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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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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说:“人又不是铁做的,那块磁铁能吸住人?”

马元华说:“这块磁铁威力无比,世上万物都能吸住。”见嫣红一脸惊诧,心中得意,又问道:“比如有一天,我俩从这个茶楼出发。你一直往东走,我一直往西走,你说我们能不能碰面?”

嫣红摇了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连古人都说南辕北辙,两个往不同方向走的人怎么能碰面呢?”

马元华拿起茶杯比量着,说:“比如这是个皮球。——其实地球就是一个巨大的球。这样……这样,不就碰面了吗?”

嫣红说:“哇,太奇妙了!”

马元华见嫣红长大了嘴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心中得意,更加激发了他在嫣红面前卖弄的欲望,问道:“嫣红小姐,你觉得太阳挂在天上,有多么大?”

嫣红说:“我听说天上原来有九个太阳,结果被夸父射下八个。既然能射下来,那么太阳大不了就像个大号的锅盖一样大了。”

马云华说:“你错了,大错而特错了。我们整个云城,在全国只占很小很小的地方,我们整个中国,在地球上也只占很小很小的地方。你可以想象地球有多么大了吧?可是,太阳却要比地球大一百三十万倍。我这么说你要不懂的话,就给你打个比喻。把太阳当成一个西瓜,那么地球就是一个小米粒。”

嫣红瞪大了眼睛,喊道:“喔,天哪!”

马元华说:“还有,你知道吗?有的星星又比太阳大许多许多……”

说到这里,他觉出朱开宇在桌子底轻轻地踢他,便看了一眼朱开宇。朱开宇做了一个缠绕的动作,示意他此行的目的。马元华只好硬生生将话题拉了回来,说道:“嫣红小姐,如果你对现代科学感兴趣的话,我以后专门给你讲。”

梅七巧摇了摇朱开宇的肩膀,说道:“你看,你们俩都去国外读书,人家学了这么多,你却不知道。”

朱开宇悄悄地对着梅七巧的耳朵说:“其实这些我都知道,都是一些很小儿科的知识。有时间,我给你讲些更高深的。”

马元华看着嫣红问道:“嫣红小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吗?”

嫣红此时对马元华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便说:“我能,我知道就回答你。”

马元华说:“好,那我问你,人长两只脚,是干什么用的?”

嫣红说:“当然是走路用的。”

马元华又问道:“那我再问你,缠了脚后,你觉得走路是方便了还是不方便了?”

嫣红说:“自然是不方便了。”

马元华说:“这就是了。如果说上帝造了人类,公平的给了男人女人每人一双健康的脚,那么,为什么我们要人为的把女人的脚破坏掉呢?让她脚趾扭曲,不能正常走路。”

嫣红一时回答不上来,想了一会儿,才说:“可能缠了脚,男人们才会觉得好看。”

马元华说:“错,大错而特错!如果都不缠脚,不是一样好看吗?如果缠脚真有必要的话,上帝造人的时候,何不干脆就把女人的脚造成三寸金莲?其实,给女人缠脚,是男人的自私心理在作怪。他们利用缠脚,束缚女人,让女人不能参入正常的社会活动。又利用所谓的赏足,麻醉女人,让女人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双脚摧残掉!嫣红,这是罪恶,男人的罪恶,你明白吗?”

嫣红像被马元华催眠了一样,呆呆地看着这个男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马元华说:“嫣红,我们的国家,从前在世界上是很先进的。我们是世界上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可是现在,我们的国家已经非常落后了。你知道西方人怎么称呼我们吗?”

“怎么称呼?”嫣红问道。

马元华将拳头往茶桌上狠狠一击,说道:“他们居然把我们称为东亚病夫!”

“什么叫东亚病夫?”嫣红问。

马元华说:“就是说我们国家的人,都是一些病人。比如我们抽大烟,让许多人成了大烟鬼,我们留辫子,弄得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我们缠脚,弄得女子不能正常行走,也不能做体力劳动[小说网·。。]。这样一来,我们的国家能不落后吗?”

嫣红点了点头说:“是啊,你说的在理……我爹爹就是被大烟害死的……”

马元华继续说:“你看,你的爹爹死于我们国人的陋习中。除此之外,又有多少国人在这陋习中挣扎,甚至丧命呢?我们在外国,看到了各个国家的女人,他们都有一双健康的脚,他们都像男人一样参入社会活动。可是,我们国家呢?抽大烟,让许多男人成了行尸走肉。缠脚,让全国一半的人口丧失了劳动能力。这样一来,我们能不落后吗?因为落后,西方列强侵略我们的国家,分割我们的土地,抢掠我们的财物。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当亡国奴了!嫣红,如果我们当了亡国奴,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子,就要给西方那些鬼子们做老婆了。他们黄头发,蓝眼睛,一身长毛,你愿意给这样的男人做老婆吗?”

嫣红打了一个寒噤,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尖声说:“我……我不愿意!”

马元华说:“所以嫣红,为了不给洋鬼子做老婆,为了不当亡国奴,你带头放足吧!”

嫣红喃喃地说道:“我要是放足了,就能救中国了?我们就不当亡国奴了?”

马元华有力地伸开了双臂,激昂地说:“是啊,是啊,一个嫣红放足了,千万个嫣红都效仿。你今天放足,拯救了千千万万个中国女人,拯救了处在动荡中的中国,你的功劳,将永载史册!”

嫣红已经被马元华忽悠得热血沸腾,她说:“好,我放足,我愿意放足!”恨不得立刻就将裹脚布解下来扔掉。

马元华说:“嫣红,你是时代青年,接受新事物自然很快。但是,今天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动员你的妈妈放足。只要你妈妈愿意放足,那她的示范效应就更大了。”

嫣红说:“可是……可是我妈妈很顽固!”

马元华说:“嫣红,今天我们动员你妈妈放足,可以分为两步。”

嫣红问道:“哪两步?”

马元华说:“第一步,是‘先礼’;第二步,是‘后兵’。我们先做动员,这是‘先礼’。动员不成,我们就按着她,强行给她将裹脚布解开扔掉,这是‘后兵’。”

嫣红犹豫了:“这……不太好吧?”

马元华说:“嫣红,我们都是富有青春活力的年轻人,我们肩上肩负着拯救中华民族的神圣使命。我们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你妈妈可怕吗?一点也不可怕。那些西洋鬼子才是最可怕的。嫣红,有我们和你并肩作战,勇敢起来吧。今天你妈妈也许会埋怨你,可是等到了将来,当她迈着一双脚在大路上大步前进的时候,她就会感谢你的!”

嫣红刚刚凉下来情绪很快又被马元华忽悠起来了,她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好,我听你的!”

五十二、暴力放足

马元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那么,现在把你妈妈叫过来吧。”

嫣红说:“好,我马上就去叫。”

嫣红来到内室,见妈妈正和程姐、小红聊得亲热,便站在门外冲她妈妈招手。吴氏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儿,你说就是了,你程姨和小红姐姐又不是外人。”

但嫣红还是只冲她招手,并不说话。

程姐笑着说:“也许你女儿找你有悄悄话说呢,还是过去一下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吴氏便走了出来,问道:“什么事儿?”

嫣红低声说:“妈妈,我带你认识几个朋友。”一边说,一边拉着吴氏就包间里走。

吴氏进了包间,朱开宇和马元华立刻站了起来,很客气地称呼她“伯母”。吴氏见这两个男孩衣着整洁,彬彬有礼,便冲他们笑了笑,问道:“你们都是……嫣红的朋友?”心里却想,这死妮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些男孩,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梅七巧说:“妈妈,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朱允的孙子,名叫朱开宇。妈妈,你别看朱允这老头混不是东西,可是这朱开宇还是不错的。”

吴氏便说:“七巧,你是晚辈,哪有这样评论长辈的?”

梅七巧说:“我可不怕,我守着朱允的面都敢这样说他。前几天,我还用鸡毛掸子抽了他的秃脑门呢。”

吴氏笑了:“你个死妮子,都这么大姑娘了还改不掉顽皮的性子儿。”

梅七巧指了指马元华,说道:“妈妈,这个人大有来头。他呢,是云城马知府的公子马元华。”

吴氏心想,不得了了,这两个疯丫头,怎么跟这样的两个男孩混在一起呢?咱们平头百姓,哪里高攀得上啊?今天晚上我要嘱咐她们一下,以后不许跟这样的人交往。别到时候吃了亏,有口难言。

马元华见吴氏沉吟着,便故技重施,像启发嫣红一样,开始启发吴氏。他说:“姨,听说你的丈夫是被鸦片害死的?”

吴氏心想,这个小子,怎么张口就问这样的问题呢?心中先不爽了,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点点头说:“是啊……”

马元华说:“你因为鸦片失去了丈夫,所以你痛苦。可是,我们国家,又有多少人死于鸦片,又有多少妻子因为鸦片而痛苦,甚至妻离子散呢?”

马元华的这番话到触动了吴氏的心思。她想,自己之所以出走云城,做了好些年的窑姐,这都是鸦片害的。如果朱偱礼不抽鸦片,也许自己的命运会是另一个样子的。

马元华见吴氏表情凝重,知道自己的话打中了吴氏的要害,心中得意洋洋,便继续了他的演讲:“抽鸦片,是我们国民的一个陋习。因为这样的陋习,往小里说,导致了一个个家庭的支离破碎。往大里说,导致了我们国家国民素质的底下,国力的衰落。可是阿姨你知道吗?还有一个陋习,要比抽大烟严重得多得多!”

吴氏见马元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不由自主地问道:“什么陋习?”

马元华说:“就是女人缠足!”

吴氏是一直以自己这双标致的三寸金莲为傲的,自打懂事起,这双金莲就不知道被多少人夸过。今天突然听到有人说缠足是陋习,心中转不过弯来,便问道:“为什么?”

马元华说:“因为缠足,我们国家有一半的人口从此后不能参入体力劳动,你说,我们的国力能不衰退吗?”

吴氏说:“国力衰退不衰退的,管我们女人何事?”

马元华没有回答吴氏的质疑,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因为我们国力衰退,外国人就欺负我们。这些年来,外国人抢掠我们国家的财物,分割我们国家的土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国力衰退所导致的。”

吴氏说:“外国人欺负我们,是因为你们男人不中用。如果你们男人上战场打起仗来,以一当十,这外国兵能攻进来吗?不要有了功劳都是你们男人的,如今被人家欺负了反过来埋怨我们女人。我们女人是干什么的?我们女人是服侍你们男人的,是给你们男人养育孩子的。没有我们女人,这中国能有人口吗?没有人口,能强盛吗?”

几句话下来,马元华便觉得这个吴氏完全不同于她的女儿嫣红。她根本就不顺着自己的话儿思考问题。但是在嫣红面前,他可不想被吴氏这一番话就堵回去。于是变换了一个角度,说道:“其实女人也有巾帼英雄。比如花木兰,战场之上横刀立马。比如杨门女将,英勇杀敌美名扬。”

吴氏说:“花木兰男扮女装去杀敌,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上不了战场?她才替父去充军?杨门女将,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好坏不分,将人家的丈夫全部陷害了,却又要逼着一门女人去送死?”

马元华再次陷入窘迫之中,他本想利用花木兰、杨门女将激发起吴氏做女人的豪情,没想到却把她的火气勾了上来,劈头盖脸数落男人的不是。无奈之中,他只好单刀直入了:“姨,女人缠足,是千年以来,男人给女人上的枷锁。他利用这个枷锁,摧残女人,压迫女人。你说,缠了足后,你行动起来,是不是不如之前那么自如了?”

吴氏说:“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们就在家里洗衣做饭洒扫庭除,不需要那么自如。”

马元华说:“如果你们不缠足,不是一样可以下地干活,出门做工了吗?”

吴氏说:“我们女人要是把男人的活都干了,要你们男人干什么?”

自此,马元华就彻底无语了。他脸上不由得冒出了汗珠,看了一眼朱开宇,请求他帮腔。

朱开宇说:“姨……”

朱开宇刚刚叫了一声,吴氏便说:“按照辈分,嫣红的爹爹和你爹爹是平辈的,而且嫣红的爹爹比你爹爹年龄大。你要叫我声大娘。”

朱开宇说:“大娘,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呢,是反缠足小组的成员。刚刚呢,嫣红和七巧也加入了我们的小组。”

吴氏问道:“你们是什么成员?反铲土小组?你们反铲土干什么?不铲土怎么种庄稼?不种庄稼你们吃什么?”

朱开宇哭笑不得,说:“大娘,不是反铲土,是反缠足。”

吴氏说:“还是反铲土!”

梅七巧“嗤嗤”一笑,说:“妈妈,是反缠足。就是,反对缠小脚。”

吴氏怒道:“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反对缠小脚?”

马元华说:“是啊,我们就是要反对缠小脚。缠足是一种非常丑陋的恶习,为了中华民族的崛起,我们年轻人,有义务唤醒我们的女同胞,与这种陈规陋习决裂!没缠足的不要缠足,缠了足的,勇敢放足!”

吴氏笑了,说:“你们这么远大的计划,应该去京城,让皇帝下个圣旨,昭告天下。我一个弱女子,跟我说有用吗?”

马元华说:“远大的计划要从微小处着手。我们现在先从身边做起,先从云城做起。我们云城的妇女解放了,就会带动周边的城市,周边的城市再带动周边的城市,最后遍及全国。不过眼下还是要从云城开始。而要从云城开始,就要先从莲魁茶楼开始。”

“凭什么?”吴氏被马元华的宏大计划吓住了。她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马元华说:“你这个茶楼为什么叫莲魁茶楼?因为你曾经在云城的赛脚会上得过魁首。而且现在,你又负责给许多小女孩缠足。在云城,提起女人的小脚,大家首先会想到你。只要你带头放足,大家都会效仿。”

吴氏说:“我为什么要放足?想也不用想。”

马元华说:“为了中华民族的崛起,请你行动起来吧!”

吴氏说:“他崛不崛起管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行动起来?”

马元华说:“连你女儿嫣红都已经答应放足了,难道你还要顽固下去吗?”

吴氏瞪了嫣红一眼,说:“她敢!她要是放足,我就跳到护城河里淹死算了。”

马元华说:“姨,今天我们是先礼后兵,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吴氏拔腿就往外走,却被马元华、朱开宇一把拉住了。马元华说:“姨,对不起了,我们‘先礼’用完了,现在‘要后’兵了。为了我们的理想和事业,今天要强迫给你放足!”

吴氏大声呵斥道:“你们敢!”

马元华和朱开宇对了一下眼色,两人相互鼓励了一下,便强行按住吴氏,给她脱下绣鞋,开始往下解她的缠脚布。

吴氏一个女的,哪能挣扎过两个小伙子啊。她看了看七巧和嫣红,希望她们帮助她。见这俩女孩居然无动于衷,于是她绝望地尖声大叫起来。

马元华一边给吴氏解着裹脚布,一边说:“我们先给你放了足,接着就给你这里的那些小女孩们也都放了足。”

吴氏喊道:“你们两个畜生,杀了我吧!”

吴氏的喊声惊动了程姐和小红,她们跑过来一看,见两个小伙子按住吴氏给她解裹脚布,而嫣红和梅七巧,则站在一旁当看客。程姐喊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太放肆了!这是干什么啊?”

吴氏绝望地喊道:“程姐、小红,快来帮我啊!这帮孩子魔怔了,他们成立了一个什么反铲土小组,来给我放足,还要给我这里的小女孩全部放足!”

程姐骂道:“小畜生,简直反了!”捞起一把笤帚,就在朱开宇和马元华身上没头没脑地打去。

小红也拿起鸡毛掸子,倒握着,专门去抽两人的手。朱开宇和马元华忍着疼痛,给吴氏将裹脚布解了下来,拿在手里,拔腿就往外跑,也顾不得去给那些小女孩们放足了。

程姐追了出去,喊道:“你们两个,拿着臭烘烘的裹脚布跑什么,放下!”

马元华亮了亮裹脚布,回道:“我们拿这东西,有老大用途了!”

程姐喊道:“快放下,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但是这时候,朱开宇和马元华已经跑远了。

吴氏来到内室,气咻咻地找出另外一副裹脚布,缠好了足。她一扭头,见嫣红和梅七巧一边一个站在门外,鬼鬼祟祟往门里看。见到吴氏回头,两人拔腿就跑。吴氏喝道:“你们给我站下!”

两个女孩迫于吴氏的威严,只好站在原地不动了。

吴氏问道:“这两人是你们带来的吧?”

嫣红说:“嗯。”

“为什么?”吴氏伤心地问道。

嫣红说:“妈妈,我觉得他们说的都在理。你知道吗?我们住在地球上,而太阳比地球大了许多许多……”

吴氏叱道:“我知道这些干什么?当吃还是当穿?你们俩完全被这两个坏小子教坏了!今天我要不打你们,以后你们钻个窟窿就下地,拿根鸡毛就上天。”说着,拿起一把笤帚,就要抽嫣红。

梅七巧急忙挡了上来,说道:“妈妈,这两人是我先认识的,不怪嫣红。要打,就打我吧。”

嫣红说:“妈妈,不怪七巧,都怪我,你打我吧!”

梅七巧说:“妈妈,我是大姐,是我教坏了嫣红,你打我吧,放了嫣红。”

嫣红忽然想起当初她们在朱府的情景,每逢朱允要打她们的时候,两人总是抢着替对方开脱。想起往事,不由得肩膀一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嫣红这一哭,吴氏就心软了。她放下笤帚,问道:“我还没打你呢,怎么就先哭了?”

嫣红说:“小时候,朱允打我们……现在长大了,妈妈打我们……其实我们一直很乖的……”

程姐和小红也连忙说:“是啊,嫣红和七巧很乖的。”

吴氏说:“那你们还敢不敢合同外人逼着妈妈放足了?”

嫣红和梅七巧异口同声说:“不敢了!”

吴氏又问:“嫣红敢不敢自己私自放脚?”

嫣红说:“不敢。”

吴氏平息了怒气,说道:“好了,今天就饶了你们。”

五十三、卞大头遭扁

下午,有个女孩的母亲忽然找上门来,问道:“吴老板,听说你放足了?”

吴氏说:“没有啊,我怎么会放足呢?”

那母亲说:“听说你不但自己放足了,还要给这些小孩放足?我们把孩子送过来,就是想让你给孩子缠一双像你一样的小脚。如今你放足了,我们怎么敢把孩子交给你呢?”

吴氏脱下绣鞋,让那个母亲检查她的脚,说:“你看,我放足了吗?”

那母亲说:“这就怪了,有一帮小伙子,举着两条裹脚布,满城示众。说你放足了,有裹脚布作证。”

吴氏顿时气得面红耳赤,让梅七巧栓了马车,拉着她到街上查看。

果然她们在城南大街上,看到朱开宇、马元华伙同他那帮反缠足小组的成员们,用竹竿高挑着吴氏的裹脚布,在人群中大喊大叫。还有一个小伙子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的是:“破旧俗,云城莲魁都放足;新女性,双脚健康不畸形!”

吴氏气得脸都绿了。她跳下马车,蹀躞着双脚来到朱开宇和马元华面前,大声质问道:“你们怎么这样?”

马元华低声说:“姨,要破除根深蒂固的陋习,必须采取非常的手段,必须有人牺牲,你就体谅我们吧!”

吴氏说:“为什么偏偏要我牺牲?拿我的裹脚布示众,丢我的脸面?”

马元华说:“你不是有代表性嘛!”

吴氏说:“为什么不把你母亲大人的裹脚布拿出来示众?父母官的老婆放足,不是更有代表性吗?”

马元华实话实说:“我不敢,我怕我父亲揍我!”

吴氏哭笑不得。就在这时候,忽听人群中有人大喝一声:“混蛋小子,光天化日之下,公开展览女人的裹脚布,羞辱于人,简直无法无天!”

吴氏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粗壮,脸大头大的汉子扒开人群站了出来,气势汹汹揪住了马元华的衣领,吼道:“你给我把这裹脚布,把这牌子收了!”

吴氏见了这人,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他就是相当初奸污了她的卞大头。

卞大头依仗自己的本家兄弟在登州任知府,多少年来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可前几年那个本家兄弟,因为贪腐被朝廷罢免了职务。卞大头的靠山虽然倒了,却本性不改,依然横行霸道,终于惹起了公愤。

有一天他当街调戏一个少女的时候,被乡亲们绑了起来,送到县衙。已是县令的朱君审理了卞大头的案子,觉得杀头都不过分。然而,卞大头的堂兄卞知府虽然已经虎落平阳,但是,卞知府的一些门生同仁,如今依然在官场上呼风唤雨。权衡再三,朱君决定对卞大头从轻发落,只判了他四年监禁。

卞大头出狱之后,家境已经败落。再加上不敢欺男霸女了,心中寂寞,不觉又想起相当年的吴氏来了,越想越觉得这个女子奇妙无比。于是他四处打听吴氏的消息,听说吴氏在云城开茶楼,便兴致勃勃赶来云城,想和吴氏重续前缘。还没等他找到吴氏茶楼,就看见这帮小伙子在街头演说,又听说这裹脚布居然是吴氏的,心想真巧。

然而,让他觉得更巧的是,吴氏居然出现了。这时候的吴氏虽然比当年老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却别有一番魅力!卞大头心想真是天助我也,看来马上就可以享受到美人的温柔了。于是,他便站了出来,也有英雄救美的意思。

没想到吴氏并不领情。她看了他一眼,连招呼都不打,也不去跟那帮小伙子计较了,拔腿就走。

卞大头急了,上前就拉住了吴氏的衣服,说道:“哎哎,你别走啊,难道认不出我了?”

吴氏岂能认不出他,扒皮都认得他的骨头。就是因为他,才让自己成了不贞洁的女人,被丈夫一纸休书赶出家门。也就是因为他,自己才沦落风尘,蒙上了一生都洗不净的羞辱。她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吴氏挣开卞大头的拉扯:“我不认识你!”

卞大头说:“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还是人一阔脸就变了?我是卞乾啊。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这样绝情!”

吴氏急于脱身,不愿意听他啰嗦,转身就往前走。

但是卞大头再一次拉住了她。吴氏奋力挣扎,在挣扎中,卞大头居然当众将她抱住了。

马元华看不下去了,问道:“你是谁?”

嫣红起初还认不出这人是卞大头。等卞大头自报姓名后,便将他认了出来。她大声说:“他是个坏人!”

马元华听嫣红说卞大头是个坏人,于是,将一只手搭在卞大头的肩膀上,说道:“你放开吴姨!”

卞大头红回过身来,抡起拳头当胸给了马元华一下,怒道:“给我滚开!我和这个女人的恩怨,你们知道多少?少他妈管闲事!”

梅七巧双手掐腰挡在吴氏前面,怒视着卞大头说:“嫣红说你是坏人,那你就肯定不是君子。你的头那么大,我看就是被一肚子坏水憋的!你要是再对我妈妈不礼貌,当心我一脚将你踢到护城河边。”

卞大头看了梅七巧一眼,淫荡地笑着,对吴氏说:“你什么时候又有了个姑娘?小摸样长得倒如花似玉,可惜了一双大脚。”说到这里,还用脚去踢了踢梅七巧的脚。

梅七巧喝道:“我让你毛手毛脚。”飞起一脚,就往卞大头腿上踢来。卞大头本能地往一侧闪了一下,梅七巧这一脚却恰好踢在他双腿之间命根子处。卞大头顿时觉得疼痛钻心,脸色煞白,蹲在地上,好一会没缓过劲来。

等他站立起来的时候,脸上凶光毕露。梅七巧从来没看到有人这样凶,心中害怕,转身就跑。刚跑了几步,就被卞大头揪着头发拖了过来,左右开弓,给了梅七巧几个耳光。

梅七巧的嘴角立刻流血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打了,朱开宇怒气冲天,像疯牛一样弓起身子,用头顶去撞击卞大头。卞大头卒不及防,被朱开宇撞得“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等他立住脚,便开始反击。只见他挥起拳头,一拳打在朱开宇脸上,另一拳打在朱开宇胸口上,与此同时,还飞起一脚,将朱开宇踢翻在地!

马元华大声说:“你这暴徒,凭什么到云城来撒野?弟兄们,揍这个混蛋!”一边说,一拉开武功架势,攻击卞大头。

那拳头还没等落到卞大头身上,马元华就被卞大头一脚踢倒了。但这时候,被卞大头打倒的朱开宇已经爬起来了。他再次逼近了卞大头,双拳齐发,攻击卞大头的大脸。梅七巧从一个男孩手里夺过那个写有“破旧俗,云城莲魁都放足”的牌子,挥动起来,从卞大头身后袭击。而十几个反缠足小组的成员,也都嗷嗷叫着围了上来。大家七手八脚,前仆后继,终于将卞大头打倒在地,拳脚雨点般的往他身上招呼。

卞大头一个人难以抵挡这么多人的攻击,被打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起初他还试图反抗,但好汉抵不住一群狼,倒地后的卞大头,被这帮小伙子团团围住,二三十只脚在他身上无情的践踏,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卞大头双手捂住那只大头在地上翻滚。那帮小伙子打得兴起,下手越来越狠。

吴氏看这情势,恐怕再打下去会出人命。她想,要是把这家伙打死了,少不得大家都要受连累。尤其是我,还要在大堂上被官家询问许多难堪的往事。再说,这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卞大头虽然可恶,可他对我也算有些痴恋……想到这里,她便大声喊道:“行了,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但是,那帮小伙子不肯理会吴氏的劝阻,他们不但对卞大头施以拳脚,而且有两个小伙子还把吴氏的裹脚布从竹竿上扯了下来,抡起竹竿,没头没脑向卞大头抽去。卞大头的头部也被打破了,鲜血直流。

吴氏急忙跑过去,试图制止那些小伙子,但是很快就被人推开了。

梅七巧一把将朱开宇拉住,喝道:“我妈妈说不要打了,那就不要打了,你耳朵聋了吗?”

朱开宇不敢违拗梅七巧的意思,便喊道:“饶了这个混蛋吧!”

朱开宇毕竟是这帮人的头儿,他一喊话,便立刻起了作用。这帮小伙子陆陆续续住了手,只有马元华还像捶死猪一样在卞大头屁股上练习拳头。

朱开宇拉了马元华一把,说道:“行了,我们走吧。”

马元华这才住了手,对卞大头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叫朱开宇,家里是开当铺的。你想报仇,就过来找我!”

朱开宇也马上说:“我叫马元华,我的父亲是云城知府,你过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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