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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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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朱越风伸进手去,仔细地沿着柜子四面摸索。当他的手接触到柜子底部的一个边角上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机关。这机关非常微小,若不是亲手摸到,只凭肉眼很难看出端倪。他试探着那个机关,按一下,不行,扭一下,还是不行。

冯玉浩急不可待,说道:“干脆把这箱底砸碎,不就可以了?”

朱越风没有吱声,又把机关往上扳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那箱底便从中间分开,垂落下去,洞口显露出来了。

朱越风带头钻了下去,接着就是冯玉浩、石头、姜维举和孙飞,在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位好奇的乡亲,也跟着钻了进去。

洞里面还是很开阔的。大家稍稍弯着身子,就可以顺利地往前行走。走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巨响,接着洞里面便充满了硝烟。顿时,大家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捂着鼻子,顺着原路返了回来,脸上都被硝烟熏得黑乎乎的。

洞口上面的人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姜维举一边摸着脸,一边说:“朱允真是个老狐狸,他在逃跑的密道里布了地雷。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姜维举问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他四处看了一下,也没找到朱越风,便惊慌地喊道:“大哥呢?喂,你们见到大哥上来了吗?”

石头也慌张地说:“没有,我没见到爹爹。”

姜维举、冯玉洁、孙飞和石头重新下了密道。而其他的人,则在洞口守候。

沿着密道走了一会,就来到了刚才出事的地方。这时候硝烟已经基本上散开了。姜维举点起火把一看,密道已经被地雷轰塌了,却没发现朱越风。

姜维举心里一紧,看来朱大哥被压在塌陷的泥土里了。他二话不说,就开始用双手扒那些泥土。其余的人见了,也跟着扒土。刚扒了几下,就发现了朱越风。朱越风全身上下都是鲜血和泥土,石头扑上去一边大哭一边摇动着父亲。

朱越风哼了一声,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说道:“石头,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石头问道:“爹爹,你受伤了,要紧不?”

朱越风气喘着说:“我觉得……要紧……也许你妈妈在那边害怕,让我过去跟她作伴……”

石头又大哭起来,说道:“爹爹呀,你不要吓我……”

朱越风拉着石头的手,说道:“石头啊,爹爹不是吓你。你现在已经是……男子汉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了。将来娶了嫣红,好好过……日子。你妈妈一贯短小怕事……她自己在那面,我不……放心……”说到这里,猛地咳嗽了几声。接着,便撒手人寰。

姜维举、冯玉洁、孙飞围在朱越风身边,默默地流泪。这帮热血方刚的男子汉,凭着一股愤世嫉俗的豪气,一个头叩在地上,成了生死相依的义兄义弟,共同举事。如今,壮志未酬,大哥却离世而去,不由得万分悲痛。他们一起跪在地上,给朱越风连磕了四个响头,便抱着他的遗体,出了洞口。

大家见朱越风死了,无不感到悲沧。渐渐地,这悲沧就化为一股义愤。有人说,虽然这地洞堵死了,但是出洞口总该找得到。现在朱府前后围满了人,朱允这个老家伙肯定逃不出去。不如到朱府后面找寻洞口,说不定就能在附近捉到朱允。

于是,大家呼呼隆隆出了密室,直奔朱府屋后。

九十三、香消玉损,梅七巧遇难(上)

朱府后面密密麻麻聚集了几千人,大家仔细地寻觅那密道的出口,却并无所获。这时候,忽然有人指着一个长长的大玉米秸垛,说道:“洞口会不会就在这个草垛里头啊?”

有人说:“这个草垛就是朱府的,已经多年没动了。说不定,朱允就在里面藏着呢。他想躲到夜深人静,然后再逃跑。”

又有人说:“干脆一把火将这个草垛烧了,我看朱允还往哪里躲?”

于小满果然从身边一个人手里要来了火捻,一晃,那火捻就燃了起来。于小满扒开草垛上的积雪,将火捻往草垛上一扔。那早就干透了的玉米秸顿时燃烧起来,借着风势,越烧越旺。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猛地从草垛里钻了出来,衣服上还带着火苗儿,拔腿就跑。

人们喊道:“是朱允,快捉住他!”

惊慌失措的朱允见前面有人围堵,便折回身子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但是,前面还是有人围堵。他换了一个方向,刚跑出几步,见前面的人又围了上来。忽然他一个跟头倒在地上,滚了几下,便不动了。大家急忙围上去,七手八脚给他将衣服上的火苗儿弄灭了。再看朱允,脸色腊黄,张嘴瞪眼,已经死了,而且死相极为难看。

有人说:“这小子一辈子不干好事,如今却生生被吓死了。”

朱允死了,朱府也被人抢了,大家心中的不满也渐渐消弭了。人群开始分散,有人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过了不久,先走的那部分人又折了回来,满脸恐慌,一边跑一边说:“不好了,朱君带领一大队官兵包围过来了。”

人们轰然而散,只见驻马屯的原野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流。

朱君得到管家牛煜华的报告,立刻就带着官兵往驻马屯飞速前进。等他赶回家,见朱府已被糟蹋得一派狼藉,又见了春花和几个百姓的尸首,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但是他知道,这事儿闹大发了。无论如何,这么大的群体事件上面肯定会追究下来。自己这一次,恐怕官位不保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家丁战战兢兢过来说:“大少爷……老爷他……他过世了!”

朱君在朱府屋后见到了父亲的尸首。他跪在父亲尸首前,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是“咯吱咯吱”地磨牙。最后,他猛地站了起来,指挥官兵追赶闹事的乡民。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无论男女老少,凡是今天过来闹事的,都是暴民,见一个,杀一个!”

官兵们得到命令,就开始漫山遍野追赶乡民。不时响起枪声,不时有乡民中弹倒地。人流越过五龙河往云城方向跑去,朱君带着官兵紧追不舍。

姜维举、冯玉洁、孙飞、石头他们带着一部分持枪的乡民,趴在五龙河滩上,与官兵对打了一会儿。但是,官兵的火力太猛,他们只抵抗了片刻,就死伤大半。孙飞中弹身亡,姜维举负伤了。冯玉洁见抵挡不住了,便下令大家四散逃命。于是,这帮人沿着五龙河边,往东南方向逃亡。不一会儿,负伤的姜维举就被官兵活捉。石头和冯玉洁刚跑出不远,就见从云城方向,又开过一大队官兵。两人折回头刚想逃跑,便被一大帮官兵围了起来,最后也被活捉了。

从云城过来的官兵把逃亡的百姓又轰了回来,大家沿着五龙河,有的往东逃,有的往西逃。五龙河边,人群像蚂蚁一样。

从云城来的官兵对百姓只是围堵活捉,而朱君带领的官兵,则见人就开枪,五龙河边,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尸首。

梅七巧和嫣红与马元华跑散了。她俩夹杂在逃亡的人群中,沿着五龙河边往东南方向跑下去。嫣红一双小脚,根本走不动。梅七巧将嫣红背了起来,随着人流往前跑。身边不时有人中弹倒下。嫣红吓得呜呜直哭,边哭边说:“七巧,我要是自小不缠脚就好了,也能快快跑掉,倒不用你背着。”

梅七巧气喘吁吁地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反正你已经缠脚了。”

嫣红说:“我已经把脚放了,以后再也不缠了。”

梅七巧说:“你放了也是小脚,再也成不了一双天足了。”

就在这时候,身旁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肩上还背着从朱府抢来的半袋子粮食,忽然倒在地上,接着鲜血就从头部流了出来。嫣红哇的一声又哭了,说道:“七巧,你把我放下吧,你背着我,我们两人都走不快,都会被抢打死的。”

梅七巧坚定地说:“嫣红,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扔下的。我们是姐妹,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

就在这时候,梅七巧远远看见河滩旁边一块地里,有一个看瓜屋。她背着嫣红,进了看瓜屋。

看瓜屋很狭窄,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木床。两人弯着身子钻到床底下,手牵着手,仔细聆听着外边的动静,希望能躲过这场灾祸。

不大工夫,就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一人说:“好像有人跑过来了,怎么不见了?”

又一人说:“你看,这有一溜大脚印儿,好像进了看瓜屋。”

另一人说:“我们到瓜屋搜一搜,要是里面藏人的话,直接开枪结果掉算了。”

梅七巧低声说:“不好,他们要过来了。”

嫣红说:“我们现在是藏着的,也许他们看不见我们。”

梅七巧说:“他们又不是瞎子,这瓜屋就这么点儿,他们一进来,我俩就一目了然了。到时候一枪一个,我们就一起死掉了。”

嫣红想哭但不敢哭,她浑身颤抖,惊恐地问道:“七巧姐,我们要是死了的话,到了阴间我会找到你吗?找不到你,我怎么办?”

梅七巧咬着嘴唇说:“我是姐姐,我要保护你,不会让你死的。嫣红,要是我们都死了的话,等妈妈老了谁侍候她?”

嫣红说:“妈妈没人侍候,也许会饿死的。到那时候,我们只能拿着好吃的在阴间等候妈妈了。”

梅七巧说:“嫣红,我是驮着你进来的,只留下一个人的脚印,也许他们以为瓜屋里就藏了一个人。我现在跑出去,把那帮官兵引开。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如果你出来的话,白搭上一条命,反而害得妈妈老了没人孝敬!”

“不行,你说过要死一起死的。”嫣红紧紧地拉着梅七巧。

梅七巧说:“我刚才说过的话不算数了,反正又没拉钩上吊!”说到这里,她猛地挣开嫣红,拔腿就跑出看瓜屋,沿着田间的一条深沟,往前飞奔。

那帮官兵纷纷喊道:“站住!”接着就响起枪声。

九十三、香消玉损,梅七巧遇难(下)

很快,没声音了。过了一会,只听那几个官兵一边议论着一边从瓜屋旁边走过。一人说:“挺俊俏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另一人说:“还是个天足姑娘。唉,一个姑娘家不在屋里绣花,反倒跑出来趁这种热闹。”

嫣红心焦如焚,悄悄地将头从瓜屋门口探出去往外看。她看见人流已经远离了这里,远处不时响起枪声和喊声,但这边已是一片安静。原野上,白雪茫茫,却见不到梅七巧的踪影。

她大着胆子从瓜屋里走了出来,在深沟中弯着腰,慢慢往前寻找。忽然她看见前边躺着一个人。那人穿的是绿棉袄红棉裤,正是梅七巧的打扮。嫣红急忙跑了过去,果然是梅七巧。

梅七巧弯着身子躺在沟底,一动不动,双眼睁着,好像在看阴霾的天空。

嫣红在她身上没见到血迹,见她又睁着眼,心中就抱了几分侥幸,说道:“七巧,别吓我了。官兵走了,你起来吧。”

但是,梅七巧却一动也不动。

嫣红蹲在她身边,推了她一把,喊道:“七巧,七巧……”

但是,梅七巧还是一动也不动。忽然,嫣红发现有血从梅七巧身下流淌出来。她吃了一惊,急忙翻过梅七巧的身子,发现梅七巧背部有一个大窟窿。再仔细去看梅七巧,发现她虽然睁着眼睛,但是那眼睛却一动也不动,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光彩。这时候,嫣红才知道梅七巧已经死去了。

她猛地扑在梅七巧身上,放声痛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数落着梅七巧,埋怨她不该抛下自己。也不知哭了多久,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呼喊:“嫣红哎,七巧哎,你们两个在哪里呀?官兵已经退了,回家吃饭了!”

嫣红站起来,发现白茫茫的原野中,有一个孤独的身影,背着夕阳往这边走来。

她大声应道:“妈妈,我在这里!”

吴氏说:“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你们了!”吴氏跌跌撞撞往这边跑,见眼前站着的,只有嫣红一个人,就问道:“七巧呢?”

嫣红哭着往身后的沟里指了指,说:“妈妈,七巧她没有了。”

吴氏一惊:“她怎么了?跟你跑散了吗?”

嫣红声嘶力竭地说:“妈妈,七巧她……死了!”

“啊!——”吴氏惊叫一声,拔腿跑了过来。她跑到梅七巧眼前,推了推她,喊道:“七巧,妈妈来了,你说话啊,七巧……”

眼泪模糊了吴氏的双眼。七巧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已经把这个鬼精灵的女孩,完完全全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现在她却说走就走了,居然来不及跟她道别一声。

嫣红哭着说:“妈妈,本来我们可以逃掉的,都怪我小脚不能跑,七巧一路驮着我……后来,我们藏在瓜屋里,那些官兵要进来搜查,七巧便跑出瓜屋把官兵引开了……”

吴氏将梅七巧逐渐冷却的身子抱在怀里,将手掌搭在她的额头,慢慢往下抚摸。她柔声说:“七巧,我的好孩子,你别怕,妈妈抱着你呢!别怕,别怕……”当吴氏的手掌从梅七巧的额头抚摸到下巴的时候,梅七巧那双圆睁着的眼睛便慢慢地合上了。有两滴泪水,沾在吴氏的手掌上。

暮色中,吴氏抱着梅七巧,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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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事件,死了许多人。朱君因为受到家园被毁及父亲死亡的刺激,丧心病狂地下达了对普通百姓的屠杀令。当时,他带来的这两百多名士兵,沿着五龙河边追赶百姓。也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开枪。最终,有五十多名百姓死于朱君士兵的枪口下,有一百多人受伤。如果不是从云城开来的官兵阻拦,朱君的士兵,还会杀更多的人。

事后,他扪心自问,是不是做的过火了?又担心,上面会不会怪罪下来。但是他又安慰自己,我杀的都是暴民。他们冲击县城,接着又毁我家园,抢我财务,杀我家人,难道不是暴民?既然是暴民,那么按律就该镇压。

另外,姜维举、冯玉洁、朱石头以及于小满在激战中先后被官兵抓获,他们被带到了云城监狱。

马知府连夜审讯姜维举、冯玉洁和朱石头,觉得朱君在积谷事件中,肯定有问题。同时,又听去驻马屯执行任务回来的官兵汇报,朱君下令杀了许多起事的百姓。他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隐瞒。一边派人去省城汇报,一边让骁骑参领刘同带领一百士兵,将朱君请到云城府衙。他告诉刘同,若是朱君乖乖地过来倒也罢了,若是他抗拒,就把他绑过来见他。

第二天,朱君正在朱府守丧,便被刘同带领官兵强行请走了。

朱开宇跟着父亲从云城来到了驻马屯,为爷爷守孝。中午时分,他穿着孝衣溜溜达达出了朱府。

忽然他看见有一帮人抬着一口棺木,往后山的方向走去。仔细一看,却见棺木后面跟着一个姑娘,看身形像是嫣红。他很吃惊,心想,难道嫣红的妈妈去世了吗?又一想这也不对啊。嫣红妈妈去世,怎么送葬队伍里却不见梅七巧?

他已经好些天没见到梅七巧了,心中颇为思念。昨天晚上,还梦见过她。梦见梅七巧笑吟吟地摘了许多迎春花送给他,而那些迎春花,每朵都有七个花瓣……现在,送葬的队伍里没有梅七巧……朱开宇心中忽然生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急急忙忙回到府中,将孝服一脱,跑出门,就去追赶那帮送葬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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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吴氏将梅七巧抱回家,给她洗净了身子,又给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便将七巧的遗体停放在正房的一块门板上。嫣红扑在梅七巧身上,只是一个劲地流泪。吴氏也跟着掉了一会儿泪,便安抚了女儿几句,起身出去了。

她去了石头家。现在石头一家已是家破人亡。石头的母亲刚刚殡葬,父亲又遭遇了不测,而石头也被官兵捉去了。朱越风平时为人正直热心,因此有许多乡亲帮忙将朱越风的遗体弄回家,给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吴氏来到朱越凤的遗体前,给他叩了头,就掏出一些银子,递给身边的人,让他们明天给朱越风买一口棺木。如果不是梅七巧也遭到意外,吴氏就会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给朱越风操办丧事的。

吴氏回到家,见嫣红将头趴在梅七巧身上,已经睡了。她的两只胳膊搂住了梅七巧的脖子,显得特别亲热。吴氏摇醒了嫣红,说道:“红儿,你上炕睡觉吧,我在下面陪伴七巧。”

嫣红揉了揉眼睛,看了梅七巧一眼,小嘴一撇,又哭了起来。

九十四、两青年密谋救囚犯

就在这时候,两个男子抬着一口棺木走了进来,这是吴氏委托人给梅七巧买来的。那两个男子走了以后,吴氏就拿出笤帚打扫棺木。然后,找来一床褥子铺在棺木底部,便将梅七巧抱了起来,要往棺木里放。

嫣红尖叫道:“啊,妈妈,你要干什么?”

吴氏说:“红儿,这是你姐姐的棺木,我把她放进去。”

嫣红说:“我不要把七巧放在那里面。”

吴氏说:“那怎么办?”

嫣红说:“我就要她躺在这里,我什么时候想她了,就可以抱着她哭一会儿。我不要把她埋了!”

吴氏流着眼泪说:“孩子,人要死了,不及时埋了的话,会迷路的。到了那边要是迷了路,就找不到地方托生,一辈子受苦。你愿意七巧到了阴间受苦吗?”

嫣红摇了摇头。

“人们都说,人死后,入土为安。今晚上我们把七巧装在棺木里,明天就埋在后山脚下。七巧姓梅,虽然喊我妈妈,到底是外姓人,朱家祖茔她是去不了了。我们后山脚下还有四分田地,把她葬在咱们自家的田地里,别人也不能说三道四了。”

嫣红眼泪汪汪地看着母亲,央求道:“妈妈,迟一会儿再往棺材里装七巧姐好吗?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想跟她说说话。”

吴氏擦了一把泪眼说:“好,你跟七巧好好道别吧。”

嫣红坐在地上,把梅七巧抱在怀里,从自己八岁那年第一次从狗洞中偷偷爬进朱府找妈妈,遇到了梅七巧,两人一起捉弄朱允说起,把这么多年来与梅七巧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头自尾娓娓道来。说到两人手牵手从妓院逃出,流浪云城大街小巷讨饭为生的时候,吴氏在一旁听了,也止不住心酸。嫣红就这样抱着梅七巧,一直说,一直说,最后,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两眼一闭,将头倚在梅七巧身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嫣红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在窗户纸上。家里来了好几位叔叔大爷,人们已经将棺木捆绑上绳子,绳子中穿上木杠,只等抬棺材出门了。

嫣红见门板上已经没了梅七巧的身影,便问道:“我姐姐呢?”

吴氏指了指棺木,说道:“你姐姐已经睡在里面了。”

梅七巧一下子扑在棺木上,大声喊道:“我不,我不,我还要看看我七巧姐姐!”一边说,一边就去揭棺木盖子。但是,这棺材盖子已经被钉子牢牢钉住,又被捆上了绳子,嫣红哪能揭开半分?

吴氏拉住了她,说道:“红儿,七巧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你揭她棺木,就会惊动了她。万一她忍不住跑回来看你,就忘记回去的路了。那样的话,她在那边就成孤魂野鬼了。那边的孤魂野鬼,就好像我们这边的流浪孩儿。红儿,难道你愿意姐姐在那边一辈子过那流浪的日子吗?”

嫣红说:“我不愿意。我愿意我姐姐在那边做一个有钱的富鬼,找一个好看的鬼姐夫。”

吴氏将一个竹篮递给嫣红,那竹篮里盛满了纸钱。吴氏说:“你送姐姐走的时候,一路上抛洒纸钱。这样的话,你姐姐在那边就会少了许多麻烦,也会有钱花。”

嫣红赶忙将竹篮接了过来。

有人忽然大喝一声:“伙计们,齐不齐备!”

四个汉子将木杠上了肩膀,一齐应道:“齐备!”

那人喝道:“起——灵——”

棺木被抬了起来,四个大汉子买着整齐的步伐出了家门。嫣红扶着棺木,放声大哭。按照礼数,女儿出殡,做母亲的是不能跟去坟墓的。吴氏只好倚着街门,看梅七巧的棺木渐渐远去。

嫣红一路走,一路哭,一路虔诚地撒着纸钱。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她不能想象朝夕相处的姐姐,忽然间就同自己阴阳两隔了。

就在这时候,朱开宇像疯了一样跑了过来,拉住了嫣红的手,瞪大眼睛问道:“嫣红,嫣红,梅七巧呢?梅七巧呢?”

嫣红将手一甩,挣脱了朱开宇的拉扯,冷冷地说:“你走吧,你大伯是坏人,他杀了那么多人。”

朱开宇急切地说:“我大伯是坏人,我爷爷是坏人,这与我无关啊!嫣红,我不是坏人啊,我们是朋友啊!你告诉我,梅七巧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嫣红指了指棺木,说道:“七巧她……睡在里面了……”

朱开宇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嫣红的话依然像巨雷一样在他的头顶炸响。他趴在棺材上,呆呆的,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才放声大哭起来。他问道:“嫣红你告诉我,七巧她怎么了?”

嫣红说:“我姐姐为了救我,被你大伯的兵开枪打死了!”

朱开宇脸上青筋绽露,双目如剑,破口大骂:“朱君,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赔我的女人,你赔我的女人!”

梅七巧的坟穴坐落在吴氏家的田地里。坟穴周围,茅草半掩在积雪中,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梅七巧的棺木缓缓进入坟穴,几个男人将坟石合上,盖住了棺木。人们开始往坟石上培土。很快,一个小小的土包就堆成了。那土包儿,孤零零立在苍茫的大地间,就像一个句号,终止了梅七巧年轻的生命。

嫣红和朱开宇情不自禁地跪在土包前面哭天喊地,他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

掩埋了梅七巧,那几个男人先行走了。嫣红看着梅七巧的坟墓,心中像刀割一样。她想,以后的日日夜夜里,我的姐姐就要孤零零在这里了,她会不会害怕呢?

她说:“姐姐,你不要害怕,我以后会常常过来看你的。给你带好吃的东西,给你带纸钱花,让你在那边成为最有钱的富鬼。”

朱开宇也说:“七巧,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孩,也是让我魂牵梦绕的女孩。实指望与你远走高飞,恩爱一生,哪知道你却不辞而别。梅七巧,我会一辈子记住你,想念你!梅七巧,我……”说到这里,他大声喊道:“喜——欢——你!”

朱开宇苍凉的喊声在寂寥的旷野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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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马屯事件震惊了清廷,上头下旨切查。朱君被革职,并且身陷囹圄。他与其父贪污积谷的事实也基本查清了。另外,他处置群体事件不当,并且带了个人恩怨,下令屠杀民众,也成了他一大罪状。

由于这次事件影响极大,死人很多,所以被官府逮住的姜维举、冯玉洁、朱石头、于小满等人就成了朝廷重犯。朝廷下旨,着云城府将这批犯人押解到省府候审。云城知府命令陈捕头带二十名官兵,负责押送囚犯。初步决定,这个月初六日就动身。

其实朱开宇、马元华、嫣红他们一直就没放弃营救朱石头的愿望。这期间,马元华央求过父亲,却被父亲打了一记耳光,并警告他不许与这些暴民有任何瓜葛。可马元华非常想把朱石头救出来。

自从她喜欢上刘凤之后,便觉得很对不起嫣红。他想,我追求了嫣红那么多日子,嫣红虽然没答应我,可也没表示反感。嫣红与石头,虽然青梅竹马,但她的心里,还是有我的。但是现在我离他而去了,如果石头再遭遇不测,不知道嫣红会多么伤心。嫣红已经失去了她的好姐姐梅七巧,不能再让她失去石头了。否则,她就太孤单了。对于柔弱文静的嫣红,马元华心中本能的生起一股想为他赴汤蹈火的豪情。

马元华知道,朱石头案情重大,要通过关系将他解救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得知初六日要把这批犯人押解到京城的消息。马元华从中看到了希望。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朱开宇,两人商量怎样把石头解救出来。朱开宇对这件事情也非常在意。自从梅七巧遭遇不测之后,几乎每晚上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在梦中,梅七巧变得比平时温柔得多。她会依偎在他的怀里,述说着对嫣红的担心。她还说:“朱开宇,我现在成了有钱的女鬼了,再也没有尘世中的烦恼了。我见过阎王爷了,阎王爷夸我讲义气,所以他很喜欢我。他告诉我,说再过一两年就让我托生成女人,还会起名叫梅七巧,还会长成我原来的样子,还会记得前世今生。到那时候,你再娶我吧。”

朱开宇问道:“那我怎么能找到你?”

梅七巧说:“你真笨!你在云城,如果看到有一个小姑娘,长得摸样像我,又叫梅七巧的,那就是我。”

朱开宇说:“等你十几岁之后,我都三十多岁了,你会不会嫌我老?”

梅七巧说:“不会的。只要你别像你爷爷那个死老头一样,留一撮山羊胡子就行了。”

朱开宇说:“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说到这里,两人击掌为誓,并且拉钩上吊,说好了一百年不许变。

但这时候梅七巧忽然开始流泪,显得可怜巴巴。

朱开宇问道:“七巧,你为什么不开心了?”

梅七巧说:“我死了,虽然变成鬼,但是我却得到了阎王爷爷的喜欢,他许诺我很快托生,而且下辈子依然可以嫁给你。我是幸福的。可是,我那妹妹嫣红,虽然活着,却很不幸福。”

朱开宇问道:“怎么了?”

梅七巧说:“起初,石头和马元华为了争夺嫣红,打得死去活来。可是有一天,马元华忽然变心了,喜欢上夼里村的刘凤。嫣红只剩下石头了,可是石头又被官府捉去。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出不来了。你想,我那妹妹这辈子还能依靠谁呢?我呢,再托生了人之后,又是个小娃娃,也保护不了嫣红……”说到这里,梅七巧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梦境如此真切,就好像生活中刚刚发生过的一样。朱开宇心慌意乱,第二天就去了梅七巧的坟地。

他在坟地里烧了纸,叩了头,心中暗暗祈祷:“七巧啊七巧,如果你的梦都是真的,那就给我一点暗示吧。”

正想到这里,忽然刮过一阵小风,将他刚才烧过的纸灰卷了起来,在他的头顶上方盘旋,而且久久不去。

朱开宇流着泪跪倒了,说道:“七巧,我知道是真的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跑遍云城,探访那名叫梅七巧的女孩。我这一辈子,非梅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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