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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是仙我为魔-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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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声道:“陛下,没人破得了旦姜的结界。”
丙妫说完,正窃喜自己不用动手,便听见了沧巽的声音:“以我之矛,攻我之盾,有意思。”
丙妫惊骇转头。
沧巽伸出手掌,掌心对准了旦姜。
灭之心骨的法力成箭矢状攻向了旦姜的结界,幽蓝色结界上晃荡出水纹,并没有破裂。盾之法,完美抵御了灭之法的攻击。
沧巽看向了旦姜,在那双无机质的人偶眼睛里,她看到了恐惧与不甘。
无明是智慧的反义词,似附骨染污,能障蔽天日与人心。只要有心的存在,就有无明的染污。只要有情绪,就有无明。
旦姜在存亡危急的时候,拥有了心,同时有了致命的弱点。
她无可避免地对上了沧巽赤红的双眸,刹那,天旋地转,头朝下跌入了那片血液汪洋,除了无限的恐惧,再也感受不到其它。
一点皴裂出现在了幽蓝色结界表面。透明星球被灭之心骨粉碎了。
……
丙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傩颛的命令下,割开了失去生气的旦姜的身体。她浑浑噩噩的,似乎旦姜死前的恐惧与孤独传染给了她。
结果情况比她预料的能让人接受,她就像切开了一只番木瓜,想象中的血腥没有出现,刀口豁开,晶莹的幽蓝色血液在空中形成细长的水流,涓涓流向沧巽。
它们在沧巽面前旋聚成了一只蓝色舍利子,由液态变为固态,最终化为了第三枚能量结晶——盾之心骨。
那美丽的颜色,犹如从太空俯瞰地球,是生命摇篮的颜色。
之后,傩颛又将气运之精交还给了沧巽,十分慷慨大方。
他让丙妫临时找了个绳子,串起了两枚心骨和金灿灿的气运之精,方便沧巽挂在自己脖子上。
“真的不能留下来吗?”傩颛问沧巽。
沧巽冷漠道:“在彻底恢复所有记忆之前,我不打算相信任何人,包括你。”
傩颛道:“哪怕我已经向你展示了毫无保留的信任?你瞧,我对你有求必应。”
沧巽看向傩颛,傩颛顿时明白了,沧巽记起了那次不可磨灭的背叛,来自某个现在不宜提起的名字。他闭上嘴。
沧巽盯着傩颛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明明知道我降临于世,为什么躲了我两个多月?还让人封锁消息,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
傩颛角度清奇地解释:“我知道你恢复了力量,但不知道你恢复了记忆,万一你依然以凡人天师的身份自居,我们魔族不得遭殃么。”
沧巽:“……”这个理由令人无话可说。
傩颛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不管他表现得多么体贴。沧巽懒得听他的巧言善辩,
没有说告别的话,转身离开。
“保持联系。”傩颛在沧巽身后挥挥手,温柔愉悦。
等到沧巽不见踪影后,丙妫从地上捡起了旦姜的身体,旦姜变回了木偶形态,比一个玩具娃娃大不了多少,肚子上有一道嘴似的刀口。丙妫心里滋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她身上嚣张的气质仿佛被剥离了,沉默得像一直羔羊。
傩颛眉眼间的柔和消失,他碰了碰唇,似乎在回味什么,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
夔头疼欲裂地醒来,这是第几次宿醉,他已经记不清了。
说来可笑,渚巽还在的时候,他对烟火人间的娱乐活动等没有兴趣了解。渚巽离开后,他却迅速找到了酒精作为精神消遣的最佳方式。
很没出息。不过有句话叫逃避可耻但有用。
一旦保持清醒,他便会不断重回那个噩梦,他记得梦里那残酷的一幕,他伤害了自己最珍视的人,那些逼人发疯的细节,令他无法正常思考。
夔心底深处有个冷峻的声音在说,这样麻痹自己是懦夫的行为,不要再原地等待了,行动,拿出你的勇气去面对。
但他的精神不听使唤,仿佛被死死钉在了噩梦中。
忽然,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了响动,好像有人在做饭。
夔全身僵硬,接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矫健跳下床,光着上半身冲了出去。
冲到厨房门口,他近距离看着那个正在准备早饭的背影,心脏落地,就像走楼梯一脚重重踏空后的滋味。
不是渚巽。
来人惊讶地转身,看到夔,旋即嘲讽道:“爹让我照顾好你,给你送饭,怕你把酒当水喝喝死自己。”
夔:“……滚。”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来人,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
少荻先是一愣,随后气急败坏跟着跑到了洗手间门口,踹门道:“卧槽!好心当作驴肝肺,你居然骂人!”
少荻气呼呼地回到厨房,骂骂咧咧将无动山庄最好的厨子做出的早膳一一端上桌。
“忍了忍了,就当你在非正常时期,来大姨妈了!”少荻高声说,一边竖起耳朵,听洗手间的动静,当确定夔在洗漱时,她还是叹了口气。
少荻等了十五分钟,夔终究还是出来了,少荻跳起来,强迫他坐到饭桌前吃早饭。
无动山庄的厨子是御厨水平,夔起先没什么胃口,尝了点小菜后,慢慢喝了粥,胃口大开,细嚼慢咽,竟不知不觉将一桌子肴馔吃得干干净净。
他对少荻说:“谢谢。”
少荻摇头:“你再这么继续丧下去,爹会让我把你绑回无动山庄。”
第178章
夔对她的说教没什么反应; 但也没起身走开; 就坐在那里。
少荻打开话匣子:“你当初说渚巽是五昶先祖的转世,我还不信,没想到她竟然是魔; 我反而信了她是先祖的转世。爹说过; 五昶先祖性情颇有些邪僻,与魔族类似。渚巽现在法力这么强大,对无动山庄是非常好的援军,所以你得负责把人尽快找回来。千里追妻; 路漫漫其修远兮,汝将上下而求索……”
夔低声道:“她不会回来了。”
少荻噎了一下,恼火道:“你总得让我们知道前因后果吧?你到底和渚巽闹了什么矛盾?你上次给的解释太省略了; 什么昆仑墟啊什么无明之魔,你们的那些远古爱恨情仇我不在乎,无动山庄现在面临威胁,你承诺过我爹; 会担负起你当初身为先祖伴侣的责任; 守护山庄,守护五氏妖族。”
夔闻言; 蹙眉道:“无动山庄现在面临什么威胁?”
少荻:“前段时间有很多奇怪的人在无动山庄结界周边打转,看似普通游客,但侍卫队怀疑他们在侦察踩点,不确定是不是天师,我们本来打算抓一个审问; 但他们忽然又消失了。”
夔:“你不是说北方犬族族长椒万被三睛魔夺舍了,会不会是他们。”
少荻:“不可能!三睛魔主要在北方扩张势力,上次进攻我们是为了夺取果核微雕,之后没有异动,再说他手下都是妖族,没有凡人,如果是妖族,我们一闻便知。”
吃完早饭,他们开始收拾桌子,少荻主动倒垃圾时,夔制止了她,自己亲自仔细将厨余垃圾过滤液体后,倒入专门的小桶中。
这是渚巽一直以来的习惯,夔在家里学会了像她那样处理垃圾。
少荻夸赞:“渚巽找男朋友的眼光很好,你是宜室宜家的好男人!比我哥强!”
夔:“……并不感到荣幸。”
门铃声响起,中断了他们的交谈。
少荻奇怪道:“大清早的,谁找你?”
夔竖起一指放在唇边,示意少荻不要说话,少荻随之紧张了起来。
夔悄无声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向门外。什么人都没有。
他退了回来,神情沉峻。
少荻悄声问:“收电费的?熊孩子恶作剧?”
夔:“感觉不对劲。”
门铃再次响起,夔迅速查看,门外依然空无一人。
忽然间,夔猛然转身面朝客厅,对少荻道:“躲开!”
少荻迅速撤到他身后,客厅落地窗哗啦破碎,玻璃渣子洒满一地。
大约二十个公职天师从天而降,破窗进入客厅,摆好阵列,将客厅挤得水泄不通,手里是统一制式的法器,指向夔和少荻。他们清一色身强力壮,动作训练有素,灵武双修,是云蜀天监会外勤局的行动小组。
当先一个领队的面无表情对夔道:“有人举报你身份可疑,外勤局下了批捕令,需要你跟我们回天监会协助调查。”
少荻站起来,和颜悦色道:“田队长,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还记得我吧?我是定先生的特别顾问。在他跟你们走之前,先让你们领导跟我联系可以吗。”
少荻身为妖族世家成员,有一个天监会特别顾问的闲职,属于定永平的势力。
田队长冷笑道:“定先生已经中毒昏迷了,别拿你的头衔来压人,也别想跟我谈条件,他既然跟你混在一起,嫌疑就更大。”
少荻看向夔,夔以眼神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田队长见他们无声交流,警告道:“暴力抗捕罪加一等。”
不再给对方反应时间,他作了个斩钉截铁的手势,一声令下,其余天师冲向了夔和少荻。
夔一纵身跃空,贴到了天花板上,完全违反引力法则,从众人头顶上一掠,翻身拿到了墙壁上挂的横刀,这把刀可追溯至唐代年间,是渚巽前世五昶送他的贴身武器。
狭小的空间里,他与众天师混战,对方仗着人多,颇有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劲头,少荻早就从腰间抽出了她的珠袖弯刀,乒乒乓乓一阵刀光剑影,和五六个天师酣战成一团。
少荻的妖力和那些公职天师的法力碰撞,一时特效乱飞。
她转过头,发现夔竟然没有使用法力,纯粹靠武力值在打架,不禁大喊:“你在干什么!用你的黑焰放倒他们啊!”
夔置若罔闻,依然淹没在外勤组天师们的汪洋大海中。
那些天师们的法力接二连三砸在夔身上,夔没有受伤,但动作出现了迟滞,少荻忍无可忍,挤到夔身边和他汇合。
她好不容易放倒了几个天师,还要束手束脚避免伤了对方性命,窝了一肚子火。
“跳窗!”少荻道。
一个天师的法器抽在少荻背上,少荻痛得一个趔趄,狂吼一声,指甲瞬间暴涨,一爪子反手挠上去,那天师脸上顿现五道血痕。
夔返身格挡,替少荻挡下暴雨般的法器群攻,硬生生扛着,少荻见了怒火攻心,眼看就要妖化,届时格斗必然升级。
夔横刀入鞘,旋身踩在墙上,以刀鞘劈砍下来,掀翻了围住少荻的天师们,他们一时爬不起来。
夔一把抓起少荻,将人丢出了客厅落地窗,自己紧随其后跳了出去。
……
一辆礼宾车嘎吱一声停在了无动山庄门口,少荻甩开车门,跳了下来,脸上有好几处乌青,背后也疼得要命,平日里那些从容不迫、风度翩翩一扫而空。
她脸色难看,整个人快气疯,大步流星地朝正厅走,夔跟在后面。
五雩和五邝父子俩都在,见到身上挂了彩的少荻,不由十分吃惊。
五邝站起来,沉着脸对少荻道:“谁打你了?”
“天监会里的反动派!”少荻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
五邝听了后,认为自己妹妹纯粹是被夔连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因而对夔道:“有人举报你?你觉得是谁?”
夔没有说话,径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明显还处于和外界隔了层膜的状态。
五邝不快道:“少荻因为你受了伤,你说句话会死吗?”
少荻见她哥态度不算友好,自己反而消气了不少,说:“知道夔的身份,还能向天监会举报的,统共两只手数的出来,应该是渚巽的那些天师朋友,很显然,渚巽化魔后,他们没法接受,因此背叛渚巽向天监会告密。”
夔抬眼看向少荻。
少荻接过侍从送上来的冷敷毛巾,按在脸上伤肿处,说:“别那么看我,我说错了吗?你和渚巽肯定是被人出卖了,渚巽的那几个朋友嫌疑最大,尤其那个叫张灵修的青山派道姑,她不是前段时间骗了你们去清凉寺吗?亏她还是渚巽朋友张白钧的师妹!你现在知道了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凡人常用来说我们,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他们认为你不是自己人,昨天把酒言欢,今天立马翻脸插刀,这是常态,凡人就是这么卑鄙。”
五邝眼神有点游离,少荻的话戳中了他过去的痛处。
他之所以离家出走远赴国外那么多年,就是因为当年和凡人谈恋爱,跟父亲五雩闹翻了,那场自以为是传奇的爱情最终以对方背叛他并死亡的悲剧收场,印证了他父亲观点的正确。
五雩看着五邝,似乎十分清楚自己儿子在心虚什么,嘴角不易觉察上扬。
五邝恰好在此时看了一眼父亲,结果两人撞上了眼神,彼此都是一僵,各自别过头去。
夔开口道:“如果张灵修他们要举报我,何必等到现在?你的看法缺乏依据。”
少荻:“那是他们在试探渚巽会不会回来找你!如今渚巽不回来了,他们就对落单的你下手!懂吗?再说了,你敢不敢跟他们打个电话问问?托那个举报人的福,我们现在成了天监会的通缉犯!”
夔拿出手机,直接拨给了张白钧,并开了免提。
少荻:“……”
张白钧在电话那头听说了情况,大吃一惊,非常焦急。
他对夔说:“你就待在无动山庄,暂时别回锦城市区,这事估计还没完,我待会跟你联系。”
挂断电话后,过了一会儿,夔接到了张白钧的短信。
夔看了一会儿,对众人转述:“短信上说,他被天监会调查组传唤了,上面要问询他关于我的情况,还要查渚巽的下落,所以他让我暂时消失一段时间,避开风头。”
少荻立马起了疑心:“天监会要查渚巽下落?为什么?上次你们不是瞒过去了吗?难道他们知道渚巽化魔了?”
五邝道:“不可能,如果是那样,他们的阵仗会大得多。”
五雩点点头,同意儿子的意见,沉声补充道:“定永平中毒后昏迷不醒,和她敌对的世家势力趁机反扑,第一步就是清算定永平的人,渚巽是她办公室编制人员之一,他们一定会拿渚巽下落不明做文章。世家势力若是知道渚巽如今化魔,等于拿到了兴师问罪的大把柄,首先他们会把中毒一事栽赃到渚巽身上,将渚巽列入捕杀名单,同时弹劾定永平监管不力,甚至污蔑她与魔勾结,借机更换她办公室的人,架空她的实权,张白钧也会遭殃,后续会发生什么,不用我说,想必你们也猜得到。”
他的话一针见血,众人安静了片刻,消化上述信息。
少荻双臂交叉,承认自己判断有误:“好吧,照这么看,告密的估计不是张灵修他们,至少她不会大义灭亲到牵连自己师兄。那到底是谁?”
夔突然想到了一个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的人,不,不止一个,若是他们,的确有可能盯上自己,而且时间点掐得太巧合,刚好是在渚巽离开后。
少荻见夔陷入思索,以为他也想不出来一个确切的嫌疑人,遂转移话题道:“话说之前跟那帮天师打架,你为什么不用法力?这么怕失手杀了他们?”
夔静了下,回答道:“我的法力没了。”
“什么?!”少荻吃惊得瞪圆了眼。
五雩、五邝:“……”父子俩露出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
一直旁观的五雩遂起身,亲自上前,查看了夔的体脉,里面果然不存一丝法力。
五雩肃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夔平静道:“上次那张面具将我和渚巽拉入回忆中后,抽干了我的法力。”
少荻和五邝面面相觑,法力对于他们这些妖族来说,就像空气一样不可或缺,夔失去了法力,在他们看来是件异常严重的事。
少荻不知所措地望向五雩:“爹,简直祸不单行啊,怎么办?”
五雩问夔:“你的法力难道不可再生吗?”
夔:“我的法力源头有两个,一个是我的羽翼,一个是我的武器,除非把它们找回来,否则我没办法再生法力。”
五雩沉吟:“我知道了,那它们在哪里?能找到吗?”
夔:“武器下落有了点苗头,不过还需要确定。至于羽翼,就在大音寺遗址中。”
五雩一怔:“就是你告诉我的,五昶叔祖上一世终结之地?”
夔沉峻点头。
五雩似乎觉得这件事颇为棘手,他踱步片刻,对夔郑重道:“你的羽翼一定藏在一个不容易找到的地方,很可能是一个强大结界保护起来的秘境,倘若有任何入口,能让你通行的恐怕只有五昶叔祖留下来的东西。”
五昶是渚巽最近的前世,也是沧巽的转世之一。
夔曾经梦见过一段古代时光,梦里有个和沧巽毫无二致的女公子,为五昶本人。
五雩童年时期曾与五昶相处过一段时日,他知道五昶最后是被关在一座寺庙中。
五雩缓缓对夔道:“先父曾经告诉过我,若后人想寻得五昶叔祖当年去世的真相,必须拿着祖留下的遗物前往那座寺庙。但五氏一族经过劫难后,损失了太多长老,没人再记得那座寺庙的名字和地址,我当时年纪太小,也不记得。千年后,你神秘归来,机缘巧合之下证明了大音寺就是那座寺庙,如今看来,一切都在冥冥之中被安排好了,这就是天命难违。”
少荻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五邝皱眉道:“五昶先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夔沉默,他对五昶的印象仅来自为数不多的梦境,但那种深沉而刻骨铭心的感情,他永不会忘记。
五雩坐了下来,若有所思:“既然你问了,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叔祖其人告诉你们,尤其是你——”
他看向夔:“尽管你说渚巽是五昶叔祖的转世,但五昶叔祖和你认识的渚巽完全不一样,就性情而言判若两人。了解五昶叔祖,有助于你去大音寺完成任务。”
夔听了,一双漆黑星眸望向五雩:“请把你知道的五昶告诉我。”
五雩颔首,旋即陷入追忆,将往事徐徐道来。
五邝和少荻两兄妹坐在下首,安安静静聆听。
第179章
五昶是个很邪性的长辈。五雩从小就这么觉得。
叔祖虽然叫叔祖; 却是个爱作男子打扮的女公子; 论丰姿无人能及,在族中天赋和法力首屈一指,因此族人都以叔祖为尊。
五雩自己的名字是五昶叔祖取的; 按照现代汉语词典解释; 雩,音同于,指祈雨的祭祀,也是虹的别称; 《尔雅·释天》曰“螮蝀谓之雩,螮蝀,虹也”。论语中又有“暮春者; 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 风乎舞雩; 咏而归”一说,很是风雅。
因为喜欢自己的名字; 五雩从小看五昶叔祖,就比对旁的长辈多了几分亲近。
五昶自己的名字则来源于诸行无常一说,颇有禅意,她说正因为诸行无常,因此人生须花开堪折及时行乐。有什么好玩的; 好吃的,五昶非得浩浩荡荡组织随从体验不可,五雩作为当时最受宠的小辈,经常被父亲抱过去,挨坐在五昶叔祖近处,一边被五昶叔祖逗乐,一边傻乎乎地同乐一番。
五氏宅邸中常常入夜依然灯火通明,歌舞喧妍,宾主东歪西倒,不知几时休。
五昶叔祖的座上宾,既有天潢贵胄、文人墨客,也有野地里结交的江湖侠士,甚至还有因缘巧合对了叔祖脾性的市坊小民,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冶丽俊美、尽态极妍的妖族男女。
当然,凡人客人们不会知道,和他们把盏为欢、傍身起舞的完美陌生人,是可化为妖兽的怪物,或有宾客看上某个妖族,对方也欣然从之的,两个人勾勾搭搭离席去后花园凉亭处荒唐一宿,直到第二天,宾客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对象是妖。
宴会开始,五昶往往斜靠在主桌,端着四曲海棠羽觞,浅酌良酝署专门进贡皇宫的桑落酒,作俊美公子打扮,身材清健修长,一袭天青色纱罗单衫,隐现肌肤,实在是……风流潇洒,不成体统。
在场许多夫人与小娘子都被惹得面红心跳,回去后让侍儿给五昶叔祖递帕子传诗笺,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往往并无下文。
宴会进行到气氛最热烈之时,五昶将酒具换成双耳壶,闭眼仰头,捧着豪饮,与宾客斗酒,没有一滴酒从嘴角流下,满座有谁能赢她。
喝高兴了,在宾客起哄邀请下,五昶会哈哈大笑,站起来旋到场地上起舞,主人和客人在宴会上轮番唱歌跳舞,这在当时亦是风雅之举。
不论是婀娜明快、画鼓金铃的柘枝舞,还是剑器浑脱、左旋右抽的剑舞,五昶皆造诣很深,看得客人们目眩神惊,神态痴迷。
五昶酷爱蹴鞠,往往聚集众人,“交争竞逐,驰突喧阗,或略地以丸走,乍凌空以月圆”。
此外,五昶喜欢恶作剧,但她从不整自己人,凡人位高权重者,大富大贵者,欲望越多,越容易成为她的目标。
五氏妖族有操纵人心的禀赋,却没有谁敢像五昶那样使用,挥霍无度仅仅用以取乐,对可能招致的后果根本不在乎。
族中有保守者进行劝诫,五昶笑眯眯地听,事后不了了之。她是五氏妖族中天赋最强者,族中旁人左右不了她的行为,拿她无可奈何。
她经历过朝代更迭,曾乔装为高人,以国师身份接近人皇。当中有一任天子,苦于掌控不了下臣心思,向五昶求助。
五昶支着下巴,饶有兴致道:“陛下,你真的想知道朝臣们终日在想什么?”
天子:“人心叵测,朕不愿他们对朕有丝毫欺瞒。”
五昶遂赋予了那位人间天子一项非凡的法能,名曰心音。从此以后,天子可真真切切听到身边人的所思所想,五昶本人除外。
天子怀着兴奋而恐惧的心情,从枕边妃嫔、东宫太子到宗室皇亲,乃至朝廷文武重臣,用心音挨个试探一番。
“啪!”天子将桌案上的奏折砸到金砖地上。
尚书侍郎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一抖,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他就被陛下打断了。
天子阴沉逼视他,一语不发。
尚书侍郎跪下,汗出如浆,不知何故,他有种脊背发寒的直觉,仿佛天子看穿他心中的鬼胎,得知了他人头攸关的秘密。
直到他被赦,躬身退出两仪殿时,依然感到天子目光钉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数月后,尚书侍郎被其侍妾发现在书房里暴病而亡。朝中传闻是天子派暗卫做的。
许多朝臣觉察到了天子喜怒无常的变化,嗅到山雨欲来的气息,有人一日之内被破格拔擢,更多人一夜之间全族倾覆,昨日还在宴宾客,今日就赴了刑场。
天子于人心上似乎有一双可通鬼神的双眼,哪怕臣子再七窍玲珑心,也会被他洞悉心思。
五昶深夜被召进宫,见到了身着寝衣一脸憔悴的天子。
“朕得了心音神通,于帝王一道炉火纯青,他们都说朕如今雷霆手段,明察秋毫,可为什么朕却越来越孤独,越来越恐惧?”
五昶:“陛下若太烦恼,贫道可将这神通收回去。”
“不!”天子脱口而出,旋即沉默。
“既然如此,陛下不若善加利用,如有任何烦恼,贫道愿为陛下排解。”五昶恭敬道。
天子虚弱地扶住了五昶的手,叹口气。
那些原先风光、被天子厌弃后落魄的宗党,发觉天子越发倚重所谓的国师,心里恐惧厌憎,有个不信道信佛的臣子专程请了名高僧,那高僧颇有几分真本事,一见五昶,便说是妖道,非除不可。
于是一众朝臣纷纷上奏本弹劾五昶,甚至有老臣拿自己的性命要挟天子,说天子若不将五昶赶出京城流放蛮荒苦寒之地,他就一头撞死在两仪殿柱子上。
天子召见五昶,询问她的意见。
五昶从容道:“陛下有所不知,参我的那位大人捐钱修了好几家寺院,占良田数百顷,其实以礼佛为机,占地修寺,穷极奢华,所得香火尽资私利。他找个所谓高僧污蔑贫道是妖,贫道一点不奇怪。”
天子大怒。
五昶在朝中也不乏支持者,那些人另外上了奏本,说“各寺院占京畿良田千亩”“明堂天枢耗资巨亿”“僧尼避赋役不事生产”,更言有越来越多的世俗人口偷跑去寺庙以逃避赋税,长此以往,必将误国,不如广废佛寺,沙汰僧众。
一场毁佛运动就此开端,众僧称其为法难,从此视始作俑者五昶为洪水猛兽,无相魔现世。
目睹了前因后果的五雩对五昶叔祖深深敬畏。
但五昶此举却在五氏妖族中引起了激烈反对,族中有不少人虽身为妖,却崇信佛道,他们和五昶闹翻了脸,痛斥五昶是在造孽,必然会给族中带来报应,五昶本人也一定会遭到灭顶之灾。
谁知五昶笑嘻嘻道:“那又如何。”
“你!他们说的对,你哪里是什么妖,你简直是魔!你是我族的灾星!”一个族中长辈气得全身发抖。
五昶不理他,打了个呵欠,自顾自去睡觉了。
五雩心中迷惑,跟了过去,趁五昶睡觉,爬到榻上,歪头看五昶的脸发呆。
五昶忽然睁开眼:“你看我干什么?”
五雩吓得打了个响嗝,接着发现自己脸蛋被五昶掐住了。
他咯咯笑着,天真地扑入五昶怀中,五昶拍拍他软软的小身子。
“叔祖,你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呀?”五雩依偎在五昶怀里,不由自主吸吸鼻子,叔祖身上好香。自找麻烦这句话是他听那些族中长辈形容五昶的。
五昶温柔道:“你喜欢井井有条的东西,还是混乱无序的东西?”
五雩想了想:“井井有条的东西!”
五昶笑了笑:“可我喜欢混乱无序,变数越多越好,四法印中说,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一切都是和合而生,恒久不变的事物不存在,这才是天地最本真的规律,我所做的,不过是践行它罢了,那些凡人搞出种种复杂的名堂,把所有人拘束在条条框框里,何其无聊,所以我去给他们添个乐子。”
五雩听得似懂非懂,在小小的心中,觉得叔祖的确性情邪僻,魔性甚重。
只有魔,才钟爱混沌无序,它们擅长引发人的欲念,左右人的想法,一个简简单单的想法,便能改变一个凡人的一辈子,继而对凡间造成无穷尽的影响,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如此。
难怪那些朝臣无法容忍五昶叔祖继续待在天子身边。
后来,有一个人出现,彻底改变了五昶叔祖。
那人既不是凡人,也不是妖族,他不老不死,寿命似乎比五昶叔祖更长,总是一袭绛色圆领袍,面色冷淡,然而看向五昶叔祖的眼神,比春江花月夜还温柔。
五雩第一次见到那人时,觉得世间原来还有和叔祖生得一样好看的人。
他们同骑一马轻疾驰过春日长街,看尽一城飞花,风细柳斜时,又并肩徐行,看烟雨温柔暗了千家。诗酒趁年华。
那是令五雩惊叹的一段岁月,五昶变得越来越像个普通人,她温和了,收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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