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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事不好了-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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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矮房里进来几个侍卫,一路说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江凭阑仿佛预感到什么,心中一惊,暗暗攥紧了拳头。
“嘿,我先,你们外头等着。”
“今个儿玩点新鲜的,兄弟们一块上吧!”
“滚你丫的,大爷我要先来!”
“哈哈哈哈……瞧你这猴急样!”
她呼吸一紧,蓦然朝后退了一步,看见当先一个侍卫熟门熟路进来,大笑着推倒驻立窗前的女子,“来来,给大爷好好睡一睡!”
江凭阑猛地闭上了眼睛。
眼睛闭上,耳朵却还能听到。听到衣物被粗暴地扯开撕碎,听到女子凄厉的哭声,听到男子满足的低吟与长叹。
她再无法强装镇定,摇着头喃喃,“够了……够了!”
皇甫弋南早在最初便发现她的异常,此刻正蹙着眉回头看她,一只手悬在半空,似乎想去推醒她,却又犹豫僵持着没有继续。
那声响明明不大,听在江凭阑耳里却清晰得像一个雷重重打在头顶。她死命捂住耳朵不住喃喃,忘了这里是不得喧哗的深宫禁地,忘了身旁还有皇甫弋南,也忘了她其实完全可以转头跑出去。
长乐宫里,那张斑驳不堪的脸晃在她的脑海,即便闭着眼也能看见。
难怪,难怪喻妃会怕光,难怪她一听见“睡”这个字就落荒而逃,难怪一首候人歌在她嘴里反复吟唱,难怪那爱花爱淡蓝爱素裙的姑娘,被岁月蹉跎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紧闭双眼,不自知地落下泪来。
皇甫弋南微微一怔,悬在半空的手也跟着落了下去,轻按在她肩头,“凭阑?”
她似有一刹什么也听不见,又有一刹脑中嗡嗡作响,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那些杂乱的声音一点点远去,留了谁在寂寂黑夜里一声又一声轻柔低唤。
凭阑,凭阑。
江凭阑木然半晌后睁开眼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蹲到了地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是湿的,连带脸颊也微潮。
她哭了?
挨鞭子也一声不吭的人,亲眼目睹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也一声不吭的人,哭了?
她回过神来,看向屈膝半跪在跟前扶着她肩的人,不知是不想被他瞧见这副模样还是出于对自己居然哭了的震惊,立即抬手去擦眼泪。
却有一只手比她先到。
他的指尖分明是凉的,到了她脸上却生出腾腾的热来。他一点点细致地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干,又去抚她发红的眼眶。
江凭阑愣愣地看着皇甫弋南,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他眼底看见了什么?心疼?
他也看到了吗?还是说……他知道自己看到了?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这边心潮翻涌,皇甫弋南却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想,只专注于擦泪这一件事,过一会笑了笑,“母妃若是知晓自己的儿媳为她哭了,一定很高兴。”
江凭阑又愣了愣。是她想多了?或许他只是以为她从这屋子里弥漫着的气味和东倒西歪的摆设推测出了喻妃的境遇,因而才悲伤落泪的?
不过,悲伤落泪……?她是那样的人吗?
至于皇甫弋南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的。
他擦完了泪,又静静注视江凭阑半晌,似乎觉得她此刻梨花带雨又呆愣呆楞的模样很难得也很好看,过一会皱了皱眉,没头没尾来了句,“可惜时机不大对。”
江凭阑记起眼下情状,目光立刻恢复了清明,扶着他站起来笑道:“失态失态,我们走吧。”
两人若无其事地起身出去,皇甫弋南将矮房的门原封不动地阖上,江凭阑静静等在他身后,一如来时的模样。
老旧的木门“吱呀呀”地响,像是在向世人讲述一个女子从惊艳到潦倒的一生。
他的手轻轻按在门环上,似乎要感知它的温度,就这么停了许久,忽然背对身后人道:“做得很好,今日,你做得很好。”
江凭阑默然,又听他继续低声道:“老四要的就是你忍不住,要的就是你鲁莽行事,可你忍住了,没有冲动,没有进来,没有看到这些,真的……万幸。”他顿了顿,“也谢谢你,最终还是坦诚告诉我。神武帝不会将证据留太久,若不是你,我可能很难清楚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静静听着,望着皇甫弋南的脊背不说话。
事实上,她今夜一直在为自己的决定反复思量。她素来是决绝果断的人,因而冷静思考之后,并不觉得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转身离开有错。然而终归不能做到冷情,不能装作不知,也不愿讲善意的谎言,自私地替皇甫弋南作出决定,为了一时权宜,为了自己的安危,无视真相,无视一个女子备受欺辱却只能饮泣吞声的过往。
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是唯一一个能令他失态,能真正牵动他喜怒的人。
是他活在这个世上,仅剩下的最真实的一部分。
她不确定,他是否能谅解她当时转头就走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决定。
但他说,谢谢你。
从皇甫弋南嘴里说出“谢谢”二字本就像是不可能的事,她在他命在旦夕的时候守了他三日三夜都没听见这两个字,却在这样的时候听见。
往事如鸩,喂给那个命运多舛的女子,也喂给后来人。
而这个人不提一句苦一句痛,却反过来替她擦泪,甚至夸奖她,只为她心里的石头能落下。
她伸出手去,忽然想给他个拥抱。
无关风月,只是想给这个身子比谁都孱弱,心志却比谁都坚韧的男子一点点依靠,想告诉他,他在她面前,一样可以随心而行,想哭时便哭,想笑时便笑。
她手伸出,他恰好转身,目光落在她雪白的手掌心上。
江凭阑轻轻“啊”一声,故作镇定地收回手,“你后边衣服,皱了。”
皇甫弋南一愣过后便笑,忽然倾身向前,从正面轻轻拥住她,“你也是,皱了。”
……
第二天一早,江凭阑迷迷糊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猛扯被褥猛转头。这一转头没看见皇甫弋南,她长吁出一口气来。她的思绪一直停留在昨夜废宫里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后来是怎么回来的,回来后又是怎么装作若无其事睡觉的,都有点糊涂,亏得睁开眼没见着主人公,不必尴尬了。
没看见主人公,却觉得这被褥隐约有股淡淡的药香,她低低骂一句:“这阴魂不散的。”
这一句出口,忽然听见一个极软糯的声音:“江姑娘,您醒了。”
她在脑子里将这声音过滤三遍,认出了是谁,偏头朝来人看去,含笑道:“好久不见啊,南烛。”
南烛也朝这边笑,还是常穿的那一身烟粉色纱裙,仿佛这么些日子一直没离开过似的。她端着玉盘走过来,江凭阑昨日刚学了宫中礼仪,此刻盯着她那套步子和走姿觉得有些眼熟,问道:“从前倒是一直没注意你这标准的宫廷步,南烛啊,你是从微生宫出来的吧?”
她似乎愣了愣,含笑道:“殿下都告诉你了。”
“他才不会告诉我,是我猜的。”
“奴家跟了殿下十年,从微生宫到皇甫宫,将来还得跟去宁王府。”她笑了笑,搁下玉盘道,“日头已高,该洗漱了,江……”她一顿,“瞧我这记性,该称宁王妃了。”
“无妨,随你习惯。”她从床上坐起来摆摆手,忽似想起什么,朝四面瞅瞅,“咦,夕雾呢,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她不过随口一问,南烛的脸色却忽然变了变。
江凭阑停下整理衣襟的动作,抬起头来,“怎么?”
南烛立即低下头去,摇摇头快速道:“没有,您说夕雾啊,她大约有别的要忙吧,奴家去给您拿早膳。”
江凭阑一伸手扯住她衣袖,刚要走的人诧异转身,似乎惊了惊。
“我又不会吃了你。”她笑得十分和蔼可亲,似乎并不打算问什么要紧的事,只道,“你方才说日头已高,现在几时了?”
“方巳时。”
江凭阑一愣,自语道:“九点……我居然睡了这么久?那皇甫弋南呢,什么时候……”她顿了顿,瞅一眼身下被褥似乎在斟酌措辞,最后只憋出两个字,“走的?”
南烛也不对她这番直呼其名感到奇怪,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含笑道:“殿下卯时便起,去了早朝,眼下约莫刚要回来。殿下走时嘱咐奴家不要吵醒您,让您多睡一会。”
“卯时?”她翻着白眼算了算,“昨夜折腾到这么晚,他只睡两个时辰不到便起了?”她不过自顾自在嘀咕,一抬头却见南烛呆呆望着自己,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低低“啊”一声,刚想解释自己说的“折腾”不是那个意思,却见南烛又羞又急道:“奴家还是去给您拿早膳吧。”
江凭阑手一伸,这回没拉住人家衣袖,眼见着南烛一阵风似的跑没了影,竟是难得失态到宫廷步都没了。
她愣愣望着,还木然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忽见王袍金冠之人信步跨过门槛,眯起眼远远看了看她。
正是皇甫弋南。
哦,南烛说了,他这会刚要从早朝回来。
江凭阑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觉得皇甫弋南王袍金冠的样子实在很帅啊。被他这么一帅,她的手就忘了收回去,直到他步至跟前才反应过来。
“不过睡了一晚便连下床都不会了,”他闲闲开口,看起来心情不错,“怎么,还得我拉你?”
她收手,闭眼,堵耳朵,“拒绝一切含糊不清惹人非议的暧昧词汇。”
“哦?”皇甫弋南似乎在笑,“难怪南烛那副样子,你都同她说了些什么?”
她“呵呵”一笑,长腿一迈一个九十度横劈下了床,“无可奉告。”
皇甫弋南不意她动作那么大,在下意识要去扶她之前克制住了自己,朝后退一步让开去。她却也的确不需要人扶,稳稳落地,继续伸伸腰跨跨腿,一面解释,“起晚了,没做早操,补一补。”
他并不打算提醒江凭阑,她现在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迈腿的时候露了脚踝,俯身的时候露了腰肢,反正这寝宫里此刻没有别人,他算“别人”吗?
江凭阑却是向来没有这种意识的,里衣这东西,对她来说就像T恤,她从前大夏天都穿贴身背心训练,更不觉得穿T恤做个早操会有什么问题。
她在那边旁若无人地做早操,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一举一动牵动了谁的目光,也全然不知自己的额间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汗水因此浸湿了鬓发,连带颊边飞起了一抹红晕。
不知过了多久,江凭阑停下来,抬手擦了擦额间细汗,微微喘息道:“宁王妃应该不能去皇甫宫的后花园早锻炼吧?这几日只得窝在这破寝宫里做操了。”
她说完半晌没得到回答,还道皇甫弋南什么时候走了,一转头却发现他还在,只是神色微微有些发怔。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那目光是落在自己脸上的无疑。
脸怎么了?江凭阑有些奇怪地去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她不会使这古代的化妆品,寿宴回来以后没洗干净?不对啊,昨夜有四个宫婢围着她折腾,哪会有不干净的道理。那难不成,是她的眼睛沾了眼屎?
皇甫弋南随着她这动作回过神来,低低咳了几声道:“暂且休息几日吧,等回了王府再给你腾地方练。”
“为什么?”她疑惑问。
他脸一黑沉声道:“江凭阑,你究竟有没有一点身为女子的自知?”
她愣了愣,摇头,理直气壮答:“我该知道什么?”
皇甫弋南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却也无法切齿说出因为她毫无顾忌的行事作风随时可能点着自己的火,只好扭头走了。
☆、甫京盛事
皇甫弋南近日里很忙,天天起早上朝,下了朝还有一大堆公文事务,因此江凭阑跑长乐宫跑得比他还勤快些。她这人最是闲不得闷不得,可碍于眼下初来皇甫,阿迁尚未有消息,必须夹着尾巴做人,不能乱跑乱窜,也只长乐宫可去,便将除了吃饭睡觉锻炼之外的时间都搁在了喻妃身上。
喻妃的状况不太好,虽是从废宫矮房被接了出来,却一直很怕光,玉明殿因此终日昏暗,白日里拉着帘子,到了夜里只点几支小烛。江凭阑知道她的眼睛需要慢慢适应光亮,所以也不逼迫她到外边去,只偶尔以轻纱缚住她的眼,带她去窗子边转转。
她的神智经常不清楚,小解大解都得有人看着,否则便要弄到被褥上去,江凭阑若是在,便亲自陪着她去恭桶边如厕,一点一点像教三岁小孩似的教她。她多年不洗澡也不剪指甲,寿宴那夜被宫婢们匆匆“处理”了一番,却还是很不干净,江凭阑为此又是给她洗澡又是给她修指甲的,忙起来连早锻炼的时间都缩了水。
喻妃身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淤青,她没告诉皇甫弋南,日日拿着宫里头最好的伤药细细处理那些伤痕,希望不被他看见。她隐约猜得到,皇甫弋南在微生时得了神武帝威胁,因顾及到母亲安危,不敢将手伸到皇甫后宫去,所以对喻妃的境遇并不大清楚,此前夜访废宫时是第一次得知。这件事对他冲击很大,他又一直隐忍着不表现出来,她担心他那身子受不住,所以能瞒则瞒。
喻妃不喜欢那些宫婢,每每她们靠近,她的情绪便激动起来,有时甚至用指甲去挠她们。玉明殿的宫婢们都有些怕,却又不得不忍着,因而照顾起她来总是没什么耐心,匆匆便了事。江凭阑为此给过她们脸色看,然而一想便知,那些宫婢也只会在她面前装装样子,等她人一走又恢复成了原样。亏得喻妃对江凭阑倒不是那么抗拒的,多数时候都听她的话。她觉得或许是因她第一次来长乐宫时穿了那身淡蓝素裙的缘故,那是喻妃最钟爱的颜色和样式。
四皇子倒是坏心办了好事。
古往今来,素来是男人们有男人们的斗争方式,女人们也有女人们的,每个王朝都无例外。因此江凭阑虽身在后宫不问政,却也没少挡个明枪接个暗箭。
就这么短短几日,徐皇后光驾玉明殿一次,四皇子生母庄妃来了两次,六皇子生母宜妃来了三次,哦,为什么是三次呢?因为宜妃的品级相对低些,也在长乐宫,住得近,邻居嘛。
徐皇后来的时候喻妃在睡午觉,江凭阑刚巧还没走,便替喻妃“接待”了她,两人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机。
徐皇后并非太子生母,年纪比庄妃、宜妃,甚至太子都要小,虽然江凭阑觉得,她们之间的代沟并没有因为这点年龄差而缩减。三年一代沟,毕竟跟这些古代人差了好几千年,少个一道两道实在是看不大出来的。她之所以“愿意”跟徐皇后“投机”,其实是因为发现这位皇后很不简单。
十五岁入宫,十七岁便熬出头见到了神武帝,十八岁诞下龙嗣得了品级,二十岁已是宠冠后宫炙手可热的正一品贵妃。二十二岁时碰着先皇后因病甍逝这样的契机,三千佳丽共争后位唯她得胜,如今不过二十八的年纪,膝下一子二女,十岁的皇十六子还因聪明伶俐深得陛下与重臣喜爱。
当然,这种喜爱也不外乎他是当朝皇后嫡子的缘故。
任何资历与其年纪不相称的上位者都是不简单的人,或者依仗强大的背景,或者依仗可怕的心计,这位徐皇后入宫时家中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节度使地方官,因而显然是后者。
江凭阑很清楚,这样的人,就算注定不能为友,也不该急着与其为敌。
庄妃与宜妃自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相比这位徐皇后稍显弱势了些。两位屡屡造访长乐宫,美其名曰“探望妹妹”,其实还不是得了自家儿子的关照,要去打探打探“敌情”,再者,皇后都去了,她们这些妃嫔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江凭阑见了庄妃一次,宜妃两次,这两人都不像徐皇后表现的那样友善与健谈。庄妃给她的印象是寡言,而宜妃则有些阴阳怪气。前者她还勉强能接受,就是闷了些,后者实是懒得搭理。
她有心赶人,便在宜妃第三次造访之时给自己的手腕化了个“抓痕妆”,委屈解释说是在照顾喻妃时不小心弄的,其实也就是提醒她别整日往玉明殿跑,伤着哪里可没人负责。果不其然,那位宜妃再没来过。
江凭阑在长乐宫和御仁宫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然而她自小便被保镖跟屁虫似的跟惯了,不过多几双眼睛看着自己,也无甚不自在的。
日子久了,宫里头渐渐就多了些传言。传言的版本有很多,或褒或贬,各人有各人的说法,各人也有各人的听法,听在太监宫娥耳里是一个样,听在皇子重臣耳里就换了个样,听在神武帝耳里又是另一个样。
对此,江凭阑的意思是:关我什么事。
皇甫弋南的意思是:她喜欢就好。
言下之意,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做早操时嫌地方不够宽敞拆了御仁宫也无妨,照顾喻妃时看哪位贵人不爽打上一架也无妨。
他要做的事有他的方式,不需要也不愿意江凭阑为了他委曲求全。
皇宫自然不是铁板一块,传言这东西本就长了脚,很快也便传到了宫外去。眼下整座甫京城里百姓们热议的,无非就是皇九子宁王殿下和他的王妃。诸如寿宴当晚,两人是如何如何风华绝代惊艳四方的,宁王妃又是如何如何孝顺,把屎把尿照顾宁王殿下那位疯了的生母的。
宁王的传奇回归成了甫京盛事,民间的传言不存恶意,只是百姓们因担忧妄涉政事会惹来杀身之祸,便只好从风花雪月入手,将宁王和宁王妃的感情路夸张化乃至神化。茶楼里的话本日日都说着两人前世是怎么怎么邂逅又是怎么怎么生离最后怎么怎么死别的,当然,谁也不敢当真拿两位贵人讲故事,所以用的都是化名,只不过有眼力见的人都瞧得出来罢了。
有一日商陆进宫,特意带着茶楼话本来给江凭阑瞧。在这个版本里,宁王妃是下凡的仙子,初到人间便遇见了芝兰玉树风流倜傥的宁王殿下,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江凭阑听故事时喷了十几次茶,弄得商陆一身白衣服成了灰衣:被水渍染的。
可怜的商陆眼巴巴望着她,问她要读后感,她只说了一句话:“高手在民间啊。”
皇甫弋南也发表了见解:“挺像的。”
江凭阑为此又喷了茶,惜字如金的宁王殿下要么不开口,一开口那就是一鸣惊人。
她问:“哪里像,是仙女下凡还是一见钟情?”
商陆忍不住抢答:“怕是仙女下凡吧?你不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正在批阅公文的皇甫弋南头也不抬淡淡道:“芝兰玉树风流倜傥那段。”
江凭阑:“……”
商陆:“……”
甫京的风吹过北国山河,一路往西去,荡进广袤高原,荡进大帐桌案边执信人的心里。执信人眉眼深深,笑意也深深,恍若瞧见什么期许已久的故事,又或者只是因为,那故事里有他期许已久的人。
侍立在旁的女子叹了口气,“主子,您别笑了,凭阑说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微生玦剜她一眼,“我高兴着呢,为何要哭?”
柳瓷绕到桌前仔仔细细瞅他的脸,疑问道:“是么?”
“收束西厥的计划渐渐有了眉目,琼儿的身子也适应了高原生活,凭阑又安全无虞,一切都好,我为何不高兴?”
柳瓷霎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心头宝嫁作了他人,主子,我都替您揪心。”
微生玦一脸嫌恶地推开她,“说的跟真的似的,不就是假夫妻吗?等我回了南国也找她过家家去。”
“您的心可真大。”她比了个表示很大的手势,“眼看着‘宁王妃’这种称呼,您当真一点也不难受?”
微生玦默然半晌,将密报转过去一半给她看,含笑道:“你看,正红盘金缎绣凤尾裙,这衣裳,皇甫弋南挑得不错,她穿一定很美。再看这个,她不辞辛劳照顾喻妃,说明她很孝顺,又能将喻妃治得服服帖帖,说明她很讨长辈欢心。还有这个,徐皇后不是好对付的人,与其正面交锋却不曾起冲突摩擦,这说明她懂得经营后宫……读这封密报时,你看见的是满篇的‘宁王妃’吗?”他将目光自密报移开,抬头望向帐外湛蓝的天,“可我不是,我只看见她天生适合皇室,适合斗争,她是鸾凤,唯龙可与之相配。”
柳瓷一怔,盯住他此刻微微仰望又微微憧憬的眼神。
“而我,要成为这个大陆最优秀的男子,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做她的龙。皇甫弋南可以吗?”他笑了笑,答得笃定,“他或许为龙,却注定不会是她的龙。他的心思太深,顾虑太重,他做不了自己,即便爱也爱得踌躇,不能给出全部。于凭阑而言,黑即是黑,白即是白,爱与恨便如同是非曲直,一干二净,她无法接受那样的皇甫弋南,正如她无法接受一切的不平等、不纯粹、不完整。终有一日,她会看清这一点。”
大帐内一时默然无声,一直悄悄躲在外头听墙角的微生琼神色发怔,忽然听见自家哥哥道:“傻丫头,别躲了,进来吧。”
她一惊之下怯怯掀开帐帘,低声道:“哥哥。”
微生玦笑了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吧,喻公子的身份,还有你哥哥我对你未来嫂嫂的心思。”
她默默点头,只觉得不论是喻公子的身份还是哥哥的心思,都教她沉重得喘不过气来。她是亡国的公主,没有资格希冀敌国的皇子,更何况,那是一位了不得的皇子,注定要与哥哥,还有微生王朝为敌。
半晌后,她吸了吸鼻子道:“琼儿对喻公子不过感激之情,别无旖旎,哥哥不必担心。”
微生玦不知是真信了还是假装信了,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你该感激的不是宁王,而是凭阑。”不等她回嘴,他又转头看柳瓷,“甫京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宁王冠礼。”
柳瓷只说了四个字,微生玦便已明白过来,蹙了蹙眉道:“依照皇甫传统,皇子成年行冠礼时须一并选妃,但皇甫弋南不同,先有了妃才补行冠礼。神武帝打的什么算盘?”
“冠礼之后仍是文选和武选,只是改了彩头,恐怕是冲着凭阑去的。”
“什么彩头?”
“天子恩赦令。”
……
“天子恩赦令?”江凭阑一面喝着下午茶吃着梨花糕,一面翻着白眼问皇甫弋南。
“恩赦令用以恩赦任何人,包括天牢死囚,”皇甫弋南淡淡答,“很明显……”
她打断道:“是冲着我来的。”
“是,”皇甫弋南朝她招手,“过来,看看这个。”
她走到他桌案前,看了看他手边一叠奏报,一眼便瞧见“江世迁”三个字,一目十行地读下来,颇有些玩味地笑道:“哎哟,冤家路窄,敢情阿迁是真杀了人,杀的还是你那位旧情人的亲爹。”
“姜氏被废丞相一职后,并未告官还乡,任了京中闲职,从文,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虚衔。姜氏虽没落,可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却仍顽固,姜家长女姜柔荑又在三年前嫁给了六皇子,初为侧室,后趁着正妃亡故之机上了位。”
江凭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长长地“啊”一声,说的却不是正经事:“姜柔荑啊,这名字真肉麻。”
皇甫弋南托腮瞧着她捏着奏报的手,半晌轻巧道:“倒是不如你柔荑。”
江凭阑低头看一眼自己手掌虎口处常年留着的茧,心道皇甫弋南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真是越发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是没什么大新闻的过渡,下章写宁王冠礼。
☆、宁王冠礼
依皇甫礼制,皇子冠礼须择吉日而行,大体上分三部分,一是冠礼前的准备工作,包括筮日、戒宾、筮宾、宿宾、为期等。第一阶段在神庙内进行,由大祭司族内德高望重的长老诵经、诵礼、祈福、祈天,十日方毕。不过,皇甫的大祭司一职因故空缺了十余年,这一环节也就渐渐省了,另择吉人做个意思便是。二是冠礼的正礼,包括陈服器、就位、迎宾及赞者、始加、再加、三加、宾醴冠者、见母、字冠者等,正礼在宫中举行,届时皇室之内成年皇子的长辈们皆须出席;三是正礼后之诸仪,依照皇甫传统,一般为选妃,由陛下钦定众臣家中及笄未婚的女子参加。
其中正礼那一环,“长辈”的范围很广,其实跟寿宴时在场的那批人很大程度上是重合的,细数下来也就是陛下、皇后、皇子生母、正二品及以上诸妃和陛下钦定的几位重臣。
喻妃的身子状况不好,神武帝十分体恤,令徐皇后暂代。这一点倒也无可非议,依照惯例,皇子生母过世或因病不能参加冠礼的,素来都由皇后代替,只是太子心里难免要不好受些。
对此,江凭阑微微冷笑,神武帝所做的每一个决定,看似都是给予了皇甫弋南无限殊荣,其实却是在将他往更深的火坑里推。但没法,以喻妃眼下的状况,确实是不可能出席冠礼的。她趴在床边蹙着眉看着酣睡的人,算了算时辰,对身旁人道:“不大对劲,喻妃娘娘近日愈发嗜睡了。”
皇甫弋南默了默,令宫婢们都退下了才道:“他们给她服了药。”
她愣了愣,“什么时候?什么药?”
“应是很早便开始了,我也不大确定。母妃受尽折磨,这些年全靠药物支撑着身子,自寿宴过后停药已近半月,因而精神日渐萎靡。”他说这话时还是一贯的平静,但就是在那样惊天的平静里,江凭阑反倒望见他眼底那一潭诡谲的深水闪着异常炙烈的星火,“得找个机会让何老瞧瞧,但何老不为官多年,无甚机会入宫,我也担心连累他老人家。”
江凭阑若有所思点点头,皱着眉思忖片刻,自问道:“或者……可能是类似毒品的东西?”
他的目光闪了闪,“毒品?”
“一种能令人产生依赖性的药物,一旦服用便是终生成瘾,停药后会有一系列戒断反应,再强大的人也很难熬过去。”她顿了顿,“不过,喻妃娘娘眼下除了嗜睡以外暂时看不出其他明显的戒断反应,即便真是毒品,也是药性较轻的品种,不是没有摆脱的办法。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值得信任的大夫。”
皇甫弋南点点头,也不问她都是怎么懂得这些的,起身道:“明日冠礼,文选和武选够你折腾的,回去睡吧。”
她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无所谓道:“你又不选妃,我也没情敌可斗。”
“看你似乎很闲的样子,”他笑了笑,“早知便不推掉选妃事宜了。”
江凭阑这下倒是愣了愣,“咱们的陛下原本竟是要安排你选妃的?”
“提过,或者说是试探过。”他淡淡道,一边拉着她朝殿门走去,“我虽已纳正室,侧室却还空缺,趁冠礼之机纳她个一二三四个,也不是不可以的。”
“哟,那殿下您怎得不纳?”
她一脸的风平浪静,看起来无丝毫波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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