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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醉-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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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我惊叫,“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上战场?肃肃是天使,纯净的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能去哪种血肉横飞灭绝人性的地方?高洋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不行,我要去找他,他在哪里打仗?还有……他的封地在哪里?你都告诉我,我马上就去找他!”
“兰陵,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听我说……”四郎将我牢牢拉住,指着前方一棵小树道:“你还记得曾与肃肃共同栽下过一棵树苗?过了十六年,树苗变成小树,那肃肃呢?……”
“他……他……长大了!”我喃喃道,树苗长高了,肃肃长大了。肃肃变成什么样了?
“是啊,他长大了,又拜天机老人为师。自能挑起保家卫国的重任!”四郎在我耳边道。
“保家卫国?”我望着四郎,想到危险,突然激动起来:“不行,不行。他不能上战场,那种地方,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不行,不行……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四郎又是一震。
我哭喊着道:“猎犬终须山上丧,将军难免阵前亡。千百年来,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上战场的将军,哪怕是为了正义为了百姓而战,也没有几个善终的。终究杀戮太重!敌方士兵也是人命,有家有眷,怨气太重,终有天谴!我不要他建功立业,名流青史,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得享天年。四郎,我知道总得有人保卫国家,可我只想自私地留住他。肃肃自小孤苦,我只希望他今后的日子能安安稳稳,无忧无虑,不要天天生活在血腥之中……我求求你,带我去找他……”
“兰陵……”四郎震憾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痴痴望着我,只是手上依旧牢牢拉着我不肯放松。
“禀……主子”一婢女低头慌慌张张跑来。
“放肆!”四郎怒道:“谁准你靠近的?你是?”
那婢女扑咚跪倒,惊恐啜泣道:“正礼公子堕水遇溺!”
四郎一惊,我大骇之下也忘了挣扎,刚才那个娃娃淹死了?!!
只听耳边一阵风,回过头已不见了四郎的身影,我急忙拉起那个婢女向出事的地方跑去。
我知道这里有条碧波小湖,湖边栽着柳绿,春天的时候随风飘摇,荡起湖面阵阵涟漪,风景很是怡人。
怎么会淹死人?那孩子身边不是有一群丫环跟着吗?
我赶到的时候,婢女早已跪了一地,四郎已将小童捞了上来,自己全身也滴着水珠,恼怒地望着周围。
婢女们全身发抖,不停啜泣,更多是惊恐!这么多人连个小主人都看不好,必受重罚,而四郎兄弟的孩子要是死在这里,恐怕以后兄弟也要反目了吧!
一个年纪稍长的婢女颤抖道:“公子他藏起来……不小心失足……落水,待奴婢们发现……公……公子已远离岸边……吾等四处呼救……奈何没有会泅水之人……只得向王……王禀报……”
我绕过人群,看到四郎脚边的小童,刚刚还活蹦乱跳,一转眼便失去了生机!全身湿透,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仿佛看到肃肃当初无助的模样,他为救小五,被毒蛇咬伤,命悬一线。
我急忙弯腰检查,没了心跳,紧急实施心肺复苏,一边喊着:“肃肃快醒来……没事的……有兰陵在……你醒醒……兰陵一定救活你……别害怕……有兰陵……你醒醒啊!”
所有人对我的行为很惊讶不解,绣云更以为我的疯病又犯了,欲与碧云一起上前阻止,被四郎拦住。没他的允许,所有人只能乖乖待在原地。
“哇……”一声,小童终于有了反应,将肺部的积水吐了出来,随即惊慌无助哇哇大哭起来。还好他遇溺不深,没有伤及内脏,我抱着他激动道:“肃肃别怕,有兰陵在,我不会再丢下肃肃……我们再也不分开……”跟着也失声痛哭起来。
良久,四郎将小童抱离我怀中,交给赶来的医工诊治,丫环带下去更衣。而我则继续埋首在四郎怀中泪流不止,不久竟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身旁早已不见四郎踪影。我习惯地叫着他的名字,这次却不见他推门应我。倒是绣云匆忙进来:“娘子要起了吗?”
我点点头,问:“四郎……?”
“主子一早去上……去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娘子若有吩咐,跟奴婢说也是一样的,主子一回来就会探望娘子!”
对啊,要支撑这么大一个家,四郎怎能天天陪着我,荒废正事?
我对绣云说:“别叫我娘子,以后就叫我沈医工吧!”老实说我始终不太习惯这种有些轻薄的称呼。“绣云,你全名叫什么?一直在这里当差吗?”
“奴婢姓沈,跟娘子……沈医工一样。”
“原来你也姓沈啊?”这倒巧了。
绣云点点头:“不仅奴婢,碧云也姓沈,这醉兰阁里的四个丫环都姓沈。奴婢原是南梁的宫人,梁亡后,本要被贱卖,幸得主子搭救,在这醉兰阁当差已有六年。其她姐妹也是主子搭救回来的。当初不知为何主子所救之人都姓沈?如今想明白了,原来这醉兰阁就是为沈医工所建,主子一直在等沈医工。”
我愣在当场,四郎等我?听绣云的意思,这醉兰阁的存在应该至少不下六年。是不是她误会了?我只是恰巧与四郎相遇,又恰巧姓沈罢了。只是一切好像又太巧了!
“沈医工?”绣云连唤我三声,我才回过神道:“四郎不在,就绣云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四郎说肃肃没死,还打听到他出征了。我该不该去找他,会不会给他增添麻烦,还是就在这里等他?十六年了,肃肃长大,不再是孩子了,还愿意像从前一样跟我在一起吗?他还怨我吗?按高澄的成婚年纪,他也该成家了吧?是不是已经儿女成群了呢?我喜欢四郎也放不下肃肃,他们愿不愿意跟我回现代呢……
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从院墙外传来,我问绣云:“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那么吵?”
绣云吞吐:“那是……那是……”
我也不想为难她,直接走过去想看看。绣云有些紧张地挡在前面:“沈医工,还是等主子回来再去吧!您身体欠妥,主子吩咐绝不能让您受扰,奴婢承担不起……”
我笑道:“放心,四郎不会责怪你的。若要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这里也待了好几天,我想稍微走远些瞧瞧。”
绣云不敢再有异议,寸步不离地紧跟在我身后。我们出了院门,向着声源走去,为什么我觉得一路的景色似曾相识?
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我看到了崔家娘子、裴娘、独孤家的女儿、贺拔娘子、周娘、李娘、娄娘,等等等等,甚至郑娘也在,连小玉母女都站在一旁。为什么所有参加菊宴的姑娘会在四郎家中?!!
她们看到我,也很惊诧,一下终止了原先的争吵打闹,一致对着我指指点点,有些不忿地竟越说越大声,生怕我听不到一样。
“就是她行刺陛下,害得我们被圈禁于此,不得离去……”
“这个贱婢,为何还没处死?”
“她是郑家奴婢,主子还在呢,要死轮不到她……”
“害人精,害人不浅!”
天啊,我究竟在哪里?
随即又传来郑娘的声音:“她来我府上本就不足月余,家父早已将其契约上缴,她与我郑府再无瓜葛。一切都是你们招来祸患……”说着竟向小玉身上狠狠狞去,小玉惨叫连连,引得王大娘也泪水涟涟,不住求饶。可在主子面前毫无作用。
是我求小玉姑娘收留,王大娘对我也照顾有加。没想到却连累了她们。我走过去,一下拉开郑娘的“魔爪”。
“你……”郑娘不敢公然发怒,瞪着我,咬牙道:“贱婢,我管教自家下人,你管得着吗?”
小玉母女望着我的眼神颇为复杂。
“你刚刚也说了,我与你们再无瓜葛。你要是再敢说一声贱婢,我就打烂你的嘴,不怕丢脸,你就试试!”我故作凶恶道。我最痛恨就是自己没本事,只会仗势欺人。
“你……”郑娘虽怒,但更怕我真的会动手,大庭广众失了身分,更难堪。
“哟,数日不见,长本事了,刁奴!你图谋不轨,却连累我们一并有行刺谋反的嫌疑。还敢出来耀武扬威?我今儿就要替你主子好好教训你!”又是最喜欢动武的贺拔娘子,手已握成拳状。
“教训我?小心赔上你们整个贺拔府!”我冷笑道:“我是图谋不轨怎么样?我打了高湛,他都没异议,你有什么不满的?”
“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可知死罪?”贺拔红莲气极吼道,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我也窝火,索性豁出去道:“是啊,高湛!当日我不就是这么称呼他的吗?也没见他恼怒啊!哦……你地位太低,隔的太远,没听到是吧!我就告诉你,我不但叫他高湛,还知道他的小名叫步落稽!怎么样……不用说,你肯定不知道,有机会回去问问你家中长辈,看看我有没有说错?当然……若不是一品,恐怕你家中也无人知晓……”
“你……”贺拔红莲被气得脸色彤红,全身发抖。好歹我在职场打拼多年,跟我斗嘴皮子,她还嫩了点。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再过几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死伤在她手中。
“我怎么样?我敢当他的面叫他高湛,你行吗?有种去试试?别只会借着家中声望在这里狐假虎威,欺负弱小!”说罢,便不再理会她,径直向前走去。
贺拔红莲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奈何手中没有兵器,看着我远去的身影,忍无可忍,捡起树枝,急步追了上来。
我只觉身后气流突然急促起来。微微转身,便见贺拔红莲不顾一切向我冲来,大惊之下,树枝当剑已近在咫尺。绣云突然出手,挥开贺拔红莲的攻击,以袖为盾与之战到一处。
我心有余悸,看不出平日柔弱恭顺的绣云竟有功夫。想不到四郎手下全是高手,卧虎藏龙啊。
绣云喝道:“放肆,兰陵王府由不得你们撒野!”
什么?兰陵王府!是的……我想起来了,元夕说过醉兰阁是兰陵王府的禁地。为什么我会在那里?原来我从来就没离开过兰陵王府,那四郎他……
“都给我住手!”突然又出现一胖一瘦两道身影。
绣云停手,与众人皆跪,高呼:“见过广宁王,见过安德王!”
我愣愣看向来者,胖胖的安德王之前见过,那个高瘦斯文俊逸男子好像出现过在四郎身旁。只见他缓缓向我走来,道:“沈兰陵,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似曾相识的面容,我肯定不是因为他曾出现在四郎身旁。我愣愣望着,脑中突然划过一道白光:“你……你是高孝珩!”
高孝珩笑了:“沈医工果然大好,能将我认出来!”
我倒退两步,又看看安德王,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颤抖着声音喃喃道:“那他是……肃肃在哪里?你四弟高孝瓘呢?他没死对不对?”
高孝珩点点头,正要开口,安德王突然走上前来,胖胖的身躯挡在我跟高孝珩之间,完全遮挡住我们的视线。
他满脸真诚,带着愧疚的痛苦,突然拉起我的手道:“兰陵,其实……其实我就是你的肃肃!多年不见,是不是与当年的模样大不相同?之前我的确痛恨你丢下我不管不顾,才故意说自己死了。没想到把你气成那样,如今我才知道你的真心,甚是感动。我不恨你了,来,兰陵,抱抱……”
呆呆望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胖脸,越靠越近。我挣开双手,一下推开眼前的猪头,喊道:“你给我让开!”说罢,不顾一切向前冲去。
要我相信那猪头是肃肃,我真是猪头了!
跑了很久,看到一个老者,很是眼熟。上前一把拉住,问道:“高管家,你家主子呢?”
“沈……沈医工?”高管家看我在此出现,很是惊讶。
我点点头,不觉提高声音:“兰陵王呢?高长恭现在哪里?”
高管家有些僵硬指了一个方向,“王正在议事堂商议军事,任何人不得打扰!沈医工,你不能去,王会生气的……”
他话未说完,我已跑了没影。
议事堂果然守备森严,铠甲护卫一下便将我拦了下来:“何人?胆敢擅闯军情重地,可知重罪?还不速速退去,小心刀剑无眼!”
“我……我……我要见兰陵王!”我粗着喘气,“我要见高长恭!”
“放肆!王的名讳,岂是你随便呼之?”士兵怒喝。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喊道:“我是沈兰陵!你们让我进去,我要找高长恭!”
护卫被我唬得一愣一愣,尤其当我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他们片刻犹豫,但仍然不敢玩忽职守,死死拦着说:“再不走,休怪我们不客气!”
顿时气血上涌,头疾发作,我倒地不起。两个士兵大惊之下,有些不知所措,可能从未遇上这种情况。他们探了探我的鼻息,商量着是该通知总管,还是直接找医工,总之不能让王出来看见这副光景。
最后决定一人去找高管家,留下一人看守。我趁着留守那人稍不注意,爬起来就向里直冲,那守卫反应过来,急追在身后,不敢大声喧哗,压着声音喊道:“别跑,不想死就回来!”
我一把推开议事厅的大门,顿时让所有声音终止,所有目光齐刷刷向我看来。我不理会众人,直盯坐在首位之上头戴兽面面具的男子。
守卫追上来,遥遥看见鬼面男子,随即下跪告罪:“启禀王,属下一时不查,竟让此人得以偷溜进来。待属下拿此人,再请王降罪!”说着要抓我。
“你敢!”
“你敢!”
我与里面的声音同时响起,守卫愣在当场。我笑了,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你下去吧!”我对守卫道,同时对里面的人道:“你出来或者让他们先行回避!我有话对你说,否则我不介意让他们听听我们的事!”
众人傻眼。
“她是何人?”
“太放肆了!”
“兰陵王府议事厅从不容许女子进入,更遑论捣乱了,王请治她的罪!”
“对,立即拿下她!”
……
揣测、议论纷纷,我不为所动,只是直勾勾望着首座上的人。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果然,最后他挥挥手,所有人再无异议,摇着头陆续退了出去。
最后他走到我面前,略一犹豫也想向外走,被我一把从后拦腰抱住,“我都来了,你还想去哪儿?四郎!”高大身躯一震,我继续道:“或者我应该叫你兰陵王?……还是高孝瓘……或者……肃肃?!!”
☆、第 61 章
沉默,良久没有回应。
我索性移到他面前,伸手去摘面具。
“兰陵……”温热的大掌一下捉住我的右手。
熟悉的声音让我更加坚定,“如果我说错冒犯了你,你尽管治我的死罪,将我打扁也行。”我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摘下他的兽面面具。
半边俊颜,还有半边黑色面具,正是他一直出现在我面前的模样。
右手挣开他的覆盖,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启开那最后的半边面具。
……果然……不再见半分残损、一点伤痕,一张完美无暇的脸庞逐渐显露。浓黑的剑眉斜插双鬓,狭长深邃的双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线条流畅柔美同时却又棱角分明。他美的如同神祗般高贵、夺人心魄,甚至令人窒息。
我呆呆望着他很久很久,激动的泪水又扑簌簌流淌下来。
“北徐州兰陵王……沈兰陵……名字的由来我只对肃肃说过……兰四郎,又是排行第四……‘兰’指的不是兰京是兰陵王……一切早已摆在我面前……”我喃喃道:“众里寻他千百度,原来要找的人一直就在身边。我真是太傻了,除了肃肃,还能有谁能美的如此超凡?除了我的肃肃,这世上又有谁会不计条件地对我这么个又穷又老的女人如此好,好的难以置信?!……既然你一早就认出我,为什么不认我?存心看我痛苦纠结,报复我当年丢下你吗?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不认我?……你知不知道我多记挂你?多怕你有事?怕你过得不好,被人欺负!他们说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难过?多自责……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肯认我?不认我……”我一边哭,一边忍不住捶打他。一面欣喜他的无恙,一面为这一路的辛酸和被蒙在鼓里的无知、痛苦,感到莫大的委屈。原来跟上次一样,我穿过来第一个遇见的还是他!
“兰陵……”四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我渲泄。眼泪鼻涕蹭湿他胸前一大片,他才缓缓伸手从衣领中扯出一个物件。
那是……当年我亲手为他挂上的玉坠……
“这是兰陵最喜欢的坠子,也是目前最值钱的东西,现在送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能随便离开我哦。……一辈子要听我的话,我说东,你不能向西,我说打狗你不能撵鸡。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沈肃,是我沈兰陵最亲的人,知道了吗?”
小肃肃直点头,满心欢喜地摩挲着玉坠。
……往事历历,就像昨天。
“兰陵……”四郎的声音也有哽咽,“我如何不想认兰陵?……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尤其当我发现在兰陵心中我还是当年的稚童时,我更怕……怕你不能接受……又一走了之!……兰陵才是仙女,十八年前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从天而降,虽然样子有些古怪、狼狈,却温暖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带我走出阴霾。我一度认定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分开,可后来……这次重逢兰陵的容貌一如当年!只是兰陵不再像从前那般高大,竟是如此瘦弱……”
“你不乖!”我又捶打他两下,“竟然趁我不在,偷偷长这么大。以前你又瘦又小,自然觉得我有安全感,如今你威风了,不再需要我了,就戏耍我,看我一路伤心着急,什么仇都报了!很开心是吧?你不乖,变坏了……”
后背突然收紧,四郎终于也紧紧抱住我,“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若不是日夜思念兰陵,我就不会自请封地北徐州,号兰陵王。我还找到属于兰陵的那种美酒……我没有一天忘记兰陵对我说过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那日我在林中抚琴,远远听见兰陵的呼唤,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出现了幻觉,兰陵的声音随着琴声时断时续,直到你生生站在面前,我依然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兰陵真的回来了……”
回想起初遇四郎,他那惊讶、错愕不敢置信的神情……原来从头到尾是老天开了一场大玩笑!
“自那天起,我便发誓,再也不让你离开、再不让你受到伤害。没想到,我们很快就在安坪村遇险。我身负重伤,兰陵送走我的时候,我真的恨……恨自己无能,关键时刻又不能保护你。我足足昏睡了三天,醒来时,元夕、元梦已经将我带至周齐边境,我军营中。我明白兰陵的苦心,即刻调兵营救你。可斥侯回报,安坪村已经天翻地覆。宇文护损兵折将,自己也受重创卧床不起。韦孝宽接管安坪村,唯独你不知所踪。此事朝野轰动,惊动周帝,甚至各临国都在打探你的消息。我知兰陵机智,自有办法躲避宇文护的追兵。我便加派人手留意宇文护的兵马调动……想不到你早已到邺,还进了我府,要不是元夕无意撞见……恐怕我仍迟迟未觉……”
“有没有看到我的寻人启事?就是你的画像?我张贴了不少。”我问。
四郎点头:“连我自己都已模糊年幼时的模样,兰陵竟能描绘得如此生动!只是看到画像之时,已过数日。我即刻前去云胡客栈,又与兰陵错失交臂。掌柜以为你是钦犯,将所知之事尽数道出。我得知兰陵艰苦,他居然还将你赶走,恨不得当场将客栈付之一炬!此后我每日搜寻你的踪迹……”
“既然后来知道我就在你府上,为什么还不认我?还让元夕把我锁起来,害我担心、以为你有什么不顾安危的举动。招致菊宴出丑,惹出那么大风波,自己也疯了那么久?”我很是委屈不满。
“我就是不想再陷兰陵于危险之境,不愿再分开,才打算菊宴过后,再与兰陵相认。时移事易,当今陛下寻丹问药已非数日,只要是十六年前见过兰陵的人再看到你,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何况兰陵现在已是各国窥探的目标,吉凶难料。我虽未与兰陵表明身份,可已及时留下郑府为名,就近将你保护在兰陵王府。”
原来发生这么多事我不知道。难怪郑家打了个回马枪后,突然伙食和待遇改善很多。
“我本想让元夕困你一日,待众人离开,一切便可水落石出。但我竟忘了当年玉璧城的玄铁牢门都未能困住兰陵……赶来救我,何况这普通的厢房?这一系列的变故,害兰陵神志不明,想来也是我思虑不周、安排不妥的错!我应及早与兰陵相认。”
听到这里,还能怨谁?天意弄人,但它最终还是让我跟肃肃重逢了。只是这种方式……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他,哭个痛快。
“咳……咳……”几声干咳,“老四,你搞什么名堂,让群臣在外晾着。你这儿抱头痛哭,如此荒唐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我印印水渍,吸吸鼻子,微微抬头,看见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阔步走来,俊逸面容是高家子孙的特征,只是眉目之间有些不符合年纪的沧桑世故。
熟悉的轮廓感,我想应该又是位故人。“……你是……高孝瑜……还是高孝琬?……”
“我是高孝瑜!”来人直接道:“沈兰陵,多年不见!我就猜到必是你已转醒,最近老四才会连番反常魔怔,军国大事都可抛在一边不管不顾。这世上也只有你能让他失了素日的冷静方寸。我一度以为醉兰阁这辈子都不会打开,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我……”我不知怎么接话。高孝瑜的话语中虽有惊诧,但更多的是对陌生人的不满、防备甚至隔阂,一时我也不知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高孝瑜对四郎说:“既然醒了,你们也相认了。为什么还欺瞒陛下,说她病危?这要让和士开那班谗臣知晓,足够定个欺君大罪。就连咱们那位酸腐的皇叔,也会‘直言不讳’地去陛下跟前参你一本!”
“兰陵是来找我的,我与兰陵之事本就与旁人无关,何需解释呈报?”
“你说无关就无关吗?”高孝瑜气结:“其中的利害关系,别跟我装糊涂说不知道。你留着她迟早惹祸上身。难道非要陛下降旨,你才肯乖乖交人吗?”
为什么四郎留我会有错?
“我是不会把兰陵交给任何人的!圣驾亦然!有我在,谁敢打兰陵的主意试试!”四郎一字一句道。
“你……”高孝瑜气极无语,一拂宽袖,彻底背过脸去。
“高湛见我不就是为了长生不老之术吗?”从秦始皇开始,历代帝王大都追求这个,企图永霸江山皇业,“我可以解释,其实我跟你们一样是凡人,生老病死,概莫能免。容貌未变,只是因为时间上出现差异,与你们一起再过十六,我肯定也会老去。四郎我不想你为难。要不我就去跟高湛解释一下吧?行不通的话,大不了就开个几个延年养生的方子给他,总能交差!”
“兰陵……想当皇妃吗?”四郎突然问道。
我一愣后,急忙摇头,开什么玩笑,就像当年问我愿不愿意嫁给高澄一样,当然不愿意!想都没想过!
我一直想嫁的是四郎,只是四郎突然变肃肃,一时很难让我将那个深烙心底的幼小身影与眼前这位高大郎君重叠,哎!造化弄人啊!
“那就不要轻易踏入宫门!谁也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安置你?朝中一班谗臣,无所不用地党同伐异,兰陵不会喜欢的。更何况你尚未痊愈,需静心休养,不宜劳心劳神。留在我身边,我定当倾尽全力保护兰陵!”四郎非常郑重,没有一丝玩笑或者夸张的模样。让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事情真的这么严重?不过想想当年高澄仅仅为了个神医的名头,为了打击韦孝宽的势气,就说要娶我。难保现在的高湛为了长生不老,哪怕一丝希望也要把我圈养在宫中。对他们来说,娶个妾跟养条狗一样简单,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四郎肯定比我了解的世情,才会有此一说。
我顺从地点头。不管是从前的肃肃,还是如今的四郎,从来只有他能让我信任,有安全感。
突然想到什么,我急忙道:“刚刚一路跑来,不少人都看到我了,如果不加防范,恐怕不出一天,都会知道你欺君……”
“来人!”四郎随即传令:“紧闭大门,任何人不得肆意进出。胆敢私传消息、私相授受者,军法处置。不论男女,一律杖责五十。”
“得令!”
我们都知道,这样也只能暂时控制流言的速度。现在想来,我不顾一切跑来找他,太冲动了!
四郎又道:“让管家安排诸位大人王府小住,明日继续商议军情!”
“诺!”
看着四郎沉着冷静的模样,我不断回想他小时的羞怯,这十六年究竟经历什么样的磨难,让他成长为顶天立地、独挡一面的将军?唯一不变的还是对我千依百顺,我竟如此迷糊一直没有联想起来。
“四哥!”安德王慌慌张张跑进来,见我跟高孝瑜都在,而高孝瑜的脸色极差,不禁一愣,随即道:“胡侍郎被人下毒,此刻倒地不起,眼见就不行了……你赶紧去看看吧,这要出了人命……朝廷命官死在这里,咱们可就……”
高孝瑜闻言脸色又是大变,急步向外冲去。四郎也要赶去,他看看我,我直接拉住他:“走,咱们也去看看!”毕竟人命关天,我懂分轻重缓急的。
先前被四郎请出暂避的朝臣并未离散走远,本在离议事厅不远的偏厅休息,此刻都围在一起指指点点。
众人见兰陵王赶来,纷纷让开。让我得见椅子上正瘫坐一人口吐白沫,还伴着血色渗出,四肢痉挛卷曲,不停抽搐,喉间时不时还发出含糊不清的怪叫,形状很是惊悚。不少身经百战、见惯大场面的将士也惊诧莫名,不停摇头叹息。三个医工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窃窃议论救治之法,额上已然冷汗淋漓!
不少人看到四郎兄弟,还是见礼道:“见过河南王、兰陵王、安德王。”
高孝瑜只是心烦意乱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别多礼了。
我近前一看,病人瞳孔已散大,心跳极不规则。随即一阵腥骚味传来,看来情况真的很严重。
“老四,不能设门禁了。”高孝瑜皱眉深思道:“府上医工束手无策,得赶紧派人去请御医来诊。就算救不回来,也让宫里知道咱们尽力了。胡侍郎的么女上月才入宫,封了夫人,是陛下新宠。这国丈要是死在这里,就算陛下明白与咱们无关,恐怕胡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是啊,”安德王急忙附和,“四哥,你看看胡侍郎,刚刚还与我谈笑风生,毫无异样,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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