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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条红线成了精-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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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不曾杀生。”九尾的修为应当是很高了,与她待了那么些时日,除却每次款待后生的蜜饯酒水,她便不曾吃过什么东西,更不会杀生为食。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若杀人都不算杀生,那还要怎样才算?”
  “她几时杀生了?”我很是疑惑。
  “妖女休要狡辩!”他冷声呵斥。
  我有些无奈,“这如何是狡辩?我不过是真心实意地在问你。”
  英挺的剑眉抽了一抽,我猜这道士本是不欲与我多言的,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耐着与我道:“山下五六个村子,有数十个青壮年男子只因上山一趟,回家后几日便忽地变作一具干尸。师兄们瞧过了,那是精气与魂魄被人吸干的症状!这云台山上再无其他妖物,不是这狐妖却又是谁干的?”
  他说的是真的吗?想来没有撒谎的必要。可我没亲眼见过,终归是有些不信的。
  见我不语,小道士终于失去耐性,不想再理我,提剑便追。
  “菡净!”我连忙叫他。
  笔挺的背影僵了一僵,小道士伸手在腰上一摸,自然是摸了个空的。他豁然转身,看着我捏在指尖缠来绕去的玉佩,两道剑眉终于竖了起来,怒道:“妖女快还我!”
  “原来你真的叫菡净。”我望着他笑,“老是妖女妖女地叫也忒难听,人家不也有名字的吗?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你记好了,我叫敖盈。”
  他大约是没有在意我说了什么的,只是死死盯着我掌心里刻了他名字的玉佩,低喝:“快些还我!”
  我却把那玉佩放入衣襟,“若我偏不呢?”
  菡净忍无可忍,脸色铁青地提剑向我刺来,又快又狠,一下子刺破了我的衣袂。只是我游荡人间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遇到过这阵仗,有时候在山里碰到穷凶极恶的妖魔,少不得是要动手较量一番的,因而对于打架这种事,我是十分擅长的。
  看起来菡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即便天资出众功力精深也不能与我这样将近两百岁的修为比,何况他是人我是龙,天赋血脉便是不同的。我轻而易举地将他制住,在他心口一拍,他便动弹不得。
  “你想做什么?”受制于人,菡净的脸上并不是害怕,而是难以掩饰的厌恶。
  其实我也并不想做什么的,只需要拖住他,亲自去山下看一眼再听九尾亲口讲一句便够了。可我大概是天生的顽劣吧,从前对莲生百般戏耍捉弄,现在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就生出恶劣的心思。我用浮空之术将他移到素日九尾与那些后生颠鸾倒凤的美人榻上,揪住他的衣领用力一分,剥出他雪白的肩膀与大半幅胸膛,在他羞愤与惊恐的延伸中,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笑道:“你且好生躺着吧。”
  他瞪我的眼神真可谓睚眦欲裂,因为说不出话来,便把所有的恨意都融入目光,如果这目光能有实质,估计早就将我扎得千疮百孔了。我不理会他的愤怒,只是理了理发丝与衣裳,便转身出了狐狸洞,往山下去了。
  菡净当然是没有骗我的。云台山下六个村子,近几个月来一共死去了二十七个青年,且无一例外都是失了精魂而死。
  我知道拘死魂尚且不易,否则也不会耗费这么多年也不曾寻到莲生的魂魄。这样想来生魂则更是难得,毕竟还有活人的肉身作为屏障。能一举取了这么多人的魂魄,还不曾经历过鏖战,也未曾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的,只能说这人或是这妖很有本事。
  这样的本事,不难让我想到九尾那名噪一方的引魂术。
  我须得找她问个明白!
  即便我本事什么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正神,但也不能看着有人在我身边作恶,万一她惹了天罚,我也是会受到牵连的。
  只是我在想可以去哪里找九尾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被我丢在洞府中的菡净。我施术的时候是没什么分寸的,那定身术大约会持续一个多时辰。万一那一个时辰中九尾折了回来……菡净眼下是没有半分抵抗之力,又是修道之人,魂魄之力比凡夫俗子强大多了,九尾很难不会出手取了他的魂魄。
  一念及此,我连忙施展御行之术,将方圆十里的风全都召了过来,托着我疾速往九尾的洞府飞去。
  “哟,这俊俏的小道士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远远地便听到了九尾的声音,“这眼神真是好凶呢!小哥哥,别这样瞪着奴家,奴家害怕。来来来,让奴家带你体会……什么叫极乐……”
  “快住手!”双脚沾地还不曾站稳,我便连忙奔了进去,然后感到两记眼刀飞到了身上。
  九尾皱眉打量我一番,强笑,“怎么,盈娘终于想着来分一杯羹了?”
  “你放了他,我陪你去找多少个年轻后生都好。”我试探着道。
  “山野村夫,哪里去找像他这么俊的?”九尾眼波流转,却开始透出狠辣,“我险些忘了,你们神族天生血脉强大,不需要修行便能长生不老。可我们妖族哪里能够呢?要经历多少次雷劫才能位列仙班!若是法力不够的,少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我修了一千年,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眼见我天劫将至,却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扛过去,我只能靠着吸人精魄来增长功力啊。这小道士的精魄可强过寻常人十倍,若是吃下去……”
  “你……”我一句话还没问,她便这样爽快地承认了。
  九尾嫣然一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也要当着你的面,把他吃掉了。”
  “我听说云台山栖云观是道家圣地,你残害乡民他们便已经要找你的麻烦了,若是你再害死他们一个弟子……”我很是惊讶,不知道为何九尾会这样直接。
  九尾纤细的手指在菡净心口划过,那里便显现出一个金色的符文,我先前贴在他心口的符文。我忽然明白了她的想法——栖云观的人找到菡净的尸体,便会看到他心口的符文,那是我从茅山学来的法术,用的是龙神之力,怎么也算不到她头上。
  这如意算盘打得响,只是我不能白白叫她冤枉了。于是我飞快地在掌心画出一个咒,一掌向她打去。
  她大概早就知道我会骤然发难,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但我却并不是冲着她去的,只是等她躲开以后,便迅速将菡净身上的定身术解了,同时伸腿将跌落一旁的却邪剑用脚尖挑起,一股脑推到他怀里,道:“你快走!”
  菡净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拔剑在手,毫不留情地向九尾斩去。
  “你要和这道士一起杀我?”九尾敢把话挑明,大约是以为她握着我最想要的引魂术,我不敢与她为难,却没想到我这么快便与她反目了。
  我没给她说出其他话的机会,只是拔了头上的簪子,化作兵刃向她刺去。我身上没什么法宝,这两支簪子还是我从前在龙宫里捡的珊瑚自行炼制的兵器,是轻便的分水峨眉刺模样,只是威力远不如菡净的却邪。
  九尾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若不是因为却邪,她连菡净也不会放在眼里。
  本来两人联手,擒下九尾不是难事。但我既不想帮着菡净杀了九尾,也不能看着九尾伤了菡净。三人各自为战,谁也讨不到好。但九尾到底修为又好比我们高上许多,好几次我为了帮菡净,不得不以身去挡九尾的利爪,身上落了好几道抓痕。
  “你究竟想做什么?”菡净忍无可忍地呵斥。
  我不答,只是看准了九尾的后颈,将峨眉刺刺了下去。当然,九尾吃痛之下凶性大发,一爪子拍在我的后背,若不是龙鳞够厚,只怕我要当场肠穿肚烂了。
  看我鲜血直流的模样,九尾不由得大笑:“还有什么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菡净抿紧薄唇,仍旧挥动却邪向九尾刺去。不过没过多久,洞外便传来了一阵高高低低的呼喝,“妖狐就在里面”、“别让她跑了”之语此起彼伏。连我都能感受到外面灵力的波动,看来是栖云观的道士赶来了。
  两个人可以不放在眼里,但许多道士一同前来,九尾不敢托大,思量片刻,不欲久战,觑准机会就要逃脱。
  菡净不愿放过她,提剑便要追,我不能让他追上去,又是想也不想一把将他抱住,我身上的血将他一件干净的青袍污得斑驳。
  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受不了血污,菡净终于神色大变,“你究竟想做什么?”
  “别追,方才我在她体内种了咒,很快她的一身功力便废了,别杀她。”方才我用峨眉刺刺入她颈后之时,便种了一个化功咒,不出三日,九尾便会被打回原形,变成一只仅能口吐人言的狐狸。
  菡净的眉宇一阵抽搐,几乎是咬着牙道:“什么下三滥的法子都使出来了,你……也算是神族?”

第64章 外传·龙女手札

  栖云观的道士涌进来时没有看到九尾; 只看到菡净拖着我拉起来也不是; 丢下也不是; 神色纷纷变得十分古怪。
  菡净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亦怕说出九尾下落我会当众做出什么来; 只能与师兄师弟们解释——我是路过的术士; 在斩杀九尾之时受了伤。
  众人听闻九尾已死; 又听说我是同道中人,便要邀请我去栖云观养伤。我自是不愿意去的; 只道还要赶着与同门汇合不敢领受; 辞了许久那群道士才作罢。他们见没别的事便自行散了; 只是硬要留下菡净; 一定要他送我一程。
  “出去溜达一圈你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实在没力气动弹了。”我往美人榻上一趴; 连打坐疗伤都不想,更别说在意形象。
  菡净眉尖抽了抽; 冷声道:“你究竟还要做什么?”
  “留下来养伤啊。难道真的要随你们会道观?”我舒舒服服地摊开四肢,“万一哪天我一不留神现了真身,怕吓着你们。”
  “你……坐好。”菡净为难了片刻,到底一撩袍在塌边坐下了。
  我倒是不知道他这是何意; 只是道:“这位道长; 为了救你我收了这么重的伤,就不能让我好生休息会儿?”
  “你既然知道伤重,就该马上疗伤!”菡净冷着一张脸; “坐好,我来助你。”
  “哟,小道士一片好心,真个叫奴家受宠若惊。不过,你也听到了,我是神族,经脉骨血与你们不同,你帮不了我。”
  菡净默了默,“你是故意示弱的?”
  “九尾的修为比我多了数百年,我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谈什么示弱不示弱?”我望着他笑,“不过最后那一下,倒真是送上去的。如若不然,我也不能往她身上种咒。”
  一双剑眉忽地竖了起来,菡净似是有些动气,“此等作恶多端的妖孽,为何不杀了?她法力虽然废了,可难保不会继续作恶!”
  我敛了笑意,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九尾不能死。”
  菡净气得发笑,“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杀人害命的妖物是不能死的,且这话……是从一个神族口中说出,真是好笑。”
  “能搏小道长一笑,也算是我功德一件了。道长若是笑够了,便请回去吧,我实在是没力气作陪了。”
  大约菡净没见过我这般怙恶不逡且油盐不进的,一时间竟被我噎得无话可说,终于拂袖而去。
  走了也好,不让那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直牵着,我也能安心一些。
  九尾并不会因着她与我相识一场便对我手下留情,毕竟本来也不是十分深厚的交情,何况我又是帮了菡净一把的,与她而言便是大敌。这一场伤一养便是好几日。
  但也不知是为何,在我养伤的时日,菡净还总是到我面前来晃悠。
  口里总是催我告诉他九尾的下落何处,但也没见他做出什么,每次他走的时候,坐过的地方还会突然出现一大堆东西,或是他们门派自己炼出来的丹药,或是一些补品。
  凡人总爱炼些丹药,修天道之人更是如此。但若是这种用凡火炼出的丹药有用,只怕人人都能成仙了。
  这话我是没有与菡净说的,毕竟是他一番心意,总不好一盆冷水就浇得火星都不剩的。
  如果……他没有那么嘴上不饶人就更好了。
  终于等到我伤好之后,趁着菡净不在,我便循着自己种下的符咒的气息去寻九尾。
  三日早就过了,九尾早就被打回原形,成了一只普通的狐狸,除了……还会说人话。
  她不是天生的青丘狐族,九尾乃是储存法力所生,如今功力褪去,另外的八尾也消散了,看着只是瘦小的狐狸一只,十分可怜。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被山中一头猛虎追逐,眼见就要成为猛虎的口粮。
  从前这种灵智未开的畜生,她是决计不放在眼里的,连指头都不需要动,便有千百种方法让山中之王悄无声息地毙命。从前她连我也是不放在眼里的,毕竟我这点法力远不是她的对手。
  如今她被我从虎口中救了下来,也不知心中作何想。
  “九尾,看在我方才援手的份上,你今日就不能说一句实话么?”我将受了伤的九尾带到临终僻静处,自己则蹲下身子,与它认真对视,“你的招魂术,到底是真是假?”
  一只狐狸对着我用嘲讽的语气说话,还是十分别扭的。她道:“援手?呵,若不是你,今日我也不会这般狼狈。这时候还想装好人,可惜那傻道士没有在边上看着。”
  无端端地扯上菡净有些让我不悦。于是我说话也并不客气,“若不是我出手,此刻你也没命在这儿说话了。”
  九尾沉默了一阵,难得没有反驳。
  然而只过了片刻,她却如同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忽地开始大笑起来。如今人形也没了,自然也不需顾忌着还要矜持着优美着以便引诱那些年富力强的汉子,九尾笑得满地打滚,险些崩开了伤口,好不容易才收敛了些,愉悦地开口道:“你好歹也是神族,还是东海龙族,怎么这么蠢?”
  此等毫无意义话语,根本没有理会的必要,我只静静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好在九尾也不只是想嘲笑我而已。
  从前她比我强,大约有一种身在上位的优越感,觉得戏弄起我来十分有意思。但如今势比人强,再不说实话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难道这么久了你还没发现?我的招魂术,什么招魂术?那不过是勾魂之术罢了。”九尾慢条斯理地说着,大约是在等着瞧我究竟会不会恼羞成怒。
  “你说的,是吸人元气?”我问她。
  “吸元气算什么勾魂?难道不该是怎么吸到元气的比较重要?”九尾眯着现出本相之后就显得更为狭长的眼睛,“男人嘛,总是那副臭德行,撒句娇发个嗲,有的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被勾得神魂颠倒,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难道这不就是最上乘的勾魂术?”
  若是那时我眼前有一面镜子,我一定能看见自己的脸色都是发青的,“当真如此?”
  “难道骗了你我就能恢复从前的样子了?”九尾不屑地翻了白眼。
  我隐隐感到自己气得有些发抖,“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些说实话?”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你不觉得,把神族耍得团团转、还骗着东海龙女如我们这些低贱的妖物一样去做不知廉耻之事……很有意思么?”九尾放肆地大笑起来。
  很好,倒真是个好理由。
  九尾的笑声未竟,最后几声却陡然断在喉中。
  她以后再也不能笑出来了,因为她的喉咙已经被我扭断了,就用我这一双看起来纤细柔软的手。
  那是我第一次杀生,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若非要说,也只能感受到生命的确是太过脆弱,经不起命运大掌的轻轻一折。
  我再次回到蛰居多日的山洞时,菡净又已然在那里了。这一个照面打过去,我与他都有些尴尬。
  “今日……怎么想着出去了?”我一向不爱动弹的,骤然出去一回,也难怪他吃惊。
  我却没回答他这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只是道:“菡净,以后你也不必问我那九尾的下落了。她……没了。”
  “没了?”菡净愣了一瞬,显然是不知道我说的没了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伸出手,一直递到了菡净面前。
  过了片刻,他才明白了我的意思,却很是震惊,“你……方才把那狐妖……杀了?”
  “就用我这双手。”很意外地,我还笑了起来,心里只觉一阵快慰。
  若我还有什么牵念之人,便只是莲生罢了。她竟拿莲生之事来欺瞒于我,还只以为是个玩笑,我委实是万分痛恨的。
  菡净忽然板起脸来教训我,“你乃是神族,怎可随意杀生?”
  “我为何就不能杀生?小道士,你大约是没见过我们神族的司法天神和他手下的那一帮人,手起刀落,毫不含糊,已然不只是杀生,而是要杀到魂飞魄散了。”那时我还并不曾见过司法天神,甚至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见到司法天神却是因着自己触犯了天条,只是将从前在其他水族处听到的传闻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他。
  他的剑眉高高一挑,怒道:“你又不是武神,怎能与司法天神相提并论?”
  “是是是,比起司法天神我的确弗如远甚。”口中说着,我心下却在想,司法天神之母虽说是上一任天帝之妹,但他父亲却只是一条竞神失败的妖蛟,神族看重的是父亲的血脉,因而他在多数神族眼中只是妖族的孽障罢了,倒是远不能与我这正经的东海龙王之女相比。
  但我又扫了菡净一眼,轻笑道:“你一介凡人尚对那妖狐喊打喊杀,何以我就不能?”
  菡净沉默片刻,只好松口道:“是,这妖狐作恶多端,早该诛杀。但你……不是一向护着她么?今日怎的……”
  从前我竟不知怎的看着菡净会与莲生相像的,分明性子脾气相去甚远才对。
  但我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她欺我瞒我,将我当做傻子一样戏弄,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想不到菡净听了这话,立刻又肃容斥道:“若你是因此才对它痛下杀手……你也该当受罚了!斩妖除魔该当是为了匡扶正道,而不是因着一己私欲。”
  啊,我知道为甚会觉得他们二人有些相像了,这一本正经说教的模样,委实是一模一样。
  我没说话,菡净却又自己转换了话题,“它骗了你什么?”
  “她说的招魂之法,都是骗我的。”
  菡净双眉一拧,似乎是气得哭笑不得,“多少邪门歪道都说自己会招魂,愚昧凡人信了也就罢了,你身为神龙,竟然也信?她到底有多大能耐,敢从阎罗手中抢人?”
  “阎罗?”我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你竟不知阎罗?”菡净震惊至失态,“难道你不知鬼界之主乃是阎罗?”
  鬼界之名我是听说过的,只是也仅仅是听闻大名而已。
  神魔两族连同西方琉璃世界无一不是寿命漫长得不知几何,身死之后便直接进入归墟,几乎算作消散不见,是不需入鬼界的。
  既然与我毫无关系,我自然也不会去刻意打听,自然不知这鬼界之中到底是有何种魑魅魍魉。
  “你要找的……魂魄,可是凡人?”菡净问我。
  我也不必隐瞒他,便点头。
  “人死之后魂归忘川,然后进入阎罗殿,有判官念其一生功过,再由阎罗大人判定究竟是打入地狱受刑还是去转世轮回,是投入仙道还是畜生道,无一例外。”
  我连忙问他,“若是让其投胎转世,会等多久?”莲生这么好的人,是释迦中意的人,差点就要就如琉璃界的,自然不会被打入地狱的。
  菡净涵养尽失地白了我一眼,“投胎转世前必定要喝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才行,今生我尚不曾死过,前生早已忘却,我哪知道?”
  我沉默了片刻,最后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人界与鬼界相通之处在何处?”
  “你……”菡净想到什么,双眼圆睁。
  我不耐烦地问道:“何处?”
  “酆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神魔佛不归阎王管这茬,是我自己胡诌的。因为真的是想不起来有这几族的人死了之后要被鬼界审判的例子了。

第65章 外传·龙女手札

  云台山在中原; 酆都却在巴东。听起来两地有万里之遥。哪怕是腾云驾雾而去; 也须得耗费数个时辰。
  何况我所认识之人也没有会驾云的; 我自然就学不会这法子。
  不过龙乃是水中之主,在水中来去也没有谁敢说比龙更加自如。云台临河; 酆都靠江; 只需借道东海; 便能飞快地到达酆都。
  主意一定,我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云台山; 连菡净都不曾告诉一声。
  其实仔细想想; 也没什么好告诉他的; 非亲非故; 他还看我不顺眼,我也有些受不住他总是忽然莫名就一本正经地开始说教; 有一天不再相见才是最好的吧?
  我到酆都之时是七月十一。
  阎罗殿只有魂体才能进入; 但我莫说是酆都,便是在整个人界都人生地不熟; 找不到可信之人替我看管肉身,实在不敢行魂魄离体之术。
  好在七月十五鬼门大开,我还能找到机会混进去。
  几乎事坐立不安地等待了四日,期间无数次想起若是见到阎罗该怎生与他说话; 若是真的寻到了莲生的魂魄又该与他说点什么……但脑子却还总会不受控制地去想; 菡净又是哪一日心血来潮之后去到那山洞里,却发现我不在里头了,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大概……会如释重负吧?
  七月十五; 入夜,路上行走的人已经几不可见,还能看见的,也就只有蹲在路边烧纸钱的人在召念家里已经过世的人。
  或许在凡人眼里,街上已是冷清清、空荡荡的了。但在我的法眼看来,在街心某处,却忽地冒出许多灰扑扑的影子,在街上乱窜起来,一个个都欣喜若狂。
  那里……便是联通人鬼两界的鬼门。
  我趁着一众鬼魂迫不及待地往外涌,连忙逆流往那里挤去,准备趁乱混进去。
  但忽然有人拽了一下我的胳膊,我吓得连忙回头一看,却见到了本不该出现在此的菡净。
  “敖盈。”很久之前我就告诉他我的名字了,但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叫,之前他叫我都从不带称呼,配上那不耐烦的语气,便与随意叫一只小猫小狗一般。忽然被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声,我倒十分惊讶。
  “小道长怎么来此了?几时来的?”
  菡净眉峰高挑,唇边扬起清冽的笑意,“我是追着你来的。可惜学艺不精,又没有天生会御水而行的本事,紧赶慢赶却终是在今日赶上了。”
  菡净只是个普通凡人,驾不得云游不得水,唯一能做的就是御剑。但御剑到底比御风慢得多了,而菡净也做不到不眠不休地赶路。能在这个时候赶上来,已然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了。
  一双清冷的凤目里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血丝,也不知他这几日究竟休息了几个时辰。
  我莫名有些心虚,小声道:“为何要追着我到此?”
  “鬼界,绝不是可以擅闯的地方,以魂体混进去,被抓住之后尚要招致恶果,何况你以真身如此大摇大摆地闯进去。”菡净有些愠怒,“你到底要找什么人,重要到你这般不管不顾地孤注一掷?”
  “这似乎……与你没什么关系。”我别开目光。
  菡净神色一冷,还没说出什么来,我却发现那鬼界之门在慢慢地合上,便再也顾不得别的,快步迈了进去。
  可我忘了菡净还一直拉着我的胳膊没有放手,我跨进鬼门关,菡净也跟着进来了。
  “你跟进来做什么?凡人入了鬼界,就不怕再也回不去么?”我有些急了,想把他一把推回去。但到底有些迟了,我只能看着鬼门在他身后慢慢合拢。
  我气结,“你为何要跟着进来?”
  “既然你不想告诉我你为何执意要到阎罗殿来走一遭,也莫要问我为何会来。”菡净轻哼一声,一副打定主意绝不开口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道:“我……是为了寻我爱人的魂魄。原本他的寿数不该如此的,都是因为我才……我需得寻到他,给他道一句歉,看看他这一生又会去到何处也好。我说完了,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菡净沉默了一阵,才面无表情地道:“走不了了,非得等到明日鸡鸣时鬼门再开了。”
  我看着身后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还妄图尝试着用自己的法力去开门。
  “若是你也能打开这鬼门,阎罗的位置便合该让给你了。”菡净难得用讲风凉话的语气开口,“中元节鬼门只开一夜,也并无多少时辰,再多站会,便可直接出去了。”
  听菡净这语气,竟是要与我一道去阎罗殿走一遭?
  我不解地道:“你为何要与我同行?”
  他别开目光,语气冷淡地道:“既来之,则安之。”
  中元节鬼门大开之时,除却罪无可赦的恶魂会继续在地狱里受刑,大部分不曾转世的鬼魂都会回到阳间去看一眼自己生前的亲友,毕竟人与妖总是有比神魔丰富得多的七情六欲,让他们对阳间还留着许多牵念。只有少数无可挂碍的鬼魂,才会在这一日还待在阴间。
  我与菡净渡过了空荡荡的三途川,在仅剩的几个鬼魂木然的注视下来到了阎罗殿外。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阎罗殿里边忽地传出一声威严的问话:“来者何人?”
  到底是阎罗的地盘,就这般就有了觉察。
  好在我也不是想着要悄无声息地潜入,便朗声道:“东海敖盈,有一事求教阎罗大人,还望阎罗大人能给几分薄面。”
  里头忽然传出轻轻的一声“咦”,然后我面前便出现了一个人,还是个算得上漂亮的女子。
  方才开口说话的……难道不是阎罗?或者,阎罗殿里的判官难道是个女子?
  我还在胡思乱想,那女子便飞快地扫了一眼我身边的菡净,才勉强笑道:“不知龙女今日驾临阎罗殿,有何贵干?”
  传闻阎罗十分盛气凌人,不可轻易招惹,但我却觉得……意外有些温柔。
  大约是因为我无论生前死后都不受她管束且我那父王在神族的品级要远远比她高得多吧。
  “为一些私事叨扰阎罗大人,实在过意不去。但……此事十分重要,还请大人务必相帮。”
  阎罗秀眉一蹙,却还是耐心道:“何事?”
  “可否请大人为我查一人魂魄的去处?”我自己都知道,说此话时我的语气神情有多么迫切。
  阎罗愣了一愣,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菡净,才道:“姓名为何?是男是女?”
  “他叫莲生,是个男人。”
  余光能看到菡净的神色忽地变了,却不知他对这名字有什么意见。
  听说鬼界查一人的去向,须得让判官根据男女来翻生死簿,但今日连判官也不在,我原以为要阎罗亲自动手,谁知阎罗却袖着手,施施然转了个身,赫然又是一个一看便脾气急躁的男子。
  “他数日前便投胎去了,是个凡人。”说话的声音却与最初时问来者何人的一样。
  阎罗竟是男女同体,我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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