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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考拉)-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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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凌乱了。
圣旨是皇帝的发出去的,内阁的威望跌落到谷底。
黄宗羲纠集了一批士子弹劾首辅马士英,同时呼吁必须要惩戒郑芝龙擅杀同僚。这是一场对郑芝龙声势浩大的声讨,有浙东的士子,也有江南复社的士子。他们中有些人同样瞧不起翟哲。
黄宗羲出生浙东,对以浙东起家的翟哲很有好感,但他这样的人,不可能被翟哲收买。他的出发点仅仅在于东林党和阉党之间的仇恨。他的父亲黄尊素死在阉党之手,那时他还是个少年。
翟哲对此事漠不关心,同时写信给何腾蛟和堵胤锡,劝他们加紧攻打荆州城和岳州城。
商盟的掌柜和护卫押送装满银子的战船到达荆州城外,又带来了十万两银子。银子先交到柳随风手里,这次押送银子的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英气勃勃。
“泰熙,你怎么来了?”
柳泰熙是柳全的长子,二十岁之前从未接手过商盟的生意,迁徙至杭州,在江南中了举人。他长相还是如右玉县人那般粗犷,但行为简直多了一份江南士子的儒雅。
柳泰熙恭敬行礼,道:“父亲让我来的。我一是为了押送银子,另一则,我有一件大事,要请教二伯。”
“你有什么大事?”
柳泰熙抿嘴,才满脸烦恼的说:“二伯,父亲一直让我放弃学业,经营商盟的生意,可我对生意一直毫无兴趣,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随风先是诧异,随后笑着问:“你想干什么?”
“当官!”柳泰熙一点也不避讳。
“当官?”柳随风摇头,问:“你知道你家现在有多少钱吗?那数量让大将军也会羡慕。”他紧随的前面的口气,接着又说:“你家有钱太多,你若是想当官,难度太大。”
“那我也要走仕途!”柳泰熙很坚定。
“只要你想好了,我和你父亲不会阻拦你!”
柳随风看着年轻的士子,他年轻时也曾有过同样的梦想。
柳家人风头太盛,他回去时要劝劝柳全,不可把生意上的钱都赚完了。如盐、火器和稻米,倚仗大将军府的威视,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如果柳泰熙不继承父业,走入官场,对柳家日后更有好处。
虽然是叔侄,十万两银子清清楚楚清点交接,柳泰熙没有急于回去。
柳随风没有功夫答理他,他交了一半的银子给堵胤锡,其余的银子当做自己的活动本钱。忠贞营打清虏很热情,对军饷要求其实不高战况激烈的的湖广不是避风头的地方。
五月中旬,朱聿键下诏书召翟哲。明军围困汉阳府不久,圣旨传到武昌府命翟哲回南京,隆武帝想办法要把他拉进漩涡。
翟哲充耳不闻,只是回信给陈子龙和柳全,尽快押送粮草和饷银至武昌府。
江南各府都有慷慨陈思,议论朝政的士子。有功名在身,无官职的士子,总想弄出点动静,让世人别忘记了他们。如果能入上位者的耳目,得到任用的机会,也不枉叫喊一通。
陈子龙被翟哲逼的焦头烂额,实在是没有功夫加入那些注定没有结果的活动。
复社分裂的趋势越来越严重。好在,陈子龙完全没把复社看的那么重要。
“又要十万两银子?上个月不是才发过去十五万两?”
他拿着盖着大将军印信的文书,觉得满嘴巴的口水都是苦涩的。
姚启圣认认真真的解释:“大将军在武昌有士卒九万一千人,金声桓反正后,增饷两万五千人,至五月初,还欠军饷十三万两银子。”
“我知道,可是,我手中确实没有银子了!”陈子龙恨不得把自家的宅子卖了,以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
“我知道,但军中一旦断饷,其后果不敢想象。”姚启圣的弯着两只眼睛,一脸正色,说:“大将军让我告知大人,江南各地都有豪强私瞒土地,侵占官田,若不下狠手,只怕无法满足大军所需。”
“要动手了吗?”陈子龙心头一震。
其实早就该动手了。大将军府接着立降清案之机,在江南初立威严,延迟到半年后才对朝政动手,已经算是滞后。
“江南各地蓄奴之风盛行,大将军以为,有恶奴借助主人的名气和权势在各地欺凌百姓。大将军的意思,请总督大人借丈量土地之机,整治蓄奴之风。”
姚启圣把一个个点燃的火药球放入陈子龙的口袋,只怕其中有一个爆炸,虽然不至于伤害他,难免会沾染上一身的烟灰。
“总督大人实行新政时,大将军命逢总兵听大人之命行事!”姚启圣的话中藏着一股血腥味。
姚启圣走后,陈子龙陷入沉思中。
翟哲远在湖广遥控江南的政事,此时借助郑芝龙引发的争议时实行新政,其用意正是不想引起太大的反响大明从万历年张居正丈量土地以来,实行一条鞭法。
每隔十年,都会有大量的土地被有权势的缙绅地主侵占,不少被瞒报以避税。他在江南,富庶的松江府,此事早已见怪不怪。反倒是有些缙绅老老实实的上税,被人看不起。
陈子龙很清楚,他上任至今,在各地安排官吏,但真正还是在借助宗茂设立的系统为大将军府效力。
如果没有特别的功劳,他未必能在江南总督的位子上长久的做下去。
五月二十三日,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
这两年,江南的夏天都很热,荆州和汉阳两地加紧攻城,以求在夏日到来之前取得阶段性的战果。
江南有响起一声响锣。
这声锣响的很突兀,但给江南各地带来的影响甚至超过翟哲在皇城脚下的兵变,以及郑芝龙擅自入广东的火并。
因为这件事与江南百姓和缙绅的生活息息相关。
总督府传达命令,各县府的府兵集中在府城外集中,由逢勤派来正兵的百总和千总指导操练。从队列到火器,依次进行。
江南总督府同时颁发在各地颁发命令,在各地清查违规瞒报的土地。
陈子龙亲自排查,胡睿和杨金鑫等门生故吏在各处当过县令,让新政得以尽快实施。
各地府兵执刀压阵。
陈子龙雷厉风行,要在夏粮收取之前,完成各处土地的丈量。

☆、第466章 荆州城下(上)


这的确是一个比谁更不坏的年代。
翟哲不需要做的多好,只要比多尔衮、何腾蛟、郑芝龙乃至丁魁楚等人让世人多看见一点希望。
在宗茂看来,大将军太谨慎了,谨慎到他急的抓耳挠腮。
但在陈子龙眼中,翟哲的每一步都不会让他突兀,所有的策略都有预兆,犹如水到渠成。
江南新政推行的时机很合适,合适到持续了一个多月下来,在朝堂中没有引发什么过激的反应。
郑芝龙在忙于平定广东。
何腾蛟在岳州徘徊。
那些被剥夺了田产的缙绅没有理由冠冕堂皇的在朝政上提出反对,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强势力量。但他们对大将军府的态度已经由不满转变为嫉恨。
每丈量完一县一府,陈子龙均会向翟哲和内阁送出两份文书。
江南总督府隶属大将军统辖,陈子龙没有交一两银子给户部,但一直对内阁保持尊重。
姚启圣返回武昌,向翟哲汇报筹集粮饷事宜。
武昌城成为大将军的驻地,这里邻近湖广战场,又可以震慑江西和徽宁池等地,翟哲不愿回到江南,没有比这还合适的驻地。
总督府。
兵丁和信使进进出出,送到这里的不仅仅有各地的军报,同时还有民务和商事。
姚启圣走到门口,眼前的车水马龙,他暗生感慨,“这里比南京城要热闹的多,大将军难道不像大明的帝王?”
像,当然像,离真正的帝王之位已经不远了。
姚启圣很庆幸,赶上了好时候,于翟哲一统江南前在大将军府崭露头角。
他站在门口候命,不一会功夫,一个亲兵走出来,行礼禀告:“姚长史,大将军召见。”
姚启圣如今在大将军府的地位非同凡响,来来往往的信使都需给他让路。
入了总督衙门往后,方进在内引他进入厅堂。
翟哲正坐在那里,对自己的属下,他很少有威压倨傲的时候。
姚启圣快步上前,拱手禀告:“拜见大将军!“翟哲点头,问:“粮饷都没有难处吗?”
“安庆府和九江府筹备的粮食足够大将军两月之食,夏粮即将上市,江西很快会供应大军粮食,军中粮草充足。”
“陈总督表示,新政实施后,田赋能增添一倍,足以筹集今年饷银。”
姚启圣分两口气讲述,把翟哲的疑问回答的清清楚楚。
翟哲很满意,赞赏道:“江南的新政实施的很顺利!”
陈子龙是松江人,门生故吏对各地缙绅隐瞒田产的伎俩了如指掌,清点田产进度的能保证在夏粮收拾的过程中完成。
姚启圣眼中不自然流露出羡慕的神情。他在大将军府监理粮饷,当然比不上陈子龙主政一方风光。
姚启圣还很年轻,但翟哲从不忌讳任用年轻人。他鼓励道:“安庆府孤悬江北,清虏不时有小股兵马来骚扰,你要把那里看守好!”
“遵命!”
姚启圣正准备离开时,方进在门口伸着脑袋往里偷看。
翟哲正对大门,见到方进的在探头探脑,喝叫道:“方进,有什么事?”
方进入门,瞄了瞄姚启圣,禀告:“岳州才发来急报,何腾蛟被在岳州城下被清兵偷袭,败退三十里,已准备退回长沙。”
翟哲半晌没说话,最后才冷哼了一声,说:“也不知是真败还是假败!”他对何腾蛟已经失望透顶,即使何腾蛟转变态度,他这里也已无法容下他。
一直以来,他对归附大将军府的明军和降将都很优待,尽量避免把刀子对准汉人。除了张名振,那是个他无法阻止的悲剧。
何腾蛟是唯一让他生出憎恶心的朝臣。
翟哲摆手命姚启圣退去,转身回书房给柳随风写了一封信。
何腾蛟在岳州兵败对汉阳府的战事不会产生多大影响,但对围攻荆州的堵胤锡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前次忠贞营被偷袭,正是源自何腾蛟在岳州府的兵败。
信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直奔荆州。
早踏朝露,晚迎夕阳,信使赶到荆州城下时,已是四天后。
荆州城下,这几日攻城的战事已经停歇了,李过派斥候紧密监视岳州府方向。岳州府解围,意味着清廷可以从湖广深处调集兵马到荆州城下。
岳州府只有一万多清兵,李过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堵胤锡、柳随风、李过、刘纯仁和李来亨等人几日来一直吵吵闹闹。
信使到达荆州正是时候,柳随风把翟哲的亲笔信给堵胤锡和忠贞营的诸位统领展示。
“大将军惊闻何总督在岳州府兵败,忧愁抗清大业毁在庸臣之手。大将军此番从江南起兵到湖广,是抱有必胜之心。若各位有心,大将军愿意与堵大人和忠贞营诸位统领约定,不收复湖广绝不退兵。”
他在忠贞营这些日子,与诸位统领私交都不错,知道忠贞营反清之志坚决,故意用言语相激。
李过果然先拱手表态,笑着说:“大将军威武,但汉人中不止有大将军一个好汉!”
翟哲的这封信把忠贞营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上,他的言辞中明显表现出对何腾蛟的不屑,以及对忠贞营的推崇。
自李自成死后,大顺军余部像是失去了巢穴的孤鸟,不得不改编为忠贞营,看大明官吏的脸色行事。翟哲的这封信对他们的承认,胜过十万两银子的赏赐。
诸将异口同声,拱手道:“愿与大将军相约,共破清虏!”
翟哲此语,近似于平等的姿态对待忠贞营,李过等人心中生出一种几年未曾有过的自豪感。
堵胤锡很尴尬,他若是表示赞同翟哲的话,就是明白站在何腾蛟的对立面。
柳随风凑砸堵胤锡耳边,小声道:“大将军正在筹集酒肉和银两,三四日后会送到荆州,忠贞营军心可用,此机若失,不会再来,再战湖广不知又要等到何年?”
忠贞营的粮草和饷银赏赐几乎全来自大将军府,堵胤锡与其说是湖广巡抚不如说正在为大将军府督军。
有些东西就像一层窗户纸,存在是为双方留有情面。
堵胤锡又怎么会再次让忠贞营从自己手中溜走。而且,他能断定,他若离开荆州,这次忠贞营不会再返回夔东,因为柳随风在这里。
中断四日后,明军继续围攻荆州城。
李过命李来亨率部监视岳州府方向。
为了牵制岳州府守军,翟哲也调集方国安率部进入岳州地界,让岳州守军不敢北上。
求人不如求己,何腾蛟既然靠不住,翟哲索性撇开他行事。
荆州攻城两月。
忠贞营在城外挖地道、修冲车,尝试各种攻城方法。虽然还没能破城,但城内的守军已经筋疲力尽,死伤惨重。
死士急报湖广总督洪承畴。
忠贞营没有像预测的那样退兵,坐卧不安的不仅是洪承畴,还有回到长沙的何腾蛟。
何腾蛟从岳州退兵十日后,章旷赶到荆州城外,同时带来了一万两银子。
这是湖广总督府首次来赏赐忠贞营诸将,出手如此寒颤,翟哲前前后后在这里已经砸下了近二十万两银子。
因为左若向前的无礼,章旷现在视大将军府的如仇敌,柳随风识趣的避而不见。
章旷拜见堵胤锡,他替代湖广总督而来。
一万两银子先拿出来,章旷皮笑肉不笑,说:“总督大人说堵大人在荆州战事辛苦,特让我来赏赐三军。”
“多谢总督大人!”
章旷叹了口气,说:“清虏调集女真精锐在岳州府逼总督大人退兵,又准备攻击长沙府。翟哲率大军在武昌府坐山观虎斗,完全在想看湖广的笑话。总督大人想请堵大人率军退回湖广,确保长沙府安全。”
真是信口雌黄,堵胤锡要是不知道实情,真有可能被章旷骗上。
堵胤锡不好当面揭穿章旷的谎言,摇头说:“荆州城指日可下,怎可轻易退兵?若清兵南下,我立刻率军与总督大人南北夹击。”
章旷焦躁,说:“长沙是西南的门户,堵大人不可冒险。”
堵胤锡摇头,说:“大将军翟哲在武昌驻扎重兵,湖广怎敢调集兵马南下?”
谁也不愿意吐出到嘴的肥肉。堵胤锡觉得何腾蛟简直不可理喻。
章旷很不高兴,说:“堵大人难道不听总督大人的命令吗?”
堵胤锡苦笑道:“非我不听大人之言,实在是无法调动忠贞营南下?”
章旷不解,问:“为何?”
“大将军翟哲自四月起给忠贞营发了十几万两银子的饷银,五日前,运输了整整一船的酒肉,更不提粮草杂物。大将军的幕僚柳随风与忠贞营诸位统领交好,先不说忠贞营会不会跟我走,就是我带走这些人,总督大人放心让他们进入长沙府吗?”
堵胤锡说话有些不客气。他是个典型的文人,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忠贞营全靠翟哲提供粮饷维持,何腾蛟对他排斥到极点,又想指手画脚。
章旷骂道:“顺贼果然贼心不改,与翟哲正好是物以类聚。”
堵胤锡到底没忍住,斥责道:“章长史,慎言!“
☆、第467章 荆州城下(中)


孝感是一座小城。
若不是汉阳和荆州被包围,襄阳城离前线太过遥远,洪承畴一定不会驻扎在此地。
此刻他正徘徊在府衙的内院,小声骂骂咧咧;“何腾蛟,果然是个废物!”
翟哲要是能听见他的话,一定感同身受。
只是,一个人同时遭到敌我双方统帅的唾骂,也是一件奇闻。
“连自己的兵都管不住,如何能算计翟贼!”
最后一句话,声音小得只有洪承畴自己能听清楚。
前些日子,他在湖广的筹谋取得重大突破。在探明明廷大将军翟哲与湖广总督翟哲形同水火后,他及时与何腾蛟建立联系。
他曾是大明的总督,对明廷的朝政之争再熟悉不过。
“如果能让堵胤锡停止攻打荆州,他愿意把岳州府还给何腾蛟。”这是他开给何腾蛟的价码。
何腾蛟急需一胜,一场能挽救他名声的大胜。
为了得到一胜,何腾蛟先要付出一败。只要能收费岳州府,当然不会有人再提起他在岳州城外的败仗。
但是,现在何腾蛟从岳州退兵后,忠贞营的攻势更猛。
“如果是这样,我的功夫不是白花了?”
如果堵胤锡收复了荆州,何腾蛟在岳州城下的佯败会成为他又一条罪证。
章旷在荆州城外的兵营软磨硬泡,终究没有办法让堵胤锡撤兵。
战局已经不再为堵胤锡一人控制,翟哲付出了那么多钱粮后,对忠贞营的影响力比堵胤锡不差多少。
在荆州兵营中,章旷很不受欢迎。他无法刻意讨好忠贞营中那帮反贼,李过和李来亨等人也无视他的存在。
回避两日后,柳随风见章旷暂时没有回去的意思,恢复了往日在军营中的活跃。
他们都曾是眼高于顶的文人,柳随风曾经最悲惨的经历,成为他的财富。忠贞营中各部都喜欢与柳随风相处,一不留神,就能得到这位大将军特使的赏赐。
柳随风去的最多的是李过的兵营,每每两人说起当初在郧阳翻山越岭的日子,李过有惆怅也有兴奋。
闯王死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会成为大顺的开国功臣,但现在他还是反贼。有的时候,他会喝多,想起那么多残忍或者仁慈同伴,很多人都不在人世了。
年轻的李来亨是李过的义子,忠贞营的后起之秀。
他没有那么多回忆,在被李过收为义子之前,他一直是个战斗在最前方的士卒。那些回忆,人只会想忘记的更快。
有一次,李过喝醉了,李来亨向柳随风求证:“大将军与闯王有什么不同?”
这半年来,他耳边一直响着大将军翟哲的名字,听的都快起茧了。闯王在进北京城前,在他心目中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随后发生的事情像一场噩梦。
柳随风认真思考措辞,说:“大将军是更柔和的闯王。”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他合适走的道路,让翟哲走谋反之路,多半没有李自成那么坚决。
“你会有机会见到大将军的!”柳随风笑得很神秘。
忠贞营的那些老将都已经失去在闯王麾下的锐气了,经历了瞬间的辉煌,李过等人对那如烟花般转瞬即逝的辉煌念念不忘。只有这个李来亨仍然充满的干劲,忠贞营迟早是这个年轻人的。
李来亨笑着回应:“在攻下荆州后?”
“也许!”
章旷看不起忠贞营,但他又嫉妒柳随风与忠贞营各统领的关系。
在荆州城下的兵营呆了一个月后,章旷基本了解了军营内的各种情况,知道无法再让堵胤锡率部退回长沙,选择自己独立离开。
炎炎夏日,明军冒着似火的太阳围攻荆州城。
城内不断扔出腐烂的尸体。这种温度的天气,死亡的士卒或者百姓一两天便会变成臭尸首。清兵不敢把发臭的尸体留在城内,担心引发瘟疫。
文林柱督促二十艘水师战船到达荆州,带来了二十门铁炮。
堵胤锡在荆州城下也与铁炮,但与这二十门铁炮比,如同小巫见大巫。
江南最大的铁炮都运到了湖广。
炮手指挥民夫修建好阵地,只半日轰击,便让荆州城东西两面城门变成千疮百孔的马蜂巢。巨炮依次敲击城头的防御工事,让荆州城简直变成去年杭州炮击的重复。
但荆州城没有杭州那么坚固,城内也没有与军心契合的民心。
柳随风向翟哲禀告,历时三个多月的攻击,荆州城破已然不远。其实在去年,忠贞营离攻破荆州城就差一步,结果疲惫的军士被清兵偷袭。
为了配合荆州城的战事,翟哲命左若督军不惜代价拖住勒克德浑的机动兵马,命方国安在岳州府与李来亨配合准备阻击可能救援荆州的清兵。
湖广的战事已经进展到最关键的阶段,翟哲甘愿为绿叶,为堵胤锡和忠贞营添加光彩,但有人不愿意。
七月十五日,鬼节。
李过再一次组织攻城,他亲眼看见军中勇士攀援上荆州城头,连续激战两刻钟左右,在城头悲壮的战死。
城内守军体力和意志到了崩溃的边缘。
天黑下来前,忠贞营在水边点燃裱纸,祭奠不幸战死的同伴。章旷姗姗来迟,章旷辞别回到长沙这二十多天是堵胤锡最轻松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对何腾蛟可以隐瞒什么,但如幽灵般在兵营晃荡的章旷让他嗅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是一种感觉,这个歪脖子的总督府长史像是在替代何腾蛟在监视他。
章旷一到兵营中顾不上休息,立刻了解战况。
一向谨慎的堵胤锡没有隐瞒军情,难得夸下海口,说:“荆州城十日必破!今日若是等城头的士卒再多些,攻破荆州城也不是不可能。”
“是吗?”章旷笑的很牵强,说:“那真是湖广的大功劳,没有让翟哲抢在前头。”
“攻下荆州,也有大将军一份功劳。”堵胤锡说了一句实在话。
章旷扭头嘿嘿笑,不以为然,提醒道:“不过,我来的时候听说大批清兵在向岳州府集结,堵大人万万不可大意!”
“真是如此?”
“你可以派斥候前去查探!”

☆、第468章 荆州城下


“大人再不救援,荆州就要城破了!”
死士跪拜,双手高举急件,以头触地。他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胳膊和后背有三四道刀伤。三十骑兵在黑暗中突围报信,只有四人到达孝感。
侍卫伸手接过信件呈上。
洪承畴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看完。
明军从四月入湖广,在临近八月时,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节点。危机不是来自洪承畴忌惮的大将军翟哲,而是来自湖广的忠贞营。
其实这今年的战局是去年湖广战事的重演,只不过翟哲比何腾蛟要有力的多。
荆州、汉阳和襄阳是湖广江北的三角,失去任何一城,清廷将失去大片土地,战局将转变为在各地山林中的野战。
两年前,女真人在野战中视顺贼和大明各路兵马如粪土。
两年后,洪承畴暗自哀叹。
清廷失去江南后若再失去湖广,在国力上将弱于残明,成南北对峙之势。后续的发展,要看南明北伐的力度。
“郑芝龙占闽粤,丁魁楚占广西,大西残部入云贵!”这些都是残明的麻烦,但清廷也有隐忧。洪承畴卷起手边的地图,窝成一个大纸团,叹息一声:“不知四川的吴三桂还能不能老实下去。”
一年前,清廷入关势如破竹,时机把握的极其巧妙。
残明和大顺敌我莫辨,各地乡绅初始因仇视顺贼,站在满清一边。让多尔衮催动了天下大势。
但是,现在,剃发令后,形势变化之快,令人意想不到。
他深思熟虑良久,终于下令:“请勒克德浑贝勒率军从岳州救援荆州,料翟哲这几日无法攻下汉阳城。”
他决定调遣勒克德浑军去荆州城下,先解燃眉之急,等西线战事稳定后,再重新回到汉阳府。
清廷在湖广是个整体,各部都在洪承畴的调遣下行事。
而明军派系林立,翟哲、何腾蛟和洪承畴各不相属。这是明军最大的劣势,洪承畴寄希望于明军在相互配合中出现错误。
牛皮岭的明军一动,明军立刻得到消息。这几日是湖广战局进展的关键时期,斥候不分昼夜监视清兵动静。
翟哲从武昌府赶到江北大营亲自督战。
何腾蛟从岳州府退兵后,明军阻截清兵救援荆州的难度极大。
军中诸将集中在大帐。
湖广的战局大家都清楚,但诸将各有想法。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绿叶,江南的明军要是阻击清兵,就是把湖广战役的首功拱手相让给堵胤锡和忠贞营。
忠贞营名义属于湖广镇,听何腾蛟的调遣行事。而在那位何总督兵进武昌府后,包括金声桓在内,军中诸将没有一人不讨厌他。
左若当了两个月的攻城主将,大军在汉阳城下辛苦两个月,一直没有进展,他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他率先进言:“大将军,勒克德浑退走后,汉阳城失去了外援,吾等可加紧攻城,也许可同时收复荆州和汉阳两城!”
这是军中不少将领的想法。
江南和湖广虽然同属明军,但其实已是两个系统。郑芝龙擅自进军广东后,各地明军的分化越来越严重,防同伴甚于放贼。
翟哲略一思忖,立刻摇头否定,强调道:“先取荆州,才能占湖广,湖广兵马也是明军。”
他对左若的想法洞若观火,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现在只是将军府的大将军,不是朝廷的大将军。
近年来,如逢勤、左若等随他从草原南下的部众权势渐重,对江南的明军将领暗中排斥,很不信任。
张名振之死,正是这种想法发展的结果。否则逢勤怎会任由张名振入南京城,大将军令下,张名振属于江南防线中一员,逢勤完全有理由阻止张名振。
左若太着急立功了,在江南之战中,他一直担任辛苦的偏师,本想在湖广大展宏图,没想到又要成为湖广军的陪衬。
勒克德浑率军退出汉阳,从孝感折返进入岳州府,可直奔荆州城下。
翟哲无力阻止勒克德浑撤军,也无法确保尽快攻下孝感,所幸他有水军。
明军大营临近江边,援军可乘船进入岳州府阻击明军。
“诸位请看!”
翟哲命方进铺开和另一个亲兵展开地图,指着各处标明的道路解释:“岳州府各县城都在清廷治下,根据方国安入岳州的反应,那里的乡绅百姓对官兵并不热情,想阻击清兵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所以我决定兵分两路,李志安和金声桓继续么猛攻汉阳城,左若率军进入岳州府。”
他在岳州府的位置划了一个圈,说:“若能在此击溃勒克德浑,湖广将成为囊中之物。”
这是他让左若亲自领援军的原因之一。
近年来,左若的风头渐渐被逢勤盖住,但在他心中,左若才是麾下最能野战的将领,从草原开始,从未变过。
“遵命!”
诸将退去,各行其事。
李志安和张天禄率军追击勒克德浑,左若率三万兵马连夜上船,奔向上游岳州府地界。
清兵的动向瞒不了明军,明军的调动也瞒不过清兵。
洪承畴在湖广各地经营的作用开始体现。明军每到一地,立刻有人像清虏报信。
方国安比左若早四日到达岳州府,但在那里一筹莫展。
明军不缺少军粮,方国安入岳州府后,却多次禀告因缺少军粮,进展赶不上计划。岳州府在清虏的治下,无法组织足够的民夫运粮。
但夏粮收获不久,湖广又是产粮之地,怎么会缺少粮食?
得知左若亲自率军来到岳州府,方国安领军往岳州府腹地兵进三十里,又停下脚步,等候后续军粮运到。
岳州府各村寨对明军紧闭大门,没有人送来粮食,也没有人出来引路。他们虽然身处战场,但这场战事好像跟他们没有关系。
官军在这里的名声好不过清兵乃至顺贼,无论谁统治湖广,各村寨的百姓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左若只带了三天的军粮在岳州府上岸。他要长途奔袭,拦截勒克德浑,不可能携带大量辎重。
明军信使想通。上岸两个时辰后,方国安军一个中年千总率五十骑兵前来迎接。
方国安到达岳州府五六天毫无进展,心中有些发虚,命心腹部将前来打探左若的口气。
千总呈上方国安的亲笔信,禀告道:“岳州地理复杂,山水相依。大军深入需派兵保护粮道,总兵大人兵力不足,无力攻取城镇或者县城,早在盼望左总兵到来。”
他按照方国安的吩咐讲述岳州府的形势,着重诉说难处。
左若一边听,一边点头,答复道:“方总兵入岳州六日,运送的粮食数量足够再支撑大军五六天之食。勒克德浑已出孝感,大将军的军令,方总兵很清楚。”
那千总讪笑,继续诉苦道:“我家大人兵力不足,岳州又归清虏占领,”
左若伸手止住他的言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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