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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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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顺着升任为山西巡抚,会同潘祖荫、翁同龢二人共同办理差事。另外,”皇帝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口中迭声说道,“升山东曹州府知府朱光第为山西臬司,两江松江道彭欲麟,任职山西藩司,下去之后,即刻廷寄以上三员,朱光第和彭欲麟两个人也不必进京陛见,先到任上再说。”A!~!

第99节 重谴恭王

第99节重谴恭王

见到明发的旨意,奕不顾家人的苦劝,拖着病体到了圆明园宫口,赶在军机处入值之前,递牌子请起。

众人无不深晓其故,载垣几个有意等了片刻,让奕先递牌子进去了。“臣弟叩见皇上。”

“老六,到底是为什么?为了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到这时候已经容不得奕撒谎了,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的经过说了一遍,“……臣弟一时糊涂,做出这等不法之事,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开恩原宥,便是朝廷有任何处置,臣弟亦甘愿领受!”

皇帝连气都懒得生了,明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冷笑着摆摆手,“你下去吧,军机处和总署衙的差事,你暂时不必管了——过几天,朕会有旨意给你。”

奕又愧又悔,眼中含着一泡珠泪向上看了看,他知道,今天一别,兄弟君臣再想相见,怕就难了!呜咽着碰头领旨,“臣弟咎由自取,罪无可恕,只恨不能再伺候皇上了!”

“下去吧,下去吧。”皇帝对奕反倒没有对柏葰那般的依依不舍,烦躁的挥挥手,将他打发了出去,“六福?”

“奴才在。”

“叫起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军机处几个人到了御前,皇帝三言两语把奕自陈的话说了一遍,“载垣,老五不在京中,你是管着宗人府的差事的,你说,老六这般做法,该如何处置?”

载垣分辨不清,心中只是觉得欢喜。奕一旦去朝,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军机首辅了,至于罪名,自然是越重越好,故而答说,“奴才以为,恭王爷所犯,是为人臣是大不敬之事。地方官员上折子,他却为了一己私暗中扣下,使民情不得上闻——幸亏有泽州府知府肃顺能够从中调理,使山西一省粮米亏空一案未至引起严重后果——奕这样的做法,实在是非礼已极。奴才想,当关入宗人府高墙内,圈禁。”

载垣的奏答说得语无伦次,众人知道他没有读过多少书,也不以为忤,皇帝点点头,转而看向翁心存几个,“你们呢?你们是怎么想的?”

“臣以为,恭亲王所犯,虽是人臣大非,但究竟乃是公罪,并非私行……”孙瑞珍的话只说了一办,就给皇帝打断了,“孙瑞珍,你糊涂了?你没有听见刚才朕说的吗?恭亲王自己也承认,扣下泽州府的奏报的起因,只是为了本年年初,朕意欲派人巡查四省存粮情况,其时奕以为,官员多为良善安分之辈,以旁辞阻挠其事,等到山西亏空之案出现,奕为一己清誉,不顾朝廷爱民善政种种,进而私扣奏折——这怎么叫不是私罪?”

孙瑞珍给皇帝的一番痛斥批得期期艾艾,口中请罪之声不止,“臣糊涂,臣糊涂!”

曾国藩暗中皱眉,议论这样蝇营狗苟之事作甚?还是把精神放在如何顾全大局上吧,“皇上,臣以为,不论公罪、私罪,恭亲王所犯,都是人臣所不耻之行。如今当尽快将此事料理妥当,也免得外间物议风起,是为上上之策。”

“你怎么说?”

“臣以为,不妨以王爷身染重疴为由,暂时容其在府中休养;等到来年之后,再以一道朱喻,免去其入职军机处、总署衙的职分。”

皇帝叹息着点点头,“也好,暂时就这样吧。”

邸抄到省,肃顺又是欢喜,又是疑惑,往来从不曾有这样大张旗鼓的办案的,怎么反倒事先将消息知会给吴衍几个了?难道不怕他们事先有所防范吗?

李慈铭和高心燮看过上谕,轻笑着给肃顺道喜,“恭喜大人,看大人如今,圣眷未衰之外,皇上更以一省之任jiā托。数年之后,再回京畿,大人就要入阁拜相了。”

肃顺勉强勾动了一下嘴角,又把上谕拿了回来,“爱伯、碧湄,你们两个以为,皇上此举是何意?”

“圣意如天,秉政之间常有出人意表处,又岂是学生所能枉测的?”高心燮说道,“而且此刻所得的资讯太少,不可置评啊。”

“先不必想那么多了,还是想想怎么把此事办理得妥妥当当才是的。”肃顺说道,“朱杏簪、彭雪琴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到省,不过潘伯寅、翁叔平两个在陕西的差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不日即将抵省,公事上还有的要料理呢!”

“大人,天气这样寒冷,不如等到过了年吧?”

肃顺苦笑摇头,“你当我不想吗?若真的是平常日子,不妨拖上几日,现在嘛……”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慈铭也知道,这一次的山西上下各级官员的整肃,非同一般,拖延固然不可,就是行事之间有一丝一毫的游移,也是皇帝绝对不能容许的,所以在一边没有说话。

在泽州府又呆了三天,百姓听闻新上任不足一年的知府大人要升任本省巡抚了,又是欢喜又是愁闷,肃顺人虽然很贪酷,但到任泽州府以来,遗爱于民,甚得人心,这一次他升迁,拦阻是拦阻不住的,百姓为表示拥戴,特别定制了一把万民伞,以壮行

另外一方面,又害怕他走了之后,换上来一个刮得天高三尺的混账官儿,到时候,大家的日子又要受苦了。肃顺明察民情,在百姓士绅为其办的践行晚宴之后,特别把凤台县知县屠卓留了下来,“本官上任之后,泽州府的差事,由老兄暂时署理……”

“是,卑职明白的。”这件事肃顺在接到朝廷的上谕之后就和屠卓有过知会,后者感激涕零,自不待言,“大人上任之后,卑职定当秉大人爱民遗风,不敢有半点违逆之处。”

说来也怪,肃顺在京中任职多年,履步殿阁,却并没有这种权柄在手,意气风发的畅快感觉!闻言笑了一下,对他说道,“你如今不过是暂时署理泽州府的差事,若说真除嘛,还要朝廷的旨意。本官是做不得主的。不过……”

话锋一转,他又说道,“你若是真的能够让府内大治,百姓民情恰然,本官日后回京,在皇上面前说起话来,也能够硬气一些,若是不然的话,吴衍、晏端书之流如何?还不是一纸朱喻,贴然服命?你可不要自误!”

“是,卑职全明白。今后卑职就以大人马首是瞻,大人如何说,卑职就如何做。”

肃顺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件事,“琴坞老弟,你如今是七品知县的,可是?”

“是。”

“以七品小吏,骤然升迁四品知府,非是易事,错非有大功劳,能够入得皇上青眼……”

屠卓赶忙起身,凑到了他身前,躬身行礼道,“一切还请大人示下。”

肃顺微笑着,把嘴巴凑近到屠卓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后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大人,这样行吗?”

“事在人为。只要你想做,还有个做不到的吗?”肃顺瞪了他一眼,“这件事做到了,本官保你换顶戴!”

事情当然很难办,屠卓一边嘬着牙花子,一边心里想主意,“请大人容卑职数日,如何?”

“不急,不急。”肃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数月前本官回京述职,皇上对我说,今年不提,明年ūn天,皇上怕是要有西巡之意,只要到时候能够办好了,此事就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了。”

屠卓计算了一下,明年ūn天,还有三五个月的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当下一诺无辞,“大人放心,到时候,卑职一定做得妥妥当当,让大人放心,皇上满意。”

十一月十七日,肃顺的官轿离开泽州府,直奔太原府城而来,行到半路上,见到朝廷明发的邸抄,内中说,“恭亲王奕自入朝以来,国事繁重,日夜劳,月前偶感风寒,致以泄泻之疾,……,经朕多方慰劝,奕自感体势日衰,难堪大用。……朕思奕未及而立,寿数仍在长久,未必可竭泽而渔,故而暂免其差事,在府中将养身体,一待病势缓和,康健如昔,当再复起用,为国出力。”

虽然上谕中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奕被去职的真相,还是逐渐在京中流传了开来,任谁也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丑事来,一时间京中清流口中不言,但心中,都是大大的瞧不起恭王府上下了。

肃顺身在山西一府,消息略显闭塞,这时候也顾不得打听,更加无从打听,他忽然又想到今年五月间,皇帝将自己贬谪出京之前的一番关于未来三年内,会把京、外各地官员中的那种疲滑、贪墨之风彻底的煞一煞的说话,心中一动:这一次山西之事,不会是皇帝要开始动手的前奏吧?

有心问问李慈铭两个,商议一番下一步的对策,皇帝当初的话言犹在耳,时机未到,怎么也不敢开言询问——还是先办好了这一次山西粮库贪墨亏空的案子之后再说吧。

路上再无耽搁,到了府城太原,自从十二天前,朝廷的谕旨到省之后,吴衍大大的慌了手脚:皇上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吗?那为什么还要让黄宗汉查抄封存前任巡抚陈士枚的府邸?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也顾不得旁的,先把晏端书、和端、廉敬几个人找了来,商议对策。“列位以为,此事该当如何料理?”

晏端书叹了口气,说道,“粮米亏空一事,我早就说过,是做不得的。如今怎么样?”

“呸!”廉敬用力啐他,“早说?早说什么啦?你没有接银子吗?那十一万两银子,不是落尽你的口袋中去了吗?你河南老家,不是也又建了三处大宅子吗?”

“算了,算了。”和端做好做坏的劝解,“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此事是上策!若是等到潘伯寅和肃雨亭到了,大家还拿不出对策来的话,就让人家一锅煮了!”

众人不好再争吵,开始思量对策,“不如这样吧,”吴衍说道,“咸丰六年之前的,全数以上官所差为名,抵挡过去,之后的嘛,就以省内连年丰泽,百姓捐售米粮之情不可阻拦,以致省内各处粮库丰盈,新收之米无可存放,不得不以新代陈为由立言。诸位以为如何?”

晏端书认真的想了想,“倒也可以。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有两处麻烦……”

“那两处?”

“第一嘛,只怕就要舍弃勿斋老了。”

在坐几个无不苦笑,不知道该说晏端书是忠厚好,还是糊涂好!自己都要保不住命了,还要顾念旁人?吴衍问道,“那,第二呢?”

“第二便是本年山西省内流民逃荒之事,与前言不符,一旦朝廷捉住这样的错处,怕就是铁案如山了。”

吴衍深以为然,确实,既然要供称说省内粮库充盈,新米无处存放,才以新代陈,售卖旧米的话,又为什么会有人逃到泽州府去要饭?只凭这一点,就可以揭穿众人的谎言,到时候,再砌词说旁的,就全都来不及了。

“那,以彤浦老弟之见,该当如何呢?”

“如今也只有认真打点好来此办差的三个人了!特别是肃顺,他在泽州府任上,所见所闻,于我等大大的不利,只要从他那里不会走露了风声,其他的,一切都还好说。”

“好!好办法。”吴衍长身而起,“既然这样,我等就卑辞厚帑,总要肃顺答应下来!”

“大人要怎么做?”

“等肃顺到了府城,我们几个人一起去求他,只要能够高抬贵手,放过这一节,说不得,也只好豁出这一张老脸了。”A!~!

第100节 粮米亏空

第100节粮米亏空

肃顺到太原府的时候,潘祖荫和翁同龢还没有到,这一次的上谕写得清楚,肃顺升任山西巡抚,潘祖荫、翁同龢临时任钦差大臣,到省办理山西亏空一案,将吴衍几个带回京中,不过翁同龢却不必随行,在随后赍到的旨意中,任命翁同龢为山西学政。

历来新旧任jiā卸差事,都会有好大的一番繁忙,肃顺在泽州府之前虽然没有任过外官,但这种官场上的事情,难他不住,让李慈铭、高心燮两个和巡抚衙中的各位书办、主事、上下臣僚自去料理,他坐在正厅中,和着吴衍几个人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巡抚衙中的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蔡斌快步走了进来,“给几位大人请安!”

“是蔡守备啊?起来,起来。”肃顺笑着摆手,让他站了起来,“上一次暌违之后,多日不见了。”

蔡斌点头一笑,“上一次多蒙大人提携关照,卑职及弟兄们念叨起来,时时感戴大人的恩情,总盼着有一天,能够再和大人见上一面,……”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吴衍在场,自己说这样的话有点犯忌讳似的,不再多言,笑了一下,转头对吴衍说道,“大人,酒宴已经备下了,请列位大人入席吧?”

“哦衍第一个起身,肃手邀客,“雨亭兄,列位,请随我入席吧?”

众人各自唤上听差,更了便装,到二堂花厅中落座,吴衍一定要肃顺坐首席,肃顺自然不从,很是谦让了一番,吴衍终于说道,“雨亭兄,这一次我与同僚宴请大人,实在是有大事相求,就不必为这主客之位相争了。”

肃顺一愣,“有事求我?这话从何说起?我刚刚才从泽州府……”

“雨亭兄先请坐,容我等席间再向您一一陈明。”吴衍给晏端书几个使了个眼众人上前,强自按着他,坐到了主位上。肃顺不好再推辞,同时心中奇怪,也想听听这几个人到底是有什么事求自己,也就不再挣扎了。

吴衍知道肃顺好吃,八大八小十六碟摆上,特别准备了种种熊掌、燕窝、鱼翅之类的美食之外,也不知道吴衍从哪里搜罗来的豪猪、茉莉簪(是田鸡的一部分)、竹豚、牛尾狸等北地很难见到的美食。

酒过三巡,膳夫在前,仆人在后,抬着一张硕大的方台进到厅中,上面放着的是烧全方(就是烤猪)膳夫行礼之后,以腰间佩戴的小刀脔割下一块脊背上的盛于器中,屈膝奉上。

这是筵席中之无上上品,肃顺在京中自然也吃过,也知道这是至隆之典,吴衍这样铺陈,想来等一会儿所求之事也不会小到哪里去,倒要打起几分精神了。

草草用了几筷子,肃顺放下酒杯,笑着说道,“我鸥老,彤浦兄,列位大人。此次皇上选派肃某履任晋省,接任鸥老遗缺,日后公事之上,肃某若是有非是之处,还望列位多多提点啊。”

这番话出口,席间自然是谄媚之声不绝于耳。吴衍和晏端书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也放下了酒杯,二人起身离座,到了肃顺面前,“雨亭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肃顺愕然点头,随着两个人到了花厅一边的偏殿中,还不等他问一句是什么事,吴衍和晏端书齐齐跪了下来:“大人救我!”

肃顺大吃一惊,他已经想到吴衍为亏空一事会有求于己,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鸥老、彤浦兄,快点起来,朝廷体制相关,传出去很不合适,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两个人半点不听,扶起这一个,另外一个却不动,转头去扶另外一个,这边这个又矮了半截。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急得他一头的热汗,“鸥老,彤浦兄,这是做什么?若是不肯起身的话,肃某转身就走!不论有什么事,我也不管了。”

吴衍眼前一亮,追问了一句,“这样说来的话,大人是答应了?”

“总得让我知道,这是所为何事吧?”肃顺扶着吴衍,半用强的将他拉了起来,一时间顾不得晏端书,只好回头说道,“彤浦兄,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吴衍不再挣扎,由着他扶到座椅上,苦笑着点点头,“肃大人宅心仁厚,本官早有所闻,这一次,实在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也不必说这些话。”肃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一边落座相陪,“鸥老这样一番做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到如今,老夫也不必和大人砌词扯谎了。正是为了山西亏空一事!”吴衍叹息一声,说道,“军机处首辅恭亲王,为皇上重谴,免去一切官职,以养疴为名,囚禁在府中——大人从泽州府刚刚到省,怕还不知道呢?据传,此事也是为晋省亏空一案而来。”

肃顺确实不知道此事,到太原日子很短,加以往来公事开始转手jiā卸,每天虽然有李慈铭两个人帮衬,但只是接见省内各级官员,就已经让他忙到不行,加以载垣多日没有信件寄来,京中的事情一无所知。听吴衍一说,瞪大了眼睛,“有这样的事情?”

晏端书在一边接口道,“也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而已。……”

听他把奕扣下奏折,却在多日之后事发的经过说了一遍,肃顺回忆起自己两次上折子,始终未见朝廷回复,今天才算明了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柏葰那样的案子,如此大张旗鼓,反倒是奕这种作为,皇帝居然只是让他在府中闭思过吗?这也太过轻忽了吧?还是其中另有什么原因?

他胡的想着,听晏端书说,“……大人请想,恭亲王身为皇上的血亲兄弟,仍自如此临以重课,何况我等?只怕这一次到京之后,就再无生还之日了。……还望大人施以援手,救我等一救啊?”

肃顺心里想着事情,于晏端书的话没有听进去,下意识的点点头,“哦,哦!”吴衍两个心中大喜。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求得肃顺的帮助了?“多谢雨亭兄援手之德,这份恩情,我等永生不忘!”

肃顺一句话出口,知道说错了,这时候再想改口,其势已然不及,再看看两个人一脸激动欣喜的神不是作伪,却让他兴起了贵介公子,脱手万金,引人啧啧惊羡的那种得意的感觉——恭亲王都为自己打压下去了,日后朝中还有谁敢捋自己的虎须?

他轻飘飘的摆摆手,示意两个人站了起来,这个动作分外惹人恼怒,不过吴衍、晏端书不敢发作,乖乖起身,竟似是比肃顺身边的听差还要恭敬很多似的,“大人?有何吩咐?”

“把你二人并山西上下这数年来所行的秽政一一说来,本官先看看可有保全之道再说。”

晏端书一个迟疑,肃顺转头看了过去,“怎么,到了今天,还信不过我吗?”

“不敢,卑职不敢!”吴衍赶忙躬身作答,向晏端书使了个眼后者识窍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大大的信封,递了过去,“大人,”吴衍接过,转手奉上,“这是卑职历年宦囊所得,特为孝敬大人的。万祈大人笑纳。”

肃顺扑哧一笑,“鸥老,你这样做,就太不上路了。天下谁人不知,肃某为贪墨一事,给皇上贬出朝堂,当日离京之时,皇上曾经对肃某说过,任上再有一两银子的贪墨情事,便是诏旨到府之时。数月以下,肃某不敢说清廉如水,却也可以自问狷介不取。怎么,如今求我帮忙,反倒要暗中加害于我吗?”

“卑职不敢。”看肃顺对自己这样的自称没有不满的意思,吴衍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施用了,“不过卑职等人知道,我等所犯,处处有碍大局,朝廷临以重课,也算是应得之咎。蒙大人不弃,以为我等尚有可救之机,我等感戴莫名,这一点银子,不敢说报答大人,只不过,日后行起来,各部衙总要一一打点,这点银子,就算是卑职等提前支取于大人的。”

肃顺没有再说话,打开信封,取出一张银票,是山西丰隆号一万两的面值。在大清治下各省,都是可以通兑的,用手捏捏,厚厚的一摞,大约有三五十张上下,他考虑了片刻,终于还是将银票放回到信封中,推了回去,“这第一句话就错了。”

“哦?大人这话,请恕卑职不明白。”

“皇上最恨者为二,一则臣下勾结外官,玩君上于股掌;二则,便是这贪墨情事。所以说,你们两个人若是想以银钱开路,避过此番劫难,怕是千难万难。”

晏端书在一边ā话了,“是,卑职等度量浅,更加眼界不宽,还请大人多多教诲。”

“教诲是不敢当了。不过嘛,”肃顺突然停住了,转而问道,“山西上下,可有对策?”

“这?有的。”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吴衍再隐瞒了,把他到来之前的几天里,众人商议过的办法说了一遍,咸丰六年之前的事情,不妨推到前任巡抚陈士枚的身上,之后的事情嘛,就以‘以新代陈’的办法作为借口。

吴衍虽然说得很隐晦,肃顺却也听得出来,在吴衍几个想来,这件事的关键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不说,朝廷也就无法追查——想通了这一节,肃顺心中好笑,奕居然会因为吴衍这样几个混沌的笨蛋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命中合该有此一劫了!就是自己这时候肯答应下来改口辩称,皇上那边早有从奕手中得回的奏折,前后奏答如此不搭调,便是连自己也要折进去了!

看他神情中一派讥讽,吴衍的话也继续不下去了,“大人可是以为不妥?”

“贵府这样说话,当真是欺皇上如三岁稚童了!”肃顺把自己方才所想的说了一遍,看着两个人变颜变è的脸庞,微微一笑,“如何?”

“那,依大人之见呢?”

“如今之计,不出两条。其一,便是向朝廷输诚,将过往种种,尽数坦白,再有本官从旁进言命嘛,想来是无碍的,不过官是做不得了,家产还要抄没——但比之陈士枚那般的下场,兀自要好上一些。”

吴衍想了想,做不得官也罢了,居然还要抄没家产?岂不是落得两手空空?心中怎么也不舍得,“敢问大人,那第二个办法呢?”

肃顺琢磨了片刻,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这第二条出路嘛,就是趁钦差大臣尚未到省之前,明发弹章,参劾全省各府属员!”

吴衍和晏端书大大的愣住了。清制,巡抚照例挂右都副御史衔,只是为了弹劾治下有各种疲滑、奸宄等等不法情事的官员的便宜职权,一般而言,上下僚属之间,总是能够保持一个相互尊让的风气,为人弹劾的也有,但是像肃顺所说的,以一省巡抚,遍劾治下的,在大清朝还从来没有过。

吴衍两个不是傻瓜,认真的想一想就能够明白,肃顺此计是将售卖粮米的罪责全数推到僚员的身上——这倒并不是什么不能作的新鲜事——乾隆朝有过先例的。

当时是在甘肃,任职藩司——甘肃不设巡抚,由陕甘总督直管,藩司就算是一省首脑了——的王亶望所犯之行。

这王亶望声è犬马无一不好钱的本事也极大,甘肃素称贫瘠,却也给他找到一条发财大计:甘肃旧例是准许百姓捐输豆麦——称为盐粮——就可以成为国子监的监生,日后可以应试做官。不过仅限在肃州、安西两个直隶州中。

王亶望的办法是先让上官陕甘总督奏请朝廷,说内地各省粮仓空虚,请旨准许甘肃各州县皆得收捐。朝廷准许了,之后王亶望让陕甘总督下令,改收折价——但上报朝廷的,则还是豆麦。

再接下来,让属下的兰州知府奏报各县遭遇了旱灾,请旨朝廷,以收捐上来的豆麦做放赈之用——朝廷自然还是答应——如此一来,只不过往来几番公文,百姓收捐的大把大把的银子,就全数落入了上到总督,下到州县官的腰包。A!~!

第101节 雷霆震怒

第101节雷霆震怒

等到过了几年,王亶望升任浙江巡抚,不巧的是,他的母亲病故,要回乡守制。其时正是浙江海塘大工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更加是王亶望捞钱的大好机会,便上章砌词说,自己是海塘工程经手人,如今工程未了,自请治丧百日,自备资斧,在海塘专办工程,上报国恩。稍尽犬马之忱云云。

王亶望在朝中jiā好甚多,人人都愿意为他说话,终于,乾隆答应了条陈中所奏,一方面派王亶望在浙江料理海塘公务,一方面又派了新任浙江巡抚叫李质颖的,到浙省去,准备一旦李质颖能够熟悉海塘建设种种事物,就打发王亶望回山西老家守制。

李质颖是内务府出身,从安徽巡抚调任广东,再改调浙江,能力出众,素为乾隆所信任。等他到了浙江,和王亶望发生了很激烈的冲突。

他本人根本就不同意造海塘,原有海塘内中土塘,外面是用木柴构注的柴塘,是为捍卫海的第二重防护,每年要花很多银子维护、修理。如今还好好的,又何必再花银子,另筑一道防线?

两个人互相凿枘,最后官司打到了御前,皇帝没办法,只好把李质颖叫回北京,当面询问,问及王亶望,李质颖说,王亶望的家眷居然没有回原籍,而是在浙江任上!

这一下就糟糕了,王亶望夺情而起,犹有可说,他的家眷居然也不会山西原籍守制、以尽私情,如何解释?乾隆命人彻查,最后真相大白,下旨将其革职,却仍然留在海塘任上,等到工程结束之后,再做论处——据说,是和谄渲惺沽撕艽蟮牧ζ

到了第二年,又出了一件事,甘肃新旧回子派别之争,越演越烈,甘肃发生了动省城兰州也有不保之势,皇帝让阿桂领人去平息,从西安经宝鸡,沿途都有军报,等到到了甘肃,军报中有,“连日大雨,行军受阻,”的话,引起了乾隆的怀疑。怎么甘肃连年有旱灾,就只有今年多雨呢?

命阿桂顺路彻查,这一下,王亶望的把戏全部被揭穿了。缧绁龙道,押回京中刑部,杭州和原籍山西平阳的老家,都给抄了。

甘肃冒赈案的案情太重大了,折腾了一年多方始结案,王亶望不提,甘肃省内无一州县官不被牵连在内,其中贪墨银子超过两万两的,合计二十二人,一律被处死!

其余的官员也丝毫没有放过,全部被贬职、撤职、查办。这件事为乾隆看做是:‘天下奇贪。’

肃顺最爱听李慈铭几个说起这种前朝故事,今天在这里,给他把这件事拿了出来。吴衍两个回忆前情,虽然事体不一,但其过程却是未必不能作为参详的——省内各府,也有一定的治理权限,就如同是这种粮米售卖弊政,便是上下勾结一气,行文巡抚衙之后试行的——从这样的角度来说,说是下面的人沆瀣一气,蒙蔽主官,也未尝一点道理也没有。

只不过,以一省巡抚,通劾属员,终究是关碍极大的事情,不提朝廷是不是会为了他的一纸弹章,遍落属员,只是这份不能与人为善的做法,就大可为人诟病。想不到肃顺的心肠居然如此狠毒?吴衍和晏端书心中如是想着。

而且这样一来的话,两个人即便能够逃脱出去,却也落得一个千秋的骂名,再也无法在仕途上有任何登进了!

肃顺也不着急催促,只是微微一笑,“二位以为如何?”

吴衍尴尬的笑了一笑,“大人之言,实在令老夫惊骇莫名,此事事关重大,请容老夫下去后,和人商议一番,可好?”

“好,怎么不好?”肃顺笑着说道,随即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哦,还有一件事?”

“请大人示下。”

“你府中的那个蔡斌啊,我看他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上一次连夜趋行数百里,行文泽州府,更显见其人不辞辛劳,勇于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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