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钟山有匪-第2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看起来恢复到了最初空无一人的模样,可是没多久,一只雷鸟忽地自梁木后窜出,虚影一晃就没入云端。
  浓密的云层后,陆临张开手,雷鸟落在他小臂上,收起翅膀后很快化作一缕轻烟,在他指尖绕了两圈后才散去。
  浅灰色的眸中泛起些许讥诮。
  “叶莲溪啊……”他的声音冷如刀锋,句末轻微的叹息是毫无遮掩的讽刺。
  僬侥城中最大的花园要属李琅轩的私宅后院,名杏花小苑,虽有个小字,实际上置身其中,好似置身于一望无垠的杏林。
  能有此架势,自然是施加了秘术,路数与叶沉舟的珍珑轩相似。
  李琅轩是个腰圆膀阔的中年人,远看就像个圆桶,脸上常年挂着笑,本就不大的眼睛被笑容一挤,给人整天都眯着眼的感觉。
  他拥有僬侥城最精湛的炼器术,委托他炼制法器的人络绎不绝,而他最厉害的莫过于傀儡术,他制作的傀儡与真人一模一样,能说会道,还能抚琴起舞。
  钟明烛好奇地打量着端着托盘自眼前经过的侍从,蠢蠢欲动地探出手,想摸一摸那侍从的脸,结果才伸出手就被人一巴掌打开。
  “干嘛!”她怒转头,正在想是哪个不长眼的,映入眼帘的却是丁灵云的脸。
  有阵子没见了,丁灵云原本红润的脸庞此时竟显出几分憔悴来。
  “你被家里虐待了吗?”钟明烛奇道,她知道丁灵云是被父兄接走的,还以为对方是回去过大小姐日子,这么一看,倒是不太顺心的样子。
  “要你管。”丁灵云没好气,见钟明烛又想去摸那侍从,连忙将她的手扯开,“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
  “他身上难道装了刀子?”
  “他身上没装刀子,但是李琅轩手里有的是刀子。”丁灵云白了她一眼,“他最宝贝这些傀儡,也最嫉恨其他人将他的傀儡当作寻常玩物,如果这是寻常侍从你会去乱摸吗?”
  “不会。”
  “那就安分点,把他当作寻常侍从。”
  “哦……”钟明烛有些不情不愿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以为然地嘀咕道,“也太小气了。”
  丁灵云横了她一眼,片刻后叹了一口气,似是累极。
  这时钟明烛突然察觉过来,丁灵云竟不是一过来就开口就问她师父在哪,她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性子,于是想也不想就开口道:“你怎么不问我师父在哪?”
  “我知道长离仙子在哪……”丁灵云的口气闷闷的,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又是一声叹息。
  钟明烛抬眼向那袭白衣看去,顿时明白了丁灵云的郁闷从何而来,也明白了她为何看起来过得不太顺心。
  长离静静地立于一个僻静的角落,而她身边,江临照正端着酒盏向她说些什么。
  这是每次拍卖会开始前都会有的宴会,僬侥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与,不论正邪,像她这样的小弟子也能借师门的名气来蹭一杯灵酒。
  堂堂逐浪城城主江临照自然在宾客之列,若是以前,丁灵云定能大大方方过去,可此刻她却不能,因为江临照是叶沉舟的挚友,比云中城其他人都要亲密的挚友。
  如今云中城局势不定,大部分都觉得此次叶沉舟多半要散尽修为来谢罪,她若接近江临照,哪怕一个字都不说,都会遭人恶意揣摩。
  她就是为了从势力角逐的漩涡中逃走才会奔赴天一宗,这几日与父兄待在一起,又适逢叶家少主深陷困境,想必没有少见识烦心事。
  这么勾心斗角不累吗?
  钟明烛很想这么说,但转念一想那七座灵脉就算只得十分之一,光靠灵石也能将修为堆砌到化神境界,又觉得理所当然。
  但她还是觉得索然无趣。
  就算靠灵石堆砌到了化神境界,那又如何呢。
  ——庸才终归是庸才。
  “嘛,回去后我向师父转达一下你的问候,如何?”瞥见江临照认真聆听长离说话的模样,她勾了勾嘴角,这样保证着,视线很快又转到另一个从眼前晃过的侍从身上。
  丁灵云刚想道谢,见她目光所在,立刻明白过来她打的什么主意,压低声音告诫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放肆,李琅轩的名声可不太好。”
  “嗯?你说。”钟明烛盯着那侍从暴露在外的皮肤,一脸漫不经心。
  “他是陆离的朋友。”
  “原来如此。”钟明烛点了点头,安分下来。
  恶人的朋友,就算不是恶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丁灵云离开了,钟明烛远远地瞥到她那个据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兄长丁灵风。
  的确如传闻所说,是足够令人一见倾心的皮相。
  不过她还是觉得江临照更好看一点,虽然他只要一有机会就围着长离打转,
  毕竟所谓容貌优劣,皮肉血骨占七分,另三分则是气神。
  能在这时候依旧坚持叶沉舟挚友身份的人,长得总归不会太难看,更何况那江城主本就生得玉树临风。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她摸了摸鼻子,看了几眼长离便将视线从那角落抽离,然后懒洋洋打量起周遭来,发现墨祁玉正和南司楚一起说些什么,便快步走了过去。
  一过去就热络地和墨祁玉打招呼,倒像是故交好友似的,南司楚当即冷下脸拂袖而去,留墨祁玉一脸不明所以。
  “你们,认识?”他小心翼翼问,他不清楚南司楚当年也曾拜入天一宗门下,自然不知他们之间的过节,“还是我说错什么了……”
  “可能是你说错话了吧。”钟明烛笑道,“你们在聊什么?”
  她话一出口,便见墨祁玉忸怩起来,过了好久才听他支支吾吾说:“我、我听闻前几日南道友在一只凶兽口中救了人,便向他讨教一番道法……”
  “讨教如何英雄美人,顺带拐了她的心吗?”钟明烛说得一本正经,然句中揶揄不言而喻。
  “你、你别乱说……”墨祁玉顿时红了脸,眼神乱飘,话都说不连贯了,一半是因为不好意思,一半则是因为心思被戳中了。
  前几日南司楚在一头喷火凶兽口下救下一个少女的事,已在城中年轻一辈修士里传了个遍,听说那是个稀世美人,那些少年人免不了羡慕,墨祁玉也不例外,忍不住打探一二。
  他的视线落在了钟明烛脸上,面上的羞怯很快转变成了苦笑。
  平心而论,钟明烛的模样放哪个门派都不难有大把追求者,最初的误会解除后,他心中也曾生出一丝雀跃。
  第一次离开岳华山便遇伊人如斯,岂不乐哉,然而那丝雀跃很快就荡然无存,经历黑水岭一事,他对钟明烛就只剩下敬畏。
  同是邂逅美人,为何能如此天差地别。
  看出了他脸上的懊恼,钟明烛无需思考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毫不吝啬地展颜一笑,还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神秘道:“墨道友可知一句话,叫红颜祸水。”
  “你是说?”墨祁玉以为她要说什么秘密,忙竖起耳朵听,下一瞬,随笑声远去的话飘入耳中:
  “我是说,你大可用这话来安慰自己。”
  相隔甚远,长离还是听到了那熟悉的笑声,往那边看去,便看到钟明烛眼底轻佻的笑意以及她身后面红耳赤的墨祁玉,漆黑的瞳眸中拢起她自己都未发觉的情绪,很快,在江临照温和的嗓音下恢复常态。
  “恕某多言,敢问长离仙子为何要出手相助?若忌惮千面偃,僬侥有传送阵可至云浮山。”
  “因为——”长离垂下眼,念及前夜钟明烛吩咐的话语,平静道,“千面偃闯过一次云浮山,就会有第二次。”
  她语气平淡,可江临照却觉得气氛顿时沉重起来,肩头也好似压上了什么沉甸甸的担子,几乎是下意识保证道:“江某必定全力以赴。”
  看来是没什么问题呢……
  余光瞥见江临照的表情,钟明烛勾了勾嘴角,低垂的眼眸很好地将那一抹算计掩饰在阴影下。
  ——果然自古红颜多祸水,不论是这里的,还是别处的。


第48章 
  豫州中部; 茨山山顶; 泉眼中清澈的水源源不断冒出; 一蓝衫男子端坐于泉水畔; 膝上平放这一把寒光奕奕的宝剑。
  茨山为荒连剑宗地界,数万年修剑者无数; 然而仅有一人得以踏入渡劫期; 很长一段时间,世人都不知他曾留下传人,直到几千年前; 持大荒剑谱的剑修再现于世,开创了荒连剑宗。
  这蓝衫男子就是荒连剑宗第三代传人; 姬千承。
  荒连剑宗有上古剑谱传承; 开创后一时风光无两,奈何上代宗主在试剑台惨败于吴回剑下,之后便是盛名难继。姬千承欲重振宗门,习得大荒剑法后没有外出以求扬名,而是在茨山之巅继续参悟剑道; 奈何困于资质和机遇; 始终无法突破。
  今时今日,已不知是第几个春秋,他正这样想着; 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灵气波动。
  “来者何人。”他朗声道,跃然而起,利剑一横已是站姿。
  “无名之辈。”苍老的声音传来; 一个黑衣人显出身形,手一挥,一张帖子飞向姬千承。
  姬千承接住帖子,看清上面内容,面色忽地一沉,道:“招摇撞骗!”
  说罢长剑往前轻轻一递,剑气当即水波似的朝那黑衣人推去。他已有化神修为,这一剑的威力足以毁去大半个山头。
  那黑衣人却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下一瞬,他便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声音,似是什么破空而至,刚想架剑格挡,却觉得手里一轻,一看之下当即面色发白。
  手里的剑竟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断了,而他那一剑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沾到。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重新点开那传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口中不自觉轻声念到:
  “合虚之山,神女峰……”
  僬侥城近来有些冷清,尤其是刚结束的拍卖会,简直可以用门庭冷落来形容。
  原本那应是极其热闹的,无奈前有黑水岭结界后有羽渊仙子论道,得了邀请函的宾客倒有大半没出现,叫主持拍卖的人好生肉痛,不止一次抱怨黑水岭结界怎么不晚点被发现,不然,光是云中城一掷千金的手笔,也能赚个体钵满盈。
  无奈那叶少主罪名缠身,莫说是前去拍卖会,便是别馆的门都出不了。僬侥城中叶沉舟所在的别馆看似与往常无异,实际上已被人围得密不透风。
  除了云中城,共有十三个宗门前来平定妖兽之乱,而那些宗门此时都派了人手守着叶氏别馆,加上云逸之后邀请过来帮助破解黑水岭结界的,以及诸如五灵门等因为羽渊仙子论道一事前来僬侥的,总计有二十多宗门长老将别馆围得水泄不通。
  叶沉舟原本只为了据说会在拍卖会上出现的化神丹而来,所以只带了十几名手下来僬侥,大部分人还留在五泉山,待黑水岭之事一出,他便是想唤帮手过来也来不及。
  自从云神刻印被发现后,他就被软禁在别馆中,虽然未受什么苛待,但也无法向外传递什么消息,连与江临照见面的请求都被拒绝了。
  如今他只能自我安慰还好首先发现黑水岭结界的是天一宗。
  宗主云逸处事圆滑,但骨子里却是极清高的,无论是哪边都不会偏袒,叶沉舟觉得自己之所以还能好生待在自己屋子里,多半是因为云逸也觉得此中有蹊跷,想要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换个人,大概已经在和人商量分成的事了。
  ——可云逸却不知云中城那些对灵脉虎视眈眈的世家决计是没有耐心等事情水落石出的。
  或许是今天,又或许是明天,只有自己彻底不能开口说话了,才能让人放心。
  这修真界,正道也好邪道也罢,终究是要屈服于利益的。
  叶沉舟疲惫地如此想。
  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他手前摆放着一块铜镜,原本他可以用这块铜镜与手下联系,可是守着屋子的人切断了与外沟通的灵力渠道,所以那镜子也只能充当一面镜子。
  可整日覆着面具,又要这镜子何用?
  唯一勉强值得庆幸的,便是没有听闻有什么人试图硬闯别馆。
  这阵子叶沉舟有意疏远若耶,来了僬侥后对方几乎天天都往外跑,他便也随她去,别馆被围时若耶恰好不在,免去了被发觉的风险。
  这些年若耶虽然时刻不离他左右,但实际上知晓她本事的人并不多,他身为少主在云中城时深入简出,大部分人也只知道他有个红颜知己罢了。至于那几个数度出手暗算的人,他们虽然知道若耶的实力,但是都不好声张,否则会先一步露了自己马脚。
  至于为什么这份庆幸之算得上勉强,那是因为以叶沉舟对若耶的了解,遇到这等事,对方一定会闯进来寻自己的,没有强闯,十有八九是被人劝住了。
  如果劝住若耶的是江临照,那便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是其他人——
  扶住额头,手指触及冰凉的面具,紧抿的嘴唇中泻出叹息。
  面具后的视线落在铜镜上,他看着镜中冰冷的倒影,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
  解开身上的狐裘长袍,剥离了那层厚厚皮草的身躯分外单薄,指尖灵光一闪,那几乎要与身体融为一体的面具缓缓从脸庞上滑落,原本扶着面具的手指缓缓落至眼角。
  面具戴了太久,快连自己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也许无缘送她回东海了。
  这样也好。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些响动。
  和云中城的住所一样,这房间设有结界,外面无法知晓里面的情况,里面却能感知外面的灵力波动。叶沉舟手指一勾,面具和长袍眨眼就回到了身上。
  他刚推开门,便见一抹细小的黑影窜入屋中,紧接着一道冷光贴面拂过,下意识回头一看,一只五彩斑斓的蜘蛛跃入眼帘,细长的节肢尚在颤动,不过已然没了生息,刚窜入便被剑气钉死在了墙上。
  而那剑气却是来自长离,她背负剑匣,神情冷漠,脚下是散落了一地的毒虫,虽都已毙命,但形状狰狞看着着实可怖,哪怕是叶沉舟见此场景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那些毒虫想来是用来对付他的,那些毒物虽然剧毒无比但并不是修为深厚的妖物,没什么灵气波动,那些守在外庭的人自然察觉不到,况且,安排这些毒虫的人很可能就混在那些人中,毕竟珍宝阁在僬侥的势力不容小觑。
  他只消出门,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很容易着了道。
  就不知这长离仙子为何会出现在这了。
  就在他寻思的空档,长离弹出一簇灵火将那些毒虫的尸骸烧尽,然后开门见山道:“我有事相问。”
  说罢手掌一摊,捧出一只碧绿色的海螺来。
  那是个碧玉所雕的海螺,并非什么灵器,是以当着看守的人带进来也不会惹人注意,但叶沉舟却是认得这海螺的,那是在回云中城途中他买给若耶的玩物。
  长离持有此物,必然和若耶有关,也不知是若耶落入天一宗手中,还是其他什么。
  他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则不动声色,请了长离进屋,确认结界无损才道:“不知长离仙子想问什么?”
  没一会儿,长离就离开了,遥遥监视那屋子的人注意到叶沉舟向她道谢,交换了个眼色,其中一人立即抽身离去。
  “为什么去找阿云的不是我?”一回来就听到长离去找叶沉舟,若耶当即沉下脸。
  钟明烛却笑嘻嘻道:“南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就没半点心动?”
  “他连阿云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不说还好,一提这茬若耶就有气。
  当日钟明烛问了半天千面偃的事,事无巨细打听得一清二楚后得意洋洋道自己有主意了,若耶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她一本正经问自己会不会勾引人。
  原话是:“魅术也好,蛊惑也好,迷药也行,总之能只要把人迷得神魂颠倒就行。”
  “就没有不那么不入流的办法吗!”她当时就反驳。
  钟明烛摇头:“没有。”
  “那换个人?”她才不要去勾引别的男人。
  “南司楚恨不得一剑剁了我,至于我师父,你觉得呢?”钟明烛指了指正在打坐的长离。
  若耶只瞥了一眼就放弃了。
  换长离,什么勾引,杀人还差不多。
  不得不说钟明烛拿捏得恰到好处,她借了黎央那头火狰,摆出刻意刁难若耶的样子,果不其然南司楚很快就按捺不住救了若耶离去。
  南司楚自负,之前三番五次在钟明烛手下吃了亏,这次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救下的还是个美人,怎能叫他不得意。
  若耶稍稍变换了面貌,还伪装成法力低微的样子,南司楚那点修为根本无法察觉,只当是自己真的是撞了大运。
  若耶本还担心他会不会察觉有诈,钟明烛却嗤笑道:“就凭他那一见我连掩饰都懒得就下杀手的脑子,能发觉才有鬼。”
  此言果真不假。不过几天下来,若耶就套到了不少情报。
  鲛人本就擅长迷惑人心,遇到这般南司楚修为薄弱的,轻而易举便窥得他心中所想。
  南司楚虽然在细节之处可以隐瞒,凡事不提人名,但钟明烛既已猜到他身后之人是千面偃,那些掩饰便形同虚设。
  什么有个极厉害的大人物,曾经在小辈手下吃了亏,如今心心念念想要寻仇,他叔父劝阻不下,只得离开寻求解决之道。
  结合长离在竹茂林那遇到的事,事实如何一目了然。
  “接下来怎么办?”若耶问。
  “看江城主能不能绊住南溟了。”
  “如果绊不住呢?”
  “那就只能……同归于尽?”钟明烛笑得无比轻松,“你们,和他们。”
  言下之意——与我无关。
  这不负责任的腔调让若耶再度萌生将她打死的念头。
  “说起来,你怎么不对叶沉舟用这些花招?”钟明烛好奇问道。
  “什么花招?”
  “就是那个、蛊惑什么的?”
  她话音刚落,若耶立刻涨红了脸,大声道:“那是假的!我才不会骗阿云!”
  “可他要送你回东海。”钟明烛一针见血指出,“就算你这次救了他,他很可能也不会改变主意。”
  若耶被戳中要害,气势一下子没了,抿了抿嘴,不说话了,眼中似已有泪意。
  钟明烛轻咳了一声,长离不在,她无事可做便经常逗弄若耶取乐,只是没想到对方那么经不起逗弄,万一情绪激动坏了大事就糟糕了,于是她干巴巴转移话题道:“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相貌丑陋,配不上你。”
  她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听说叶沉舟被陆临毁了容才戴上面具,说完就觉得可能真是这样。毕竟就她看来,叶沉舟不像是不在意若耶,云神遗宝都给了,哪里是不在意的样子。
  “你胡说,阿云长得可好看了。”若耶红着眼,也不知从哪掏出一副画,刷地展开炫耀似的推到钟明烛鼻子前,“这是江临照给我的画像!”
  画上的男子目如朗星,眉如翠羽,确实风姿潇洒。
  “这个江临照,怎么总喜欢给人画画像。”钟明烛嘀咕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可能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配不上?”
  “不就是几条疤,我不在乎。”若耶道,“他若实在介意,我可以向祖母求生肌的灵药,就算是脸全毁了也能救得回来。”
  “你和他说过?”
  “嗯,离开东海前我就说过,他说用不着。”若耶眼底浮现出苦涩之意,缓缓道,“阿云以前对我很好,不,他现在也对我很好,可能是我会错意了吧。成年分化时候,因为附近没有水源,我昏迷了很久,他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差点回不去云中城,我以为这就是喜欢……”
  说到后来已近乎叹息,换了任何人都要感同身受一番,然而钟明烛的注意力却总是岔到别处:“你才成年?还有,分化是什么?”
  “你不知道?”
  这疑惑的口气似曾相识,每次问及修真界相关的事总要被如此反问一番,钟明烛恼了,凶巴巴回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鱼人。”
  “说了不要乱改名字……”大抵是被说了太多次,若耶的抗议已有些疲累,钟明烛觉得再多几次她估计会默认这个称呼,“鲛人要成年后才会分化性别……”
  “什么?”钟明烛自认也算是足够镇定自若的人了,可还是没忍住瞪圆了眼,“性别?”
  这事她真的没有听说过,连传说中都没有记载。
  被她震惊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若耶低头玩弄起手指来,嗫嚅道:“原来你真的不知道么,我以为他们告诉过你,不过也不用那么惊讶吧……”
  “你这张脸也不太像是男人……”
  “分化后身体会再次成长……”若耶越说越小声,“我分化前还是孩童身形,之后才长高的……”
  “原来如此。”钟明烛点头道,然后像是发觉新奇玩具的孩童似的,细细打量起若耶,从头到脚一根头发都不放过,并愈发热切地追问起来,“分化后的性别是出生后就决定的吗?还是视情况而定?”
  “是自己决定的。”若耶叹了一口气,“因为那时我已经喜欢阿云了,想嫁给他,所以选择成为女子。”
  成年之时,鲛人的神魂会回归海底神泉,那里有两处泉眼,择一而饮,之后便是脱胎换骨。
  “所以那时候你其实也有可能变成男子?那之后还能变吗?”
  这样的事虽然足够奇怪,但若耶是鲲鹏大神之后裔,鲛人入水下身化为鱼尾,离水则分二足,本来就不是人类,需要成年后才分化性别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实。加上钟明烛看多了奇奇怪怪的异闻杂记,冷静下来后便不以为奇了,在震惊过去后,剩下的便是无穷止境的好奇。
  记载中的上古之神可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若耶好歹长得还像个人。
  “分化一生只有一次,再说我为什么要变成男人?我——”
  “说不定你家阿云喜欢男人啊。”钟明烛想也不想就打断她,然后在她脸上看到了极其精彩丰富的表情变化。
  修真界追求的是飞升长生,除了某些大宗族,大多修士对香火传递看得一向很淡,同性结为道侣的事虽然算不上多,却也不算罕见。修道修道,提升修为最为重要,其他都不是什么问题。
  而若耶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她张了张嘴,过了好久才勉强挤出一句不算连贯的话:“我看到、都是……夫妻他们……”
  看她一副快哭出来了的样子,钟明烛才好心地打住,摆了摆手道:“咳,我乱说的。”
  然而这样苍白无力的话语已经劝不住若耶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脸色煞白道:“我记得有一次他背后中了毒印,那时只有我和江临照与他一起,他说男女有别不肯让我替他疗伤,可是江临照也被他一起关在门外,所以他其实是不好意思么……原来……”
  “够了够了,快打住!”钟明烛用力推了她两下,有些后悔自己乱说话了。
  ——上次误会长离也是,这女人怎么总能得出些奇奇怪怪的结论。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也用不着懊悔,就算他真的喜欢男人,也不见得会喜欢你变成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若耶红着眼瞪向她,怒气冲冲道。
  “我没有安慰你,我在教你认清现实。”钟明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想再打趣几句,不过这时长离回来了,她立刻将若耶撇到一边,朝长离扬起笑容。
  “如何?是不是有人排着队要暗杀他?”
  “没有人排着队。”长离纠正道,“不过的确有人想暗杀他。”
  “那宗主师伯有没有来信?”
  “有。”长离将一枚玉牒递给她,“云师兄说他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等着收网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只不过和南司楚有过节,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若耶皱着眉插话。
  如果只是为了除掉南司楚,这些动作牵扯未免也太大。
  “可我师父和千面偃有过节。”
  钟明烛笑盈盈道,仿佛那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起初她的确是抱着随意应付,大不了翻脸不认账的心态,但听闻长离的经历后,她便改变了主意。
  ——你想护她,还是离她远些比较好,千面偃正在找你。
  她从长离口中得知了这句话后就打定主意不让这种情况发生第二次。


第49章 
  涿光山火正一族以天道为誓; 世代守着陵墓中那柄邪剑; 不单是因为使命; 还是为了赎罪。
  万年前险些灭世的重霄; 是当时侍奉天帝的火正之子,火正醉心铸剑; 最后炼就绝世神兵; 那本是神剑,后被重霄盗走,于是就变成了邪剑。
  重霄踏红莲而生; 生即为灭世,神兵在手; 便是天帝也不是他的对手。
  其后; 天道有感于万物求生之念,帝剑琢光应运而生。
  涿光山之涿光便是因为畔泛天之水的缘故,由琢光演变而来。
  如今帝剑被昊天带去了上界,重霄剑若再次现世,掀起的浩劫又有谁能阻挡。
  黎央看到了孽火滔天。
  苍天为血光所染; 大地倾覆; 生灵涂炭,无路可往,无处可逃。
  她猛然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四四方方的屋子。
  是天一宗的客房,视线扫过房中简单整洁的布置,她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刚刚所见的不过是梦境罢了。
  又躺了一会儿; 她便撑着身子坐起,柳寒烟那剑没半点心慈手软,这条命完全是侥幸捡回来的,休息多时后伤势已恢复了七成,但一身修为是捡不回来了,如今便是连筑基修士都比不上。
  她觉得近来天一宗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院中明显冷清了许多,她身子虚弱,只能在门前方寸之地活动,除了负责照顾她的那个弟子,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其他人。
  柳寒烟的事她经由他人转达才知道,本想赶去那片山谷探个究竟,然而迫于体魄,只得暂且放下,委托天一宗传书给族人后便安分待在屋中,耐心等族人前来接应。
  前阵子钟明烛过来向她借走了火狰,当天又还了回来,不过来去匆匆,她只知道火狰被借去演了一出戏,不过到底是什么戏,她便没什么头绪了。
  这天她看天色不错,考虑是不是该出屋走动一下,钟明烛又风风火火来了,黎央以为她又是来借火狰的,不自觉皱了皱眉。
  她觉得钟明烛救了自己,于情于理她不该回绝请求,可她又隐约觉得,对方虽然身为正道弟子,行事却总有些邪气,未免麻烦凡事还是少参合为好。
  钟明烛没漏过黎央面上一闪而逝的纠结,眼珠一转,表情不改,开口道:“黎央姑娘,身体如何?”
  “承蒙关照,已无大碍。”黎央倒是有些吃惊,这还是钟明烛第一次过问她的伤势,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
  饶是她性子沉稳,才没脱口就问对方又打什么主意,接下来钟明烛却是扯东扯西与她聊起家常来,她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只能打起精神一句一句应付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