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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是仙我为魔-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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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令五雩惊叹的一段岁月,五昶变得越来越像个普通人,她温和了,收敛了,不再自找麻烦,而是和那人安安逸逸过日子。
五昶送了那人一把横刀,那人视若珍宝,成天挎在身上,因五昶仇敌太多,他用那把刀,替五昶解决了很多麻烦,死在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
他们在一起约有一百多年,足够凡人夫妻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或许是因果报应,或许是混乱攒动中衍生出的偶然,那人无意间知道五昶当初制造了法难,心中不安,竟与一间寺庙方丈达成协议,入浮屠塔为五昶赎罪,五昶为了能与那人长相守,接受了那个方丈的要求,卸除妖力前往寺中静居。
五雩以为他们迟早会回来,不成想,寺中恕难院法座如真趁方丈外出,带一群武僧轻易制服了没有妖力傍身的五昶,一掌灭杀了她。
五昶死了,那人受到惊动,破浮屠塔而出,狂性大发,杀了寺中所有人,继而不知所终。
他们二人以这样惨烈的结局走向终点,五氏妖族后来也遭逢劫难,盛极转衰,就此凋零,直到五雩接管家族后,才慢慢重振五氏一族,却无论如何都回不到鼎盛时期了。
世上千年如流水,前尘往事,尽皆淡去。
五雩早已成为英武成熟的男人,活到了二十一世纪现代文明社会。
某一天,他遇见了夔。
再度看到记忆中那张冷淡而熟悉的面孔时,五雩才察觉,太峰夔三个字早已烙印般深入脑海,连同五昶叔祖的记忆,刹那鲜活。
恍如隔世,浮生一梦。
第180章
几天后; 少荻陪夔去了晋州清凉山大音寺遗址。
夔上了天监会的黑名单; 少荻因为和夔一起暴力抗捕,职务被停,一并被列入黑名单。由于恢复法力对夔而言至关重要; 五雩索性让少荻陪同夔前往大音寺; 正好避开来自天监会那边的搜捕风波。
清凉山佛寺众多,为了隐匿行踪,夔与少荻选在了一个月夜抵达了目的地。
“你确定就是这里?”少荻压低声音问。
周围林木高耸,月光照在夔冷峻的脸上; 为他镀上一层银霜,显得很是虚幻。
夔点头,简短道:“东西拿出来。”
少荻利索地从行囊中取出了一只白檀木小匣子; 放在了地上,规规矩矩叩头三次。
“老祖宗,得罪。”少荻默念道。
夔蹲下身,打开小匣子; 里面是骨灰; 来自五昶留在无动山庄崖底的遗骨。月光下,那些骨灰看上去好似银色的砂子; 迷离倘恍,魅影犹在。
他心里忽然想起几句诗经。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夔在地上画了一条笔直的线; 沿着线的位置,两边各固定了一排特制的粗蜡烛,悉数点燃,烛光在地上朦胧成路,令人联想起引魂一说。
夔把打火机还给少荻,对她道:“在蜡烛全部熄灭之后,我没有回来的话,你就回无动山庄,不要再等。”
少荻悚然一惊,面露纠结,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夔朝向那条烛光之路,捏起一撮五昶的骨灰,松手将骨灰洒下。
一阵微风扬起,银砂般的骨灰在月华下成为细碎光点,散若烟雾,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
少荻蹲踞在夔的身后,捕捉到正前方视野中,一个东西出现在烛光之路的尽头。
少荻纵然生性胆大,也瞬间炸毛,全身汗毛倒竖。
夔挡在她身前,岿然不惧,沉默以对。他和少荻都看清楚了,那是个僧人形态的幽魂,隐隐绰绰,似乎在与他们遥遥对望。
它从远处踽踽独行而来,披着破烂的袈裟,只余一具发黑的骷髅,双手合十,烛光成了波光,他们面前仿佛横亘了一条冥河,隔着阴阳交界互相打量。
那具僧人的骷髅幽魂对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夔向它走了过去。
少荻突然回神,一伸手去捉夔,只抓到了空气,她感到巨大的恐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夔头也不回地跨过了那条界河,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彼岸。
夔离那幽魂隔了几米远,跟着它一直往前走,月光为他们引路,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古老的庙宇。
苔藓山门,丹青野殿。月明垂露,云逐溪风。
前面那个僧人幽魂唱起了一首杜陵野老的诗——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
魂来枫林青,魂返关塞黑。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
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
他唱完一遍,又挑了其中几句反复吟唱——
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
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
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
那僧人一字一叹,婉转幽咽,夔听在耳中,到了最后,竟产生了错觉,疑心对方唱的是“君今在罗网,何以有鲲翼,水深波浪阔,无使青龙得”,关键处有所指代。
逐渐的,光芒从冷转为暖,寒凉的月华过渡为辉煌的夕阳,变化没有停止,仿佛沙漏无声,一日之内,时辰发生了奇妙的逆转。
夔沐浴在了清晨灿烂的阳光下。
阡陌纵横的古街道,朱白相间的高大屋宇,桃花香馥,春渚日暖。
这里是一千多年前。
路上行人很多,有的身穿比蝉翼纱还薄的丝织品,有很多层,却仍然透明,丝绸绫罗的精美可见一斑。丰腴的女人脸上点着面靥,脚踩卷云式高缦鞋,扶着仆人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醉酒的胡商牵着骆驼一边吆喝一边招摇过市,骆驼上挂着一把从西市换来的镶螺钿阮咸。
此地为胜业坊芭蕉曲,夔一袭绛红袍子,穿着黑色革靴,腰间悬一把唐制横刀,长发扎做潦草的马尾,用绸带松松绑着,沉峻不羁。
他抱着双手,依着墙壁等人,旁边立着一头高大骏马,浑身毛洁白如缟,鬃毛是朱红色,双目像黄金一样,名叫吉量马。
来往的妇人们,莫不投过去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一眼。夔不加理睬。
不远处一家宅邸的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松绿衣裳的女公子悠闲地走了出来。月照明眸,云淡修眉,仙姿魔态,殊胜杳渺,端的是烟霞之外,旷世无双。
她正是当世最强大的妖修,五昶。
夔打了个唿哨,示意五昶自己的位置。
五昶顺势望了过来,看见夔,露出个俏皮又邪气的笑容,大步流星朝他走来。
夔接过缰绳,替她驾马。
吉量马风入四蹄,腾云驾雾,穿越进走马灯一样的时光里。
夔看到了一切,体验了他和五昶的一生。
这是他辗转在永恒的轮回旅程中,无数个生生世世里,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他们活得自由自在,甚至自由得有些邪恶,五昶太过放肆,利用妖力挑起了许多身份为权贵的凡人的邪念,以此为契机,壮大五氏妖族。
后来,五昶越了界,大音寺方丈如空出手干预,他的佛力之浩荡无边,完全不似一介凡人,彻底压过了五昶和夔,二人没法反抗分毫。
夔与如空谈判,愿皈依佛门,为五昶赎罪,如空将他请入了浮屠塔中,形同幽禁。
五昶不得不屈服,舍却一身妖力,主动住进大音寺,陪伴浮屠塔中的夔。如空许下承诺,只要五昶诚心悔过,过三百年即放他们二人自由。
岂料人心不可揣摩,命运不可预测。
恕难院首座如真趁着方丈如空外出,率领众武僧,杖毙了毫无反抗之力的五昶,被幽禁在浮屠塔中的夔来不及相救,脱困后陷入狂乱与悲忿,将大音寺众僧屠杀殆尽。
之后,神秘的白衣僧人于虚空出现,称夔造下杀孽,无法再与五昶相聚于轮回,二人将永世分离。
夔听后,为了保住两人的未来,自斩羽翼为祭,五昶因而得了一线生机,转世投胎去也。随即白衣僧人夺去了夔的神智,将他投入了荒芜深邃的混沌之域,夔浑浑噩噩地在那里游荡了一千多年。
眼前画面散去,夔发现自己脸上是湿的,那是目睹五昶惨死画面时不知不觉中流下来的泪水。
恍惚间,他听到一个悦耳至极的声音。
“别哭,一切都过去了。”
夔抬头看向声音来源,有人逆光低头看他,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
夔尚未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将眼前之人揽入怀中。
怀中人面露笑容,看上去无忧无虑,她长得和沧巽一模一样,正是五昶。
她的气质和沧巽有微妙的不同,和渚巽更不相同。
五昶捏起袖子,替夔擦干眼泪,那触感无比真实。
夔控制不住,眼眶通红,喉头哽咽,声音在发抖:“对不起。”
对不起。我让你一个人孤独赴死。
五昶仿佛知晓他未说出口的话,轻描淡写道:“噢,那不重要,我知道你拼了命来救我,有时人确实不一定胜天,不是你的错,不要感到内疚悔恨。”
她暖和的笑容照亮了夔晦暗的心情,清澈的眼神显示她能够理解包容夔的全部。
五昶叹息道:“其实,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千多年。”
这句话重锤一样砸在夔的心上。
接着,五昶说了很多话,由于太具有洞见,夔只有倾听,而无余裕去回应。五昶说中了夔现在面临的所有难题,她甚至知道夔在现实中与渚巽之间到达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眼前的五昶并非原来的五昶,她更像是一缕从五昶思想中脱离的通透哲思,拥有了独立的人格,在摒弃掉所有自虐的无明情绪的基础上,没有负担地接纳了夔,坦陈心迹。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五昶笑道,“夔,你走进了我的梦中,这里是一个时间闭环,没有悲伤和遗憾。我可以让你留下来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岁岁长相守,没有死亡,永不分离。”
夔刹那动容。
有那么瞬间,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
对五昶刻骨的思念与愧疚,对过去无法挽回结局的遗憾和补偿心理,叠加在一起爆发,以至于想到拒绝五昶,都成了割舍灵魂般的痛苦。
但虚空中有某种情绪的残余,在拖着他,不让他松口说是,令他不断挣扎。
为什么要拒绝呢?抛下所有,与五昶永生永世厮守。
永恒的幸福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五昶仿佛看穿了夔,柔声道:“我是沧巽,是渚巽,但我没有嗔恨,是理想化的她。我知道你心里那个终极的秘密,你很清楚,现实的那个渚巽,是一个缺陷品,她诞生自无明的集合,是无明具象的表达,注定摆脱不了无明的魔格,你们不会有结果,再尝试千次万次,也注定了同样失败的结局。你为什么要爱上那个虚幻的人格呢?”
她表情十分悲伤。
“假如你留下来陪我,轮回的悲剧就可以避免,那样不好吗?”
夔没有回应,就那么凝视五昶。
五昶在他面前走了几步,靠过来,将手放到夔的脸颊上,描摹他的眉骨,温柔缱绻。
“好好看着我,我不是什么幻觉,没有在迷惑你,我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重新来过,我当初没有等到你,难道你要让我再次失望吗?”
五昶慢慢靠近,在夔的嘴唇上印下一吻。他们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夔脸色沉寂,睫毛颤动不已。
他在漫长跋涉中看见了一个世外桃源,倒映在五昶的双眸中。
一个人的旷日持久的战争,太累了,他需要的不止是中场休息。
“夔,留下来吧,说好。”五昶道。
夔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五昶,激烈地亲吻她。五昶毫无保留地接受并回应。
他们额头互相碰触,双手十指相抵,眼角都湿润了,五昶哽咽道:“我真的在这里等了你一千多年,太久太久了,不要再离开我……”
感情像春天冰消雪融的河流,不再封冻,全数喷涌流淌。
夔从五昶的瞳孔中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泣不成声,他一直在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
对没有等到他来拯救的五昶,那个死前凝望着洁白浮屠塔的爱人。
五昶抽了抽鼻子,边哭边笑道:“我原谅你!这一次别再让我等你了。”
她哭泣的样子,好像流下的不是眼泪,是珍珠一般。
夔贪婪地看着她,把她的模样深深印在心中。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五昶的表情凝固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夔,泪水还挂在她的脸颊上。
夔感到眼眶又红又热,拒绝五昶令他无比痛苦,他已经肝肠寸断。接下来他说的每句话,都断断续续,费劲全身力气才能发出。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结局不能改变。逝者不可追,真正的你还在现世等我,不管那个你多么恨我,我都会回去找你。”
五昶移开了目光,转身走出一段距离,竭力忍住不抽噎。她低下头,又抬起来,侧脸茫然而凄迷。
夔死死咬住牙关,他快要发疯了,他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认输,奔过去抱紧五昶,告诉五昶他愿意永远留下来。
令人煎熬的沉默持续了不知多久,五昶才慢慢转回身,声音微弱。
“你明知道我们的宿命,重复了一轮又一轮,你却仍然固执地要继续走下去,哪怕你已经预知了注定悲剧的结局?为什么?”
夔走上前,执起五昶的手。
他缓缓道:“正因为我了解宿命,我才想要和你永居于现世,我珍惜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的当下,你让我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你给了我抉择的勇气,巽,让我回到现世去找你。”
五昶静静地凝视着夔。夔将永远无法忘记她的眼神。
终于,五昶轻声道:“那么再见了,我的爱人。我等了你一千多年,能再见到你,我不后悔。我爱你。”
她张了张口,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最终朝夔绽出一个微笑,周身化归虚无,消逝在了长空中。
夔的泪水刹那夺眶而出,他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双肩发抖,声嘶力竭,直到整个人都躺了下来,犹如被抽干了力气。
我爱你。让我们在现世重逢。等我。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思维静止。
他心中仿佛有一角永远缺失了,他喘息不已,努力平复自己,匍匐着撑起身体。
……
周围变回了月光如练的林地,寺庙被焚毁后的满地残骸,骷髅僧人的幽魂在不远处等待。
当夔站起身时,那个幽魂再度吟唱——
君今在罗网,何以有鲲翼。
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
水深波浪阔,无使青龙得。
吟唱结束,幽魂消失。
与此同时,两豆萤火一样的光点,从幽魂消失的地方交旋升空,流星一样坠落在夔的脊背上。
第181章
少荻蹲在原地等夔; 此时是凌晨快四点了; 蜡烛早已灭完,她抱膝坐在黑暗中,维持着警惕; 还要忍受蚊虫叮咬。
万一夔不回来了怎么办?
少荻不知不觉开了脑洞; 越想越心惊肉跳。
林子安静极了,只有偶尔夜风吹响木叶的沙沙声,月亮早已被浓云遮蔽,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少荻没来由地感到了恐惧。
就在这时,远处树林梢头爆出了一片白光,隔着老远将少荻周围的景色照得纤毫毕现; 强光亮度简直可以致盲,少荻急忙闭上眼,用手臂遮挡。
等她感到那光芒减弱,方才睁开了眼睛。
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近; 背负一双宽阔雄健的羽翼; 飘逸的火焰从双翼这头蔓延到那头,那是蜜金和橘红交织变幻出的色彩; 仿若太阳上龙卷型的火舌,或是火欧泊里闪烁的星云涟漪。
这场景堪称史诗级别,以至于少荻大张着嘴好久没回过神。
“太峰夔……”少荻喃喃,“怎么回事?”
夔走到少荻面前,意念一转; 便收回了鲲翼和火焰,冷峻沉静。
少荻茫然:“这么简单就拿回来了?没有打怪什么的?”
夔:“羽翼已经取回,只差武器。”
少荻松了口气:“一步一步来吧,赶紧先回山下,我困死了。”
第二天,等少荻一觉睡到下午,他们便启程准备回云蜀。
四十八小时前。
五邝送走了少荻他们,自己去了练武场。
他父亲五雩慢悠悠地跟在后边,坐在场边看边喝茶,五邝时不时余光瞟到父亲,皱了下眉,往远离五雩的场地移动。
尽管这样,他的注意力其实还在父亲身上。
五雩一点没有老。他离开时,五雩就是现在的模样。铁灰色长发,身材高大,英武轩朗,不怒自威,像个来自古代的帝王。
每当五邝照镜子时,都不得不承认,自己长得越来越像父亲了。
他只有两三岁时,母亲就因病去世,据说是因五氏妖族衰微,庞大家族遭到人类追杀,母亲忧虑过重所致。
五邝不记得母亲,在他的童年里,五雩又当爹又当娘,一路将他拉扯长大,小时候的自己很乐意和五雩亲近。
那会,五雩干过很多傻爸爸的事,比如为了逗五邝玩,将他小幅度抛举,不料错误低估了自己力气,小五邝撞到天花板,头上起了个大包,可怜巴巴地直哭,结果五雩被辈分很老的奶母训斥了一顿。
五邝记不清是从哪个节点开始,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淡漠。
“你打得不专心。”五雩沉厚的声音清晰传来。
五邝一阵心浮气躁,马上停下动作,回头呛道:“能不能别管我。”
五雩不理会他敌对的态度,走过去近乎温和道:“要不要我陪你打一场?”
五邝见他父亲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不好再说什么,闷声道:“不用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进入人类所谓的青春期后,经常看见他父亲就一肚子无名火,不知道这股气是哪里来的,讲话语气经常很冲,后来爆发了几次激烈的冲突,他转为非暴力不合作态度,用沉默寡言消极抵抗父亲的意志。
父子之间的冷战,认输的总是当爹的五雩。
五雩见五邝拒绝了自己,一点不以为意,说:“那过来和我聊聊天吧,你自从回来后,成天跟少荻有说有笑的,跟我就半句话都没有。”
他负手走向石桌石凳,示意五邝跟上自己。
五邝听了心情复杂。他不是不想和五雩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一回被五雩拉着谈心,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远离家乡时五邝独立成熟,一到了五雩面前,又不自觉地有了做孩子的心态,好像矮人一截,他讨厌这样。
两人坐下后,五雩说:“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五邝郁闷不已,烦躁道:“你这句话十多年前就在问,怎么现在还要问。我的打算就是等少荻继承了家业,我就走人。”
最后一句他说得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出乎五邝意料,五雩没有发火。
五雩耐心道:“你不要说气话。你走之后,我看了很多育儿的书,还咨询了凡人的心理医生,很多事我做错了,我一直在反省,在这里,我为过去的言行向你正式道歉。”
五邝愣住。
他记忆中的五雩,自从他长大后,就从傻爸爸变成了严父,处处对他要求苛刻,让他做好表率,每当他想反抗,五雩就会冷嘲道:“等你能养活自己再说。”
这句话成了激发他独立自强的魔咒,深深刻进了他以后的叛逆性格中。
五雩何曾像现在这样,对他低头过?
五邝迷惑不安地望着父亲,忽然意识到,五雩老了。
纵然五雩在外表上可以保持年轻,心态上,他已经不可避免的变老,他变得更温和,脾气没了棱角,不再维持大家长的尊严。
五邝离家那么多年,五雩即使有少荻陪伴在旁,仍然会感到空巢般的孤独。
因为五邝是他唯一血脉相连的孩子。
五邝低下头,掩饰一瞬间鼻子的酸热。
五雩认真重复道:“五邝,对不起啊,爹做错了。”
五邝粗声粗气地嗯了一声,尽量不露出任何情绪,表示自己听到了。
五雩:“刚才我问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其实是想说,你愿意留在无动山庄吗,不会又跑去国外了吧?”
五邝:“我才刚回来,谁说要去国外了。”
他这话跟方才赌气时说的不一样,不过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前后不搭。
五雩笑了笑:“留下来好,无动山庄毕竟是你的家,在家里舒舒服服的,比在外面奔波强。”
他没有再提让五邝来继承家业这个曾经令他们争吵过无数次的话题。
接下来,五邝发现他父亲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语气都变得轻快了。
父子俩继续磕磕跘跘地聊天。
时隔多年,他们好歹有了一次有来有往的交谈,关系从真正意义上破冰修复。
五雩对五邝讲述他走之后,山庄里发生的一些值得纪念的事,说到了少荻,更多的,则是在询问五邝,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五邝简述了下自己的谋生手段,类似猎魔人、驱鬼专家之类,因他是来自华国的妖族,语言又不通,生意起步得很艰难,初期甚至没有任何报酬。
那边都市聚集了大量的魔魅,他没有钱租房子,晚上会去流浪汉收留站过夜,那边晚上会关门,因此他必须在固定时间点赶过去,好睡上一觉。
他越讲越流畅,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到最后,是他在说话,而五雩在认真地倾听。
“儿子,你辛苦了。”五雩道。
五邝板着脸:“干嘛,这么肉麻。”
五雩道:“你就不能叫我一声爹?”
五邝嘴唇蠕动了下,还是没迈过心里那道坎儿。他心里当然认为五雩是自己爹,嘴上却发不出声。
算起来,他有多少年没叫过五雩一声“爹”了?每次听到少荻亲昵地叫五雩爹,他觉得那仿佛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五邝生硬转移话题:“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我可以挣钱养活自己,猜一猜我在国外的年收入?”
五雩哈哈大笑:“有山庄每年净收益的一半吗?”
五邝无视了这句话,站起来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五雩跟了上去:“你今晚想吃什么,我让厨房……”
远处的巨响打断了轻松的氛围。
五邝马上转回身,对上了父亲骤然严肃的神情,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好的预感。
无动山庄修筑在悬崖峭壁上,为悬山建筑群,上不接天下不着地,终年云雾笼罩,现在,这些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散开,山庄被迫露出了全貌。
“山庄结界被破了!”五邝道。
五雩立即向侍卫队下了指令,他们赶往瞭望塔,那边是个指挥制高点,易守难攻,专门对付敌袭。
很快,山庄的武装力量弄清楚了敌人是谁。
“是之前那些一直在山庄结界周围打转的人!他们果然是天师!”侍卫军总队长向五雩禀报,“敌人攻到了山庄入口第一层,正在向上进攻,一共有五个小队去了前线支援。”
“他们是怎么攻进来的?”五邝问,上次无动山庄也遭到过入侵,对方在山庄内买通了内奸,之后他们肃清过山庄内人员。
“用死魂,”总队长脸色难看地解释道,“每个天师带领了大约一百个死魂,怨气冲天,比厉鬼还强,山庄侍卫队总人数不到他们的三分之一。”
五雩吃惊不小:“死魂?!”
白道力量不可能使用被刻意培养怨念的死魂,说明对方不是天监会的人。
禁锢死魂饲养怨气十分极端,类似为了让鹅肝肥大而采取种种残忍的养殖办法,好比将人类当成牲畜家禽一样,因此被天监会列为反人类的罪行。
五雩从夔那里听说过,夔和渚巽、张白钧等人曾经闯入过中阴地,发现有人在里面大规模地伺魂养怨,几人想要调查真相,后来却再也找不到进入中阴地的罅隙,因此没了后文。
今天无动山庄被死魂大军攻击,无巧不成书,背后神秘势力和夔他们当初遇上的应当是同一个。
第182章
死魂的效果堪比生化毒武器; 不一会就将山庄内洁白云雾驱散; 取而代之的是浓重肮脏的怨气,许多奋力抵抗的妖族侍卫出现了身体不适。
一般而言,死魂的怨气也分等级; 五雩从未见过怨气如此强大的死魂军; 仿佛是由世间最怨毒的嗔恨熬炼而成,一滴即流毒无穷。
那些死魂疯狂地咆哮着,翻涌着,沉沦于痛苦中; 没有神智,唯有破坏的本能,摧毁挡在他们路上的一切。花草腐蚀枯萎; 最底层的侍卫军掩鼻后退,哀叫一声,化为妖兽原形,昏迷过去。
饶是山庄负责守卫中上层的侍卫军善战; 恐怕情况也不容乐观。
五雩下令立即修复结界; 各处用增幅装置,全力净化死魂的怨气。
可惜收效甚微。
他们站在制高点上; 亲眼看见死魂大军密密麻麻从山下一路杀上通往山庄的栈道,挤得水泄不通。
正面撞上死魂们的侍卫军,如玩具兵一样纷纷散架,淹没在山洪一般的怨气中。
五雩沉声下令,一支特殊的三百人侍卫军站了出来; 他们全副武装,头盔遮面,手持利剑,身高惊人,身上流淌着微弱的五蕴兽血统,是五氏妖族偏旁分支的子裔。
总队长在旁吹响号角,三百人军纵身飞跃,从上而下冲刷下去。
这支侍卫军身上爆发出了强烈的法力光芒,对死魂怨气形成了压制。一道防线因此成功构筑。
此时,五雩和五邝都已穿戴上了战时用的铠甲,两人武器皆是镰刀,制式略有不同,五雩的镰刀把柄如同长矛,以挥砍劈刺为主,大巧不工,气势雄浑;五邝的镰刀柄较短,末端有一段锁链,可以挥出增加攻击距离,宛若游蛇,轻捷灵活。
“好久没见你这么穿过了,技巧不会生疏了吧?”五雩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开儿子的玩笑。
五邝哗啦啦地缠好镰刀上的锁链,当啷扣下头盔,闷声道:“不如比一比谁杀的死魂多好了。”
五雩点头:“先把躲在暗处的操纵者找出来。”
五雩、五邝带领总队长、几个精英侍卫队长,组成突击小队,借助三百人军形成的防线,杀入死魂大军中。
五邝不断将死魂挑飞,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跳跃的无任何质量的音符,轻盈无声。
死魂像油锅里贱起的花生一样乱弹出去,翻出栈道外,跌入正在重新形成的洁白云雾。
这些云雾由山庄结界释放,得到增幅装置的续航,死魂落入其中,怨气就会被缓慢净化。
五邝甩出锁链,镰刀横扫过去,死魂被割散一大片,他趁机扫视死魂大军,捕捉隐藏在其中的指挥者。
很快,五邝看见了一个戴斗篷的人,明显是个天师!
五邝一个兔起鹘落,跃到那人面前,镰刃寒光闪动,挑开了他的斗篷。
那人表情慌张,没想到五邝战斗力这么强,下一刻,五邝的镰刀就洞穿了他的心脏,刀尖抽出,血液飞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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