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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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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笼里,一只肥鹅卧在那里,刚刚灌了酱料浆水的它,似乎已经知道命运是什么,在拼命的撞笼。不过那厨师是个中老手,很轻松的将其拎起来,用铁棍穿了,放在火上烧烤,皮毛纷落,发出阵阵焦臭,鹅在那里剧烈的扑腾,可是怎么折腾,也逃脱不了。

在一旁的灶上则做着一锅沸油,另一肥鹅被拎着将掌浸在油里,鹅吃痛不过剧烈挣扎,随即就被扔到蓄满冷水的池中。方一泡,又拎起来,继续朝沸油里浸。非得这样折腾上几次,让鹅没了气力之后,鹅掌的味道才最为鲜美。

稍远的地上,一头驴被埋在地上,腹部紧贴着地,身上盖着被褥。厨房的帮工,将一桶桶沸汤泼在被褥上,驴嘴里发出阵阵哀鸣。看到时辰差不多,一名身强力壮的伙计两手按住被子,从驴颈部向下使力一抹,一路抹到驴臀。一身驴毛就这么褪了下来,而其性命尚在。趁着驴活,帮工提着尖刀从驴臀上剜下斤余大小的肉,在火上烧烤,又刷上一层层的酱汁和调料,然后就递给了从人送到前厅。

大厅里,酒酣耳热,徐鹏举指着这驴肉介绍“这道驴炙,洪熙年间上过御膳,可惜仁庙心眼好,不但自己不吃,还把做这菜的掌柜治了罪。还是先翁当初进京办事,学会了这法,家里的厨师如法炮制,味道果然鲜美。”

这干人物于吃喝玩乐上,皆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谈论起美食可以几天几夜不停,杨承祖就只好点着头。还有人叫着要到教坊司里去叫几个姑娘过来陪席,不过随即就被徐鹏举捂住了嘴。

“你们不想被我老婆派娘子军打出去,就给我谨慎一点,这大过年的,别找不自在。她那个醋坛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一翻脸,可是六亲不认,我娘还帮她说话的。”

“是了,是了。咱们的徐大哥是有名的季常之惧,大家不要害他过年时还要被老婆打。女人就不叫了,不过钱还是要赌的,否则这酒没什么意思。来人啊,拿骰子,牌九来,咱们就一直赌到大年初二。”

另一人接口道:“正是,谁赢了的,初二请大家去教……”坊司两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别人堵住了口。这干人这回有了杨承祖这个大才子帮场子,不管什么样的才女都能见的到,于教坊司充满了向往,赌的也格外有精神。

冷飞霜虽然是个女护卫的身份,但是徐家待杨家的仆人随从也如上宾,安排到了那些跑上房的大丫鬟那边,也有专人招待。这些丫鬟们,穿戴上虽然不如主人,但是比起普通小康人家的闺女只好不差。

她们说着一口香甜软糯的南方口音,拉着冷飞霜说着家常,讨着她的欢喜。还有人问着,她是不是已经被杨老爷收了房,祝福她早点怀上骨肉,抬举成个姨娘,从此荣华富贵。冷飞霜倒也不恼,只是如同旁观者一般,看着美酒肴馔,往来不息,如花美婢,环佩叮当,暗自赞了一句:好一个人间仙境。

于此同时,宁波市舶司衙门外,一群苦力正将一口口巨大的木箱抬到车上,虽然是南方,但是临到年关,天气也寒冷的很。这些苦力身上没有像样的衣服,冻的身上的肌肤都有些发红。

监工穿着厚棉衣,提着鞭子往来巡逻,盯着每一个人。一条大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将手中的箱子出了手。监工手上的皮鞭如同长了眼睛,马上就落到了那大汉的背上、头上,抽的血肉模糊。

“腌臜泼才,活该被狼吃狗嚼的牲口,这里面放的是官窑定烧的瓷器,若是碰坏了一件,用你的命都赔不起。你还敢如此的毛躁,我今天便打死了你,给他们一个教训!娘的,还敢瞪我,活腻了?”

那监工越说越恼,手上鞭子舞的起劲,那大汉用双手护住头片,本已经破烂不堪的棉衣,在皮鞭下,化成蝴蝶飞舞。两条胳膊被抽的血肉模糊,人也站不住,向后倒下去。

一个阴沉的声音忽然响起“算了。大过年的,如果将人打坏,就坏了风水了。”从衙门里走出来的,是个五十出头的老人,身上穿着蟒袍,头上戴着无翅乌纱,正是宁波市舶司镇守太监,赖恩。

这名高大的监工在赖恩面前马上矮了一截,垂下鞭子,分说着这大汉的莽撞和过失。赖恩朝那汉子看了两眼,“他啊,八成是几天没吃东西,所以就没力气。你们也是,雇人的时候,不能光看他有个子,也要看他是不是吃过东西。真是的,你这一打,不是就更耽误工夫了么?赶他走就是了,何必要打杀他呢?我佛慈悲,咱家是个吃斋的人,可是最看不得讲打讲杀,你们跟着我,也得学会慈悲二字,懂了么?行了,其他人快干活,这个混帐东西扔的离我远一点,咱家不想在宁波城里看到他。”

于是,为了心上人知了,远离家乡到江南闯世界的三虎,再一次的失业,回归于乞丐队伍里。好在离年近了,即使当乞丐,也不用担心饿死。一想到青梅竹马的知了,他的心里就又有了干劲。

“老……老爷……达达”在阵阵婉转骄啼声中,寸缕皆无的知了,瘫软成了一滩烂泥无力的趴在拔步床上。周身上下,香汗淋漓,不过依旧拉着杨承祖的腰,似乎还想邀宠。

杨承祖笑了笑“既然不堪战,就不要再来挑衅了”说完,就又在另一边郝青青身上驰骋起来。作为通房丫头,知了算是有资格与郝青青分享丈夫的,可是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皮,就又有点垂头丧气,雨露也承接了不少,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怀上骨肉。

远在家乡的父亲前不久来了信,在杨家以及青龙山的关照下,父亲的肺痨大有起色,至少可以维持住性命。家里几个弟弟也可以上学读书,而这一切,不都是这个男人给的?

她看向杨承祖的眼神里,充满了仰慕与感激,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会走的家具,最多是有资格暖床,却也心甘情愿,甚至背地里掰手指头计算着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至于某个故人,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

距离新年仅止一天,整个大明的各大小衙门差不多全都处于封印休息的状态,也就是在这个夜里,两支来自同一国家,不同势力的贸易船队,已经接近宁波,向宁波方面提出验货申请。差不多就在同一时间,浙江内地七沿海九并备倭卫各指挥使带着大笔金银前往南京,访友拜客,打点关节。

六百八十四章杨记(上)

魏国公府的老太君很是稀罕九姐,与柳氏相处的也融洽,徐鹏举又是个好客之人。杨承祖一家在魏国公府一直住到过了初十,才勉强告辞离开,来到自己的府邸之内。

这宅子虽然第一次来,但是平素由仆人维护的很不错,再加上魏国公特意安排人做了一次彻底的扫除,倒是没什么不利于入住的障碍。

能被张家拿出来送礼的房子,不管是地段还是大小又或者是房屋质量都不会差,其本身就是一个富豪的别院,后来送给了张鹤龄,再后来又送到了兴王府。与京师的房子比起来,虽然略微小了点,但是依旧住的下,而且没有什么委屈的感觉。

这个地段靠近国子监,算是明朝的学区房,倒不是有什么就近入学的优势,不过整体的人文环境和居住环境还是不差。再者夫子庙这里本来就是个繁华所在,张家赠送的铺面都在夫子庙上,把家设在这里,也方便了对自己名下产业的监督。

房间里,算盘珠劈啪做响,刘五儿将各铺子的帐本放到手边,另一手在算盘上拨弄,专心致志,聚精会神。她此时的神情并不似往日那般烟视媚行,但是自有一宗女强人的风范,反倒是更为惹眼。

杨承祖从外面回来,站在门首,一缕阳光进来,正好照在她的脸上,竟是那般的动人,让他不由看的有些痴了。足过了半晌,刘五儿才没好气地说“看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从那些女人那边回来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子……挺好看。”与其他女人不同,毕竟杨承祖差点就做了种人,和刘五儿之间最是没有隔阂,事实上,如果不是有着这样那样的考虑,也许两人已经发生了一些什么也说不定。

他大方的拉了把椅子,靠着刘五儿坐下“几位娘娘也算受委屈了,徐家这边,只是按着普通内眷的规格招待,平日也没什么礼数。所以这次回自己家,我总得过去道个歉,让大家别生气。”

“惯的!”刘五儿不屑的哼了一声“都是豹房的女人,哪来的娘娘。这帮人在徐家这种勋贵眼里一钱不值,如果不是看你的面子,说不定就有哪个勋贵府上的纨绔,去撩她们也说不定。教坊司那边玩的如何,比起京师教坊来,是不是味道不一样?”

她说到这里,语气里已经带了点酸溜溜的味道“家里什么女人没有?文的武的,大家闺秀,江湖侠女,应有尽有,何必还得去那地方?教坊司女人会的诸般技艺,我哪样不会?难道在你这,我就只能做个女帐房?”

她边说边用肩膀去撞杨承祖的胸口,趁机就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耍赖似的说着“别动,我大过年的还干活,容易么?让我靠一会,歇一歇。”

杨承祖笑了笑“五儿姐,随便靠,想靠多久就靠多久,没关系的。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有些事总是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做,你说对不对?我也不说守孝三年什么的,不过一些该有的意思,总是要表示的,不然的话,不大好。这种意思,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其他几位娘娘那里……大概也是这个情况吧。如果她们自己熬不住,想找别的男人,我其实也不打算阻拦,到时候给一份嫁妆,送她们离开就好。如果愿意留下的……也许会有另一份际遇。每人有每人的缘法,强求不来的。”

“那教坊司的那些女人,又是个什么缘法?”刘五儿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里一块悬在半空的石头,终于落到了实处。不过终于离开了皇帝,找到了一个可以吃醋的男人,她还是想要尽可能多的不讲理一下,享受几回欺负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男人的快感。再者杨承祖最近往来的,都是教坊司的名纪,都是十五、六岁的妙龄佳人,让刘五儿这个比杨承祖大好几岁的女人,有了一丝危机感。

“你啊,总是误会我,那些小丫头片子,我没什么兴趣的。不过是她们知道我有身份,又有点才名,所以想要认识我,而我恰好也有用的着她们的地方,所以应酬一下。不过所谓的应酬,也就是大家吃吃饭,喝喝酒,然后唱点什么,至于其他的,还是算了。”

教坊司的头牌红倌人,自然是卖艺也卖申,不过多半会打出卖艺不卖申的牌子出来糊弄人。能约到这个级别女人的,也都是这个时代的成功人士,家里有妻妾丫鬟泄火,不至于急到一见面就直奔主题。大家先谈谈话,听听曲子,培养培养情趣,来两三次之后再同入罗帷也是常有的。

不过杨承祖才名在外,又是魏国公等一干勋贵结交的人,那些姐儿们也知道他非同小可,并不介意和他同宿。可是杨承祖对这帮人兴趣有限,这个年龄段的他虽然不排斥,但是也没太大兴趣,连当初收下铁珊瑚也是考虑苗秀姑,想要大小通吃而已。是以他表现的很是绅士,真的是与这些女人玩情调,不曾提枪上马。

这帮子红倌人生张熟魏的应付多了,可遇到一个相貌出众的年轻才子,真的只与她们吃喝唱曲,不涉于乱,又肯大笔的花钱,只当是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君子名士。反倒是有几个头牌动了真情,主动给了一些暗示,甚至主动留客。家里面手绢绣鞋之类的表记也搜出来不少,罪证如山。

“这些女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结交她们,说到底还是为了杨记的业务。等到上元节的时候,南京第一家杨记酒楼就要开张,到时候请这些花魁来表演几段,这就是广告啊。……算了,广告你不懂,总之就是一个宣传手段,让更多的大人物来酒楼吃饭就好。还有,我还要去找一些年纪轻,长的好,又有天分的女孩子收到府里,作为戏班子的新生力量培养。我的京剧班子,将来要唱遍大江南北,人数上越多越好,教坊司这地方的女人毕竟受过训练,我也想在里面招几个人。”

刘五儿见他说的真切,这才微微一笑,很自然的抬起头来,在他脸上印了一口“原来还是为了你那杨记,那就放过你了。我知道,我带来的那些珍宝你还都留着没动,其实我连人早晚都是你的,何况那些身外物?你的杨记要启动,总是离不开银子,就把我那些首饰珠宝都变卖了吧,只要你生意做的好,我就高兴,只要你过的好,就一切都好。”

第六百八十五章杨记(中)

过了初十,衙门里就开始了工作,杨承祖也趁着与徐鹏举饮酒的当口,开始问起了东南兵备的实际情况。他这次过来,身上除了祭奠海神这个闲差外,还有着视察东南兵备这个差遣。

与清查京营情况相同,沿海武备不可能毫无问题,不过这个问题有多大,又或者该查到什么地步,这些都是要用心操作的地方。他对于东南兵备一无所知,真要查起来,也不知何处下手。至少没法保证把清查控制在可控范围内,是以想做这事,还是得问徐鹏举这个专家。

魏国公表面上总领南京四十九卫,实际上,在南京兵部那边也颇有影响,东南武将的铨叙,离不开南京兵部。谁要想升迁,都要来疏通一下魏国公的门路,整个东南的武备情况,都逃不开他的耳目。

不过杨承祖刚一问,徐鹏举就一脸笑容的摆着手“这事你不用管,这帮东西虽然混帐,不过规矩是懂的。浙江内七海九一备倭,十七个卫所的指挥使都已经到了南京,不过我还没见他们,得蹲他们几天,磨磨性子。见面之后,你就怎么狠怎么说,好好吓一吓他们,让他们把钱吐出来,再一人骂一顿,革几个人的职,这差事不就办完了?你不是要办杨记么?正好,本钱就让他们来出,再和军队里做几笔生意,什么都不用愁。”

细聊起来,杨承祖才隐约感觉到,情形比自己想象的似乎还要糟糕。由于大明重北轻南的国防思路,以及南方并没有太像样的威胁,整个东南的武力废弛已久。水师战船匮乏,很多时候甚至要用鱼船顶数,兵员严重缺额,五千人的卫所,实兵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兵器甲胄都有很大问题,军械残破的很。

大家都没把这些当做一回事,虽然南方有时有倭寇来骚扰,但是最多是攻破几个鱼村,或是打几个村镇,也就是盗贼这个级别,衙门完全压的住。至于那些土司,靠其他土司,也足以牵制。既然天下太平,大家又何必练兵?

水师这一部分,维持费用高的吓人,大明又没有远洋作战任务,就连近海防御也没有需要。朝内诸公都不希望在这方面多费钱粮,地方上的武备又怎么会好。徐鹏举对此也没在意,反倒是安慰着“我们这水师虽然不大堪用,但是妹婿放心,要对付几个贩私的贩子,还是足以应付。除了私贩,我们也没有别人可打,打私贩盐枭的话,这水师够用。”

虽然不知道能遇到什么敌人,也不认为东南这种环境下会有大规模民变的基础,但是杨承祖总是觉得心里不是太踏实。倒不是说他真想在东南搞风搞雨,而且也确实不能搞,真的对兵备下手,那样很可能把局面搞的更糟。不过听到武备糜烂如此,还是有一种做点什么的冲动。

瑞恩斯坦这个夷人这次也跟着他下了江南,随行的人里,还有南镇抚司里二十几个出色的工匠。杨承祖将这些人都派到了南京卫所的军营里,与军营自有的匠户一起,加紧时间对火绳快枪进行制造。

正德之前到南京时,就对火绳枪产生过浓厚兴趣,并且在南京设了个军械局进行仿制。他落水回京之后,这个军械局也就没人关注,不过工匠和设备都在,基本的生产也在维持。

听说妹夫对快枪感兴趣,徐鹏举没弄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但是既是亲戚又是自己想要结交的人,这种小事没必要阻止。于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也开始给予帮扶。

在南京这地方,土皇帝说一句话,往往比真皇帝下一道圣旨还要有效。在他的关注下,快枪的制造速度大为提升,至于质量上,倒不是太让人满意,不过勉强也可用。

杨承祖又参考了后世子弹的思路,将一次发射的弹药量称量完毕,事先装到硬纸包里,发射的时候就直接咬开纸包,即可装填。这种弹药预装技术,既避免了临阵时的手忙脚乱,也在平时的准备工作中,就将发射的前置工作办好,于枪弹射速大有提高。

龙骧卫校场内,乒乓做响,硝烟弥漫,郭九姐双手端铳接连发射,身后的女兵丫鬟则各举着一支装好弹药的枪在后面站着。小姐放完一支,就有人将一支装好的递过去,枪响连环,弹发如雨,作为标靶的陶罐,一个接一个的炸开。四周围观的将官则拍手叫好,称赞着九姐的枪法。

等到一口气放了五十多支快枪,郭九姐才丢下铳,走到杨承祖身边,得意的一挺胸“相公,你看我棒不棒?还不快夸奖我?”

“好好,我夸奖你,我的娘子天下无敌,武功盖世。”杨承祖没辙的拿手帕擦着她脸上的灰尘“你说你好好的大小姐,非要来放铳,万一哪枝铳炸膛伤了你可怎么是好?”

郭九姐微微一笑“我不怕,我知道相公肯定会保护我,为我选的都是好铳,不会炸膛的。你弄那个什么杨记,我什么都不懂,论武功呢,虽然我是很高强的。不过蹿高跃低什么的,就不如赵氏她们利落,能做的事,也就是为你盯着这火铳了。不过你放心啊,有鹏举表哥给咱盯着,这铳不会有问题的。要是敢有什么搞不好,我告诉我表嫂,让他跪算盘。”

她这天真烂漫的性子,于大妇而言,就是一等讨喜,杨承祖也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别总瞎玩,有时间多去陪陪表嫂,也要去各勋贵府里看看。大家都是亲戚,咱们远来是客,人家是要招待的。可是我们如果不回拜,就显的没礼数了,这样也不好。我这边该应酬的会应酬,不过好多是你的姐妹妯娌,就得靠你应酬,好娘子,有劳你了。”

九姐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点头道:“我明白,你不就是让我走夫人外交路线么?这些我都会的。所有南京的勋贵,都和我有亲戚,咱们这杨记在南京开分号,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入股,谁敢不入股,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保证三天后的开张大典,风风光光,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捧场,咱们杨记要做,就做大的。”

杨记这个庞然大物在南京甫一出现,就引起了南京这边几个大商人以及大族族长的注意。乌衣巷内,谢家族长谢遵看着手里这份从杨记内部搞来的条陈,看了一眼家中几位幕僚。

虽然谢家遭逢不幸,不过谢遵几经风雨,这些打击还不足以将他打倒。于他而言,同胞及爱子的遇害固然让人悲痛及愤怒,可是眼前这个杨记,才是谢家的真正大敌,一个处理不当,或许谢家的基业,就要在他这一代保不住。

第六百八十六章杨记(下)

受限于时代,即使是这个时代的大儒以及很厉害的商人,厉害的也在做生意手段上,目光远见等方面,怎么也比不过两世为人的杨承祖。像谢遵虽然学问和做生意都很强,可于杨记这些规章制度,福利待遇,还是理解不了。他相信,所有的生意人,都不会给手下的掌柜伙计这样的待遇,这个姓杨的是在发疯。不过疯子,并不代表好对付,这上面写的那些东西,还是很厉害的。

掌柜伙计终身制,每季考核一次,如果连续考核优异可以得到提拔,反之就可能受到惩罚。贪墨公款或是中饱私囊,将受到极严厉的惩罚,最严重的情况下,不但自己性命难保,就连家人都要受牵连。这些惩罚措施,有锦衣卫作为保障,完全能够实现。

如果单看这些,倒还不算什么,毕竟这个时代于掌柜、帐房、伙计的管理一样很严格。他们既占有身股,也要承担相关的义务,负担很大责任。像谢家这种大豪强,真要说杀掉几个吃里扒外的掌柜,也不是什么太苦难的事。

可是这上面写的福利,就是谢遵完全不能理解的东西,凡是杨记的员工,生老病死皆有杨记负责。老迈年高之后,回家颐养天年,一样有养老钱可以拿。如果因工受伤,或是发病,一样由杨记负责赡养。生病由杨记出头请郎中调治,医药费全部由杨记报销。

员工只要连年考核优秀,就可以得到晋升,只要到了一定级别,子弟就可以读书进学,花销归杨记承担。只要是级别够了,或是有特殊贡献的员工,子弟就可以在一定年龄后进入杨记工作。自己及家人的生日,杨记会送一份寿面,若是你的级别够高,还会送酒席。

每月都可以休息,根据为杨记服务的年限不同,每年还可以享受时间不同的休假,这些假期,都是强制休息,而该有的工钱和奖励,一个子都不会少。

总之,杨记的一切都和它的内部级别有关,级别越高,能享受到的福利就越多。这些福利,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像是养老这种事,大家谁不是年轻时拼命干活攒钱,到老了靠儿女养活,哪有让自己工作的商铺赡养的道理?把做不动的伙计解雇,在哪个商铺作坊都是天经地义,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除了这些显性福利,在杨记内部的耳目还传出来一些不记载于文字的隐性福利,比如只要你的表现够好,子弟就有机会进入锦衣卫,获得一个官身。又或者你为杨记的贡献够多,如果年纪大没老婆的话,杨记会出钱帮你娶老婆……

这么多的福利,对于这个时代的商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刚看到这些福利时,谢遵几乎要喊一声:这杨承祖到底会不会做生意。你这么多福利撒下去,你的铺子还赚什么钱?

可是他冷静下来想一想之后,却觉得这事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杨记只要垄断了一部分商品的渠道,是不愁没钱赚的。

这些福利自己能搞到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东西密级不高,将来是要公诸于众的,事实上,因为这么多的福利在,以及相应的惩罚比较严格,杨记员工的忠诚度高的可怕。就算是自己肯出大钱,也买不到太多消息,能得到的情报,就已经是极限。杨记也有自己的护院,还有互相监督机制,检举叛徒可以得到极高的奖赏。在这些机制下,就算想要对杨记的铺子搞一些破坏,也不是那么容易。

等到这些福利一公布出来,自己手下的伙计,怕是起码要倒戈一半……。虽然这些人跟自己多年,但是在这种福利面前,一半的叛逃率,已经是个很乐观的数字。这些叛逃的伙计,如果带走自己四分之一的客户,对于谢家的商业来说,就是个大问题。

那些幕僚分析了半天,也拿了很多主意出来,不过还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家人狼狈的跑进来禀报“老爷,大事不好,咱家水西门的米仓起火了……”

“他们凭什么认为,我就是那个被动接招的?”在杨家后院里,杨承祖抱着已经解除了全部武装的郝青青,在对方的娇躯上肆意爱抚,一边的知了也已经罗衫半解,只等着主人的垂怜。

术业有专攻,杀人放火这些勾当,是郝青青拿手好戏,像是放火烧个仓库,或是破坏几个谢家的铺子,不过是牛刀杀鸡,小菜一碟。作为成功回来的奖励,虽然今天不是郝青青的日子,但杨承祖还是与她肆意的亲热着,感受着女贼的豪放。

郝青青一边热烈的回应着丈夫的热情,一边颤声道:“你……你为什么会先下手?谢家是本地的地头蛇,你就不怕他们的报复?”

“报复?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这么想?只有蠢货才会觉得谢家这种是好人,认为自己不惹坏人,坏人就不会来欺负自己这种想法,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要么生意不做,要做,就肯定会妨害一些大户的利益,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何况我身后有官府的背景,做起生意来比他们要霸道的多,跟着些人的冲突,根本没的避。既然避不开,那就撞过去,好人才想着被动防守,我是恶人,自然是先下手为强。凭什么要他先来搞我,我才能还手,而不是我先害他们?谢家派了人盘我的底,我就烧他的仓库,砸烂他的酒楼。倒要看看,他准备怎么接招。”

“好啊!若是……若是每做一次,相公就能多和我……多和我说说话,我就烧光谢家所有的仓库,砸烂他所有的铺子。”

杨承祖一把将她抱起来,径直走向拔步床,知了则凑上来,开始进行预热。可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几声干咳,回头看过来,红牡丹面色尴尬的站在那。

“老爷……妹夫,那个……那个谢老爷派人送了贴子过来,说是要请老爷过府饮宴。”

“谢遵派的人?不理他,让他等着好了。”杨承祖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这么赤着身绕出屏风,一把将红牡丹抱起来,任对方手脚乱打,也把她抱了过来“牡丹姐,干脆一起来吧,等完事以后再招待他也不晚。”

房顶上,无聊的冷飞霜掀开了两片屋瓦,正好可以看到那不停晃动的幔帐,也能听到那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她看了一阵,轻啐了一口,看了看天色,抱着膝盖坐在屋顶,小声的抱怨:大白天就这么搞法,真是的……太混帐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上元之会(一)

乌衣谢家虽然与南北朝时那个名动东南的谢氏没有一文钱关系,不过作为一个有几百年历史的名门望族,在整个江南乃至北方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即便是公卿王侯,对他家也礼让几分。何况现在又有了皇亲这个身份,让他家的奴仆吃了闭门羹这事一传开,就让人不由议论起来,这杨承祖到底是确有仗恃,还是目中无人?

南京这种大都市,衙门里的捕快公人绝非摆设,内中手段高明者不知有多少,谢家绸缎仓库放火事件发生不久,就已经有人查到了线索。不过顺着这线索一查下去,很快就查到了杨记头上,接着就查不动,不敢查,最后只能主动把这些线索全部掐断。

杨承祖的身份暂且不提,单是一个世袭罔替,总领南京四十九卫,甚至与东南各军卫都能说上话的魏国公,就不是这些衙役公人所能招惹的起的。即便是南京刑部衙门,或是应天府,也不愿意为几个公人,或是几个案子,和魏国公为难。

闹到最后,应天府衙门抓了十几个火灾期间趁火打劫的流民交给谢记了事,算是保全对方颜面,也体现一下衙门方面对于这种行为的零容忍。不过应天知府还是婉转的向谢遵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个人见解:找个机会,去和杨记谈一谈,有什么问题说开了就好,大家和气生财。你们在南京如果闹的动静太大,下官这里也是不好交代。

随即,另一条消息也在南京的商圈内传开,杨记的人,出现在了龙江造船厂,开始和这边的匠户取得联系,据说是要定船。

龙江造船厂当初是为郑和下西洋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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