭东翁吩咐。”花满山也不是第一天在商场上混了,自然知道武好古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改口称对方为“东翁”了。
“廷扬?”西门青接着又把在厅堂外守候的张熙载唤了进来。
“大郎。”西门青一指张熙载,笑道,“张廷扬,你认识的,他可是个会经营的,定可助你大展拳脚。”
“张某见过武员外。”张熙载上前来给武好古唱了个肥喏。
武好古也还了一礼,笑道:“廷扬兄,今后你我便同心协力,共创一番事业如何?”
张熙载道:“求之不得。”
“这事儿你们找个机会慢慢谈便可了。”西门庆笑眯眯地道,“大郎,还记得日前在徐州相约要共游云台山之事吗?”
“如何不记得?”武好古笑道,“今日来访,便是想约个时日……小乙,两日后我们同游云台山如何?”
“好啊。”西门庆突然看了马植一眼,“马世伯,可有兴趣往云台山一遭?”
“那可是海东第一胜境,某家早就想去了。”马植看了眼武好古,“不过在某看来,燕山之壮丽远胜云台,草原之辽阔不亚东海,昔日盛唐强汉牧马之土,才是天下第一胜境啊!”
这番话……在大宋来说,自是激昂人心的!若是寻常士子听了,恨不能立马赋诗一首,以舒心中豪情。
不过武好古却是微微拧起了眉头。这燕人马植居然说出这等话,看来多半就是历史上那位献联金攻辽之策的马植了。
而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在西门家?
“大郎。”西门庆试探道:“你可想去一览燕山美景?”
“燕山很美吗?”问话的确是潘巧莲。
“美!”马植道,“而且雄壮!最好是冬天去看燕山风景,那可真银装万里无极,群山覆雪叠叠,汉关唐城依旧,壮士迎风傲立。只可惜,此等汉唐景色,如今皆属契丹所有,故国百姓,沦陷铁蹄,只得含泪翘首,日日南盼王师。吾闻如今大宋国力蒸蒸日上,且有英主在朝,西军强盛,逐破党项便在旦夕之间。而西贼破后,大宋天子必将北顾燕云故土!若先生能在那时献上一幅《燕云河山图》,必将为士林仰望!”
听了马植这番话,武好古百分之百相信他就是历史上那个“大宋第一谋臣”了。
这位的嘴巴,真是太会吹了!而且还很能鼓动人心,还说的很有道理……
“《燕云河山图》?这是……山水画还是地图?”武好古似乎还不完全明白马植的话是什么意思。
“既是山水,又是地图。”马植一字一顿地说,“燕山地形略图,在下家中便有收藏。”
马植原来是想让武好古画一幅具有山水画风格的燕云或燕山地图,然后借着武好古画中第一人的名头献给大宋官家。或许还会加上他自己的复燕之策,一块儿献上去。
便是官家和当朝宰执一时用不上他的复燕之策,武好古画的《河山图》也是至宝啊!
这年头地图可精贵啊,高精度的敌国山河关城形势图简直就是战略级别的情报。这要是献上去,哲宗皇帝和宰相章惇见了肯定当成宝贝!
而且武好古脑海中恰好还存着一些燕云地形图的画面!他在前世当原画师的时候就接过这方面的活儿,早就把燕山地形大略熟记于心了。
如果再能画出一个带山水画风,且又准确详细的燕山地形图……的确是一件于国家有大用的至宝!
而且寒冬腊月,深入辽境,画了燕山景色和汉关唐城带回开封府的意义,也不是画张美人图能比的。用后世的话是,那就是抒发了伟大的爱国主义情怀!
往大了说,这就是《还我河山图》啊!
是能激励一代又一代大宋爱国志士去北伐燕云而奋斗的!
这画要是能流传后世,就不是摆进故宫博物院了,而是要放大以后复制到人民大会堂,上面说不定还会有伟大领袖的题词……
而武好古也不用等到几百年后,便是如今,就能摇身一变,成为闻名天下的名士。
名士和画家,可不是一个等级的人物。
若武好古早就是个名士了,不仅刘有方这样的内官不敢招惹,连宋江、晁盖这等江湖草寇,也绝不敢来劫杀。
而且,一旦成为了名士,武好古就能进入大宋真正的权力圈子,成为执掌朝纲的文官士大夫的坐上宾,还可以办学授徒,传播自己是思想和理念。
以后要做什么救国救民的大事,也就容易多了……
第九十八章 燕云四大家族
“大郎,你是在害怕吗?”
“怕?怕甚?”
“怕去辽国,怕契丹人。”
“额……小乙哥,这个,这个……是有一点。”
“哈哈,大郎实在是多虑了。”
西门青将武好古送出了西门堂,还一路相送他往米家官船停泊的码头而去。
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西门青说起了燕云之行的事情。
武好古虽然动了心,但他还是没有给出准信儿……毕竟,如今的燕京可是“国外”,那是可怕的大辽国的南京,仿佛是龙潭虎穴一般的去处,多半会有比梁山贼寇还狠十倍百倍的契丹贼寇!
所以武好古很害怕自己去了就真的领了便当。
“大郎,其实辽国并不是龙潭虎穴。”西门青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在安慰武好古,“贼人固然不少,但只要空身来去,是不会招来歹人的。便是遇上贼人,花钱买路就是了。而且马二哥他们家是燕云四大家族之一,势力很大,足可保你来去平安。”
“燕云四大家族?”
“韩、赵、刘、马四大家族。”西门青说,“韩家是韩德让的族裔;赵家是后晋降将赵延寿的后裔;刘家则是唐时幽州、卢龙节度使刘怦之后,世代都是燕云豪强;马家则是后晋青州刺史马胤卿的后裔,被辽人拘去燕云的,马二哥的族伯,医巫闾山马家的族长马人望还是辽国重臣,如今官拜判南京三司使事。你若是医巫闾山马家的客人,在燕云哪里会有人动你半根汗毛?”
医巫闾山在辽西显州,是后晋青州刺史马胤卿一族最初在辽国居住之地。马胤卿本人并没有投辽,而是终身在医巫闾山隐居。不过他的儿子马延煦出仕辽国,做到了南京留守,孙子马源做到了中京副留守,重孙马诠做了中京文思使。
不过医巫闾山马家最牛逼的还是马人望这位第五代族长,别看他如今只是判南京三司使事,但却是皇太孙耶律延禧的亲信。一旦延禧即位,立即就将位极人臣了。
而马植又是马人望的侄子,在燕云一带绝对可以横着走了,哪怕是寻常的契丹人,恐怕都不敢惹他。
武好古却依旧眉头微皱,“如小乙所言,马二哥出身如此,还为何要矢志灭辽呢?以他的才干,在大辽那边还不是早晚能位极人臣?到了我朝,未必能有超过在辽朝的前途吧?”
西门青笑了笑,用佩服的语气说道:“马世伯想要的可不是位极人臣,而是名留青史。以他的才华出身,一个辽国进士还不手到拿来?若要官,早就出仕了。”
辽国的科举其实是笼络汉人和渤海人大族的手段,考科举是要拼爹的。马植的爹虽然早死了,可是人家的伯父厉害,又是燕云四大家族出身,自己也有本事,还怕中不了进士?
而他这样的出身再加个进士,高中后肯定是平步青云,位列宰执恐怕也是早晚的事儿。
可是在大宋这边,即使他有复燕平辽的大功,又能给个什么官?他又不是宋朝的进士,不过是个南归北人,最多给个高品虚职。
这马植仿佛是在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买卖啊!
西门青接着又道:“可马世伯自幼便有为汉家克服燕云的大志……这也是他们医巫闾山马家之祖马胤卿平生之志。而医巫闾山马家也一直有人不忘祖先之志,就如我们阳谷西门家一般。”
原来这医巫闾山马家是一边有人在辽国做大官,一边有人不忘祖先之志,在积聚力量,等待机会。
还真是有点身在辽营心在宋的意思。
只有燕云四大家族中的另外三大家族,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意思呢?
想到这里,武好古又问:“燕云四大家族中的韩、赵、刘三族,是否都和马家一样不忘南朝呢?”
西门青一笑道:“燕云汉人,谁都不忘南朝。只是过去一百多年,都是北强南弱,克复无望,因而渐渐心冷。可如今契丹人的衰弱是人人都能看得出的,腹心溃烂,四肢又过分强健……一个草原上的酋长麻库斯便叫契丹人疲于奔命,打了六七年也不见分晓。而附庸辽人的西贼又屡败于我朝,降伏大约也是早晚之间。这宋强辽弱,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儿了。你说燕云豪族,会有何想法?”
“小乙。”武好古看着西门青,“你真的认为如今是辽弱宋强?”
西门青笑了起来,“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郎你就是没去过辽国,才会一味恐惧。若是你去了辽国,见了那些只知道吃斋念佛的契丹宫帐兵,便知道他们绝不是西军精锐的对手。况且那点契丹宫帐兵早就是四面受敌了,不仅要对付我朝,还要草原上奔命,还得防着东面的女直诸部,根本就不足用了。”
西门青和马植的乐观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武好古心说:大约十几年后就是护步达岗之战了!
号称七十万的辽兵竟被两万女真铁骑摧破,大辽从此一蹶不振!
可是西门青和马植怎么都不会想到,大宋其实和辽国一样,早就腐朽不堪了。
西军现在表现出来的战力,其实也是建立在西夏的腐朽衰弱之上的。
不过西门青刚才的话也有道理,去辽国见识一番是很有必要的。这靖康之耻,归根结底是因为契丹的衰弱而起的。而这靖康之难的解药,也许就在辽国……武好古若真有救国救民的理想,也该去辽国亲眼见识一下契丹武士、蒙古勇士和生女直的壮士都是什么模样的。
只有知己知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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