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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之工匠大师-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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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曼歌的想法不一样,她和白木由贵打过交道,知道他这个人油盐不进,不达目的不罢休。
最重要的是,他这人什么歪点子都想得出来。
她想了想,倒是挺好奇他这一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于是两人就近找了家咖啡馆,靠窗位置。
白木由贵压下心里的焦灼,彬彬有礼地请她坐下。
两人各自点了杯咖啡,沈曼歌便笑吟吟地道:“白木先生,我马上要上课了,有话请直说吧。”
“也行。”白木由贵也决定直来直去,开门见山地道:“我想和陆大师见一面,沈小姐,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他谈一笔生意,但是陆大师最近行踪成谜,我根本找不到他,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吧?能不能麻烦你给他带个口信,就说时间地点由他定,只要他来就行。”
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俨然一副没了陆大师不行的样子。
沈曼歌警惕地看着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谈生意?白木先生可能误会了,子安集团的事情,基本都是卓总做主,陆大师全程不参与,只是挂了个名头而已,你要谈生意,可以尽管找卓总啊。”
“我的这个生意比较特殊,是和工艺有关的,只有陆大师能做主。”
谈生意,和工艺有关,卓鹏还做不了主,再结合白木由贵的身份和国藉……
沈曼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白木由贵,从他们见面开始,白木由贵的眼神就一直不受控制地往她手上飘。
她手上没什么饰物,唯一的饰件,就是他们的订婚戒指。
目光从戒指上划过,沈曼歌想起了那次陆子安对这戒指进行的解说。
她拿着勺子慢慢搅动咖啡,斟酌着慢慢地道:“我斗胆猜一下,白木先生要谈的生意,和我有没有关系?”
白木由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曼歌举起她的手,晃了晃,果然,白木由贵情不自禁跟着她的手看了看。
她了然地笑了,手指轻轻抚过戒指表面:“木纹金工艺?”
“你怎么知道的?”白木由贵的眼神猛然锐利起来,盯着她:“陆大师说的?”
所以这果然是他们傀国的工艺吧?只不过陆子安研究出来了而已。
“呵。”沈曼歌摇摇头:“如果真是为了这工艺来的话,看在之前白木先生对我的关照上,我劝你一句,趁早放弃吧。”
“不可能。”
“那也随你。”沈曼歌也只是善意的提醒一句,听不听在他。
喝了口咖啡,白木由贵到底是没忍住:“为什么?”
沈曼歌笑了笑,抬起手指:“你觉得,这个工艺难不难?”
难不难?当然难!
白木由贵神情激动起来,目光灼热:“当然难!沈小姐你不明白,木纹金工艺对我国而言意味着什么,它是我国文化的瑰宝,有着划时代的重要意义,是新旧时代首饰工艺的完美过渡,甚至对世界首饰文化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所以这么重要的工艺,为什么你们失传了呢?”
一针见血。
白木由贵正说到激动处,被沈曼歌这一句话堵在了半空。
仿佛是一个吹到巅峰被戳爆的气球一般,他瞬间就没了力气,讷讷地道:“它消耗太大了呀,当时我国承担不起这样的消耗……”
“现在就能承担了吗?”沈曼歌摇了摇头,见白木由贵张了张嘴又闭口不答,她想了想,叹了口气:“我感觉你是觉得,陆大师都研究出来了,他一定有更好的办法降低损耗,是吗?”
对。
经过一整晚的研究,白木由贵发现,《华夏百工》里,陆子安不仅仅是记载那些工艺。
他并没有局限于记录,更多的是对工艺进行更新,提出更好更完整的思路。
如果木纹金能降低损耗,它再一次被挖掘出来,恐怕能瞬间取代莳绘在傀国的地位!
而作为发掘者,白木由贵深刻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见他不说话,沈曼歌笑了:“白木先生倒也坦诚,我也不瞒你,这项工艺,不是你国的木纹金。”
“不可能!”白木由贵皱起眉头,有些恼怒:“我绝不可能认错,这花纹,这色泽,我家有一件藏品,和你的戒指的花纹非常相似!”
沈曼歌想了想,打开小包包,掏啊掏,拿出一柄小匕首,轻轻放到了桌上。
被她这动作唬了一跳的白木由贵震惊地看着她,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就算你威胁我,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误会了。”沈曼歌把匕首推过来:“你打开看看。”
白木由贵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起这把匕首。
匕首入手微凉,但是却并不重,刀鞘上的花纹古朴厚重,细细观察时才能发现它通体是以精钢制成,上面用金银错的工艺镶了细细的银丝。
这般工艺,白木由贵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陆大师的作品。
心跳如鼓擂,他缓缓地拔出刀,瞬间所有注意力都被这刀身的花纹所吸引。
沈曼歌将他震惊、不知所措、不敢置信的神情尽收眼底,声音平而缓:“这是我国少数民族三大名刀之一,因刀身在筑成后会自然出现亮丽的特殊纹理的花纹而得名——折花刀。”
折花刀?
听都没听过!
白木由贵细细地观察着,这花纹如流云般流畅自然,又有木纹的清雅洒脱,最难得的是,这花纹如此繁复,但表面却非常平整,单凭肉眼,根本看不出这花纹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折花刀的工艺其实也非常简单,它是经过钢和铁高温锻打,再反复对折、揉压,从而形成一层一层的花纹。”
白木由贵猛然抬起头看着他,嗫嚅着道:“……怎么可能。”
“白木先生也听出来了吧?”沈曼歌微笑看着他,目光柔和:“折花刀和木纹金,工艺其实是相差无几的。”
“不可能!”白木由贵用力地握紧手里的刀,脸涨得通红:“木纹金是我国江户时代初期(公元1600年前后),从出羽秋田住正阿弥传兵卫制作的俱利雕刻手开始的!”
“据我所知,俱利雕刻是参考了华夏的雕漆工艺中具有代表性的雕刻作品“屈轮·堆朱”制作的。”沈曼歌声音不急不缓,目光始终平静如水:“你们说的“屈轮·堆朱”,在我国原名叫雕漆工艺,它主要是黑漆和红漆的两种漆的多层交替重叠,在其表面雕刻出旋涡花纹等错综层次的技巧。”
白木由贵震惊地看着她,目瞪口呆。
沈曼歌侃侃而谈,神采飞扬:“堆朱作品及工艺技术约在公元1192年的镰仓时代开始传到了傀国。后来傀国工匠在接受并继承了堆朱技巧的同时,由于堆朱作品层次变化的美感使傀国工匠们用同样的工艺方法在金属材料上得到近似又不同效果的工艺作品,被称为“木纹金”。”
不就是背历史吗?虽然她是理科生,但很抱歉,她的历史也学得还不错呢!
“那,那这刀呢?”白木由贵紧紧攥着手里的折花刀:“我国的木纹金工艺主要应用于武士的刀柄护手等刀具的装饰上,只是后来我国1876年实行废刀令,所以才将木纹金应用于其他器物装饰……”
沈曼歌目光悲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折花刀大量被复制,是在成吉思汗占领各国的时候。”
这是助成吉思汗攻天下的神秘战刀,传说是一抹人刀俱裂。
因为折花刀硬度高、韧性好,遇剑断剑遇人断人,成吉思汗灭完颜金国后一战成名。
对华夏历史不是特别了解的白木由贵脑子有点打结。
成吉思汗他是知道的,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他就不大清楚了,得查一查才行。
似乎看明白了他的想法,沈曼歌微笑着替他答疑:“成吉思汗在位时间是1206到1227年。”
白木由贵木然地看着她离开,手里的折花刀也被她带走,他魂不守舍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咖啡冷透了,才端起来一饮而尽。
很苦。
他回想着他所接受的所有知识,从他记事开始,所有人都告诉他,木纹金是傀国独创的,甚至各种教材上也是这样写的。
但是沈曼歌的话,却如当头一棒,彻底地打醒了他。
他脚步踉跄地回了宾馆,直接躺倒在床上,什么都不想。
圣良却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近乎疯狂地道:“白木君!陆大师又出新作品了!”
第595章 七宝烧和景泰蓝
新作品有什么稀奇的?
慢着,白木由贵一跃而起:“你说陆子安?他出什么了?”
“你,你自己看。”圣良也是一路跑回来的,上气不接下气,风度仪态全无。
白木由贵接过平板,看清楚图片的瞬间,瞳孔微缩。
这是一个细长优雅的百合花瓶,十分典雅、庄重。
玻璃质感光耀如水,颜色通透,通体海青色珐琅底,灿烂夺目。
瓶身掐丝绘制的百合花雅冶柔美,花瓣舒展,欲透不透地染了一分淡淡的海青。
那是一种介于暮色与柔光交相辉映的美,尤其繁叶翠色欲滴,花朵嵌苞待放,更是让整个画面都有了一种清新灵动之感。
白木由贵脸色涨得通红,又急又气又很是激动:“天哪,这是七宝烧,这是我国的七宝烧啊!”
急是因为这是傀国的宝藏,气是因为,这项工艺,在傀国,该死的也已经失传了……
“我也觉得这是七宝烧……”圣良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咽了口口水:“但是华夏的人都在说,这是掐丝景泰蓝……”
景泰蓝?
白木由贵皱了皱眉,有些不耐:“景泰蓝和七宝烧的确非常相似,但它们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他退出图片模式,看到陆子安发的微博,忽然没了说话的力气。
【闲暇练手,偶得掐丝珐琅百合花瓶一只,用来插花正好。】
“你,扶我一把……”
天杀的陆子安,这么漂亮的艺术品,他居然真的拿来插花!
事实上,陆子安不仅真的插花了,而且还是顺手把粉丝认出他后抛来的、有些恹恹的花给插上了。
就是这花枝有点乱,他退开两步看了看,拿了把刀过来随便剪了剪枝。
错乱搭配一下,果然要好多了呢!
沈曼歌帮着拍完照,看了看相片,顺便说起了白木由贵找她的事。
“不用管他。”陆子安皱起眉,随手拿了块帕子擦拭着手中的刀:“下次他找你你也别理了,他无非就是想要木纹金的工艺,不可能的。”
“嗯,行。”沈曼歌也早有此意。
陆子安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是避免和他见面,今天过后,他怕是会更加疯狂。”
沈曼歌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
“为了这个。”陆子安抬抬下巴,唇角微勾:“听说过七宝烧吗?”
这个她还真的听说过,沈曼歌点点头:“傀国的金属珐琅器?好像是从我国的景泰蓝延伸而来的。”
“嗯。”陆子安把刀放回原位,拿着帕子擦手:“也算是不经意间绽放的工艺奇葩吧,当时傀国在华夏看到了景泰蓝,生了想学的心思,但也没学到精髓,回去自己琢磨,结果配比不同,反而调出了一个独具特色的产物,他们给它命名为七宝烧。”
“那和景泰蓝没太大区别吧?”沈曼歌盯着这花瓶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太大的差别:“就感觉你这个素净些。”
和应轩做的那些瓶瓶罐罐相比,确实素净不少。
陆子安摇摇头:“不只这么简单。”
七宝烧源自景泰蓝,有不及景泰蓝的地方,但也有景泰蓝不及它的特点。
景泰蓝是以珐琅质做成,而珐琅质是不透明物体,七宝烧却是透明的釉。
景泰蓝以颜料混入珐琅质中,再填入银就的铜丝框内,各色珐琅质很厚而不透明。
七宝烧则是在铜器上敷过一层红色水银后,做成图案,再施上透明玻璃釉,全透明还有反光。
景泰蓝颜色在珐琅质内,七宝烧颜色在透明玻璃釉之下,这是两者的显著区别。
“景泰蓝厚重端方,七宝烧剔透轻盈,算是各有所长。”陆子安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花瓶,唇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我这个花瓶,却是融合了景泰蓝和七宝烧的核心工艺,扬长避短,你猜,白木由贵看到了会怎样?”
沈曼歌仔细想了想,为了一个木纹金工艺,白木由贵能这样疯狂地找他们这么些天,要是为了七宝烧……
她后怕地咂咂舌:“感觉要疯。”
“所以你离他远点儿。”陆子安把花枝调整一下,满意地点点头:“这几天我帮应轩再看看工艺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暂时就不去学校了。”
“嗯嗯,好哒!”
第二天陆子安照旧去了泰霄厂里面,经过昨天那花瓶的研究成功,厂里很多老师傅都闻讯而来,眼巴巴守在车间不肯走。
陆子安在应轩的陪伴下走进来,倒也没什么架子,平和地与他们打了个招呼。
“陆大师,早呀,昨天你的那个花瓶带来了吗?”
另一个人也不甘落后:“陆大师,你的花瓶我发现花瓣还是不够薄,胎底也有些厚,感觉还可以再改进一下……”
陆子安笑了笑:“花瓶没带来,我也是觉得它的工艺还可以改进一下,所以才准备重新做一次。”
一听说他要重做,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应轩微笑着走上前,正准备收拾东西,没想到根本不需要他动手。
材料,工具,各色配备的东西,一应俱全。
不仅是按照陆子安之前使用的顺序摆放的,连角度都非常一致。
“嘿嘿嘿,不劳烦应大师,应大师您也请坐……”
对于这种免费教学,每个人都兴致昂扬。
应轩在厂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声势地位,但在他师父面前,他还是非常恭谨认真的。
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了,才回头看向陆子安:“师父,好了。”
陆子安已经穿戴好防护服,闻言扫了他一眼:“你也准备准备,跟我一起做。”
这淡淡一句,仿佛是一声军令。
所有人闻风而动,除了昨天没来,没有看到花瓶制作过程的不明所以以外,其他人都已经迅速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随时准备好跟陆子安一致动作。
应轩惊喜地应了一声,立刻就有小学徒上前帮他穿戴。
都准备好之后,陆子安在工作台前坐了下来。
银丝为胎,陆子安经过银花线和金银错的工艺之后,对于掐丝已经驾轻就熟。
一根根银丝在他手中如同流水一般,秩序井然地缠绕在一起。
这种工艺,在华夏叫掐丝珐琅,而在傀国则叫有线七宝烧。
不同的是,二者都是有铜胎为底的,又和陆子安的手法有着严重的差异。
陆子安是二者取其精,取其巧,扬长避短,融合出了一种全新的工艺。
虽然陆子安没有正式说过,但有人私底下,称这种工艺为“有线珐琅”,算是完美的将二者融合在一起。
遐想间,陆子安的胎底已经制作完毕。
昨天做的是百合花瓶,今天他做的却是梅花盘。
花瓣舒展,花托略深,远观像是一朵盛开的腊梅。
难得的是这银丝如此细软,陆子安竟然也能将其掐捏揉拉在一志,而且形状不垮不塌,手上功夫可见了得。
有些老师傅跟着做的胎底也有些软塌塌的,有些学艺不精的甚至连胎都没能搭得起来。
应轩虽然略感吃力,动作慢了些,但好在做出来还算是精致,心底不禁微微吁了口气。
只是没来得及放松,陆子安已经在开始调配颜料了。
一位老师傅看看自己的胎底,再看看应轩的,皱皱眉头,忍痛把自己的拿起来,扔进去融了。
他的学徒惊痛失声:“师父……”
老师傅严厉地看他一眼,神情淡然:“这种做出来只是浪费材料,不如不做。”
现在还只是银丝胎底,银丝熔了便罢,要是上了珐琅,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事实上,和他一般想法的人也不少。
一时不少返工的,也有像老师傅这样索性起身走近些,准备先看完下次再学着做的。
陆子安这种连铜胎作底都不要的做法,业界简直闻所未闻。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做出来的器物,的确胎骨奇薄奇轻,而且整体通透鲜亮,别具特色。
这时陆子安调好了颜料,慢慢拿毛笔沾着往上刷。
一层一层的包裹,他不急不缓,仿佛绘画一般,往银胎上涂刷着颜料。
涂完之后,他再慢条斯理地涂上透明玻璃釉。
谁也看不明白他这是什么章法,但应轩还是咬着牙跟着做。
等到众人的半成品都放进进去开始烧制,陆子安才满意地朝应轩点点头:“这门工艺,你已经掌握了九成。”
举一反三,应轩进步神速。
师兄弟里面,他的悟性最高。
这样看一遍就能学个七七八八,陆子安甚是欣慰。
应轩略带羞涩地笑了,虽然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但听到师父的夸赞,他还是有些小激动。
等待是难熬的。
但是今天的泰霄所有人却都不这么觉得。
因为陆子安在等待的当口,开始教他们如何制作无线胎底。
无线胎底不是说没有线,而是说它没有铜胎。
七宝烧的无线,是指没有掐丝,全部铜胎为底,直接在上边绘制。
但陆子安的无线,却是只剩下线,完全没有胎。
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仅能轻松达到七宝烧的骨胎轻而薄的特点,而且也能让釉面更加轻盈。
但是相对的,舍弃了胎底,大大加大了难度。
就如那名放弃的老师父一样,骨胎做不好,后面的工序连看都不用看了。
从一开始就被淘汰,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温柔。
陆子安的讲解总是轻松而有趣,众人正听得起劲,陆子安忽然停了下来。
第596章 和其光而同其尘,随其波而立潮头
见陆子安突然停下,众人疑惑而茫然:“怎么了?”
“好了。”陆子安的目光幽深:“可以出了。”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忍不住团团围了上来。
站在炉子旁的老师傅小心翼翼地拿起勾子,想象着即将出现的美物,忍不住微微屏住了呼吸。
勾子下落,缓缓拉出烧制好的器物。
刚刚拉出来的时候,花瓶整体通红,表面甚至有些灰扑扑的,看上去很不起眼。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渐渐降低,釉面逐渐冷却,刹那间,瓶身流光溢彩,让所有人都感觉眼前一亮。
淡蓝的底,冶艳的花枝,细细软软的茉莉,花瓣四边染了一层淡淡的薄绿,压着半遮不露的枝叶,欲诉还羞。
掐丝细腻而流畅,线条粗细消减之间自有其规律,足可见匠师技艺之精湛。
最难得的是,釉面光滑而均匀,整体非常通透,而这,正是七宝烧最鲜明的特色。
用勾子轻轻拉起来的时候,甚至能就着灯光看到一层模糊的光影。
这种半透不透的感觉,有一种“疏影横斜水清浅”的美感。
“到底还是有差别。”陆子安自己仔细端详着,拿勾子轻轻挂住边沿,缓缓转动:“这种无线,受材质的限制,无法做太高太清冶的东西。”
清冶的意思,是指银丝少而画面清朗,没有铜为胎,银丝过少根本起不了釉。
而银丝多了,做得太高画面就繁复,就没办法再做成如此通透的釉面。
旁边的老师傅看着,颇为赞叹:“但陆大师你这件作品清新秀雅,观之心静如水,已是极难得的顶级之作。”
所谓名家,就是一出手就非同凡响。
更何况眼前这个花瓶,仅仅是陆子安自己琢磨着做的练手之作。
“是啊,有舍才有得。”另一人见花瓶颜色已经不再变化,便知道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什么时候打磨呢?”
“这件不需要打磨了,直接毁了吧。”陆子安看了看,不是很满意:“我再试试别的。”
还试?
不对,他刚说,毁了?
眼看陆子安拿着勾子来勾,泰霄一众老师傅瞬间变色:“等一下!”
有个老师傅正好戴了手套,想都没想,直接把花瓶拿了起来。
勾子落空,陆子安抬眼望去,有些疑惑:“怎么了?”
“陆大师,我们觉得这件作品已经很完美了啊!”
“对啊对啊,这种无线无胎的,我们见都没见过,怎么就不行了?”
“毁了太可惜了啊!你不要,给我们吧!”
“……”
陆子安皱了皱眉,目光从花瓶上划过,想了想:“我是觉得这个技术不够成功,你看它的底部,胎体有些垂坠感,到底是没有铜胎为底,釉面过于厚重,一烧就见了真形。”
这么一说,众人才看到,原来之前他们以为是故意做出来的底部,是被熔化后的釉……
“也不影响啊,我倒觉得这样也挺好看的!”
陆子安指着花瓶:“另外这形状也太方了,插不了花也放不了别的,掐丝的时候还是得考虑一下容积。”
“这个……”众人没话说了。
应轩也有些舍不得就这么白白毁掉,他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师父,我看这花瓶确实有些不足,不如晚些拿回去,给师娘放头花吧?她前些天在说自己的绢花没地方放。”
绢花?
陆子安想了想,好像曼曼是说她找了位老师父学做绢花,做了好些得找个东西放来着。
这么想着,这个有些瑕疵的花瓶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了。
他定定看了应轩片刻,到底是不忍在外人面前削他面子:“行吧。”
这瑕疵品搁外面有损他形象,但留家里用用还是可以的,至少外表挺能唬人。
见陆子安终于松口了,众人也松了口气。
纷纷戴了手套各种观赏研究,恨不能把这陆子安口中的“瑕疵品”占为己有。
他们都在欢喜,唯陆子安目光沉沉,他看了眼应轩:“你过来。”
虽然刚才陆子安在他的建议下同意了他的建议,但应轩心里还是颇为忐忑的。
跟着陆子安走过去,看着他清点现有的工具和材料,应轩挪了过来,带着将功补过的心理谨慎地问道:“师父,您要不要试试铜丝?”
银丝为底有异样的话,不如换成铜丝试试,每种金属都各有不同,多试试总是没坏处的。
“不用了。”陆子安想了想,走到一旁的材料架。
架子上摆了一整排的铜胎,各式各样的都有。
“师父……”
陆子安手指从这些铜胎上划过,指腹细细分辨着它们的细腻度:“应轩,你还记不记得,我做的那件脱胎漆器?”
脱胎漆器?
“当然记得!”应轩有些小激动:“当时……”
他喋喋不休,将当时的情形再次复述。
可以说,那件漆器的现世,直接颠覆了许多傀国人心目中对于漆器的印象。
陆子安却无心听他这些回忆,走过一众铜胎,他指尖定在一个细而长的铜胎上,目光温和而幽深:“我在想,既然漆器能做成脱胎漆器,那么……景泰蓝呢?”
脱胎景泰蓝?
应轩忽然顿住了脚步:是啊,如果想脱离眼下的局限,脱胎,似乎是最明智的决定。
他试想了一下,繁复的图样,光滑的釉面,没有了铜胎的限制,也没有了银丝铜丝的局限……
他猛然回过头去,看着被众星捧月的花瓶,忽然对陆子安口中的瑕疵品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是啊,如果和脱胎景泰蓝相比,方才那个花瓶,的确只能算是瑕疵品。
不,甚至只能说是练手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应轩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劝说师父留下这花瓶,到底是对是错了……
“师父……对不起。”应轩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是我眼光太局限了。”
还算是有救。
陆子安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远见,就是所谓的预见性,每行每业,这都是先行者不可缺失的素质,不是之一。”
远见……
“我们在做一件创新的工艺的时候,走弯路是很正常的,有时候,为了做出最完美的作品,甚至需要选择很多种方法一一去尝试。”陆子安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你满足于眼下的光景,那么你必然就得放弃柳暗花明的完美,应轩,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当知道如何去选择。”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倘若是应轩自己,恐怕有了方才那个瑕疵品花瓶以后,难免会有些骄傲自满。
毕竟景泰蓝向来厚重,如此通透轻薄的作品,着实难得。
加上众人的吹捧,飘飘然便忘了自身的短处,也正因此应轩才会进言……
应轩感觉后背都湿了一声,浑身直冒冷汗:“师父……”
“你如今的工,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但匠,还不够。”陆子安温和地看着他,鼓励道:“你在提升自我技艺的同时,也要做到和其光而同其尘,随其波而立潮头。如此,方不负你这一身绝技。”
作为百工门的首席弟子,陆子安对他寄予重望,绝对不希望他局限于眼前,被众人吹捧几句就忘了东南西北。
应轩眼神坚毅,神思凛然:“是,师父,我懂了。”
见他真正听了进去,陆子安也吁了口气。
听得进就行,怕就怕自我膨胀,听不进劝。
他拿起眼前这个铜胎,泰霄的一位老师傅走了过来,见他挑了这个,表情有些困惑:“陆大师……”
“怎么了?”
“这个铜胎……其实是报废了的……”老师傅有些迟疑地解释着:“它颈部细长,掐丝太繁复就会显得厚重,很不协调,我们做过一件,客户不喜欢,剩下的铜胎就都拿去熔了……”
这一件是他觉得这形状还不错,就留了一件,琢磨着以后有机会再试试别的办法,看能不能让它变得轻透一些。
陆子安握着这细而长的颈子,微微笑了:“实不相瞒,我准备做脱胎景泰蓝。”
“脱,脱胎?”
脱胎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做完之后,把铜胎融掉,只剩下釉面和掐丝。
但是这样的做法,既复杂又很难,要考虑到只融掉铜胎,而且不能多不能少,也要调好融剂……
“脱胎景泰蓝烧制工艺难度非常大,而且这种技艺已经失传了……”一位见多识广的老师傅眉头紧皱,有些难以理解:“而且就算做脱胎,也只能是碗啊杯子什么的,这种奇形怪状的……”
不止觉得不可能,他们甚至想都没想过!
“好像七宝烧倒是有脱胎的,但是也已经失传了,而景泰蓝……”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我师傅倒是有一件,是个碗来的,但是也是碳胎为底……”
就是在烧成的碳胎上进行掐丝,然后再经过高温将碳胎烧掉,从而形成镂空,再运用精湛的制作技艺在上面进行点蓝等工序。
过程是复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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