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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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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要怎么做?
郭京和刘无忌互相看看,还是不明白武好古要怎么做。
“到时候,就弄一个股份制的书画唱卖行。”武好古早就有了想法,“得叫王驸马和米襄阳都入股,掌眼、唱卖就能全包了……只管抽头也赚翻了。”
这个唱卖行的名称武好古都想好了,就叫“武富比行”。
郭京问:“大郎,那我和小乙能做甚么?”
武好古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好兄弟,寻思道:若是真的要开武富比行,就他们二位肚子里的货色恐怕也镇不住场子。
能在武富比行管事的,怎么都得是老爹武诚之和李唐那等角色。
不过郭京和刘无忌也有他们的本事。
这两人都属于特别能忽悠的人,而且还懂不少道家的知识,要不然怎么能在潘楼街上给人算卦测字呢?
这话语权,可不仅仅是书画行才有的!
想到这里,武好古大笑道:“你们自然也有大富贵可寻,不过不在书画行,而是要落在端王身上了。”
“端王?”
郭京和刘无忌同时吸了口凉气。
郭京问:“大郎,端王他……”
武好古笑了笑道:“三哥和小乙都是能掐会算的,难道还算不出端王日后的富贵吗?据我所知,这位端王殿下可是个道家信徒。怎么样?三哥、小乙想不想捡起打卦看相的老本行?”
宋徽宗可是个“教主道君皇帝”,可见其对道教的痴迷程度了。而郭京和刘无忌在发迹前,除了干点书画私牙的勾当,还是潘楼街上的野道士,打卦算命也是他们俩的拿手好戏。武好古再给他们安排一二,蒙住还是少年的端王赵佶是没甚底困难的。
……
有说有笑之间,往涟水城而去的官道便到了尽头。
涟水军虽然是个军州,但是一百多年承平下来,这里早就和淮河沿线的寻常州郡无二,武备松弛,商业繁盛。
在武好古等人准备入城的西门外,正好是涟水码头,又是一处水关(水上的税关)所在,因此早就成了商埠。自码头到城门口,各色商铺一间连着一间,都快赶上个榷场了。
武好古因为带着不少书画,因而也须通关缴税,不过不是通水关,而是通过设在涟水西门的涟水西关。
“崇道兄,可是武崇道吗?”
就在武好古等人牵着马来到涟水西门前的关卡时,关卡后的一个青年,突然大喊出了武好古的字号。
武好古一怔,忙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文士打扮的青年走过来,待走的近了,武好古才认出,这青年竟然是米友仁。
“元晖兄怎地也来了涟水?”
武好古离开开封前,米友仁还没出门,没想到还比武好古先到了涟水。
“果然是崇道兄!”
米友仁大笑着走上前,拱手笑道:“方才远远看见你,有些眼熟,却不敢相认。才两个多月不见,崇道兄的气度比早先,可强了许多啊。”
“元晖兄直恁羞臊武某了。”
武好古忙客套回答。
说起来,米友仁瞧人的眼力真的不差。
武好古的相貌比起两个多月前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看上去瘦了一点,也精壮了一些,皮肤也较之当初黑了那么一点。
可是他毕竟见过了真正的厮杀,还在彭城当面会了会京东西路黑道上凶名赫赫的晁盖和宋江。
这番只能说是小小的磨砺,却让武好古的气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少了几分儒雅,多了一丝英武,而且也沉稳了不少。
“元晖兄,你怎地比武某先到了涟水?”
米友仁听了,只是苦苦一笑。
“这事儿还不是因你而起的?你在潘家园名声大噪,被龙眠居士评为画中第一人,家父听了,便马上要看你的《桑家瓦子图》和《醉罗汉图》的摹本,我只好赶来涟水了……对了,你可是贩了书画过来的?”
“是啊,还有两万多缗的书画没有出手呢。”
“正好,和我一起入城吧。在开封府自家不算甚底,在涟水这里可是米衙内,带朋友过个税关还是办得到的。”
说着话,他还看了一眼武好古身后的几辆马车,心想潘巧莲不知在不在车上?他比武好古晚了十日才从开封出发的,因而听说了潘巧莲去什么地方烧香还愿了。当时他就猜武大郎和潘巧莲这对狗男女会不会“私奔”了。
若是武大郎和潘巧莲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潘家将门可就要大失颜面了。
不过这对米家倒是没坏处,毕竟皇后的宝座只有一张啊!
第九十二章 学生米友仁
一只镌刻着松竹梅兰图纹的银壶在红泥炉子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白雾从壶口袅袅升起。窗外正落着大雨,不是春天的小雨,而是南方盛夏常见的雷暴雨,幕布一样的雨水从檐角和竹叶上滴落,传来哗啦啦的雨声,堂中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米友仁熟练地泼去残茶,用竹匙从纸囊中取出浓绿的茶粉,投入四只摆在矮几上的乳白色的茶碗中。然后拿起银壶,倒入沸水。他手极稳,流入的沸水碗口稍浅,表面浮出些许白色的泡沫,却丝毫没有溢出。
米友仁将其中一只点了茶的瓷碗递给了武好古,另两只分别给了自己的父亲米芾和潘巧莲。
武好古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赞道∶“元晖兄的茶艺也可算一绝了,佩服,佩服。”
他和潘巧莲昨日便住进了米芾的涟水军使衙门的客房,成了米家父子的坐上宾。今日暴雨落下的时候,又和潘巧莲一起受邀去衙门的后花园品茗观雨。
说来这米芾做事果然有点出格,怪不得被人在背后唤作“米颠”。武好古和潘巧莲两个小辈来访,他出面一见也就行了。拉着他们一起在后花园喝茶观雨,便是有点平辈论交的意思了,这让米友仁如何自处?
米芾品了口茶,笑了笑说:“他就是杂而不精,琴、棋、书、画、诗、茶、骑、射、蹴,无一不会,却都是会而不精。”
武好古看着米友仁,“元晖兄还会骑马射箭?”
“如何不会?”一旁的潘巧莲笑了笑说,“大武哥哥难道不知米家是甚出身?不过他的骑射本事就是个样子货,和林家两父子还陆谦是不能比的。”
对了,米家也是将门!
而且米友仁将来还要做南宋朝廷的兵部侍郎的,总要会两下子吧?
武好古笑了起来,“竟一时忘记了元晖兄是将门虎子。”
“十会不如一精。”看上去仿佛也是个大将的米颠摇了摇头,对武好古道,“我米家人就是杂而不精,因而才难登大雅……比不了你武崇道啊。”
米芾的话谦虚得有些过了头,武好古正不知该怎么和这个在书画史上地位极高的米芾说话的时候,米友仁忽然叹了口气道:“父亲,孩儿就是专攻画技,怕也达不到武崇道的水准了。这些日子,孩儿日日临摹《桑家瓦子图》、《界画楼台二十法》和《醉罗汉图》,虽大有长进,却愈加知道自己的不足,比起崇道兄,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武好古连连摇头,“元晖兄实在太过自谦了,在下那点画技,若是点穿了,也不过尔尔。”
米芾这时瞥了儿子一眼。
米友仁突然站起身,肃然道:“在下鲁钝之姿,若光靠临摹,怕是穷尽一生,也不及崇道先生万一。若真要在绘画一途上大为精进,除非能有幸拜崇道先生为师!”
什么?他说什么?
米,米友仁要拜自家为师?
武好古闻言大吃一惊,这可是米友仁啊!米芾的儿子,中国绘画史上赫赫有名的大画家和造假巨匠,居然要拜自家做师傅……
还有,这事儿米芾同意了?
武好古想到这里,便扭头去看米芾,此时因为大雨滂沱,屋内的光线愈发黯淡,米芾又背对着窗户,脸上的表情模模糊糊的,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温和的笑容。
“崇道,你觉得小儿友仁还堪教诲吗?”
“海岳先生,您,您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米芾一脸正色,“拜师学艺可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老夫再怎么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啊。”
米友仁又行了一礼,一脸诚恳地道:“崇道先生的画技天下第一,友仁实在佩服,甘愿执弟子礼。”
米友仁真的要拜师?自己要做米友仁的美术老师了?
那可是书画双绝,和父亲米芾合称“米家山水”,为了“保护”中国传统文化做出杰出贡献的米友仁啊!
武好古完全没想到米芾会叫米友仁拜自己为师……拜师和传授画技是不能完全等同的。单单是传授画技,双方还可以平辈论交。可如果拜了师,那可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了。
以后武好古要再遇上刘有方这样的对头,身为弟子的米友仁就必须四下奔走,替武老师解困了。
至于武好古想做开封府的书画行首,米家父子也肯定会毫无保留的力挺。
当然了,武好古如果正式收米友仁为徒,那就不能用《界画楼台二十四法》之类东西去糊弄事情了。
真本事,多少还是要教一点的!
不过话说回来,米友仁的天姿绝对是高的,不说别的,单说他在潘金莲赌斗中使用的从《醉罗汉图》上学来的笔法,便可称得上绘画奇才了。
如果真的收了这样的徒弟,那么武好古前世带来的本领,总算能在宋朝传下去了。
至于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什么的,武好古是一点不担心的,因为他马上就要去当宋徽宗的美术老师了……对了!如果米友仁也成了自己的学生,那岂不就是宋徽宗的师兄了吗?
米家父子莫不是从王诜那边得到了甚底内幕消息了吧?
这可真是一番好算计啊!不仅能学到高明的画技,还能借此拉近和端王的关系。
武好古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参透了一些关键。不过随便米家父子如何算计的,自家都不能把人家往外推。
要不然,不仅书画行首做不得,还平白无故得罪一家将门。
想到这里,武好古当下便站起身,冲着米芾拱了拱手:“既然海岳先生(米芾的号是海岳外史)和元晖都高看武某的画技,那武某定然会倾囊相授。”
米芾连连点头,笑道:“小儿得拜崇道为师,实是三生之幸,看来他在绘画一途上,早晚定能超越老夫了。对了,老夫知崇道前来,已备下了一份薄礼,算是小儿的见师之礼。寅哥儿,去把为父摹得那本《八十七神仙图》取来。”
《八十七神仙图》是米友仁在潘家园打赌输给武好古的,照理算不得“见师礼”。可是当米友仁取来了这幅在后世赫赫有名的“画圣真迹”,摊开在茶案之上的时候,武好古才明白米芾因何有“见师礼”之说了。
因为这是一幅米芾版的“真迹”,绢面显出了黄褐的色泽,自然、古朴,给人一种沧桑之感,没有一丝人工做出来的痕迹。而绢面上的人物线条遒劲而富有韵律的,明快又有生命力,根本看不出有丝毫临摹的痕迹。
这幅图,在当今也只有米芾和王诜二人能做到这等程度,若是让武好古来摹,能有其七八分的功力就顶天了。
“如何啊?”米芾笑道,“老夫的手艺还能入眼吗?”
武好古赞道:“好,真是太好了……哪里看得出是后人临摹的,分明就是画圣他老人家的真迹啊。”
米芾摇摇头,捋着胡须道:“老夫做的这幅图,和你家先人所做之画,便在伯仲之间,比起画圣亲笔,还是有差的。不过除了老夫、王驸马和李龙眠之外,当今世上不会有第四人有此眼力看出此画不是真迹了。”
王诜是和米芾一样的书画大玩家,眼力自然毒辣。而李龙眠就是李公麟则和武宗元一样,用毕生的经历师法吴道子,早就得了画圣的精髓。便是米芾亲自作伪,也不可能骗过他的。
米芾接着又言道:“不过王驸马和李龙眠都是老夫的至交,他们看出此画是老夫做的,是不会点破的。因而这幅《八十七神仙图》就是画圣亲笔了……如果还不放心,老夫便题跋用印。”
题跋用印就是直接替这幅《八十七神仙图》背书了,中国的书画收藏讲究的是传承有序,米芾的题跋和押印便是一种传承之序。
如果日后再加上宋徽宗的双龙押印和武好古自己的押印,此画传承到后世,无疑就是能摆在故宫博物院里的真迹了。哪怕是吴道子的那幅真迹《八十七神仙图》同时现世,也会被人当成仿品。
武好古拱了拱手,“那边多谢海岳先生成全了。”
米芾笑道:“小事一桩。那小儿的拜师大礼,便等崇道回来开封府后再好好操办一番如何?”
武好古吸了口气,“那便一言为定。”
第九十三章 未来的根本之地
涟水军使衙门的书房内。
“这是淮水,这是运河。虽然淮河东流而下,便在涟水军境内入海,但是因为入海口多有淤积,难以行舟。所以中原所出之瓷器、丝绸,多由运河、淮河而东,在涟水城附近折入运盐河往北而赴海州,最后在海州改用海船运往东瀛、高丽和南番的。而东瀛、高丽和南番的各色货物,也多由海州输入。因此海州一港,便是北地首屈一指的大港,比起扬州、泉州、广州等南方大港,也毫不逊色。”
说话的是武好古的好徒弟米友仁,虽然还没有正式行拜师礼,不过却已经给武好古做起了好徒弟。听说师傅和未来的师娘要去游海州,便马上取来了地图,还表示要陪师傅、师娘一起去。
这是武好古换魂以来,第一次看到大幅地图,虽然图上只有淮南东路和部分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的地形,但是也足以让武好古对自己身处的国家,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
如今的中原,依旧繁华昌盛,不仅可以养育开封、应天、大名、洛阳等名城大都,而且还能支撑起规模庞大的对外贸易。以至于让海州成为可以和扬州、泉州、广州相提并论的大港。
只可惜,这样盛景维持不了三十年了!先是女真,再是蒙古,中原大地两次惨遭蹂躏,从此再不是华夏政治、经济的中心了……
而整个华夏的气运,也因此急转直下,沉沦了数百年之久!
“寅哥儿。”潘巧莲此时也在书房里头,她和米友仁也是打小玩到大的,眼看又要做他的师娘,所以便呼他的小名了。“你可去过云台胜境?听说在离海州不远的海上有一座如仙境一般的云台山?”
“去过,去过,那里可是文人墨客游海州的必往之地。”米友仁道,“这云台山在郁州岛上,而郁州全岛都属于海州东海县管辖。岛上不仅有如海外仙山一般的云台胜境,还有农田、渔港、城池。岛屿东面和朐山县的榷场隔海而望,郁州岛和朐山县之间便是个港口,帆樯林立,舟橹相连。若是在郁州岛上的云台山居住,则是有仙山之境,闹市之便,实在是一举两得……”
听着米友仁摇头晃脑的一番介绍,武好古的目光完全被图上的郁州岛吸引住了。他本来以为云台仙山就是位于海州湾中的一座大山,没想还是一个县,有农田、渔港和城池,还有大型商港,俨然就是一个宋朝的台湾岛啊!
若是能好生经营一番,兴许也能成就一番局面。可是这局面,该如何展开呢?
武好古发呆一样盯着地图,仿佛要为华夏民族在其中寻找到一线生机,可这生机明明在那里,却仿佛怎么也抓不住。
潘巧莲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大武哥哥,怎么了?”
武好古道:“我想有一日能去郁州岛买块地,建个庄子,然后……”
然后要怎么样,武好古也不知道了,他的前世毕竟只是个画师。不过直觉告诉他,郁州岛和整个海州,都是值得在未来花力气经营一番的宝地。
潘巧莲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武好古要和她隐居郁州,做一对神仙眷侣,便羞怯地低下了脑袋,一双明眸却仍旧盯着武好古在看,“大武哥哥,我也觉得郁州岛很不错,世外桃源一般……”
“是吗?”武好古应了一声,看见了潘巧莲羞羞怯怯的模样,接着又和她四目相对,心中顿时涌出一阵阵甜蜜,暂时把二十多年后的那场大难给忘却了。
一对情侣,就这样互相看着,完全忘记了书房里面还有一个米友仁。
米友仁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老师,十八……郎,既然你们都觉得郁州岛不错,那我们便一起去郁州一游吧。”
武好古和潘巧莲这才想起了米友仁的存在,顿时都有些尴尬。武好古忙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约莫一二十日前,可有从五台山来的高僧戒绝和智深路过涟水军?”
米友仁想了想,“听家父说过,仿佛是三个高僧,五台山的戒绝大师,大相国寺的智深大师和临政大师。”
什么?武好古一怔,傅临政傅和尚都已经变成大师了?看来他的日本之行也有点戏。
“那他们是何时离开涟水军北上的?”
武好古琢磨着,如果自己走快点,早些到海州,兴许能送送傅和尚。
“七日前。”米友仁道,“他们是七日前启程的,今日想来已经到了海州。”
武好古看了眼潘巧莲,柔声道:“十八郎,那我们再歇半日,明日便别了海岳先生,一起往海州去如何?”
“好啊。”潘巧莲答应了一声,又笑吟吟看着很快就要比自己矮一辈的米友仁,“寅哥儿,明日便走如何啊?”
“行。”米友仁一笑,“今日便在官衙里吃了践行酒,明日大家就一起先去海州朐山县,再游览云台山胜境!”
……
夏日炎炎,徐州首府彭城这几日被高温笼罩。
西门青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单薄长衫,站在自家药铺的后院廊下,看上去显得饱满的胸脯不住起伏,左手持着一张九斗的步弓,右手的巨指上套着一枚乳白色的象牙扳指。
在他正前方二三十步开外,立着一个稻草扎成的人形标靶,靶子上插满了羽箭。
一串极为剧烈的咳嗽声突然从西门青身后的堂屋中传来。一个大热天还披着木棉布做成的袍子的白发老汉,拄着拐棍,慢慢走到了西门青背后。
老者苍白如纸的脸上,透出一抹病态的红润,点点头说道:“十一箭连射,不错了。”
“大爹爹。”西门青,“我想射上二十箭,就像三哥和十一哥恁般。”
“大爹爹”的意思就是爷爷,这老者原来是西门青的祖父,也就是阳谷西门家如今的族长。
“你怎和他们比?他们都是赳赳壮士。”老者摇摇头道。“你和他们,终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西门青点了点头,走到廊下靠墙摆放的一个兵器架子旁,将手中的步弓安放好了。
老者又是一阵咳嗽,西门青看着他,说道:“大爹爹,你该吃药了。”
听到吃药,老者眉头一蹙,苍白的脸上顿浮现出一抹苦涩笑容。他摇摇头道:“真是老了……直娘贼的,日日和苦药作伴,真是活得没滋味。”
“便是没滋味也要活。”西门青一笑,“若不活着,怎能见到孙儿成家,燕云恢复!”
“恢复?”老者浑浊的双眼中突然射出两道精芒,“我还能见到那一日么?”
“不知,可是契丹衰弱和汉家兴盛却是人所共知的。”西门青道,“您若多活一日,便离那一天又近了一日!对了,孙儿刚刚收到密信,小马林牙已让医巫闾山马家的马植泛海而来,不日便可到海州了。”
老者点了点头,“哦,是马二郎亲自来了……那老夫也该走一趟海州了。”
第九十四章 又见纪才子
海州位于淮南东路的最北面,从地图上看,仿佛就是海岸被海水生生吞掉了一大块,形成一片既宽又浅的海湾。海湾三面被陆地包围,称为“海州湾”,海州湾南北宽达一百多里,在海湾南部则有个大岛,便是郁州岛了。
郁州岛在经过数百年的沧海桑田之后,会和大陆相连,不过如今和大陆之间还隔着十余里的水面。这十余里水面,因为有郁州岛遮蔽风浪,就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良港。无论外海风浪再大,进入郁州岛和大陆间的这片水域就变得风平浪静。对以海州为基地从事海贸的商人来说,这个避风良港就是他们的聚宝盆。
因为有了米友仁这个好徒儿的安排,武好古是坐着官船,从涟水经运盐河,舒舒服服漂到海州州治所在的朐山县的。
船只停在运盐河的入海口附近,等待停靠码头。武好古和潘巧莲一起从船舱里面出来,立在船头,四下观看。
运盐河两岸非常繁华,北岸是海州榷场,就在运盐河与朐山县城之间,榷场的规模看上去比县城还大。
围墙之内,全都是层层叠叠的楼阁,不知有多少商家在那里立足。而榷场的东面就是海港,隐约可以看见各色海船在平静的水面上缓缓移动。
运盐河南岸则是高丽馆——并不是高丽王国驻海州的总领事馆,而是大宋朝廷专为来海州贸易或经海州去开封府的高丽商人、使团所建造的宾馆。
因为海州是高丽使团、商人来往极为频繁的商镇,所以运盐河南岸的高丽馆规模宏大,拥有房屋不下千间。高丽馆外则是个市集,店铺相连,酒肆林立,繁华程度不亚于运盐河北岸的榷场。
武好古心里盘算:海州的精华看来就是运盐河两岸和朐山县城了,虽然繁华,但是总体面积不大,完全可以修个城墙圈起来,便是修成欧洲式的星堡也花费不了太多。
若是海上有大岛,陆上有星堡,若是再有一支可以对抗女真水师(如果有的话)的海军,海州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不可攻破的据点。万一守不住,还可以驾舟南逃……
只是自己一介画师,便是真的做了宋徽宗的美术老师,在宋朝严密的官僚制度下,能够获得的权力也是有限的,要如何才能把海州经营起来呢?
就在他想着怎么渡过二十多年后的那场大劫的时候,两个人影突然从高丽馆外的市集中出来。那两人前一个头戴东坡巾,身穿白罗遥В殖忠话讶毡旧龋羯疲坪跏歉龌泼媸樯缓竺婺侨怂坪跏俏浜霉旁诳飧泄该嬷档摹仙嵘浇鸵渲
“前面可是纪忆之吗?”
武好古正疑惑怎么在海州遇上纪忆的时候,忽听米友仁喊声响起。
只见刚从市集中出来的二人先是停下脚步,尔后又循声张望,接着又快步向武好古和米友仁乘坐的官船走来。
因为官船正在排队靠港,所以正处在河道中央,纪忆之和那个白面书生上不了,便在岸边止住了脚步。
“果然是米元晖,啊,武崇道也在呢!”
纪忆隔着十几尺的河水,朝米友仁、武好古两人拱了拱手,然后又一指身边那个书生道:“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高丽国枢密院知奏事尹同玄的衙内尹效为。”
一个太学生怎跑来海州,还同个高丽棒子在一块儿?
武好古正感到奇怪的时候,米友仁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忆之兄入仕了,可喜可贺啊!”
纪忆哈哈一笑:“不过就是个同文馆的孔目官,还没在东华门外唱过名,算甚底官呢?”
孔目官是掌管图书文档的小官,而同文馆则是专门负责对高丽国的外交事务的衙门,目前隶属于枢密院北面房。
同文馆的孔目官,一般由文散官从九品将仕郎的最低级文官充任。
纪忆当了同文馆的孔目官,自然是正式步入仕途了。他之前便是太学上舍生,而且历次考试成绩优异,是可以直接授官的。
不过此时的宋朝文官还是以进士出身者为尊,纪忆以太学生入仕,前途并不会太好。想要日后平步青云,还是得“补考”个进士(官员也可以参加科举)出来。
当然了,考进士这事儿,在宋朝,不,在中国科举制度出现后,就没几个人敢说十拿九稳的。即便是太学生中著名的才子纪忆,也不敢拍胸脯说一定高中。
所以先搞个官做起来,再“半官半读”去考科举,才是比较靠谱的发展路线。因而纪忆在元符二年的发解试到了前,就走了路子把官身搞定。还很走运的拿到了一个同文馆孔目官的差遣,这差遣不值甚底,可得的却正当时。
原来在将近两年前的高丽寿昌元年十月七,即位不足一年的高丽献宗王昱退位内禅,把王位让给了王叔鸡林公王熙。
次年,也就是大宋绍圣四年(1097年),王熙前使赴上邦辽国称臣(高丽本来就是辽国属国),请封。到了当年的十二月,辽国派遣耶律思齐、李湘来册,赐玉册、圭印、冠冕、车辂、章服、鞍马、匹段等物。
有了大辽国的册封,王熙才算正式做了高丽国王。才能在今年(1098年)派出枢密院知奏事尹瓘(字同玄)带领使团到大宋“告嗣位,进方物”。
因为高丽国使团抵达了海州,刚刚当上同文馆孔目官的纪忆便随着勾当同文官的中贵人刘友端(也是个宦官),一块儿来了海州的高丽馆迎接。
而纪忆家里面的买卖也包括海贸,在江南的时候,便认识不少高丽国的商人,知道了许多高丽风物。因此便和尹瓘之子尹奉(字效为)混得熟悉,这几日都陪着他在朐山县各处游玩。
纪忆将尹奉介绍给了武好古和米友仁之后,又低声在尹奉耳畔说了几句。这位高丽国衙内的面孔上突然闪过一阵惊喜,拱手便用字正腔圆的中原官话说道:“原来是米衙内和武崇道,失敬,失敬!在下素来仰慕中原诗词书画,今日得见二位高才,实乃三生有幸。可否由在下做东,请二位畅饮一番呢?”
“老师。”米友仁闻言便凑到武好古耳边,低声说,“高丽国的文字礼仪,皆同中华,大宋的书画典籍在那边也有不少人喜欢的。而且高丽官人都讲究出生,类似魏晋。这位尹衙内必是豪门子弟,这样的朋友,总是越多越好的。说不定还能透过他,将先生的大名引到高丽国去。”
听了米友仁的这番建议,武好古却是微微一愣。他这是在给自己出谋划策吗?这倒是不错啊!自己两世为人,都没什么从政为官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方方面面的人物。
而这米友仁,能在宋高宗手下当到兵部侍郎,做官、为人、处世的本领,一定是极为高明的。有他帮衬,自己的事业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的!
第九十五章 墨娘子
朐山县,榷场港。
通海巷位于朐山县外的榷场港口旁边,不远便是浩瀚的海州湾,海面上商船渔船往来如织,不时有满载货物的高大帆船进出,热闹非凡。通海巷内却绿柳成荫,一片宁静。
通海巷东段,几乎挨着海滩,一座新修葺过的酒楼内,悠扬的丝竹曼歌,正从一间可以看见海对岸云台山景色的包间中传出。
包间内,几名穿着白色大袖衫襦的女伎拿着竹箫、胡琴和七弦琴在合奏一曲。
一位穿着不知道是波斯还是天竺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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