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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惊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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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熙见到江展羿,一如既往地招呼了一声:“回来了?”又道,“去鱼塘捉条鱼,中午吃顿好的。”

江展羿连声答应,跑去鱼塘的路上,忽又顿住脚,回头喊了一声:“爷、爷爷?”

欧阳熙淡笑起来:“怎么?”

江展羿摇头,心里却忍不住喜悦。三年来,头一回知道自己在世上还有这样的亲人。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昔日的住处,这几夜,江展羿频繁地梦见往事,偶尔白天闲下来,脑中也会忽然闪过一些画面——苍翠的山间,庄前的古木,还有一群粗汉子和一个小丫头。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可却觉得分外亲切。

直到、直到有一天夜里,他又入梦。梦里的那个小丫头坐在满载着榴花的马车上,她从袖囊里摸出两条链子,乐哉哉地递给他看……江展羿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他知道那两条链子都是小丫头亲手做的,所以她很自豪,问说:“猴子,你觉得哪条更好看?”

……

江展羿惊然从榻上坐起,脑门上全是汗。

她叫他,猴子?

连心跳都像是没有了。江展羿愣然向窗外看去,一簇簇火色榴花灿然开在月色之下。

其实他和她的羁绊,江展羿不是没有想过。那回唐绯提及冥泉,江展羿第一个反应就是猜她是否在为人试毒,然后他又想,这个人,会不会是自己。只是这样的想法太过奢侈,他亦问不出口。

然而现在呢?

江展羿的唇角动了动,无意识地溢出三个字:“狐狸仙……”

原来往事有个闸门。在从前,这个闸门是关着的,所以他什么也记不起来。此时此刻,闸门忽然被打开,昔日种种一如江水澎湃而来——相处十几年的弟兄们,清幽如世外桃源的云过山庄,还有那个很臭美很漂亮的狐狸仙……

唐绯又一次等在小渡口。

她已经是第三天等在这里了。木头与他说过,他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就回来。现在七天过去了,仍没瞧见他的影子。

唐绯说不清自己为何要等他。仿佛冥冥之中,自己就该等着他一般。

“江大夫,现在已快傍晚了。木公子今天怕是赶不回来了。”

身边传来冯舟的声音,他前些天回了一趟西塘村,这几日才赶回来。

唐绯摇头道:“我再等一会儿。”说着,又高兴笑起来,“木头还不知道我已经能朦朦胧胧瞧见一些东西了。等他回来,我可以偷偷看一下他的模样。”

冯舟沉默片刻,又道:“那江大夫记得在天黑前回来。”语罢,他本欲再说什么,可一看到唐绯开心的神色,只好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这一日的晚霞格外灿烂,日暮熔金,刺得唐绯双眼生疼。

唐绯抬手在眉骨搭了个棚,心知木头今天必定是回不来了,只好心意阑珊地往回走。

黄昏时刻,街边人群熙攘。唐绯眼睛不好,格外小心地走着,忽听身后有人沙哑着大喊了一声:“狐狸仙——”

第40章

多年前的一个晚夏,唐绯与江展羿初遇。

那时节,山间树海云天,榴花缀满枝头。江小少侠扯坏唐绯的肚兜以后,很是愧疚。他找了一身儿干净衣裳,一边追下山,一边喊道:“狐狸仙——”

这是江展羿第一次唤唐绯狐狸仙。唐门阿绯得此称呼,兴奋不已,反倒没弄明白他为何这样喊她。

十六年后的今天,当唐绯再次听到狐狸仙三个字,她忽然明白这样一个称呼没有任何寓意,唯一的独特之处,是那份携它而来,天下无双的旧时光。

唐绯回过身,竭力往街头望去。熙来攘往的人群中,隐约立着一个人,身影挺拔非凡,就像从前的猴子。

暝色忽降,黄昏收起最后一缕霞光,那道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唐绯慌张起来,跌跌撞撞地往街头找去。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拽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狐狸仙,是我……”江展羿的声音微带沙哑,“我想起来了……”

唐绯不知他究竟想起了什么,她只知道在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喊她狐狸仙了。

“猴子?”唐绯的声音很轻,难以置信。

江展羿没有答话,只是将她拥得更紧。

唐绯一下就急了。她竭力挣开他,声音微微颤抖:“你快说啊!你到底是不是猴子?你要真是猴子,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

而江展羿看着唐绯,只觉心中一片涩苦。

多少年前的一次醉酒过后,他曾对她说过两个字——等我。彼时的唐绯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她满心欢喜答应了他,还念叨说,猴子,我虽答应了要等你,可我最多等你半年。到了明年春天,你要慢腾腾的还不动作,我就要逼着你娶我了……

于是,如今呢?这么多个半年,她都等过来了。

“是我的错……”江展羿低声道。

可是唐绯却轻轻摇头。

“猴子,那你还要我不?”她向他伸出手,唇角一枚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确定在这个人世间,只有猴子一人,永远不会丢下她。

“要。”江展羿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抓住唐绯的手,疾步走向街头客栈。

如果这是一场劫,不如从此画地为牢。

唐绯跌跌拌拌地跟着江展羿往前走。她像是觉察到他要做什么,可她抿紧唇,一个不字也没说。于是他拉她进了房,埋头深吻下来。

唇齿相接,甘冽酣畅。两人都未饮酒,却觉得醉了。

江展羿的胸口和下腹都燥热起来,他清楚地知道吻下去的后果,喘着粗气推开唐绯。

“猴子?”

“我刚才……”

江展羿的胸口几起几伏,阔别多年的吻太过噬骨,令他全身都烧灼起来。他抬头往窗外望去,一轮皓月,清辉漫天。

“江……展羿。”

而这个时候,唐绯的声音忽然就带了几分微湿的水汽。

江展羿浑身僵住,他回过头,望着寸缕未着的唐绯,艰难地开口:“我要是,一旦开始,可能会停不下来……”

唐绯双颊绯红,样子还有一点局促。

“没事的。”她埋下头,“我听说很疼,你轻一点就好……”

可是早已被焚去理智的江展羿,又当如何轻巧温柔?当他粗暴地,急切地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唐绯只觉那份疼痛有着天昏地暗的血色。

一切果真如他所说,他们像是两个早该在一起的人,一旦开始,就难以停下。

快乐攀至巅峰,唐绯的指尖掠过江展羿胸口的疤痕,突然就明白过来——原来猴子也好,木头也好,这个人一直都没有走远。

他是她的曾经沧海,情深义重。

六月初,天阳毒辣,青衫宫的悠闲阁外青桃子落了一地。

苏简推给穆情一份名帖。

“南武林中,要去英雄会的门派都在这上面了,除了这几个需要三小姐亲自拜访,其余的我交给苏净去办。”

苏简的手指在“归月楼”,“临江阁”几处点了点。

穆情点头道:“有劳苏公子了。”

“客气。”苏简手托着下巴,淡然一笑,“不过这归月楼,像是暗中与江南的东崛门有来往。”

“那便先去归月楼吧。”

苏简听了此言,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情一眼。

两天后,苏穆二人来到蜀中归月楼。归月楼建在平西镇郊,广庭高阁,花树相间。

“苏宫主,穆三小姐,楼主知道二位要来,早已在正堂等候。”

朱门外,两个侍女将苏简和穆情引入楼中。穆情进了归月楼,见楼中四处都是女子,觉得很是诧异,可转念一想,又觉蜀地并不乏这等全是女人的门派。

入得楼内,只见正堂上,立着一个黄衣女子,高挑身材,清丽的眉眼带有三分凌厉飒气。

“苏宫主,好久不见。”这黄衣女子,便是归月楼的楼主钟珊。

“钟楼主。”

“来人,给苏宫主奉茶。”不知何故,钟珊对穆情视而不见。

苏简将手边的茶水推给穆情,笑道:“钟楼主,我与穆三小姐此番来,是想请楼主于九月金秋,参加今年的武林英雄会。”

钟珊看了穆情一眼,高声道:“既然苏宫主亲自相邀,我钟珊便赴了这武林英雄会,只是苏宫主下回来,还望不要捎上一些闲杂人等。”

这话说得直接,摆明了是针对穆情。苏简淡淡一笑:“若是这样,钟楼主还是不要赴约的好。”

“苏宫主,你——”

“钟楼主。”穆情忽然开口道,“不知楼主是否对穆情有些误会?”

“误会?”钟珊冷笑一声:“误会倒是没有,我只不过凑巧知道一些三小姐见不得人的事罢了。”

穆情听到“见不得人的事”,脸色微微一白。她忽然敛起笑意,语气冷然。

“那便巧了,我日前也听说钟楼主曾三次向苏公子求亲,三次都被拒之门外。不知这样的事,是不是见得人了?”

苏简心里多少明白钟珊故意滋事的原因,不过令他讶异的却是穆情的反应——三年不见,她竟比以往凌厉多了。

“你——”钟珊闻言,怒火中烧。可当她仔细一想,反而又笑起来,“对了,在下近日听说了几桩穆三小姐的趣事,江湖众人怕是还不知道吧?”

第41章

在下近日听说了几桩穆三小姐的趣事,江湖众人怕是还不知道吧?

钟珊说着,环顾正堂。

“前些年,江湖上一直盛传穆三小姐对苏宫主有意,何故三年前,三小姐竟然——”

“我穆情如何,何需你来置喙?!”不等钟珊把话说完,穆情拂袖而起,“抑或者钟楼主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流云庄作对?”

钟珊万万没想到一向无甚架子的穆情,竟会搬出流云庄来压镇自己。她不禁后退了一步,揶揄道:“想不到堂堂江南流云庄,也仗势欺人。”

“这个江湖,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穆情看了钟珊一眼,拿起佩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景悠悠,青衫宫的正堂外有一泓碧水。池水清澈,一如穆情方才的眼神,直指人心。

苏简放下茶盏,也起身道了一句:“告辞。”

“她要走,你便要跟着一起走?”钟珊定定地看着苏简的背影,半晌又道,“苏宫主你可知道,穆情她之所以消失了三年,是因为她曾经和华商——”

苏简眉头忽拧,袖袍一拂,一道刃气将钟珊手里的茶盏劈成两半。

“我没兴趣知道。”

“雪歌。”苏简离开以后,钟珊捧着少了半边的茶盏,忽然笑出声来,“去信给大哥,就说一切都很顺利。”

“是,楼主。”一个白衣女子从堂外走进来,又担忧道:“可是,这苏宫主好像对穆三小姐格外信任。”

“表面上是信任,但他们之间,真的一点嫌隙都没有吗?”

“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我们要做的,只是顺水推舟,挑起青衫宫与流云庄之间的恩怨罢了。别忘了大哥从前告诉过我们,青衫宫与流云庄的嫌隙,又何止于苏简和穆情之间?”

平西镇郊有个茶寮。辰时三刻,日头很烈,穆情向茶小二要了一壶凉茶。过了一会儿,却是苏简将茶壶拎过来。他漫不经心地为穆情斟上茶,“知道你不会走远。”

穆情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定定地看向苏简:“钟珊的言辞有些刻意为之。”

“哦?”

“她的目的大概是……想离间青衫宫和流云庄。”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苏简在桌前坐下,忽然笑道:“那么三小姐呢?方才动气,又是真是假?”

苏简问这话的时候,想到了方才钟珊的话语——苏公子你可知道,穆情她之所以消失了三年,是因为她曾经和华商……

苏简骤然将茶盏捏紧。穆情与华商,自己又怎可能不知道?!

“是真的动了气。”过了许久,穆情才答道。

苏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许多年来,第一次见穆情动气,竟然为着另外一个人。

“钟珊的作为倒是不稀奇。”他终究没有当着她,把心中那根刺拔出来,“她的义兄,是东崛门的门主仲千乔。”

“仲千乔?”

“仲千乔想要争夺武林盟主,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们此番来归月楼,只是提前见识一下东崛门在蜀地的势力。其实无论三小姐相邀与否,钟珊一定会去武林英雄会。”

几日后,归月楼的一封来信应验了苏简的预测。信中,钟珊对日前的所作所为道了歉,并表示一定会在九月前赶到江南,出席武林英雄会。而彼时,穆情已随苏简拜访完蜀地的几大门派,打算离开了。

这日清晨,穆情收好行囊,去与苏简道别。苏简的房门虚掩着,穆情推门进屋,才知他已经练剑去了。

苏简的屋子宽敞而整洁。桌上有个烛台,蜡泪留了一整夜。烛台旁,放着一个香囊。穆情走近一看,那香囊竟是多年前,自己送给苏简的那个。

“这么早就走?”苏简立在门口,目光落在穆情手里的香囊上,有点尴尬。

“嗯,直接走水路。”

苏简走进屋。他今日难得一身短衣劲服,将长剑放在一旁,取了一壶酒。

“我这人俗气,每次为人送别,定要喝些酒才算礼数俱足。”

“我从前在山西的杏花汾酒。”穆情接过苏简递来的酒盏,笑道。

“怎样?”

“醇,且烈。”

苏简亦笑起来:“当年江少侠品酒,也只这两个字,一则醇,二则烈。仿佛一壶酒,只要够醇够烈便行了。”

“江公子是洒脱之人。”

“是可惜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找到阿绯。实在有负江少侠所托。”

“阿绯姑娘吉人天相,苏公子自可放心。”

“你呢?”苏简忽然抬眸,“这些年来,你又做什么了?我两年多前去过一次江南,流云庄的人却告诉我你一直没有回去。”

穆情笑了一下,看向桌上的香囊:“苏公子还收着?”

苏简拾起香囊,红梅冷香,似乎能洗却一整个盛夏的暑意。

“可惜香薰早就用完了,我也再找不到红袖添香人。”

聪明如穆情,怎可能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可她只是淡淡道:“苏公子要添香薰,自可差人在城中铺子买些回来。”

“买些倒是不必。”苏简忽觉愤怒,又怒极反笑,“从前,有个叫做华商的江南大夫曾跟我提过香薰的制法。”

“苏公子认识梓……华商?”

苏简的笑意更深了。他和华商岂止认识?两年多前,他们还打过一场,二人两败俱伤,几乎都把性命赔进去。

“三小姐忘了?四年前,江少侠在飞鹰阁的比武会上昏晕过去,还是三小姐亲自请华大夫来为他诊治的。”

苏简说完这话,直直看入穆情的双眼。

仿佛心事被看穿一般,穆情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苏公子,我得走了。”

苏简蓦然捏紧酒杯,顿了一下,一饮而尽。

“三小姐好走,那我就不送了。”

“好。”

他原以为可以激起穆情的怒气,谁知她只回了一个字,便拿起行囊离开了。

直到下午,穆情才走到河口。这年的夏日本是极热极旱的,江南夏汛过后,蜀地接连下了数天雨。此一时,长河水涨,船只如扁舟,在水中轻荡。

苏小山一见到穆情,连忙招手:“穆三小姐,就等你了——”

穆情听到小山的声音,不由诧异抬头望去。

木船中,有一青衫之人踞席而坐。苏简沏好两盏热茶,半是玩味半是固执。

“我只说了不送,但没说不一起走。”

第42章

“猴子,你说师傅会不会生气?”青竹斋外,唐绯有点紧张,“要是他问我怎么一下子变成你的媳妇儿了,我们怎么答?”

江展羿也没应付过这样的事儿,他挠挠头,握紧唐绯的手:“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时日上竿头。晖色普照下,一袭粗布衫子被华商穿出清风皓月的意味。他推开木扉,目光落在江唐二人相握的手上,笑着招呼:“江公子,小师妹。”

“华大夫?”唐绯诧异的左顾右盼,“师傅人呢?”

“师傅下午便回来,小师妹的眼耳可大好了?”

“能瞧见东西了。”

“这便好。”华商说着,一边理好医囊,一边锁好木扉。

“华大夫这是要出门?”

“闲来无事,想去塘水镇看看。”与桃县一样,塘水镇也闹了瘟疫。如今疫病虽得到控制,仍然有人染病去世。华商想到这里,便问:“不如师妹和江公子也一起去?”

“可是师傅他……”

华商取出折扇,放在手心敲了敲:“见不见得着师傅,这不打紧。倒是他早上为了赶人走,与我说过一句要命的话。”华商故意一顿,一笑,“师傅说,他一会儿回来,见一个毒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塘水镇去杭州城远,离苏州城近。镇中最出名的莫过于云山寺,传说在此寺烧香许愿,十试九灵。不日后,华商三人便来到镇上,在镇中医馆挂了职,治病救人之余,日子过得静好而充实。

六月末,暑意变得温吞。江南一带洪水与瘟疫的阴影逐步褪去,几个受灾的地方又渐渐热闹起来。这便是生活,当劫难被时光磨平,又会转动着开始一场新轮回。

距流云庄只有十步遥,苏简顿住脚步。

“就送到这里吧,三小姐保重。”

“苏公子保重。”

穆情的背影,如一枝白梅绽开满山绿叶中。苏简看了一阵,不觉笑起来。

下山路上,苏简与苏小山在一处茶肆歇脚。小山想起这一路来的动静,很是不解:“宫主,你这就让穆三小姐回去了?”

“不然呢?”

“唉宫主,你可别怪我说你。你这么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不就是喜欢一个流云庄的三小姐吗?直接提亲就是,何必要憋着自己,委屈……”苏小山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对上苏简的目光,“宫、宫主,你怎么这、这么看我?”

苏简似笑非笑:“小山,你的钱袋子呢?”

“干、干嘛?”

“我突然想到,我今天出门前忘带银两了。”

“哎,就为这事儿啊。”苏小山松了口气,取出钱袋子撂到桌上。

苏简含笑喊了声“小二,结茶钱”,又转回头来问小山:“对了,苏净的消息准吗?”

“宫主放心,苏堂主说,那个人如今就藏在东崛门。”

苏简付了茶钱,将小山的钱袋子揣入怀中,起身往云上镇方向走去。

“我去东崛门探探情况,你三天后在塘水镇外的那个什么寺等我。”

“云山寺?”苏小山追着苏简的步子,“宫主,可是我的钱袋子你还没还给我。”

苏简略偏回头,满目玩味。

“自己想办法。”

等苏简走得很远了,苏小山才反应过来——这一天,他们下船后便直接将穆情送到了流云庄,何来“今天出门忘带银子”一说?

苍翠静谧的山间,忽然响起一声欲哭无泪的呐喊。

“宫主,我不就是说中了你对三小姐的心思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记仇啊啊啊啊——”

云山寺建在天岩山顶。山不高,只是山路十八弯。唐阿绯本是信誓旦旦地要爬到山顶,谁知到了山腰,又见千级石阶,身未动,腿先乏。江展羿无奈,只得陪她在山腰歇着。

下午未时,一声钟鼓悠悠令山间更寂静了几分。江展羿见唐绯斗志全无,在她身前蹲下:“老规矩,你上来,我背你。”

唐绯惊道:“这不行,我刚才说了今天要自己爬山的!”

江展羿回过头来看她:“你等爬上去,天都黑了。”

唐阿绯本想辩解,可转念一想,又觉江展羿所言不无道理。她正预备琢磨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山道上忽有一身披袈裟的少年走近。

“公子,姑娘,如若贫僧没有看错,二位是要来云山寺上香吧?”

江展羿站起身,目光落在少年未剃度的头发上:“这位小哥是?”

“公子切莫如此称呼,贫僧实乃云山寺俗家弟子,特奉住持之命,来邀公子与姑娘上山。”

唐绯一听这话,立即兴奋道:“你有法子让我不用爬这石阶,便能到山顶烧香去?”

少年一愣,回头看了眼绵延起伏的石阶,高深莫测:“非也非也,不过贫僧倒是有法子让姑娘爬山却不感疲累。”他说着,从香囊里摸出两个三角状的符纸,“只要姑娘在爬山时,将此符贴身收着,等到了山顶,再为我寺多添三炷香,定能疲劳尽除,神清气爽。”

唐绯很是纳闷,正要接过符纸来看看,那少年却将手一收:“只是,这护符难能可贵,贫僧一共只有两枚,姑娘你看——”

“多少银钱一个?”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江展羿忽然开口问道。

少年眨了眨眼,又作出一副恭谨样:“金银钱财并不重要但是——既然公子与姑娘诚信想要这护符,贫僧也不便推脱,就算一百个铜板一个,好为我寺添些香火钱……”

“一百个铜板一个?!你——”

唐绯话未说完,江展羿忽然放了一两碎银子在少年手里,“你拿着,不必打散找了。”

少年一看这碎银子,双眼即刻发直,恨不能把这一身儿偷来的袈裟也一并脱下来送给江展羿。

等到那少年离开,唐阿绯却气不过,嚷嚷道:“猴子,你明晓得那个人是骗钱的,怎么还送银子给他?!”

江展羿笑道:“寻常骗惯了钱的,哪有这么容易被人看穿。我看他是缺银子得紧,才狗急跳墙地使出了这个法子。”

唐绯又道:“那你也不用给他一两银钱啊!不就是爬山吗?我使轻功,也能一下窜上去!”

“哪有你这样拜佛的?”江展羿在唐绯面前蹲下,想了一下又笑起来,“而且刚才那小子的性情,跟云过山庄的好多兄弟倒是挺像的。”

江展羿说得没错,方才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苏简拿了钱袋的苏小山。苏小山原是街头乞丐,骗术修为是半灌水,方才狗急跳墙出此劣招,乃是缺钱缺得紧了。

却说苏简上完香,刚出寺庙,便撞见蹲在庙门口啃包子的苏小山。

苏简一笑,揶揄道:“混得不错啊。”

苏小山回过头来,一脸凄风苦雨,“宫主,你总算来了。我饿了两天多,总算在山腰遇到一对傻夫妻。要不是我骗了他们地银钱买了个肉包子,小山只有先一步去地府候着宫主了……”

“也好,等你入了拔舌地狱,再托梦给我。”

苏小山欲抬袖拭泪:“宫主,你记仇……”

苏简又笑:“什么傻夫妻,竟会被你骗了银钱?”

“谁知道呢?”苏小山随意将手一挥,满不在乎的模样,“不过他们的名字也起得奇怪,好像叫什么猴子狐狸的……”

石阶所剩无几,云山寺就在眼前。唐绯趴在江展羿背上,与他絮絮叨叨:“猴子,你说这儿的菩萨灵不灵啊?”

“不知道。”

“那你想许什么样的愿望呢?”

江展羿脚步一顿,停在山间,苍苍山风吹来,他安静地道:“希望你们都好。”

唐绯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意。她重重点头:“好,那待会儿我们找个人问问,这寺庙里的香到底灵不灵。”

“灵不灵我不知道。”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雅的声音,“不过在下方才许下的愿望,不过片刻,便心想事成了。”

第43章

苏简看到江展羿和唐绯,展颜得很清淡。一如三年多前,自己在一堆废墟中找到江展羿的青龙刀,就莫名笃定他一定会回来一般,此刻心中微澜,却毫无惊动。

江展羿大步跨上石阶,叫的是他的名字:“苏简!”

而苏简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江少侠。”

苏小山呆了,目光流连在这三个好看非凡的人身上,“宫主,你、你们认识?”

“小山,我让你扛来江南的青龙刀呢?”苏简不置可否。

“啊?”

“该物归原主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华商又安然踱回屋内,隔了方几挨穆情坐下。拿起刚才的药方子又看一遍,笑起来:“看来你的病根,果真生在心里。”

穆情的病是三年前落下的,一直未曾痊愈。华商的意思她听得明白,是在感慨这蜀地一行,竟能令她病去七分。

穆情避重就轻:“蜀地风光好。”

华商笑了,想问她是否爱屋及乌,可他知道,这样的问题穆情不会回答。

“这次武林英雄会,你要比试吗?”丫鬟换上新沏的热茶,屋内静了好半晌,还是穆情先开的口。

“比,怎么不比?名正言顺地跟苏简打一场,何乐而不为?”他答得干脆,淋漓尽致后见好就收,“不过这一回,想要胜出却没那么容易。”

“怎么?”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华商扫了穆情一眼,眸子里有光彩。难以胜出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对手太强,抛开流云庄的穆惟不说,青衫宫苏简,云过山庄江展羿,无一不是个中好手。而华商卖这个关子的原因也很简单,希望在历经千难得胜之后,自己在穆情眼里能有一席之地,哪怕他从来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

可是这个时候,穆情忽然放轻声音,“梓沉,过几日,陪我去塘水镇吧。”

江南的酒楼都有些相似。翘脚屋檐,临水而立,二楼的细竹帘微微一掀,再热的天都像染上寒山秋露气。倘若在半旧的木桌前坐下,与友人小酌一壶酒,情义便能悠悠。

苏简要的是喝惯了的杏花汾。酒过三巡,才想起来问:“江少侠和阿绯是何时成亲的?”

唐绯安寂了三年,与江展羿的重逢令她重新变得絮叨:“苏简,你不晓得要跟猴子成亲有多麻烦。我们本来想在苏州拜天地,可是猴子的爷爷嫌吵,后来打算去杭州吧,我师傅又嫌我们烦。之后我写信给安和小哥,想回云过山庄成亲,可是安和小哥又立马回信,说要来江南看我们,最后猴子的师傅又来掺和……”

唐阿绯说得兴致勃勃,江展羿始终沉着不迫。苏简抬眸看向他们,一个灵动,一个坚毅,令人歆羡到骨子里,于是调侃道:“阿绯可还记得我们五年前的约定?”

“什么约定?”

苏简的动作一顿,她竟忘了?又笑说:“忘了好。”

唐阿绯被苏简打了岔,晕了好半晌才找回话头:“苏简,我跟猴子拜天地那天,你一定要来。”

“好,一定去。”苏简端起酒盏,一诺千金般饮尽,“到那时,我可要喝光云过山庄的酒窖子。”

江展羿也笑起来,斩钉截铁:“不醉无归!”

兴致当头,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喝酒,还来不及欣赏天边浓墨重彩的黄昏,暮色便四合。江展羿和唐绯都醉了,回到客栈,唐阿绯隐约喊了声“猴子”,江展羿将她背起来,一步一步稳便地走上楼。

苏简没有醉。他沉默地看着这对璧人,忽觉这一路上缘劫双生,仿佛只为有情人能长相厮守。而自己呢,这么多年来,又何故裹足,何故徘徊?

月牙一弯挂在树梢头,这夜地月色格外清朗,苏简踱步走出客栈。

“宫主——”

身后有人喊他,不用回身也知道,这样欢快的调子一定是苏小山。小山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宫主,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本也不知要去哪里,只是随心四处走走。可被他这么一问,脚步忽然有了方向。苏简头也不回地答:“云山寺。”

“去哪儿干什么?”苏小山惊疑,“宫主,你不会又抛下我吧——”

说是去云山寺,其实不然。绕过寺庙另有一条下山的路。沿路走左转,可见青竹精舍掩映在苍苍山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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