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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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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千总讪笑,继续诉苦道:“我家大人兵力不足,岳州又归清虏占领,”
左若伸手止住他的言语,说:“这些话你无需对我说,等方总兵见到大将军自行解释。我既然到了岳州,方总兵无需再担心后路和粮草,还是尽快拦截勒克德浑吧,务必要在我大军到达之前,拦住勒克德浑。”
见左若不悦,那千总不敢再废话,拱手道:“遵命!”
等那部将离营,左若沉下脸来,把才送来信件撕的粉碎。
此次出征,从攻取安庆,到进军湖广,方国安军像一滩烂泥,扶不上墙壁。方国安军的战力本就比不上江南明军强悍,再加上主将三心二意,也不怪如此。
方国安的资格比左若老,翟哲在军中都没发话,左若只有把不满埋在心里。
千总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回方国安兵营。
他拜见方国安后,不敢隐瞒把左若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
一席话说了很久,方国安一直压住胸口将要爆发的火山。直到亲信退去,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大将军的命令,大将军的命令!难道当世人不知道他那个大将军是么得到的?”
把侍立一边的方元科下了一跳。
他很担心,问:“爹,您怎么了?”
“大将军让我孤军入岳州,存的什么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方元科不以为意,说:“爹,你想多了,左总兵和金声桓在汉阳府也是不惜伤亡攻城,大将军把此重任交给您,正是对方家的信任。”
方国安依旧焦躁难安,说:“张名振已经死了,王之仁把松江府的田赋还给了江南总督府,就剩下我方家在池州芜湖,早就成了大将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还没对我们动手!”
方元科冷静回答:“父亲当把宁国、池州和芜湖三地的田赋还给大将军府!”
“啊!”方国安没想到儿子有这种想法。
方元科今日真是想气死父亲,接着说:“江南乱局已经过去了,以方家的实力,无法独占一地,不如彻底投在大将军府下。”
方国安脸色大变,抓住手边的砚台砸过去,骂道:“我方家是大明忠臣,只为朝廷效力。你这个逆子,怎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方元科一边闪避,一边回答:“今日的朝廷,已没有了半点威严,爹难道不知道郑芝龙如何在广东践踏朝廷的章法吗?”
☆、第469章 提醒
热。
湖广的夏天炎热程度在大明算是能排的上号的。
荆州城下,攻城的明军避开午时和未时两个时辰,直到太阳西斜,才登云梯杀上城头。这几日,李过和堵胤锡都能感受到守军气力将竭,只盼着援军到来吊着一口气。
探明江南明军精锐进入岳州府后,洪承畴反而定下心神。
一切在荆州府下见分晓。
湖广。
茂密的丛林,光秃秃的石头山,以及奔流不息的河流。这些都阻拦不了明军和清兵的脚步。他们不畏炎热,只为了比对手能早个半天到达荆州城。
这里是清兵的地盘!
行军两日,左若体会到方国安的难处。
眼前的道路孤独的环绕在茂密的丛林中,像一条被上天的某位神仙窝成一团,随手扔在人世间的腰带。
路上没有行人,村落没有炊烟。
沉闷而单调的脚步声与藏在树干中贪婪汲取树汁的知了的鸣叫声为伴,一直向前延伸。
“如果再这样下去,明天就该要停下来等待军粮了!”
左若命侍卫带来向导。
向导是一个五十多岁老头,一双手粗糙的像一张老树皮,佝偻着身子。他是武昌府人,家中老小都在武昌城,曾经常来岳州地界收芦苇席。此次行军要深入湖广腹地,鉴于湖广百姓对明军的态度,不是随便找个人都能担任向导。
左若问:“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到潜江?”
老头垂着头,回答:“后日!”
左若抽出腰中短刃在地上勾勒出几个县城的位置,想着自己要是攻打一座县城先来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这附近哪里能取到粮食?”
老头想了很久,颤声说:“沔阳城的杨家,潜江的李家都是岳州府有名的富户。”他常跑岳州府,对这里的熟悉不下于本地人“哪一家近?”
“杨家!”
大军从洪湖东边进入沔城地界,要尽快赶到潜江,同时要解决短期的军粮问题,再指望民夫搬运粮草,已经完全不可能。
左若命亲兵拿来笔墨,如鬼画符迅速般写好一封书信,朝亲兵招呼:“让李虎过来!”
李虎为随军游击将军,脑子灵活,胆子大,是左若的爱将。
片刻之后,李虎赶到中军,就是他前些日子随左若进入湖广的兵营挟持了章旷。他是陕西人,是汉部入明后萧之言招揽来,后来成了左若的心腹。
李虎没有说话,左若指向向导吩咐,“你随他把这封信送往沔城的杨家,向他们借些粮食。”
“遵命!”
李虎带向导领本部兵马离去。
杨宗新家在岳州,就像当初的朱家寨子在右玉。杨家不是最有名望的家族,也不是最有钱的家族,但一直是别人最不敢惹的家族。
杨家的安定寨是十年前修建的。那是老回回第一次率陕西的流贼进入湖广地界。小股流贼从襄阳南下,进入岳州地界,官兵不敢禁,杨宗新召集同乡,筑寨自卫,在岳州府树立起名望。
这十年来,湖广一直处于战乱中,杨宗新不断购买鸟铳和兵器,把安定寨修得如沔阳县城般坚固。每当战乱到来时,方圆百里的百姓有不少人来都会此地避难。
当然,杨宗新不是发善心,每个进入安定寨避难的人都要提供一定数量的粮食,根据避难时间的长短可能还会增收。
官军强势时,安定寨上树立“明”字大旗,流贼猖獗时,安定寨上的旗帜换成“顺”旗,杨宗新还保存了“大西”的旗帜,所以当清兵南下至湖广时,安定寨上自然换成了“清”字旗。
一切为了生存。无论谁占据湖广,杨宗新选择跟谁合作。他很懂得那些征服者的心理,常常进献一些粮食和财物表示顺从。不知不觉中,沔阳县三成的田地变成了杨家的产业。
何腾蛟进攻岳州时,安定寨保持中立。
江南的兵马进入岳州后,杨宗新同样没有任何表示。
一列人马约有三千多人到达安定寨前,这一天,杨宗新没有树立任何旗帜。
李虎挑了二十个亲兵到达安定寨门前,喊叫:“奉大将军之命征讨湖广的清虏,安定寨的杨宗新出来迎接!”
杨宗新命族人打开寨门。他五十多岁,生的细皮嫩肉,长相儒雅,把李虎等人迎入寨,恭敬拱手行礼,“军爷请入寨,在下就是杨宗新!”
李虎看他摸样,眼睛一横,问:“为何不剪去辫子?”
杨宗新摸了摸光瓢般脑袋,苦笑道:“军爷体谅我们的难处,清虏都是留发不留头的!”他在大明有举人的身份,但十年磨炼下来,深知低调的重要,从来不与兵匪逞强,所以安定寨才维持至今。
李虎站在门口,左手掐腰,右手在怀中掏出书信,道:“这是我家大人的命令,你好生看看!”
杨宗新接过来,拆开信封看完,很快乞求道:“官兵到沔城,在下确实该供应粮草,只是五万石粮食实在太多,小寨人口有限,实在供应不起。”
李虎上下打量杨宗新,问:“你能供应多少?”
杨宗新伸出一个手指头,答道:“最多一千石。”
讨价还价是常事,但杨宗新这句话不是还价,是侮辱。
“是不是太少了点?”李虎开始变脸。
杨宗新像个奴婢般解释:“今年湖广战事不断,沔阳的收成不如往年,安定寨中实在没有粮食。”
“敢让我搜山寨吗?”
“大人,我……”
“好了!我知道你在耍花招!”李虎正儿八经的提醒说:“你要是不老老实实送出粮食,就等着麻烦吧!”,李虎估计左若不能满意,但不敢擅自下决定,命信使快马加鞭禀告左若。
杨宗新的表现正是湖广各地乡绅的态度。就地取军粮,对方国安军和左若军非常重要。
听李虎说完,左若生出一丝怒意。
“顺贼在这里能取到粮食,清虏在这里能拿到粮食。唯有朝廷官兵到此,这些人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当朝廷好欺负吗?官兵不敢攻下安定山寨吗?”
湖广的乡绅为了自保,早已忘记他们还是大明的子民。
“我会去提醒他们!”
☆、第470章 恶毒
一队兵马逶迤行走的洞庭湖侧氤氲的雾气中。
前列骑兵铁蹄飞扬,在松软的草地上留下一个个微嵌入泥土的印记。
荆州城的桃子快要熟了,诱了无数贪婪的食客。荆州和岳州方圆几百离地,集聚了整个湖广八成的兵马。
“启禀大人,前面就进入荆州地界了!”
一个文士伸手挡在眉眼上远眺,对面除了郁郁葱葱的绿林见不到任何特别的景象。
大军日夜兼程,他也感到有些许疲倦,右手自然耷拉下来,强作精神下令:“加速行军,一定要尽快赶到荆州地界。”
这里没有高耸入云的险峻山岭,高低起伏的丘陵一直向北延伸。丛林中响起如鸟叫的口哨,飞速传播。
因为去年被清虏偷袭,此次围攻荆州,忠贞营格外警惕,方圆几十里地都布置了斥候。
斥候如脱兔在林间腾跃,来到一处树林茂密山岭上,只有在近处才能看见藏在树林中的营帐旗帜。斥候直奔向阳的山坡,来到一座树荫下的营帐前禀告:“小将军,南面来了好多人!打的是湖广总督何大人的旗号!”
驻扎在这里的正是李来亨的人马。他奉李过之命领五千士卒负责南面和西面的防御。虽然士卒数量不多,但属重忠贞营中战力佼佼者。
李来亨正在几个亲兵在角力,听见斥候的禀告,吐出嘴中的嚼了半天的嫩草,右手握住刀柄,问:“何大人的旗号?怎知不是清虏假扮?”
斥候解释:“应该是明军无误,因为士卒都留有头发。”
是否留有辫子是鉴别明军和清兵最简单的方法。明军可能有反正的士卒留有光头,清兵一定是留有鼠尾辫。
“是吗?”李来亨紧握刀柄的手松开,想了的片刻,下令:“继续监视来人动向!”
等斥候营去远,他转身招呼了亲兵,下令:“给我送一份信给堵大人,为何何大人率军来荆州,没有向没有向我通报。”
章旷在荆州城下,长沙的明军怎会没有通报突然进入荆州地界?
李来亨不解,堵胤锡更不解。
他是接到李来亨的禀告后,才知道何腾蛟正率军赶来荆州。
卫兵匆匆请来章旷。
堵胤锡又焦急又迷惑,问:“章长史,你知道何大人正在赶来荆州城吗?”
“是吗?”章旷瞪大眼睛,很快转为恍然大悟的摸样,说:“那是好事啊,何大人亲自率军到荆州城下,可为强援,一鼓作气攻下荆州城。”
堵胤锡的脸变了。
“何大人来荆州之前,为何不告知我?”
章旷呵呵一笑,答道:“也许是何大人想给你堵大人一个惊喜。”
真是个惊喜!堵胤锡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何大人该告诉我的,要是发生些误会,就真是个惊喜了。”
第一次,堵胤锡给章旷的脸色看。总督比巡抚高半级,但凡事要有度。何腾蛟明显是争功而来,堵胤锡满腔委屈无处诉说。
章旷离去。
堵胤锡命信使返回李来亨营通报,为湖广援军让开道路。毕竟都是大明的兵马,以他对何腾蛟的了解,若李来亨让开道路,必会引发冲突。
八月初,江南援军正在岳州府苦苦拦截勒克德浑的清兵。
湖广援军率先到达荆州城外。
堵胤锡知道何腾蛟看不上忠贞营,怕他语出不逊引起忠贞营诸将士不满,请湖广援军在荆州城西三十里外扎营,自己前去拜见这位湖广总督。
何腾蛟此来率大军三万,还有两万兵马在后,只留三万人驻守长沙。有武昌府在前为屏障,江南的明军又被牵制在江北,长沙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湖广的明军长途跋涉,一路未作停息,到荆州时多半士卒歪盔斜甲,草草安置营帐。
堵胤锡带来一万石粮食,以安置湖广援军。这些粮食是十天前翟哲派人从水路送来的夏粮,堵胤锡转手交给了何腾蛟。
离开大营前,堵胤锡吩咐李过加紧攻城。
他想在那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来到之前取下荆州城,李过等人也闻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李来亨让出道路后,仍然率军留在岳州府边境。经历了去年的功败垂成,堵胤锡对顶头上司有种本能的不信任。
民夫赶着拖运满载粮食的骡马大车,排成一条长龙。
何腾蛟指着远处哈哈大笑,说:“看见没有,我就说,到了荆州,怎么可能没有粮食。”出发前,他就打定主意,吃定了堵胤锡。
一队两百多人的队列由远而近,堵胤锡走在最前头,领亲兵幕僚进入湖广大营。
何腾蛟领人迎上去。
“拜见总督大人!”堵胤锡收起存在心中角落的不快。
他们是一伙人!
至少对朝廷的态度上,堵胤锡认为湖广应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忠贞营受了大将军翟哲的粮食和军饷,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大将军的下属。
虽然章旷对他很无礼,虽然何腾蛟率军来荆州很恶心人,但是在深思熟虑之后,他不介意把这份功劳与何腾蛟共享。他甚至能体味到何腾蛟的难处以及对这场胜利的渴望。
何腾蛟上前一步,右手拍在堵胤锡的左肩,笑着说:“听说你在荆州遇见麻烦,我特意从湖广率军前来驰援!”
“啊,啊!”堵胤锡有些尴尬,说:“多谢总督大人体恤士卒。”
“随我到营中说话!”
幕僚的簇拥下,何腾蛟伸手虚挽堵胤锡的胳膊,两人共走入中军大帐。
进入中军大帐,何腾蛟摒退左右,问:“荆州战事进展如何?”
“忠贞营将士奋勇杀敌,荆州守军已是强弩之末!”
何腾蛟思维极快,又问:“忠贞营攻城已有两月,将士劳累疲倦,还能维持初始的锐气吗?”
堵胤锡长吸一口气,这句话要是被李过听见,必然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他在忠贞营内对各位统领尊重与劝导共行,才能让那些大顺残部听命效命。何腾蛟这句话是对忠贞营的侮辱,让那些在战场拼命的士卒寒心。
“忠贞营皆是悍勇之士,请总督大人放心,必能取下荆州!”
何腾蛟仔细想了好一会如何措辞,查看话题,问:“听说清兵援军正在从岳州府地界赶来,你知道吗?”
“知道,翟将军已命兵马入岳州阻击!”
堵胤锡对翟哲把控南京朝廷有担心,但对翟哲在战场表现出的大公无私,表现的心悦诚服。
像这样甘愿当绿叶,为湖广的忠贞营的功劳做陪衬,与争功的何腾蛟简直一个天上,一个是地下。
“我听说江南兵马抵敌不住,需要支援!”何腾蛟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堵胤锡。
啊!湖广的兵马正在闲置,去支援江南明军岂不是正合适?堵胤锡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何腾蛟这是什么意思?
何腾蛟等了半天,见堵胤锡不上路,有些不高兴的说:“荆州战事持续了太长的时间,我此番率湖广大军前来,正是要收复荆州。忠贞营征战两个月,军心疲倦,可往岳州驰援江南援军,换湖广兵马攻城。我军新到荆州,锐气正胜,一鼓作气,必下荆州城。”
他说话的语气像除夕夜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连绵不绝,中途不给堵胤锡反应的时间。
听完何腾蛟的一番话,堵胤锡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这个……,”他万万没想到何腾蛟想独享收复荆州的功劳。
忠贞营在荆州城下拼死拼活两个月,损失了过万士卒,这个时候松手,李过等人怎么甘心,他自己又怎么甘心?
“怎么,难道你贪恋收复荆州的功劳吗?”何腾蛟一句话堵住了堵胤锡的嘴巴。谁不贪念这份功劳?但谁说出来,谁掉价。
“大人,说笑了!”堵胤锡一点也笑不出来。
何腾蛟一脸正气,接着说:“你我都是大明的臣子,当以收复失地为己任,攻下荆州后,恢复湖广指日可待,难道你希望荆州落在忠贞营之手吗?”
堵胤锡实在忍不住了,反驳道:“忠贞营现在也是大明的将士!”
何腾蛟冷笑,斥责道:“你忘了先帝死在何人之手吗?”他说的先帝指的是崇祯皇帝了。大顺军攻入北京城,逼死崇祯皇帝,这是忠贞营与自诩忠君的东林党文官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堵胤锡知道何腾蛟对大顺残部的歧视根深蒂固,劝解道:“他们现在在为朝廷效力!”
“那是他们无路可走!”何腾蛟一句话揭开堵胤锡的幻想,“若不是李自成死在清兵之手,多尔衮把投降的顺贼一律斩首示众,你以为那些人会为朝廷效力吗?”
“忠贞营!?”他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幌子,逼死先帝,再称忠贞,真是天大的笑话!”
“大人!”堵胤锡一声叹息。
“忠贞营不会听你的命令,眼下的顺服不过是个幌子!”何腾蛟毫不客气,说出一句极其恶毒的话,“他们全部死在湖广才是好事!”
三伏天,堵胤锡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何腾蛟用命令的口吻说话:“你即可督忠贞营攻岳州府,与翟哲兵马联手,共击清虏援军!”
他是湖广总督,奉朝令可调动西南各府兵马。名义上,堵胤锡确实要听他的调遣。
☆、第471章 美人
岳州府。
左若亲自来到安定寨门前。
杨宗新命族人堆积了一千石稻米摆放在寨前,他相信左若即使不满意,也不会攻打他这座山寨。
安定寨靠山而建,山顶竟然安置了两门小铁炮,兼有乡兵誓死保护家园,坚固程度不下于沔阳城。而且,攻下安定寨不可能有沔阳城那么多收获。
“杨先生,出来说话!”
左若的声音不大,躲在土墙后面的杨宗新听到清清楚楚。
安定寨门紧闭,杨宗新不敢露头。
“杨宗新,出来说话!”
左若不悦,他不喜欢在一座小小的山寨前遭到蔑视。
杨宗新站起身来,在土寨墙头拱手作揖:“左总兵!”
“五万石稻米!我可以不追究你对抗官兵之罪!”
“左总兵,你老大人有大量,绕过安定寨吧,大人到岳州府各个山寨走一遭,五万石粮食是举手之劳。”
杨宗新恨不得在城头下跪,多少年来,他已经学会了带领安定寨在强敌环伺下生存。丢脸不重要,重要的守卫好寨子。
连李虎听了这句话都抑制不住愤怒,想跳上墙头,打杨宗新几个大耳刮子。这是当总兵大人是乞丐吗?
果然,左若的声音变得冰冷,“开门!”
“大人!”杨宗新在城头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千石!安定寨出五千石稻米!”
左若仰脸眯着眼向上看。
“一万石!”杨宗新咬牙,“一万石粮食!”
李自成麾下大将袁宗周率大军攻下岳州府时,他也只提供了五千石的稻米。无论谁当岳州府的主人,他只想当安定寨的主人,拥有沔阳城的土地。
“开门!”左若不再提五万石稻米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应该让岳州的乡绅和百姓知道,时局已经变了,官兵所到,无处逃避。
“大人,我安定寨百姓愿把才收获的夏粮奉给大军。请大人体谅,今日我若归顺大人,他日清兵归来,我安定寨必会宅毁人亡,请大人放安定寨一条生路。”杨宗新还在城头乞求,明军有些士卒都有人渐渐同情这个皮肤白皙的老者。
如果他遇见的是翟哲,也许能博得一份同情,但是他眼前的是左若。
“攻寨!”左若拨马而走。
他决定为了粮草补给在这里多花费些时间。方国安的一万兵马只要能顶住勒克德浑一两天,他随时可以率军赶到支援。
“攻城!”
安定寨下向其嘹亮的号角,李虎率前锋营三千五百士卒在山寨门口立阵地。
杨宗新拍打衣袖上的灰尘,在城头直起腰杆。他有些害怕,但这不是他首次面对这种情形。从老回回进犯湖广起,安定寨一直在与战斗中不断壮大。
寨兵等着官兵发第一铳。他们不到最后一刻,不会主动与来犯的敌人对抗。
“出击!”
整齐的鸟铳手,盔甲鲜明的甲士,磨刀霍霍的前锋营。
杨宗新在城头只看了片刻,立刻感觉到寨下的明军,与他见过的每一支兵马都有所不同。
“攻城!”号令兵挥舞令旗,五脏六腑都像要从嗓子眼飞出来。
“攻城!”
鼓声阵阵。
轻装步兵扛着云梯一路小跑,鸟铳手迈动整齐的队列跟在其后。他们如同在自家花园中散布,从内往外散发着一种沉稳。
“轰!”
安定寨后山的山顶上一声炮响,一个碗口大的铁球像个急速旋转的车轱辘撞在铺满绿草的软地面。
攻打这样的山寨,更像是一场演练,虽然寨兵在山顶布置了铁炮。
李虎穿了一身银色的铠甲,站在城墙三百步开外。
在这个位置可以避开鸟铳和弓箭的袭击。至于铁炮,如果真的被击中了,只能自认倒霉。
扛着巨斧的甲士跟在盾车之后逼近城门,宽大的铁盾整齐摆放在盾车上。
杨宗新后悔了,只看那些人的步伐,他知道安定寨绝对抵挡不了那些明军的攻击。
“投降!我们投降!”
寨头竖起“明”字旗,城头的铳手停止射击。
“这个贱坯!”李虎恨恨的骂了一句,他损失了五个士卒,没有得到一点报复的快感。
“既然要坚守,就该守到底!”李虎拔刀在手中挽了一个刀花。
准备强攻城门的死士立在城门前一百步远,大眼瞪小眼,心中都在嘀咕赏银不知是否能到位。
走在最前面的死士把肩膀上抗的斧头扔上盾车,骂道:“你也该让我砍一斧头才投降吧!”
左若稍稍有些诧异,立刻命攻城的明军停下脚步。
杨宗新多年丰富的经验救了他一条性命。安定寨能在湖广坚持十年,并非浪得虚名。
寨门大开,杨宗新跪拜在地,等左若的战马走到眼前,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一时糊涂,与左大人为敌,真是死罪!”
“五万石稻米有吗?”左若很执着。
“有!”杨宗新仰头,“安定寨人就算勒紧裤腰带,也要保证左大人大军的粮草。”
“很好!”
左若下马。
李虎率前锋营入寨门,控制安定寨的入口。
“把安定寨的百姓数量,及拥有的粮食清单给我报一份上来!”
杨宗新从地上爬起来,拱手弯腰答应:“遵命!请大人入寨查收。”
官兵入安定寨,控制各处险要的位置。片刻间,安定寨像从一个誓死保护贞洁的少女变成张开双腿任人肆掠的妇人。
杨宗新稳如泰山,对左若说:“大人,在下在山寨中备下了酒宴,请大人尝尝安定寨的特产!”
左若大步流星,跟在杨宗新身后入内。
酒宴在杨家正堂内,摆上丰厚的一桌菜,只有杨宗新和左若两个人。
两人坐定,杨宗新半欠着身子给左若斟酒。
“久闻大人大名!”
左若一口喝完杨宗新才斟满的酒水,说:“那为何初始不开寨门!”
“是我一时糊涂了!”杨宗新本着绝不与左若顶嘴的原则,任左若撩拨,就是不松口。
两人正在说话时,一个绕绕袅袅的女子从中堂后墙走出来,来到左若面前斟上一杯酒。晶莹剔透的酒杯夹在葱玉般的手指间,那女子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盘,“小女子为左大人敬一杯酒。”
左若上下打量,见这个女子形态拘谨,不像是风尘中人,侧首为杨宗新,“此是何人?”
“是在下的孙女杨眉芸。”
左若转首再看那个女子,不像秦淮八艳那样美艳动人,自有一番撩人的滋味。
☆、第472章 阻击
左若不是那么好色,女人在他眼里,甚至比不上铁甲和火炮诱人。
但若是有人把一个长不难看的黄花大闺女送到眼前,他觉得自己要是拒绝了,很对不起杨宗新的那份诚意。
杨眉芸喝完酒后,垂头时下巴快要触及饱满的胸口,脸色殷红欲滴。她有些害怕,也有些期待。眼前的这个看起来有些吓人的将军将是她的夫婿,这样的男人不如西厢记中的文人温柔,但有一双可靠的肩膀。
“左大人,我这个孙女向往英雄豪杰,对大人甚是仰慕!”
左若心中冷笑。
他相信在今日上午之前,杨宗新的这个孙女从未听过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只老狐狸!一个够光棍的老狐狸。一个时辰前他拒明军于寨门之外,一个时辰后笑眯眯的把自己孙女奉上。
眼前的女孩,像个将熟未熟的苹果,一半青涩,一半粉红。左若的眼睛盯在杨眉芸拿着酒杯洁白如玉的手指上。
他喜欢会喝酒的女子。
“待我收复湖广,会来迎娶杨家小姐!”
女孩的头垂的更低了。
“哈哈哈!”杨宗新发出爽朗的干笑,“杨家求之不得!”
这个年头,能找到如此强大的靠山不容易了。杨眉芸不可能为正妻,让孙女成为大将军麾下勇将的姬妾,是杨宗新打开寨门后才做出的决定。
安定寨从未向敌人敞开过大门。现在,杨宗新决定了,既然无法再保持独立,也就到了该下注的时候。
江南兵威之胜,让他觉得足以下注。
安定寨是起点,有了本地人的支持,随后事情令左若如浑身脱去枷锁般轻松。
杨宗新出面,命人往周边几个寨子派出信使,他在沔阳县说一不二,在岳州府也小有名望。
有些乡绅逐走他的信使,有些人送来粮食,也有人追随他向明军敞开大门。
明军在岳州府不再孤立无援。
铁骑出安定寨,左若回头时,看见那个少女躲在爷爷身后偷窥自己。
“驾!”
铁骑如飓风,身后是迈着整齐步伐的步卒。
他终于尝到了打顺风仗的滋味。
以明军在荆州和汉阳两地的兵势,岳州府不过是砧板上的切肉。可惜何腾蛟把希望寄托在洪承畴让岳州的承诺上,还玩了一出诈败的游戏。
方国安先左若七天到达岳州,愣是把这大好的时机留给了后来者。机会摆在那里,只有有能力的人才会把握住。
左若军在安定寨耽误了一天半,暂时解决了大军补给难题。
但他万万没想到,只这一天半,在岳州府出现了大纰漏。
勒克德浑兵出孝感后,日夜兼程奔袭荆州城下。
从孝感往荆州的大道必经过潜州,方国安早五六日就到岳州府地界了,他无力攻下潜江县城,一直在潜州县内盘桓。
潜江方圆一百多里,从西往东的官道就明摆在眼前,方国安却率军驻守在离潜江县城三十多里地的何家台。
原计划约定的会师时间,左若军迟迟没有出现。
信使前来通报,左若军正在搜集粮草,可能会晚道一两天。
以一万明军阻击三万勒克德浑的清兵,方国安躲在兵营中,像窝在冬日早晨温暖的被窝里,懒洋洋的不愿动弹。
斥候每隔半个时辰便来通报军情,驰援清兵已到潜州城下,补充粮草。
方元科急匆匆从前营赶回来,闯进父亲的大营,急吼吼的说:“爹,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慌什么!”方国安眉心完成一个川字,“左总兵还没到,难道要让我方家人马独自迎敌吗?”
“爹,都什么时候了!”方元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左总兵已经传过信件了,后日才会到。”
方国安挪动身躯,露出不安的神色,但仍然很固执的说:“左总兵未能及时赶到潜江,可不怨我们父子二人。”
“爹!”方元科跪了下来,恳求道:“您这是要惹祸上身啊!”
“你就真的这么怕大将军!”方国安起身走道儿子面前,语气变得很温柔。他很矛盾,一面是对翟哲势力的畏惧,一面是背叛朝廷的痛苦。
方家摆脱不了争夺财赋扩大势力的欲望,但方家是大明的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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