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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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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正午,城门内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今日是六月初六天祝节,按京城风俗,各家要担几缸子清水用来腌制黄瓜等各色蔬菜,茶棚这里有一眼好井,一群未成年的类似乞索儿的少年将井水团团围住,不论是姑娘媳妇,或是粗壮汉子,只要来担水的便是拦住乞钱,不给钱便缠住不放,这一伙游手无赖年纪都不大,不少都剃着光头,与张惟功装扮一样。

原来大明风俗,童子不分男女,未成年时不留发,最多留两髻抓角,谓之“总角”,或是干脆图省事,理个光头便是,要待十三四岁之后,渐渐留发,待在成年加冠之时,就是满头长发了。

看到张惟功看向自己这边,有几个少年便恶狠狠瞪眼回来。

这些市井少年,无赖游手,眼神凶狠之极,狠性十足,张惟功多次在山中射猎,见过野狼,现在看来,这群少年的眼神,竟是和群狼无异。

他自然不知道,万历年间北京的游手无赖还算少的,到崇祯年间名臣刘宗周曾经说京城无赖一眼看过去就好几万人,有人则说不下十万,崇祯二年皇太极头一次带清兵破边墙入关,京营兵马稀少,崇祯皇帝慌乱之间招募京城中的游手无赖上城头助守,有一个大流氓头子还被授给游击将军一职!

眼前这些少年无赖,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杨达一行持有兵部勘合这个大杀器,不是行商,至城门处直接便进了城,其实杨达在沿途也买了不少皮货土物,装了满满一车,那一群税关关吏突然一起失明,只当未见,由着大车昂然直入。

国公府的权势,到底不是一群税吏能直面!

崇文门就是在城东,后世北京站所在地方,由城门直接向北方而行,先是沿着一条大街直走,到后世长安街路口时,张惟功还转头西看,巍峨的两层城楼清晰可见,进崇文门不久,便可以看到皇城城墙和东安门的城楼了。

经由南熏坊,再到大时雍坊,再往北,便是达官贵人聚集最密集的小时雍坊了。

不过英国公府并没有在小时雍坊内,而是在更北一些,紧贴皇城西墙,勋戚聚集更多的安富坊中。

在这个坊中,惟功才看到一点与此前不同的东西,街道以青石板为路基,两边种植槐树,沿街住户都是五间七架的高门大户,府邸门前,摆放着仪戟等象征身份的仪仗物品,大门闭而不开,两侧小门才开着由人进出,门口或坐或立,都是戴着小帽身着青衣的门政奴仆们,挺胸凸肚,聚集在一起大声说笑着。

杨达在这里如鱼得水,不停的和人打着招呼,够资格上来和他说话的也都是些头目管家模样的人物,看模样是打听杨达这一趟出京不少天是什么差事,杨达却语焉不详,不肯细说。

大府里当差的眼力价是最高明的,一见杨达如此,大家知道不便再打听,便一个个散去了。

如此一直向前,越过一个小小庵寺,再过一道桥,银锭桥英国公新园便是到了。

秋哥儿和一群青衣奴仆已经等在侧门前,一见杨达等人过来,一群人便赶紧抢上来,请安问好不迭。

“甭问我,太爷和大老爷,二老爷都在家吧?”

“都在。”

杨达到了这里,精明强干的模样越发明显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是眉开眼笑,欢喜不胜道:“如此,我的差事可以交卸了。”

“杨三爷你此番奔波千里,立下这般功劳,二老爷将来必定不会忘记的。”

“呵呵,于老弟,慎言,慎言。”

杨达是府中执事,不算二老爷私房人,说话的人有点不大慎重了。

这些豪门奴仆个个眼高于顶,根本不将张惟功这个私生子看在眼里,杨达也一反路途上的常态,对张惟功不理不睬。

如果真的是七岁不到的孩童,对这般世态炎凉一定接受不了,张惟功好歹是两世为人,这般情形倒没有什么,只是心中更是明白,此次入国公府,恐怕事情十分不妙。

从侧门进去,一行人等没有从中堂大道走的资格,一路走夹墙小巷,路途十分幽深,时不时的可以看到侧开的小门,里头是一套套的院落,有的是前三后五边厢齐全的四合院,有的是奇巧精致的小花园,更有一个很大的演武场院落,张惟功扫了一眼,里头各式兵器和锻炼的器械十分齐全,有几个武师正在其中督促一群少年习武,吆喝喝骂声不绝于耳。

英国公府是永乐年间的勋臣,永乐皇帝起兵靖难,几个大功臣中就以荣国公张玉和成国公朱能最为功大,张玉在靖难途中就战死了,其子张辅更是人中之杰,靖难之役立功无数,后来又平定安南,从征漠北,在英宗年间年近七十时死于土木之役,英国公府也由此奠定了国朝第一等勋臣的身份!

光是这座占地过百亩的宅邸,寻常人家,安能如此!

一路攒行,终抵后宅,在一座精舍面前停下脚步。

十几个穿着青绿色马面裙,盘髻交领襦服的丫鬟侍立在院落内外,看到杨达一行,有一个中年管家婆将杨达几人引领进去。

这里是后宅的中心,看来杨达这样的外宅管事也不常进来,东走西望,一脸的好奇之色。

第008章 入府

精舍院落也是分两进,在第二进院门前,杨达也被拦住了。

他向那管家婆赔笑道:“钱大娘,我要进去回话,不然太爷和两位老爷问起来,算怎么回事?”

“太爷不问这些闲事,你得空见二老爷回说细节便是。”

“既然这么着,小人告退。”

杨达脸上有点儿讪讪的,但他是外宅的二管事,专门负责办外差,跟老爷和哥儿们出门,身份比正经的大管家差着好几层,就内宅这个管带人进出的管家婆子,他也开罪不起。

当下赔着笑,叉手为礼,转身离开。

临行之际,他突然在惟功耳边轻声道:“小心点,不要顶嘴,总不能拿哥儿你打死。”

惟功没有出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太爷叫进去了。”

进了二门,是有廊檐和三层石阶的正房,几个小丫鬟站在门帘前,见管家婆和惟功过来,便有一个长的十分俏丽的过来,先上下打量了惟功一回,才朗声传进。

声响一起,丫鬟们便打起门帘,钱大娘在前,惟功在后亦步亦趋,进了堂房。

暮春时节有点暑热了,进了这院子就好了许多,环水流绕,修竹从生,而屋子里是大块的金砖铺成的地面,进屋后更是凉气森然,屋子不大,但装饰布置的十分豪华,一盏屏风在正中,前端放着一把紫檀木打的太师椅,两侧全是多宝搁,放置的皆是各色古董,两边还有四把黄花梨的圈椅,墙上挂着宋明等朝的名人字画,边上的屋子似乎是睡觉的地方,有拔步大床,整体都是花梨木所制,脸盆架,衣架,大立柜,都是用名贵木材,把手等物,打造的也十分机巧,都是用金银材质,这等陈设,漫说惟功今世没有见过,便是连同上辈子的经验,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奢华的布置。

惟功进来后,很快屋中响起一阵咳嗽声,接着一个戴着唐巾,穿着紫袍,手中柱着一根龙头拐的枯瘦老人,慢慢踱了出来。

在他身后,是两个头戴纯阳巾,身上穿着紫袍的中年男子,都是三十余岁,但都风度翩翩,如果年轻十来岁,都是佳公子模样。

世家出身的贵戚,果然不同于凡俗。

三人出来之后,都是盯着惟功观看,半晌过后,老者才转身,对着年长一些的中年男子道:“元功,你看你做的好事。此子眉眼与你俱像,你还抵赖得?可恶,十分可恶!”

年轻一些的中年男子轻笑一声,也跟着道:“大哥这下无甚话可说了罢!”

这三人,老者是当世的英国公张溶,两个男子是他的嫡长子张元功和嫡次子张元德,老国公嘉靖十五年袭爵,距今已经近五十年,长期当宗族之长和国公,脾气又臭又硬,看到惟功昂然而立,便是喝道:“孽障,还不跪下!”

惟功心中已经明白,这老者是他这一世的亲爷爷,原本跪下也不妨,尊长在上,按礼节跪下也是应该,只是这老人如此口吻,他心中感觉反感,当下便道:“未知老丈身份,小子不敢乱跪!”

一句话顶的张溶大怒,手中龙头仗扬起来,便要来打惟功。

若是他手中这仗落实,小小孩童如何能受得,张元功连忙跪在惟功前面,俯首请罪道:“父亲大人,此子失教,一切均是孩儿的错,要打便打孩儿吧。”

他是嫡长子,未来国公的继承人,没有大错,张溶也拿他无法,总不能真的打下去……见大哥跪下,张元德似笑非笑,嘲讽道:“大哥何必做此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未婚而生子,与素梅那贱婢做下那等事,我张府名声何在?就算是对忻城伯府这样的世交,咱们又有何脸面。还好贱婢已经……哎哟!”

张元德说的正热闹,不提防惟功过来,在他腿侧狠狠一咬!

按说惟功上山下山多次,身上有些劲力,还学了一些简单的山民拳法,北人尚武,特别是山海关到蓟镇一线,弓箭拳法,惟功已经学了一些,但他两世为人,心中最敬最爱的就是娘亲,被眼前这人大加侮辱,情急之下,唯有用口。

“父亲,你看这孽畜!”

刚刚还是孽障,转眼就升级成孽畜,张惟功在自己这二叔腿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此时唯有继续怒目而已。

这般热闹,屋中站着钱大娘等人看到如此劲猛八卦,心中无不感觉不虚此行,此时也只能忙不迭上前,将惟功拉下,牢牢按住。

“二弟慎言,此子亦是你的侄儿。”

张元功在父亲面前向来不讨好,他这个二弟,工于心计,会逢迎拍马,老父年老糊涂,越来越偏帮这个弟弟,原本他是事事退让,怎奈这个好弟弟当面骂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说不得只好挺身上了。

适才见面,惟功已经发觉此人面相有些懦弱怕事,怪不得当年由着母亲带着自己离开国公府而毫无办法,不过在这样的关头能出面护着自己,惟功心里小有感动,若是他放着自己被痛殴而不理,就只能遗憾当年娘亲的眼光太烂了一些。

至此他已经隐隐明白了一些,无非是大家族内斗的那一套。

长子和次子之间肯定是长子有继承权,不过长子无子的话,那么国公那八梁冠落在谁的头顶?

当年张元功要娶什么忻城伯家的赵夫人,婚前与娘亲,当时还是叫素梅的丫鬟勾搭成奸……嗯,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事实,这等事原本也没有太大的麻烦,但不合自己娘亲有了身孕,这事情就急转而下了。

和后人的想象不同,当时的大世家和书香门第对子弟管教是严格的,甚至皇室也是如此,现在的万历皇帝每天得睡在母亲李太后的寝宫里,由母亲亲自看管,防止他早早学坏,皇帝尚且如此,更何况普通人?未婚纳妾,未婚生子,这都是叫人十分鄙视的行为,普通的书香门第尚且如此,更何况规矩更加森严的国公世家?

有这么一档子事,张元功这些年一定活的很憋屈,此番小惟功被人找到,当然不是张元德替兄弟打算,存亡绝续,而是抢在兄长的人手之前找到惟功,拿来大做文章。

果然,张溶向来深恶长子,又有这样现成的把柄,当下便怒向长子道:“汝少年荒唐,和贱人私生产子,此子老夫断不能认!”

说话间一个中年美妇直闯进来,嚎啕大哭道:“父亲大人做主,妾身绝不要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当儿子。”

这自然是元功的大妇,正室夫人,也是忻城伯府上的小姐,脾气被骄纵坏了,张溶对此妇人也是十分头疼,忙道:“你且放心,老夫自会做主。”

张溶沉吟片刻,终道:“此子放出去的话,我英国公府颜面全失,但认下来也绝无可能。这样吧,在府中元字辈疏宗中寻一人,叫此子去过继过活吧!”

这样处断,看似还有些情面,但其实是断了张元功的念想,一旦过继,哪怕就是所有人都知道惟功是他的亲子,但宗法之下,也是再无可能叫惟功认他为父!

“父亲……”

张元功想争,在父亲多年积威之下,唯有叩首哀请。

“罢了。”张溶心软了一些,吩咐道:“过继给谁,由你做主罢。”

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张元功思量一下,再看一下满面狰狞的夫人……若是他再多嘴,恐怕这女人又要大闹起来,当下心灰意冷,叩首答应下来。

在场中人,最高兴的当然是张元德,惟功的存在一直是他的心病,他最怕父亲过世之后,大哥将这个私生子找回来,上报朝廷,国公之位自己就没份了。

现在算是大事已定,张元德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地来。

尘埃落定,大戏散场,围观的钱大娘等人浑身舒爽,感觉比在戏园连看了十天大戏还要精采,正要散去之时,惟功却是上前一步,对着眉宇间隐不住喜色的叔父冷然道:“今日之事,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惟功最敬娘亲,张元德与父亲之间争位的那些龌龊事他懒得理会,但张元德一口一个贱婢,却是深深触犯到了他的心灵深处!

此仇,不共戴天!

“你还能如何?不自量力!”

张元德冷笑以应,这个少年十分可厌,特别是野性难驯,眼神中的神采叫人十分的不舒服,如果不是父亲和大哥在场,怕是早就上前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罢了,你和一个野小子争执什么。”

张溶年过六十,早年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出来这么一点功夫已经十分疲惫,当下挥了挥手,叫众人散去。

张元德最善做作,抢前一步,扶着父亲先行离开,赵夫人也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瞪了一眼惟功,妒妇风采,尽显无余。

“你这孩子,何苦和你二叔这么说话?”众人散去之后,张元功才又仔细看了一会惟功,语带酸楚的道:“乍看像吾,细看之下,眉宇依稀有汝母的影子。”

“他不是我二叔。”惟功知道自己今日表现有些不智,他的心性已经在隐隐发生着变化,只是自己都不大清楚,但少年之时行不得快意事,连一两句快意话也不敢说就太无能了一些。

当下断然道:“今日之事,将来必有报之,至于你,我只有一事相求。”

第009章 习武

此子十分倔强,张元功心中反而十分安慰……他自己性格过于懦弱,当年若是坚持一下,恐怕事情也不会到如此地步。特别是惟功娘已经离世,更叫他觉得十分抱歉。

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和失去的东西反而更加显的珍贵,张元功看着眼前这唯一的儿子,心中更增几分疼惜。

于是顾不得惟功话中无礼,神态和蔼道:“说罢,不论是要什么,为父……呃,我无不答允!”

“我想要习武!”

“习武?”

张元功没想到儿子居然是这样的请求,原本以为是要什么钱财物事,毕竟惟功娘临终前可能会有交代,国公之位这儿子是得不着了,能在钱财田宅上补偿一下,张元功心里也是很情愿的……虽然,他毫无私蓄,公中的钱老二盯的很紧,动不得,父亲不会同意,私人的钱,母老虎看得更紧,可怜堂堂国公嫡长子,三十来岁的人,平素是身无分文,只有必要应酬的时候,才会按需要批下钱来。

不等他继位成国公的话,这种窘迫的情形是不会有改善的。

但无论如何,儿子想要习武的请求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啊!

张元功皱眉道:“习武之事,是武将与护院武师和镖师之流才愿为之事,虽然天顺年间就开武举,但国朝武举根本无人瞧得起,武状元到边关当个小卒也不是没有过,汝想出人头地,替你母亲争光,习武就太难了些吧!”

惟功知道眼前这懦弱无能的父亲所说是事实,他在山村里也常听什么好男不当兵一类的话,和后世当兵光荣远远不同,大明的军人开国时还有些地位,现在已经是纯粹的文官当国,所以对武夫打压的十分厉害,不论是政治待遇还是经济收入都十分低下,大明的军户是当年强迫入军,世代为军不能转职,军户生活有时候还不如叫花子,最少乞丐还能换地方讨钱,军户却只能世代相袭,不能随意离开本身的卫所。

至于募集的边军要经常打仗,危险不说,待遇也高不到哪去,其成员来源复杂,除了戚继光的浙兵是招的农民兵外,其余各镇都是游手无赖和犯罪的刑徒为主,或是穷极无聊的恶汉之流,这样的兵军纪当然不佳,名声也就更坏,如此恶性循环,想要当兵出头,在大明是没有机会的!

如果张惟功没有在山村被屠灭的那天亲眼看到陶将军的武艺,还有春哥儿神乎其技的弹弓术,这些人的表现叫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番天地,也使得极欲快意恩仇的他早就立下志愿,否则的话,他也未必就会坚持下去。

“听说英国公府也是将种,如果当年祖宗不习武,怕是没有现在这种日子可过罢!”

“也罢了。”

眼见儿子自甘下流,张元功颇为痛心的道:“你先在家中武学学些弓马和强身之术,我会叫家中的武师给你一些点拨,至于上乘武学不是容易学到手的,待有名师人选再说。”

“多谢!”

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张惟功却是郑重拜谢下去,躬身之时,他眼前一黑,竟是晕倒了过去。

这么多天的担忧,心灵和肉体上的疲惫,早就使得他体能透支了,此时放下心事,最坏的局面不过如此,心灵一放松,整个人便跨了。

隐隐约约中,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再下来的事,惟功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

惟功入府的事在英国公府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中的细节经过种种渲染,加强,到天黑之前已经传遍全府上下,四百余口的国公府中过年一般的热闹,每一处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其精采之处,引起无数人咋舌。

不论是灶上的还是灯火上的,或是园丁,菜农,值上班的,又或是小厮,大丫鬟,小丫头,针线妇人,奶子,护院家丁,跟出门的管家,帐房上的,全家各处,到处都是精采纷呈,特别是小惟功指着二老爷说来日方长时,各人的惊诧声差点儿将房顶掀翻。

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大老爷好说话,二老爷精明外露,而且最为记仇?

有人感慨道:“真是小孩子不知道深浅啊,你们看罢,将来有好戏可瞧了。便是赵夫人,岂又是省油的灯?恐怕早点将这野小子折磨死了,才能称她的心啊。”

这般议论纷纷,到晚也不曾停过,杨达和钱大娘等亲历当事者这一日都不曾消停,从早到晚,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壶茶来润喉才撑的过去。

天黑之后,上房大老爷的观涛园来了一对中年夫妇,男的穿一身半新不旧的贴里,缠着银角犀带,足踩云头履,脸上笑容和蔼从容。妇人则是孺裙灰袄,模样平常,举止也有点畏畏缩缩,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感觉。

“元芳,弟妹,都坐吧。”

“谢大哥。”

“谢大老爷。”

张元功摆手道:“自家人,何必这么生份。”

说是自家人,但张元芳其父张渌与张溶是堂兄弟,祖父则是张仑,到张元芳这一辈已经是较为疏远的疏宗了,再过一世就出了五服了,平素住在府外的南街,已经自成格局,与府中只有在元宵和中秋及过年时祭祀祖宗才在一处,今日被叫进来,夫妻两人都有点意外和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何等样事。

“元芳,今日叫你夫妻二人过来,实在是事出突然,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张元功不愧是未来的国公,受过良好的教育,一番事情娓娓道来,比那些奴仆说得详细多了,说完之后,便是向这夫妻二人道:“父亲大人允我自行择人,元芳弟我记得你尚无子嗣,虽然你尚年轻,但膝前久久无子,不如先行过继一个,未知你意下如何?”

事情来的突然,张元芳也不知道如何反应,当下便只向妻子看去。梅氏听闻张元功话后,感觉惟功身世十分可怜,自己也无子,于其叫丈夫纳妾生子,倒不如过继的好些。

有妻子示意,张元芳便站起身来,答应道:“此是美事,小弟自然答应。只是要择好日子,请族中长辈在场,大家高兴一场。”

张元功自是无可不可,点头答应下来,接下来叫出惟功,抚首道:“这是你七叔七婶,过继之后,便是你爹你娘了。”

“我只叫七叔,七婶!”

惟功虽知这样的过继是当时的常有之事,时人并不抵触,但自己心中自有一份坚持,所以立刻反驳。

张元功颇觉无奈:“这个孩子,自幼失于管教,现在又失怙,你们两位见谅吧。”

……

张惟功终于是在国公府中安下身来,过继之后,他的继父母也算沾了他的光,原本住在府外的人,现在在府中西南角拨了一个小院子与他们住,除了这三人的小家庭外,尚有拨给的粗使丫鬟和小厮各两名,一家三口每个月能在公中领五两银子,饭食在大厨房自己去打,衣物按时节下发,家俱物事也是现成的,如此就算安下身来。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刚微微吐白,启明星尚在天空一角,惟功便已经起身。

他小小人儿,又是初来乍到,张元芳和梅氏总以为他会贪睡,刚刚过继下来,也不忍催他,不料惟功自己早早起身,倒是令正用柳叶蘸着青盐涮牙的夫妻俩相顾愕然。

“灶上锅里有稀饭,还有馒头,煮了鸡蛋与你吃。”

说话的是七婶梅氏,一天接触下来,惟功已经知道这个妇人和娘亲没一点相似的地方,没有娘的那种灵秀机敏,似乎也不识字,但为人还算和善,是典型的中国式的妇人。

“多谢七婶。”

他身子略微僵硬了一个,想了想,便转身坐下,装了一碗饭,拿起馒头,大口吃起来。

“这是你的毛巾,青盐,以后早晨了,就用这个来洁齿洗面。”

张元芳声音很和蔼,吩咐两句之后,又道:“听大哥说你要习武,并说你意志坚定,无可劝说。说来好笑,虽然我亦是武职朝参官,却是对武学一道并不精通,好在府中有家学的教师,你自去学习便是。”

“多谢七叔。”

“唔。”

张元芳毕竟是世家子,说话办事有条理,也通情理,对七叔的称呼也能接受。

惟功吃饱之后,叉手向七婶行礼道谢,再叫来粗使小厮,着他带路往府中演武场去。

等他小小身影不见后,张元芳才对妻子道:“这个孩子,眼中有很深的恨意,显是遭遇了人间惨事才会如此。我看他习武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不是大哥说的想凭武学出人头地。”

“唉,这孩子可怜……”

梅氏这一天多翻来倒去就是这样的话,她这些年不能生子,一心想要个儿子,现成有个过继的也好,张惟功生的眉清目秀,是个很漂亮的小郎君样,看着就叫人心中欢喜,但惟功家遭变故,在梅氏眼中,也是着实可怜。

“男子就是要遭遇一些东西,才会成熟。此子心志坚定,立下目标就一定要完成,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张元芳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模样,打着呵欠道:“吾家就是树大根深,吾辈兄弟都耽于安乐,这一生都是闲掷了的!”

“德性!”

白了丈夫一眼,梅氏还是赶紧替他准备朝服,腰牌,官靴等物,最后佩上一柄腰刀,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武官便出现在眼前。

第010章 武场

以张惟功和过继父母的地位,府中拨给他们的小厮也是粗笨蠢懒,天色渐明,仍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好在路还是记得的,惟功的住所靠近南街,大府的宅邸都是坐北朝南的,越往北越幽静,后宅的精华都在北边,然后就是正中,高堂大屋,都是建在中轴线上。

最差的肯定是往南边的屋子,靠街,人多物多,凌乱嘈杂。

一路过来,遇着不少早起做事的奴仆,扫地的小厮,摘花摆瓶的小丫鬟们,还有喂马的马夫,园丁,取净桶的大婶等等,都是府中的下人,看到惟功时,不少人都是眼前一亮,纷纷窃窃私语。

“就是他了。”

“生的不坏呀,走路本本份份的,诚实可爱英俊小郎君。”

说这话的肯定是花心的小丫鬟们,更多的却是讥嘲与冷眼。私生子,又已经过继出去,在很多人眼中再没有翻身的可能,而堂堂国公血脉落到这样的下场,也叫不少人觉得心里十分快意。

听着种种恶意讥讽的话,张惟功没有介意。

自从决意一定要为娘亲复仇之时,惟功就知道自己没有耽于安乐的权力了,自那日之后,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原本他打算落草为寇,积蓄实力,锤炼自己,然后寻陶将军等人报仇。现在突然又来到国公府中,等于老天又给他另外一个选择……但不论是什么样的选择,所付出的肯定是心志和肉体的双重磨练。

惟功已经准备好了!

英国公府毕竟出身将门,传袭数代之后,演武场尚且存而不废,张辅之后,似乎有一两代国公也很出色,所以英国公的家风不坏。

只是这几十年来,张溶不论是在政务还是军务上都没有出色的表现,嘉靖年间,历任勋臣总理京城兵马戎政,英国公府都不曾参与,老国公张溶昏庸无能,英国公府的声威已经远不及当年。

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此地的演武场来说,公侯之家里也该是头一份了。

天刚刚放亮不久,偌大的演武场中已经有不少人在活动身体了。

沿正门两侧,摆放着刀枪剑戟等各色兵器,很多兵器,惟功都叫不上名字。

光是悬挂的弓就有过百种之多,连倭人的那种长竹弓都有陈设。

就用途来说,只有步弓,骑弓,弹弓和骑弩步弩等数种。

材质上来说,多半是精选的各种上等木料,弓弦也是上等,有不少弓弦被取了下来,平时弓不用的话,保养也要费很大功夫,弓架要擦油,暴晒,弓弦要取下来保护,惟功算内行人了,看了一眼,发现不少鹤筋一类的飞禽脚筋制成的弓弦,古人相信飞禽比走兽强得多,用来制成弓弦十分名贵,这些弓,不是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是备办不起的。

光是这些弓就已经叫他啧啧称奇了,那些打造精良的各式兵器,更是叫他目不暇给。

铠甲也不少,沉重的步人甲是扎甲,大片大片的精铁片用牛筋穿成,看起来就十分沉重,旁观放着的是铁斧铜锤等重兵器,看兵器上的斑驳痕迹,似乎还曾经在战场上使用过。

还有山文甲,明光甲,冷锻瘊子甲等等,全是十分少见的稀罕物!

巨族世家,底蕴非常,小小演武场里,就有这么多的叫人大开眼界的好东西。

“是七老爷家的五哥儿来了。”

“哈哈,五哥儿,有礼,有礼。”

惟功在打量那些好玩艺的同时,一群武师也是迎了上来。

五六个人,都是戴着勇巾,穿着劲装,脚踩黑靴,大明习武者的标准打扮。

论长相,都是满脸络腮胡子全身横练肌肉的形态彪悍的大汉,眼神也是炯炯有神,放出神光,更叫张惟功吃惊的就是这些人抱拳时的手掌。

几个武师抱拳的时候,手掌都并成一线,指骨之间,几乎完全磨平了。每个人的拳头都似乎是一个整体,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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