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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醉-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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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他说:“看你一晌午都在寻人,你来寻亲的?”
我又点头,看老人应该是本地人氏,为免又遭冷遇,我换了个方式问:“吾家弟弟在兰陵王府当差,我是来看他的。老人家你知道兰陵王府怎么走吗?”
他答道:“小老儿虽长居邺城,亦不知高门显户住所。不过,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邺城有内城外城之分,内城偏东北,皇权所在,官宦之地,一般庶民不敢靠近。至于外城是吾等平民百姓、商贩及无品阶之庶人所居之处。东边是马市,南边有市集,都在外城。娘子若要寻人,不妨去那里打听打听……”
我正要道谢,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喝:“兰陵王回城,闲人速速回避!”
老人面色一变,急忙收摊。
兰陵王?太巧了,刚想着找他呢,目前也只能找他问问肃肃的下落了。我不禁站到路中,向后张望,只见尘土飞扬,一大片黑甲红缨策马奔腾而来,气势慑人,我不禁缩了缩,下一刻已被人拉到路旁。
又是卖包子的老人,他满面焦急,责怪道:“你怎的还往前凑?这铁骑无眼,必被踏成灰,要是冲撞了兰陵王驾前,也是死罪一条!”
不会那么严重吧!老人又说:“虽闻这兰陵王在皇室中算是宽厚,平时不与百姓为难,不若其他宗亲显贵,稍有不满,随时开戒重罚,下人犯错亦剁手剁脚。但他毕竟是皇族,咱们招惹不起。”
剁手剁脚,刑法这么严竣血腥?我打了个哆嗦!
但我要找肃肃啊,这是最重要的事,谁也不能阻挡!说话间,大队人马已经飞奔而至,不作任何停留。隐约看到领头一位重盔高大男子的后脑勺。
我不顾一切大喊:“兰陵王,兰陵王,你认不认识高孝瓘啊?你认不认识高孝瓘?高孝瓘?高孝瓘?……高孝瓘!……”
可惜我的声音淹没在万马奔腾的巨大声响中,根本无人搭理。那老人更是死死拽着我,生怕我做傻事冲上去一样。不一会儿,眼睁睁看着大队人马消失在前面,只留下漫天飞扬的尘土。
我坐在地上,又是一阵失望。
卖包子的老人心有余悸,叹道:“你莫要再痴人说梦,兰陵王何等尊贵,怎会停下与你交待?这兰陵王若非战事,平日里深居简出。不知怎么的,近二月频繁出城操练、巡防,几乎每几日便有如此阵仗,却无战事,也不知是……哎!你若真要寻人,可有其像?”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的,寻人启事怎么能没照片,光凭嘴问,太渺茫了。我再次向老人道谢,他却挥挥手,不再愿意我靠近,经过刚刚,他认定我是个会生事、找麻烦的人。
我朝南市走去,几番打听,终于在安居巷中找到老人所说的那位“著名”画师。
长长的等候队伍,找他画像的女子居多。直到天黑才轮到我,我详细描述了肃肃的容貌和美丽,但最后拿到手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是谁?难道这就是“国手“的水平,我彻底傻眼。
我这才想起美术老师说过中国画写意多过多实,尤其古代人物画像,讲究的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脸形方正,而且不管什么眼睛,画出来都是清一色的单眼皮。蒜瓣一样的富贵鼻,方耳阔唇,而且不管什么人,什么年纪,什么职业,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庄严富态模样,这就是他们公认的“美”。
我悄悄瞄了一眼旁人的画像,果然,女子也是如此,画中的面貌形态差不多都一样,最大的区别在衣裳。模样都跟本人有着不小的差距。这种画给人看了等于没看,居然还收八铢钱,我的心在滴血。
回到客栈,我一下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破烂屋顶,睡不着。想起回来的时候,起了大风,万一要是下雨,这屋肯定还会漏水。
没办法,我只得坐起来,寻思四周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雨水?
我在墙角看到一堆不知是煤还是炭的黑色物体,想起原来这里是柴房,也就不奇怪了。
突然,灵机一动,我捡起最小的一块在地上不停磨成铅笔头状,然后扯了块破布绑在一截木枝上。
好在房里有几张发黄的纸,我便坐在矮桌前开始一笔一画勾勒起肃肃的模样。
中学时开过一学期素描课,我的成绩不是很好,但基本技法在老师不厌其烦地炮轰下记住了。如今求人不如求己,而且世上恐怕也没人比我更熟悉肃肃的一颦一笑,每个小动作和细小神情代表的喜怒哀乐。当那双美丽灵动的大眼睛呈现在面前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流下了思念的泪水。
整整一夜直到卯时,我把房里十张纸全部画满了肃肃的肖像,然后睡了个囫囵觉,已时出门。拎着半桶向掌柜赊来糨糊来到城北,见到行人便指着画像询问有没有见过?肃肃相貌出众,见过他的人必会过目不忘,而且以肃肃的身份,接触的肯定都是士族子弟。于是见到高门大户便张贴一张。
小广告的规则是,前门不能贴,贴了也会被人撕掉。贴在后门、后墙,这样进出的下人也能看到,他们见人的机会不比主子少,消息更为灵通。
我在肃肃的肖像下留了我的名字还有客栈地址,希望肃肃凭线索也能找到我。
晚上回到客栈,又向小二取了些纸,彻夜绘画,第二天一早出门张贴,直到月亮东升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来。
平常这个时候掌柜和小二早就休息了,今晚却还在……等我吗?
果然,掌柜清清嗓子还算有礼貌道:“客倌,您给的房钱已经到期,还要续住下去吗?”
我点头,有些为难地掏出仅剩的五铢钱,“我只剩这么多了,老板,你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让我住着,等有人愿意搬来我再走。我还能帮你做些事,以抵房租行不行?”
掌柜一下拿过我手中仅剩的家当,有些鄙夷看着我道:“这么瘦,能做什么?”
“别看我瘦,骨头里面有肌肉!我能做很多事。”我故作坚强。
掌柜哼了一声,“明日一早到后厨帮忙!”说完便回屋休息。
我继续问小二要些画纸,他很不屑的丢给我几张,打着哈欠也去睡觉了。
等我画完,正要休息,便传来敲门声,店小二通知我去后厨准备早市。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答应了,人家又没把我赶出去,就该履行承诺。我洗了把冷水脸,提提神,便匆匆跑去成为一名光荣的古代劳动者。
可是我的厨艺完全就是非专业性的,生火太慢,切菜不标准,有的菜甚至不认识,不知道从何下手,看的大厨直摇头,最后让我去笼里拿只鸡过来。因为性命攸关,一开笼那些鸡全都挤出来,乱成一团,看着大厨快要冒烟的头顶,我只得一只只抓回来,一时鸡飞狗跳。
当我将最后一只鸡递给大厨时,他气的一刀剁下鸡头,顿时鲜血溅得我满脸。这算是杀鸡给猴看吗?虽然我瘦,可我不是猴啊。
一夜的未眠,一早上的站急无措,加上满脸的热血腥味,终于让我忍不住跑到门边狂呕不已。原来真的隔行如隔山!在这里,我是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最终被打发到后面洗碗。
在不小心打碎了十几个后,总算稳定了,一天刷下来腰酸腿痛,头昏眼花。放工后,只得到一碗粥和两个馒头,再搭配一碟咸菜。我也知道自己的效率不高,不能计较,赶紧拾掇好后又出门开始找肃肃。三天了,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肃肃没看到?难道别人也没看到吗?不管了,只要继续贴下去,总有一天肃肃会知道兰陵没有丢下他,回来找他了。
我白天打工,晚上寻人,体力不支,连刷碗的时候都在打嗑睡。
“还没洗完啊,动作太慢了!”小二苛刻的声音把我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我望着他不知道有何吩咐?
“前面有客人醉酒,打翻了汤盆菜盆,你赶紧过去收拾下!”他命令道。
“好!”我急忙答应,只有将勤补拙才能保证我的饭碗和食宿。
……岂止是打翻饭菜啊,整个桌子都被掀翻了,还有一地的呕吐秽物,老远就闻到臭气冲天。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上了。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医院护工的工作也很伟大。
只是当事人一点没意识自己闯祸,造成多大的麻烦,还在一旁胡闹,嚷嚷着什么小娘子,我一抬头,看到一个受惊过度的小姑娘正被他拉着,反抗不果,眼见一张臭嘴就要贴上去。
休息不好造成思虑不周,我脑袋一热,便把沾满秽物的抹布扔在那猪头脸上,同时喊道:“你干什么?臭流氓!”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在现代,我都闲事莫理,在这里充什么英雄好汉?他非礼的又不是我。
果然那人厌恶地将抹布扔至一旁,放开小姑娘,向我踉跄走来,还口齿不清道:“直竖子,好大的狗胆,看吾不打死你……嗝……”顿时又是一阵薰天酒气。
“你……干……干什么?”我本能后退,将拖把横在我跟他之间,“别过来,我无心冒犯,刚才……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过来……别过来……”
大醉的人哪能听进解释?直冲冲就要过来找我算账,没办法,我将拖把向前推出阻挡,谁知那人蛮力大的很,我只得用劲捅他,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拖把一滑推到他脸上,顿时又是一脸的秽物,那人瞪着我,无比凶狠,我心里发颤,正想着是不是该夺路而逃时,那人突然双眼一闭,直挺挺向后倒去,没了知觉。
众人惊叫,我也吃了一惊,我那一推远远不足以致命。我急忙过去查探,发现原来他只是醉倒了。
掌柜急忙招呼几个伙计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指着地上人说:“赶紧把崔都尉抬进上等厢等,好生伺候着,这要追究起来,整个云胡客栈都得遭殃!”
一群人七手八脚把醉汉抬走。我想着是不是应该继续完成清扫工作,掌柜一回头,狠狠瞪着我,一指我的鼻子,“你!……立即跟我滚,你知不知道崔都尉是什么人?他是清河王的外甥,你不要命得罪他,却连累我这家客栈……即刻给我滚。”
我一惊,连忙为自己求情:“老板……掌柜,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道歉了,要不明天等他醒,我再道歉……你看这大晚上,我一个人能去哪里?要走,也得等明天早上,你再让我住一晚吧……掌柜……”话没说完,就被众小二推出门,不一会儿,我唯一的行李,一套带补丁的换洗衣服也被丢了出来。
我茫然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什么,怎么一转眼什么又都没有了?
我知道他们不会再让我进了。今晚该怎么办?不止今晚,以后每一天该怎么办?
我缓缓捡起衣服,像流浪汉一样找了一处避风的墙角窝了一宿。
一早起来我打井水洁面,振奋精神开始“找工作”。我是学医的,虽然不是中医,但我可以从头再学起。于是我首先找到药铺问他们是否学徒,我愿意从打杂做起?结果所有药铺都问同一个问题,就是有没有担保或者质押?担保人品,不会偷东西、做坏事,否则不能轻用。我举目无亲又身无分文,谁能为我担保?结果全被拒之门外。
我去别的饭店应聘跑堂、小二,发现体面一些有保障的差事都需要可靠的中间人担保。
剩下苦力,我这副身板肯定不行。难道真要学电视上那样把自己卖入火坑?但我这副模样,年纪又大,估计贴钱给老鸨,人家都不敢要,砸招牌。
我实在没辙了,绝望地坐在路边发呆。难道我一医科大学毕业的精英人才,就这么活活饿死在古代?
身后传来缕缕食物的香气,更让我觉得辛酸,我居然落魄到连块烧饼都买不起,白读了那么多书。
香气越来越浓,我头一偏,看见一只白嫩的小手正拿着一块有名的山西大饼停在我的身侧。随即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请你吃的。”
我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些面熟。我想起来了,她就是昨晚被人非礼的小姑娘。
“你……”我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不该接受?昨晚那事我挺后悔的,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未必会那么冲动救她……
“郎……君……”我一个哆嗦,我知道小姑娘可能也误会我是男子,我也知道郎是这里对一般男子的称呼。但我就是觉得怪异,在我的认知中郎君是对丈夫的昵称。
所以我有些恶寒,急忙阻止:“我叫沈兰陵,跟你一样是女子。”
小姑娘脸红了,半天才腼腆道:“那俺叫你兰陵姐吧,谢谢你昨晚救了俺。这个饼,请你吃。”
我不想假客气,因为快饿疯了。拿起直往嘴里塞,不一会儿,整张大饼都被吃光了,我才有空问她:“小姑娘……小娘子,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独自去客栈那种地方,那里什么人都有,危险!”
小姑娘索性坐在我身旁道:“俺叫王小玉,是婢女,前不久刚随主人家从荥阳过来的。昨晚府中无酒,管家让俺出来沽酒,听人介绍去了云胡客栈,不想……幸好有姐姐……今日给我家娘子买东西经过这里,刚好看到姐姐,我这儿还有些钱……”
小姑娘想报答我,我急忙推辞:“不用,不用。不过我的确被赶出来了,现在没钱没地方住。小玉,你有没有工作可以介绍给我?”
“工作?”小玉不解。
“就是差事!听你所说,你应该为一个大户人家做事,那里还有没有空余的差事让我做?我什么都能做的?”
“这样啊!咱们刚到此地不久,听管家说起好像杂役人手不够,可那都是男子做的,姐姐你……”
“没关系,没关系,麻烦你帮我引荐一下,成吗?”我求道,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了。
最后小玉点头:“我人微言轻,做不了主,不过俺娘也在府上当差,请她跟管家说说,也许能成。姐姐,跟我来吧!”
真是太好了,柳暗花明啊。
我跟在小玉身后,七拐八绕来到一座大宅后门,推门进入,来到厨房。小玉喊道:“娘,娘……”
慌慌张张出来一个妇人:“在这,来了,是不是出去又遭欺侮了?”
妇人来到跟前,与我一对视,我们双方皆是一愣。
“小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此妇人正是城外派粥之人。
我刚要开口,小玉抢先道:“娘,她就是昨晚救我之人!还有她是女子,不是小兄弟!”
王大娘有些吃惊,随即要向我跪下,被我拦住,她说:“多谢娘子救我女儿。”
“不敢当,不敢当!叫我沈兰陵就行。”我推辞道。王大娘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哦……”她有些明白,急忙吩咐其他下人:“给恩人准备好酒好菜!”
她定是想起我在城外乞食的样子,我尴尬窘道:“不用了,大娘,我今日前来并非求取一餐。我听小玉娘子说,府中有当差的机会,才来一试,希望凭劳力换取衣食!”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大娘意外。她想了想:“吾等刚从荥阳迁来不久,府中缺乏粗使杂工,砍柴劈水,爬梯修补,你若是男子,自然没问题,可惜你是女子……”
“没关系,没关系,我能做,我能吃苦。”我急忙道。
王大娘笑了:“如此瘦弱,如何使得?就算你能做到,晚上如何肯与男奴共寝?”
我一愣,这倒是大问题,我总不能跟一群陌生男人挤一间睡房。
小玉适时撒娇道:“娘,你就帮帮兰陵姐吧,要不是她,我就……咱府里这么大,又刚来邺城,夫人和娘子诸多不适,多个人手照应总是好的……”
王大娘宠溺看着女儿,很是心疼,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是去找管事商量,给她安排个地方,只是娘子的贴身肯定不成,最多还是个粗婢,别嫌弃就行。”
“多谢王大娘,多谢王大娘。”我连声道谢。
王大娘笑着摆手,对小玉说:“你快带她下去休息,做些吃食,换身衣服,如此狼狈,终究不妥。”
“好!”小玉满口答应,随即想到什么,转而担忧道:“娘,昨晚崔亮吃了亏,又看到咱们郑家的府牌,会不会上门找晦气?”
王大娘顿时来了气:“我还怕他不来呢!不就是个都尉吗?敢动我女儿,打断他的狗腿。”
“可他是清河王的……”
“清河王算什么,不就一靠阴荫的酒囊饭袋!过不久,咱们娘子,就是当今兰陵王的正妃,他惹得起吗?”
兰陵王正妃?!这兰陵王还没成家吗?
☆、第 56 章
“你就是湘云说的丫头?今年多大了?”郑管家喝着茶,眯着眼睛,好不惬意道。
湘云其实就是王大娘的闺名,想不到那个豪爽妇人竟有如此委婉细腻的名字。
“二十有……”我琢磨实在不能透露真实年龄,人家招聘的是丫环,我的年纪在这里是嬷嬷。究竟二十有几人家能信?
“九”字刚要出口,郑管家接过话道:“看模样……二十一、二了吧?还没婆家,跑来当丫头?这身子骨……”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开,他起身围着我转了两圈。
这种上架猪肉给人审视选购的感觉,实在不爽,但没办法,还得陪笑脸:“大人,其实我只是看上去瘦弱,绝无顽疾缠身。王大娘吩咐了绝不能给管家大人您添一丝麻烦!”
郑管家点点头,坐了回去,慢悠悠开始教导:“咱们荥阳郑家乃中原第一大族,千百年来,人才辈出,国之栋梁。郑家的绸缎、米业、盐铁和船运生意更是遍布几国,各朝天家无不器重有加。所以咱们郑府选下人那也是百里挑一,比起大内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家清白自不必多说,相貌姣好娟秀,不能让主子生厌,心性柔和灵巧,聪慧识大体,稍加提点就能察颜观色体恤主子心意。像你如此大龄,本不在甄选范围,恰巧阿翁一家刚刚迁至邺都不久,一时方方面面难以周全,加上湘云的大力推荐,我才破格见见你。”
我赶紧一拱手:“多谢郑管家,多谢郑管家,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好好做事。”
谁知郑管家皱眉,脸苦的跟什么似的,不停念叨:“仪态全无,仪态全无!哪有女儿家如此见礼的?就算出身卑贱,无人教诲,长年下来,周遭也应有所见识。怎会作男子之礼?”
恍然大悟,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在学古人行礼,却还被指责粗鄙?原来打从一开始就学错了人,吕胜虽是平民,但他是男子!后来在王府见到婢女行礼,以为那是下人才有的礼节,我是医工,总算是有人身自由的平民,所以没多上心。
再尴尬,眼下只得道:“今后一切有赖管家大人多加提点。”
郑管家微一点头,指着桌上的纸道:“既然要在郑府当差,就将这半年的契约签了吧!”
我微微一愣,卖身契这三个字让人发怵。
郑管家冷哼:“怎么,还不乐意?一来不知你是否受教,二来娘子若能尽早嫁与兰陵王,说不准不用半年阿翁和夫人便可返回荥阳,到时你们的去留再作商议。虽说这纸契约不似一般年限,但薪酬却有五十铢,按月领取,每月可有一日放工。知不知道多少人踏破门槛求之不得?”原来郑管家以为我嫌合同时间太短。
“明白,明白!”见他意欲收回,我急忙摁住,拿起一旁毛笔,认认真真在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大名,再打上手印。不就一张半年的雇佣合同吗?
我恭恭敬敬递还给管家,他看了一眼,随即又皱起能夹死苍蝇的眉心念叨:“你叫什么名啊?沈三……沈三什么啊!”
我感觉额上垂下好几条黑线。我的字迹有那么差吗?“管家大人,我叫沈兰陵。”
“沈兰陵?”管家看看我,又看看签名:“这哪是个兰字?分明就是三,还有后面黑糊成一团,看来也不识几个大字……沈三……就沈三吧!咱家娘子不久就是兰陵王妃,兰陵两字,咱们当下人的还是有所避忌吧!”
沈三?这能算个名吗?我心里垮成一片,但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还有啊,别开口闭口你啊我啊的,在主子前面,得自称奴婢,见到主子要下跪行礼……得了,今儿个你就休息一天,下去换身衣服,让湘云和小玉教教你起码的礼节,省得冒犯主子受罚。明儿个一早正式上工!”
“诺,我……奴婢遵命!”我从善如流的态度,终于换来郑管家的一丝肯定。
郑家果然家大业大,虽说是刚迁来不久,喊着人手不足,其实府里真正的主子也就四位,老夫妻俩带一对儿女。但连我在内的奴仆却不下八十人,平均二十人伺候一个主子。
丫环、婆子、小厮、护院、马夫、园丁一应俱全。听小玉说,光丫环就分三、四等,她虽算不上娘子最贴身的大丫环,却也能在闺房内走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地位不凡。而我则是最末等的粗使丫环,不得主子召唤,绝不能踏入主屋、厅堂一步,否则……鞭刑!才来两天便看到有小丫环不小心犯错受重罚的惨状,不断提醒避免犯错的唯一途径就是少接触人。
于是我平时最爱干的活就是拿着大扫帚清扫夫人和娘子的庭院还有打扫小厨房。主人房内的清洁我不够等级,而府内其它地方有专门的小厮负责打扫修缮。正因为男仆不得入女眷的住所范围,这才体现了我的作用和工作职位的需要。
除此之外,还要帮着传信、送洗衣服、端膳……当然依旧接触不到主子,基本上都是在各等大丫环间传达主子的意思,跑腿办事。就拿传膳这种高级工作来说,我只负责端到门口,再由高级丫环接手传到主子面前。
一会儿沈三……这个,又一会儿沈三……那个……虽忙碌,但性命无虞,加上三餐充足,晚上睡在下等丫环的通铺,有瓦遮头,再累我也满足了。只有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敢放肆地想念肃肃和四郎,很想很想!
娘子需要些个鲜色绣线,小玉让我代为出府采办。就冲着我能帮小玉分担出府的活计,大大减低她在府外再受人非礼欺侮的可能性,王大娘对我关照有加,好吃的总会额外留一份给我。
我想着明天一定要回云胡客栈看看,年年会不会有人拿着肃肃的肖像来打听?
没想到的是,云胡客栈居然被查封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把守查问,还有一队铁甲士兵守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围在外面指指点点。
我凑在其中,听见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里面窝藏了钦犯,惊动了朝廷派兵前来彻查,顿时心中擂鼓。
“快看他们的装束和手里的兵器,应是戍卫军中的虎贲营,个个都是百保鲜卑,专护天子驾前,到底什么匪盗竟能惊动到他们?有兰陵王和斛律将军的镇守,咱们大齐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啊?”
“听说他们手里还拿着什么画像找人,很是古怪……今儿这是哪位将军带的兵啊?”
“不知道,只听说虎贲军一来,就把店家和所有当差的小二都捆了,逐一盘问严审。据说马掌柜被打昏了几回,牛二被吓的当场尿裤子了”……居然还有几笑哄笑。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一直没出来,恐怕出不来了。”
以讹传讹,谣言就是这么形成的。既然人都没出来,他们怎么知道掌柜被打昏了?小二尿裤子了?
不过这个阵仗的确吓人了,据他们所说,这个虎贲军应该类似御林军,皇城御用的军队。还有画像,会不会是我画的?否则也太巧命了。难道……难道没找到肃肃,却惊动高洋了?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我不想死。
我低头将面貌隐在人后,悄悄退出人群。现在我是郑家的粗使丫头沈三,没人想到沈兰陵会在那里当差。
但,与此同时,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正因躲在郑府,整个邺城被人找翻了天,我也一无所知。而就在刚刚,我与朝思暮想的人儿,仅一墙之隔,却最终缘悭一面,没能相见!
我还发现路上无故多了很多士兵,不停盘查陌生人。我时而躲藏,时而狂奔,终于回府,紧闭后门,喘着粗气,不敢停歇。我准备先将买来的物什交给小玉。这个时辰,她应该在娘子身边当值。远远便听见夹杂着怒意和悲愤的声音从娘子房内传出,是阿翁和夫人来看娘子了。
“那高长恭究竟意欲何为?既与我儿定下亲事,却又迟迟三载不见下聘迎娶。我儿今年已届十八。正为此事举家来邺,更是三次送上拜贴,非但不见踪影,竟连一丝回音都没有,实在可恶!他高家一方称帝,我郑家亦乃天下大贾,此番就是闹上金殿,也要讨个说法!”郑家阿翁语毕,传来细细的啜泣声,想必娘子伤心了。这个时代,男、女十四、五岁婚嫁。高澄更是十二岁就成亲了。郑娘年方十八,正值妙龄,比我更是足足小了一轮,但在这里却已成标准的老姑娘,不但自己遭人嘲笑诟病,还会连累家族颜面无存,怪不得郑家夫妇如此着急。
那日城外郑娘轻纱遮面,我至今尚未见过她的真容。但光是听那些从荥阳跟过来的下人不停赞叹郑娘如貌美如何才艺兼备,双耳已经快磨出茧子,就连王大娘和小玉也是赞不绝口,说她家娘子是郑氏、乃至整个山东第一美人,及笄后,提亲的人踏破门槛。
郑家显赫,自不愿低配,后经当朝某位权贵牵线,与兰陵王定了亲,自不敢再有人打郑娘的主意。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这兰陵王竟一点表示都没有!除了当年对亲事没表示反对以外,连订亲的一切礼数都是那位权贵“媒人”全权代办的,此后三年到如今更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然郑翁一家也不会大举迁来邺都,就是为女儿的婚事而来。结果老丈人都追上门了,准女婿还是没有拜见之意,不闻不问。老丈人又递了三次铭贴,想以普通百姓身份拜见王爷,结果又是石沉大海,终于把郑翁气得牙痒痒。郑娘也满腹委屈,不知道哪里这么不招未来夫婿待见。
哎!男婚女嫁终究还是要两厢情愿,不管是皇命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无感情,勉强凑在一起也过不到一块儿。古代的婚姻制度不可能自由恋爱选择,郑家财大势傲,若非皇亲,又怎甘心匹配,更别说退亲多失颜面!
话又说回来,这兰陵王也不对,就算不喜欢这门亲,也不该拖人家姑娘三年,正面表个态有什么难的?古代男子三妻四妾,何况皇族?谁也没逼着他只能跟郑娘一人举案齐眉,再娶就是,这么不冷不热晾着算什么?
高长恭,这个名字从我刚穿过来就听说,这一路走来更是如雷贯耳。照理说一个威慑四方的将军应该是个有担当的顶天立地成熟男子,怎么对婚姻大事如此敷衍?还是另有苦衷……
“夫君,莫动怒伤身。咱们早听闻兰陵王军务繁忙,征战沙场,真君子大丈夫。正因如此,夫君才答应的这门亲事。如今四方不安,兰陵王身为国之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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