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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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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胤禛却不放手,脚步却也不停,直直地走入内帐去,这才将她放在一张十分舒适的大床上。
楚笑寒惊魂稍定,便说道:“奴……奴婢,该回良妃主子那边了。刚才,……刚才,奴婢谢过四爷相救。”说着,正想下地却发现那原本穿着的玄色锻靴不知何时被胤禩拔了丢在他那帐内,眼下却是赤着双足。
“你先歇一下吧,这会子不比宫内,便是明日回去也无妨的。”胤禛说道,语气里还是隐隐含怒,楚笑寒自然知道他并非对自己发怒,心下稍安。
忽然想起,原本今日就是为着想见他问那令牌的事情,才惹出来这一大串的麻烦事,眼下虽然受惊,却终是见着他了,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当下虽知并非聊天闲谈的好时机,却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问道:“四爷,那个……昨日……今日……”
“什么?”胤禛站在床前,举起一张案几上的个物事轻轻把玩着,一边似在皱眉思索难解之事。楚笑寒眼尖,瞧见那正是胤祯给的那个五彩洒金绣香囊,里头放着生香的囊袋。可见自己的衣服果然被他给换了。
“请四爷把良主子借给奴婢的令牌还给奴婢吧,那是……那是……”楚笑寒心里十分犹疑,这太子跟良妃的事情,胤禛知是不知?自己说了出来,不知道妥不妥当。
“令牌?”胤禛皱起眉头,说道:“我没瞧见啊。”
什么?楚笑寒这回当真呆住。难道是我在骑马的时候自个儿掉在草原上啦?这……这当然也不是说决不可能,因为当时十分开心,加上马蹄声和那青骢马偶尔也会嘶鸣几声,那个时候若是掉落一块牌子,下面又是厚软的草地,这声响只怕自己确实听不见。
“那是很要紧的物事吗?”胤禛问,忽然省起,恍然道,“是你昨日得出的通行令牌?良妃给你的?你弄丢了?”
“好像是的。”楚笑寒忧心忡忡起来,“可能被我掉在草原上啦,就是从营地到七星湖的那段路上,这可怎办啊……良主子要是问起来,奴婢可怎么回啊。”
“那样便是我也没法子。”胤禛叹道,“你怎地如此不小心呢?这事可大可小,端看良妃的意思了。”
提到良妃,楚笑寒反而心定下来,心道若是良主子我倒不是特别怕,就怕太子爷知道了生出偌大的事端来。万一要是太子也像昨日对着胤禩一样提了腰刀砍我,可没九爷十爷十四爷来救我,更不会有康熙皇帝直接遣了人来把他提去帮我解围。胤禩是他儿子,我楚笑寒算什么?
“四爷,您这儿有宫装给奴婢换么?再不行,小太监的衣衫也可以,奴婢不能穿了这身回去。”这洋莲宫纱衣裙断然不能穿着回去,还是荷花色,如此鲜艳夺目粉嫩可爱的颜色,而且还不是旗装,岂是宫女可以穿的?良妃穿穿倒还无妨……
“明日再给你找套合适的衣衫来,今夜便先在这里歇下吧。”胤禛一口回绝。
楚笑寒环顾四周,这主营帐内只得一张床,可能可以睡附着的连帐小间,便同良妃那边一般样,也罢,就乖乖呆在这里吧,万一回去再遇上胤禩呢?现在实在不想看到他……如此想着,说道:“那……四爷,给奴婢一双鞋子吧。奴婢的鞋子被……八爷丢了,……总得能走路才好下床。”
想着他们在山上狩猎回来,满身尘土,靴沾虫蚁毒液。就算身为皇子阿哥随时有侍监掸灰拍土的,终归会带些到帐内地毯上。屋内地毯倒是经常有人打扫,虽然瞧着干净,可是这会子神智清爽,要赤足下地总归心里有些疙瘩。
“穿鞋子下地做什么?”胤禛皱眉道,“你便睡下吧,也折腾大半夜了。我还有事,等会子再上床。”
囧。虾米?眼前这大活人理直气壮的说的是虾米?
他是不是弄错了?以目前自己的身份岂可与他同榻而眠?又不是以前阿昭的身份,身为妾侍,这暖床侍寝自然是理所当然,便是睡在一起也不会被人非议。但是,但是……,眼下她楚笑寒是宫里的宫女好不好?还是良妃的宫女。便是你胤禛随便揪个德妃的宫女来扯到自己床上一起睡,那也是很离谱的事情好不好啦?
楚笑寒这会儿不管赤足不赤足的问题了,翻身下床直接往帐外跑去。
俗话说得好,心动就要行动。趁着心念初动立刻出手,不对,是出腿,说不定还有成功的机会。
脱逃这种活,其实技术含量很高的啦。
只不过两三秒钟须臾之间,楚笑寒便直接躺在那床中央,瞪大眼睛瞧着头顶的篷子,数着杆子和花纹,这原只能哀叹自己能力不济,怨不得他人。
“四爷,您压到奴婢了,喘不过气来。”楚笑寒扯了扯身上那人的浅湖色宁绸绣蝠披领,十分不客气地说道。
上头牢牢抱住楚笑寒的人貌似毫无自觉,依然压在她不算结实的小身板上也不挪一寸地方,身上还穿着石青色的朝服,胸口一团四爪正蟒的纹饰尚露出一些绣纹蹭在她的脸脖上,硬硬的绣线十分扎脸。忽听他将头垂了下来,辫子都挂在楚笑寒的鼻子上,痒痒的难以忍受,只是还未等楚笑寒开口抗议,他却凑耳低低地垂声说道:“刚才……你,怕不怕?我若不来,你当怎办?”
楚笑寒顿住,虽不情愿,却还是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来……不禁打了几个寒颤,眼前又浮现出胤禩的脸庞,不自觉地咬住牙关,紧紧闭上眼睛。
“我……我……不知道。”她含糊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猛地浑身一颤,忽然这刻才惊怕起来,立刻伸出双臂牢牢抱住眼前的人,手指死死揪住他的朝服,隔着那朝服的绸子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里,许是用力过大,竟然是隔了一层布都是生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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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生涯未必累愁年
胤禛微微地撑起一点身子,将她的两个手从背上取下来,轻轻揉平,难得见他如此含混不清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真是有些后悔,……是……有……好几件事。但是,你知道的,我终会保得你周全。你只需信我。”
“我……自然……信你的。”楚笑寒只觉后怕震惊,但终归此刻已经安全,身上衣衫俱都好好的,又被他抱在怀内,闻着若有似无的清淡香气,瞧着床边案几上稳稳跳动的黄色烛光,竟是渐渐安心下来。便把头更往他怀里缩,只嗅到朝服衫褂上更加清晰的香草味道,不觉心神愈发安宁,再不若刚才浑身打颤发抖。
“苏培盛怎么还未回,”胤禛微微拧了拧眉宇,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说着,“难道他还没办妥,我须得去瞧一瞧。”
楚笑寒忆起,刚才是看见了阿昭的。只是自己当时将头埋在胤禛怀里,所以没有瞧清楚,但是阿昭的声音是听清了的,而且胤禛也说了,让苏培盛送阿昭回府。
阿昭本身就是十分复杂的存在,她明明是胤禩的人,再加上楚笑寒的搅和,整个情况犹如乱麻缠丝。胤禛虽没有杀她,却也软禁了她,轻易不让她出来,只是今日却例外了,想必胤禛也是极不放心的,所以即使遣了苏培盛办此事,却总要自己亲自看一看才安心。
楚笑寒心念陡转之间,即刻伸手抱住眼前人的腰部,冲口而出:“不要走。我很不舒服。”
今夜,是阿昭难得的机会。以她被胤禩看重的样子,必然有过人之处。一个过人出色的女子,岂会轻易放过眼前的绝好时机?如果她有所动作,或者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那么胤禛会不会放过她,真的很难说。
不清楚雍正皇帝的后宫,也不熟悉他将来会不会有个叫做阿昭的妃子,只是,只是,自己占了两年的身躯,终是怀着浓浓的歉意,所以,不希望看到阿昭死去。若是阿昭死了,那便简直好像,就是自己横尸躺在胤禛的刀下一般……
胤禛身子微微一僵,过了一会,他脸上带起一片怜惜的笑容,难得语调轻柔地说道:“你且听我说,我就去看一下,即刻回来。不会耽搁太久的。”
楚笑寒埋头在他怀内不语,只用一只手执拗地去扯他的披领、护肩。她自跟了良妃,朝服、吉服、常服的穿脱卸戴早已十分熟练。还未等眼前人反应过来,手指已经灵活机巧地去解他朝服的对襟盘扣,瞬间已经解脱数个扣子,连同侧边的扣子也一并解了开去。胤禛一愣,不自觉地越加高地撑起身子来,许是太陡了,已然对中散开的朝服被楚笑寒卸到手肘及腰部,露出里面的月白中衣。
“怎么了?”胤禛握住楚笑寒还在不停忙碌的手,问道。
楚笑寒将整个脸藏在他的怀里,低低地说:“抱我。”
在日剧里面,“抱我”的意思就是“请和我做…爱”,一直觉得这个说法很唯美,不会尴尬,很适合女孩子主动要求。楚笑寒觉得自己怎么也说不出“敦伦”、“周公之礼”这样的话,虽然也很隐晦。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三百年前的人,他能听明白吗?
“我刚才,在那边,什么都没穿,还是当着你的面,所以,……很丢脸。……很难受。我觉得当时,自己像是要死掉一样的难受。只要……只要,你肯现在抱我,我就会忘记,我想,我一定会忘记的,……就是……那些事情。所以,我要你现在抱我,现在,马上,即刻。”楚笑寒用他的衣服死死挡住自己的脸,紧紧闭住双眼,但是依然觉得双颊火烫发烧。
他,会听明白吗?
理解力这种东西真的很玄乎。至少在当年五贝勒胤祺的府上,第一次为胤禛的理解能力而惊叹的时候,楚笑寒便坚信他必然是个精通音律的人。因为英国学术期刊曾刊登过,男人听不懂女人的话,是因为女人的声音频宽触动的是男人大脑内处理音乐的部分,所以天生不通音律的男人只怕很难听懂女人复杂的声音。
胤禛的脸上浮起惊讶之色。
但是他并没有拒绝,只是抬起手,箭袖便随之脱下,即便是夏服却也质地结实,较为厚重的朝服哗啦掉落在床下。
“把灯灭了可以吗?”楚笑寒问道。
“不可以。”
“我不喜欢这种时候有灯。”
“我不喜欢这种时候没有灯。”
囧。
正当罗衫轻解,直如诗言:“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此时还恨薄情无?”的时候,“呼啦啦”掀门跨槛地冲进来一个人,嗯,这种情形自从到了古代,都有些司空见惯得到了无所谓的程度了,仔细瞧瞧,嗯,是十三阿哥胤祥。
真是相熟的场景啊……楚笑寒在心里吟叹着。好像在什么时候也遇到过差不离的事情。
“四哥!”胤祥似乎是甩开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冲进来的,一进入内帐,他的脸色便尴尬起来,“呃,弟弟冒失了。”
噗嗤一声的笑从楚笑寒的口中传了出来,虽然自己此刻半裸半掩,纵有胤禛伏在上面看不太见,但依然该是窘迫万分,可是听得胤祥这句话真的实在是撑不住了,终是让人觉得非常怪异地笑出声来。
胤禛尚未脱去中衣,所以总算还维持着体面。但是楚笑寒不能不邪恶地想到要是胤祥迟了片刻进来,瞧见自己光溜溜的四哥,不知作何感想?囧。不好意思,身为宅女,或多或少总是沾了点腐色。
胤禛皱皱眉头,随手拉过床上的薄被连同那洋莲宫纱荷色长裙轻轻掩住了楚笑寒,这才不缓不急地起身下床,拾起地上的朝服往自己身上穿。这样尴尬的情景,偏他就能举止依然优美雅致,浑然不觉不好意思。脸皮之厚可见一斑!楚笑寒心里暗暗腹诽着,换了自己可做不到这样镇定,瞧他那样儿,便是全部都脱…光了看见胤祥,大约也是慢悠悠、施施然、举止优雅地穿衣着衫吧?
胤祥本待拔腿就退出去,可打量着自己四哥的神情倒是一点没有要自己离开的样子,这便不由得停在了这营帐内室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的难堪。
“什么事情这样急?”胤禛穿戴停当,便一边问着胤祥,一边朝着外头营帐走去。
只听得胤祥附耳絮絮说了几句,胤禛的脸色掠过一阵阴戾,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不晓得在想些什么。但是随即两人便一同走到了外头,门帘挂下,再看不见身影。便是竖起耳朵细听,也只隔着后帐隐隐听见细细说话声,具体在讲些什么,实在是听不清楚。
楚笑寒盖着被子和纱裙,夏末秋初的夜渐渐地有些舒适起来,不知不觉地,昏昏沉沉受了一夜惊的她,悄悄地就睡熟过去了。
今日,实在太累了。宿醉了半日,也大概是因为酒醉的关系,所以根本没有睡好,虽然可能在床上躺了很久,却依然疲累得很。再加上晚上跟着胤禩又受骂又吃辱的惶惶大半夜,体力消耗很多,故此到了此刻再也撑不下去了,只熟熟地进入了梦乡。
明日,明日,大概一切都会变好吧。楚笑寒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期待,浑不知世间事地沉溺在被席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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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待晨钟敲碎梦
从早上开始,庆儿就诡异万分地直冲楚笑寒笑,这种春心萌动的暧昧笑颜似曾相识,嗯,曾在苏云的脸上瞧见过。
“姑姑……”
看着庆儿欲言又止,笑了又笑的样子,楚笑寒忍不住了,终于引颈待戳直接送了上门去:“说罢。想说什么就说吧,都憋了一早了。”
庆儿嘻嘻地笑起来:“姑姑昨儿跟了八爷出去,今日鸡鸣方归。莫不是好事近了?不知……八爷会否在今年就向主子要人啊?”
楚笑寒无语地看了庆儿一眼,只拾掇手头的活计,不去理她。
庆儿正觉得独个儿说得无趣,那小素然却兴冲冲地跑进来凑她的热闹说道:“八爷来了,八爷来了,庆儿姐姐,八爷是不是来寻姑姑的呀?这午错(正午)时分未到,大家伙不都在继续阿巴喇密(大围猎)吗?八爷怎地来了?”
庆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立刻凑了去和素然唧唧咕咕地研究起来,半晌,两人一抬头,见楚笑寒还在这后帐内稳如泰山地挑选良妃的点心小食,不由得急了,齐齐道:“姑姑怎地还不到前头去?”
楚笑寒啼笑皆非地道:“这不是还没做完事情么,主子也有仪儿伺候着,仪儿做事向来周到,也没什么紧要事,为何非要跑去前头?”
“……呜……,”两个女孩儿俱都怒其不争地哀哀叫起来,“姑姑!”
正纠结于这种僵持之时,却见帐门一掀,进来一人,穿着藏蓝髹漆盔帽,额上亦是同色遮眉,上插缨枪。同是藏蓝的护肩、护腋和甲衣上均是闪亮的金属铆钉。竟是穿着正蓝旗全套戎甲的胤禩,瞧着样子倒像是刚从猎场归来。只是正如庆儿和素然所言,未到午错,狩猎没有结束,怎么就回了呢?
见到胤禩竟然进来这边宫人的营帐,庆儿、素然和楚笑寒都是一怔,旋即庆儿和素然立刻又捂嘴窃笑着跟胤禩下跪请安后便找个理由告退了,只留楚笑寒一人依然留在帐内。
楚笑寒见状,不禁下意识地也想随着庆儿和素然退去,不过便是白痴也看得出来胤禩是来找她的,既如此,徒然做些无用功又有什么意义呢?按照以往经验来看肯定是走不脱滴……只是,这会子要她见胤禩,还是难为着她一点,这乍一相逢不异于再遇毒蛇猛兽一般,身子自然而然地如同糠筛般簌簌发抖起来,脸上亦是出现惊惶的神色,只恨不能夺路而逃。
胤禩自然是瞧出来了。他也未说什么,只是踏上一步将头盔摘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那俊美的脸上出现一阵呆滞的神情,不可不谓百年难得一遇。
楚笑寒虽不愿意看到他,但是身份摆在那儿,纵是再不情愿也要迫了自己上前服侍。无奈之下,往旁里沏了松萝茶给胤禩端了过去,装了恭敬说道:“八爷用些松萝茶吧,这是今年的新茶,虽是早过谷雨,存了一段时日了……”
胤禩原本略有些呆滞的目光微微闪动,说道:“嗯,这松萝化食、消火、下气,多在饭后再饮。唯独……”
楚笑寒莫名其妙听他说了一堆,不知他想说什么,却在唯独二字后顿住了。没错,这松萝茶确实不适合饭前饮用,只是昨日发生那种事,此刻瞧见他,自己也心神慌乱,胡乱抓了一种茶叶便沏了端上,确实未想过妥当与否。想了想,强笑着说道:“一定是奴婢糊涂了,错了时辰,八爷莫怪。奴婢还是去取些另外的吃食,八爷还是随便用些小食儿吧。”
胤禩一把抓住尚抓着茶盘的楚笑寒,不让她走开,眉心则又紧紧地拧了起来,瞳眸渐渐撑大了一些,似是十分为难的样子:“……唯独,……唯独是我喜欢饭前用,一饮便是几大瓯,你往日常笑我牛饮。……皇阿玛严令诫酒,只我甚喜大醉,你便苦心寻了这松萝,香气高爽,滋味浓厚,又带我最爱的橄榄香味……你竟记得?”
楚笑寒额头黑线数根划落……八爷,这个……这个,真没有。这可真的是每次看电视连续剧上那八个字的真相啊!“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啊!!!巧合,真的是巧合哇!自己会上松萝茶,纯粹是顺手呀!
“八……八爷,奴婢,……并不知您喜饮松萝,”楚笑寒艰难地开口,很克制才能继续镇静地说话,“昨夜您也亲见了苏格格,当知奴婢不曾骗您,奴婢确实只是钱兰欣,而非苏格格。”
胤禩听了失神地笑了,淡淡说道:“钱兰欣?钱兰欣?你是钱兰欣?还说不曾骗我。”
囧,差点忘了这茬事了,钱兰欣这身份也是假的来着,这么说,自己还真是如他所言,诸多欺瞒。楚笑寒郁闷地被堵住了话头,再说不出言语来。
“我只想不通,若阿昭是真的,那你,又是谁?”胤禩缓缓地说着话,语气平和,只是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去,直至一丝都没有,“昨儿那狼,是我让胤禟特地找来放了给你瞧的。不管额娘会不会让你跟我走,我本就打算夜里头定要带了你去,就是想看看,你是记得还是不记得。……那一年,我瞒了所有人,偷偷带你去大伙儿都常说起,惹得你羡艳不已的木兰辉罕内的‘千里松林’……结果你偷偷躲在那七星湖其中一个水泡子边的芦苇丛把我甩开啦,我找了一阵不见你,便气了走开了,后来你独个儿呆在水泡子边实在怕了,终是自行跑了出来,却走迷了路……我找你找到夜半,寻到你的时候你正被那头出来觅食的孤狼吓得软倒在地上。我虽射杀了那头狼,却没料到它的临死吼声却引来了一头母狼,……这事你吓得直发抖,你怕你阿玛责罚你,更怕皇上知道了给你家引来大祸患,哭了大半夜却偏不肯求我。我瞧了心软,这才同你约了这事绝不让第二人知道。兰欣,你说说看罢,当你喊道‘还有一头母狼的时候’,我如何想法?”
竟是这样的原委吗?楚笑寒站在一边,十分尴尬不安,看来眼下真是百口莫辩。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借体还魂的“鬼怪”吧?
“今天晚上的话,一个字也不要对第二个人说起。”
依稀地从耳边响起最初时候胤禛的声音,淡淡的月光从窗棱子照进来,洒在他的额头上,记得他当时的神色肃然,脸容青白,郑重其事地说这句话。
没错,就算他不说这句话,自己也是晓得不能同其他人随意说底细的。问题是,如何解释自己大脑内部混乱破碎的残余记忆呢?那是来自阿昭的……除了一口咬死破绽百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句话“我不是阿昭”之外,别无他途。
胤禩抬头,看楚笑寒默然不语,顿了一顿,复又说道:“我昨夜里想了一宿,终是觉得略窥端倪。阿昭自从指给了四哥后,就变得很是不对劲。”他忽而笑了笑,笑容诡异特别,“前年的上元节夜里,德胜门外,阿昭是相当的古怪,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一样。那天晚上的阿昭,是兰欣你吧?”
楚笑寒呆住,半晌才晓得驳道:“奴婢不知此事,奴婢不明白八爷在说什么。奴婢怎会是苏格格,没有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
胤禩倒也没有发怒,依然淡淡地,说道:“嗯,你不愿意承认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原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兰欣,你须得弄清楚了,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说这样的话。你若肯老老实实地将所有的一切告诉我知道,我便饶了你,不仅既往不咎,还会像看待阿昭一样地看待你,我知你是个聪明智慧的女孩儿,很得我的心,额娘也十分喜欢你……你同四哥的事情,我也必然会找寻机宜帮衬你一把。你自己仔仔细细想清楚了,再来回我往后日子里的问话。眼下旁的也不必说了,我只最后再问你一句,那支我送你的青玉蝴蝶簪子,你到底要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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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斯情已化墨池烟
楚笑寒怔怔看住胤禩,他这话的意思……,是要自己做个选择?从今往后,什么事情都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他便可放过自己?甚至,如他以前所说,会放饶了自己,譬如重新安排自己回偏远的行宫?或者回返家乡?又或者替自己向康熙皇帝求个恩旨从此跟了胤禛?
可是,可是……八爷,您的那簪子,我要不起啊。
先不说对他胤禩和盘托出一切,是不是自己所愿,会否十分违和而难以为续。同胤禛不一样,和胤禩说话总是觉着非常的别扭和不适。便是前头胤礽所限定的规条里头,有一条便是不能跟了胤禩。否则只怕就不是胤禩饶不饶她的事情,胤礽便头一个不会放过她。胤禩再厉害,眼下能在太子手里保下她楚笑寒来?这可能吗?就算胤禩有这个能力,他是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毫无进益的事情的人吗?彻底和太子决裂,就为救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无足轻重的小宫女?
总之,要不要那蝴蝶簪子,已经不是楚笑寒凭自己意愿可以决定的事情了。
楚笑寒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隐隐生痛,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回答胤禩的问题,半日不语竟是沉思默默地呆在那里了。
胤禩这等无比机巧灵秀智慧的人一眼看去便知她的答案,这脸就拉了下来,慢慢儿地站了起来,伸手取了放在桌案上的盔帽覆在头上戴齐整了,才从里怀的不知是香囊袋还是扳指袋内掏出一样物事,递给楚笑寒:“十四弟那个香囊,你似是寻不着了。这生香我原也有,你戴在身上,莫要惹事。”
楚笑寒呆呆地伸手接过那个香囊,果然同胤祯给的差不离,只是换了形状,乃是一个心形的,绣工也极为精细,下垂各色丝绦,鲜艳夺目。
胤禩见楚笑寒收起了香囊,立时转身便走,只是待要掀帘出去却又站定,并不回身,背对着楚笑寒说道:“若有一日,你悔了,不妨来同我说一声,且看我还有没有回转的心。虽然,多半是不太可能的。只因,目下你在我心中,终是特别了一些。”
楚笑寒目定口呆了一阵,只觉心里也有点难受,虽然并不喜欢胤禩,可是看他这样失望,不知为何竟然可怜起他来了。回头想想,也许是,他纵是个皇子的身份,却不能不说实在是命运多舛。
听他去年除夕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再加上胤礽的陈说,便知他过得绝不如意。只怕从小到大顺遂称心的事难有几件。
可是,自己却实在难以顺顺当当地投靠了他,做他的眼线。这样的活计哪里适合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呢?再加上胤禛、胤礽的这些个乱糟糟的关系,早已在两人之间划开如同毛里求斯海沟一样深不见底的隔阂。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走远,而决不能开口挽留。
到午错时分,这狩猎大典的围射和捕猎活动就正式结束了,需得让木兰围场的动物们休养生息半年一年后再来进行秋狝冬狩。从下午开始就是各种盛会了,中间穿插布库、焰火、诈马(儿童无鞍赛马)和教駣(套马)等各种余兴节目。
楚笑寒一直很忐忑不安于胤礽的令牌去向,只是良妃竟是始终没有问起此事,直到这二十余日的夏苗狩猎结束后,即将回承德的狮子沟离宫,这才吞吐了半日提起这令牌。
“主子,那个令牌……”楚笑寒只觉吐字艰难,这将别人好心给的物事弄丢了,这种事情实在太糗了,而且非常难堪。
良妃抬眼望了楚笑寒一眼,笑了一笑说道:“你收着吧。我也说过,我是用不到的。将来,肯定用得上的。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哪里出得了钟粹门呢?有这牌子,终是方便许多,便是撞到他,也会瞧着我几分面子的。”
楚笑寒大为窘迫,那日自己的想法原来还是被猜到了。当然也不见得良妃就一定猜到自己的心思,她只是思虑周全,而自己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拿了好心肠当那驴肝肺。这样一来,后边这丢了令牌的话便说不出口了,终是烂死在自己肚子里,心里想着,罢了,到时候纵然死了也没话可说了,白白辜负了良妃的一片好心。
这时已是八月光景,良妃有孕也快要满五个月,自然按照现代算,则只有四个月多一些。果然如楚笑寒猜想,她依然清瘦漂亮,只是偶尔擦洗梳妆穿衣的时候可以发觉上胳臂略略丰腴一些,小腹稍有隆起,同原本无肉凹陷的样子相比,反而是此刻更加合适一些。
唉,太子爷,您比那些算命的大师还要厉害啦,您就那样肯定自己能一举得子?噶肯定会让良妃怀上?楚笑寒郁卒于良妃竟然没有孕肥水肿,只能闷闷地在肚子里硬挑些胤礽的毛病。
待到十月底回京,这七个月的身子果然是笨重起来了。只是秋风渐起,衣衫渐增,加上良妃不去量身定做衣服,均是遣了楚笑寒和庆儿取了旧衣要求内务府放一个号子照做秋衣冬衣,这样穿上宽大一些的四件套旗装,确实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忽忽日子倏地过去便到了腊月里,这竟然又是一个年节开始了。这宫里的过年“大运动”(楚笑寒觉得,过年如果要过一个半月的话,那就是运动类)又开始了,良妃便从腊月里开始声称染了风寒告病了。
话说这风寒……也真是托病最常见的借口了,加上要过年了,这宫里最怕染了病气,这下好了,连平日里还常常顺脚(离得太近的好处)过来看看良妃的惠妃都一步门槛都不跨过来了,更不要说只是偶尔过来、甚至连偶尔过来都谈不上的宜妃、德妃之属了。
楚笑寒皱眉了。
只是,这每日里都要来探病的胤禩怎么办?
嗯,他是蛮孝顺的。平日里就跑钟粹宫跑得很勤了,一旦良妃有个头疼病热的,那可是天天都要来个一趟两趟的。
不过,虽然是母子,总也不会老呆在良妃的卧室里吧?衣不解带地照料母亲,这个对儿子来说总还是有些困难的,多少总有些避忌的。所以,这样想想,觉得胤禩可能也不见得一定会看出端倪来。
所以,当胤禩坐在堂上那楠木圈椅内低头饮那松萝茶,一边淡淡儿地说着:“额娘虽是病了,倒是精神尚可,怪道的却是脸色竟这样红润,连着身子倒也比平日里丰韵几分,不像是风寒,倒像是在养身哪。”
楚笑寒只觉额头黑线齐齐飘落。嗯,他说得没错,可这事没法儿回,只能闭紧了嘴巴当没听到。
胤禩温和地问道:“太医院派来看脉的是哪一位?那启帖药案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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