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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条红线成了精-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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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找到了。”织萝的神情变得松快起来。
“是大师对吗?”元阙用的是肯定语气。
织萝愣了一瞬,又笑起来:“你倒是很聪明。大师似乎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腕子上空空如也,而我自己……我本来就是姻缘线,谁还能绑住我?只要能引得玄咫动心,我就稳赢了。”
“姑娘。”元阙忽然沉声打断了她,望过去的时候面上竟然还展开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如果……我也是天煞孤星、手腕上没有姻缘线,你选玄咫还是选我呢?”
这次轮到织萝愣了一愣。
但这愣怔却并没持续多久,织萝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如果你真是天煞孤星的命也没关系。以后瞧中谁家的姑娘就跟我说一声,我来帮你牵上。哎呀你看,时辰也不早了,还不快点走!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怎么好好读书,成天瞎打听什么呢!”
不是因为情有所钟,而是……理所应当。若是这样,那倒是好办了。
元阙忽然心情大好,再不提这话,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单元真是前所未有的长啊!后边还会更新一个小外传,关于敖盈的。
这单元的最初的灵感来自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别的年级都放暑假了,我们还被关在教室里补课。那年夏天连连大雨,江水涨潮长得厉害。然后坐在教室不好好学习,就开始胡思乱想——有个人不想上课,于是就乞求神灵,神灵听到他的心愿,于是发了大水阻断道路。于是最初这其实是个关于一个不爱学习的人和一个邪神的故事。
然后想到高一高二的时候,每逢考试□□空间就会出现各种转发拜考神逢考必过的说说(那时候还没有微信这玩意),所以那个邪神就被具体成考神。
而花婆婆,也借了当年学校一个老婆婆的原型。身世半真半假,打扮绝对还原。当时学校里的人都叫她花婆婆。一个特喜欢看武侠的中二少女,听到“花婆婆”这么个名字,总会联想到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于是考神和花婆婆又有了有机融合。
上了大学,每逢考试的时候就会有人转发锦鲤,偶尔还有说考神的事,这个脑洞就再次被提了出来。当年拍微电影作业,一度为剧本焦头烂额,于是当时终于把这个故事脑补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是个校园北背景的灵异。不过因为灵异类的电影真的太难拍了,最后它还是没变成剧本,就想着还是当成故事写出来吧,还可以写成一个系列的校园玄幻。然而最后都毕业了,还是没构思出整个系列,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于是再次搁置。
到我今年开了这个坑,整理文档的时候找到了那个没写完的,就想着顺手融合进来算了。不过当时也只有前半部分,至于揭秘之后考神为什么要作祟,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直到有一天逛微博看大神拍的片,看到一组夜景一组水边龙女,忽然想拍一组夜景的小龙女放孔明灯,然后开始构思这一组剧情。虽然这组片子大概又变成了有生之年系列,但是忽然就把整个故事补全了,也算是融合了两个故事。
这个单元想表达的东西有点多,挑挑拣拣之后还有这么多,详略的处理上可能没这么恰当,自己的某些想法表达融合可能也不是太恰当。不过大家没有槽我,真是万分开心了!
感谢大家的阅读,感谢大家的包容,鞠躬,感谢!
第61章 外传·龙女手札
足下:
开头要写点什么呢?
从前看耀轩与友书信往来; 提头一句总是见信如唔。但我断定能得见此信之人; 定然与我素不相识; 写那些虚文,反倒徒增尴尬。
无论因何; 当足下看到此信时; 我大约都不在了。
不要惊讶; 这不是我的绝命书,不会记载我究竟因何而死; 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将来还会发生怎样离奇而荒诞的故事。
凡人说人死如灯灭; 死去之后万事都变成了空。
可有些事情; 我又着实想找人说一说。湖底无日月; 更没有别的生灵,思虑再三; 只好学着耀轩那样; 用笔记录下来。若是此信终没有公之于众的机会,那便留待我自己做个回忆吧。
若足下能读到最后; 不求能为我掬一把同情泪,但若能反思一二而引以为戒,余愿足矣。
{一}
我叫敖盈,是东海龙王的第十六女。我的上头压着十五个姐姐; 下面还有十二个当然将来还会更多的妹妹。
父王的女儿太多; 多到他自己都认不清楚,排行中间的姊妹更是。但我知道,我不受宠; 不单是因为我的排行。
我的母亲,是一尾白鱼。我不曾见过她,只是听人说起,她并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没有高强的法力,甚至连出色的容貌都没有,但她有着优美动人的歌喉,才会在某日随口吟唱的时候被路过的父王看中带回龙宫。但父王身边的美人太多了,他又不是个长情之人,只新鲜了几日,便把母亲抛在脑后。母亲本想悄悄离开龙宫,找一个并不嫌弃她有过去的水族嫁了,却意外发现有了我。
既然走不了,便只能将我生下来。但失了宠爱的低等水族本就不受照拂,还时常遭遇那些得宠美人的欺凌,而我母亲的修为又格外低微,承受不了腹中孕育着神龙的强大血统。至临盆前,母亲变得格外虚弱,只能坚持着把我生下来,不久便与世长辞。听说父王最后也不曾来看她一眼。
听照顾我的虾嬷嬷讲,我的名字是母亲临终时取的,因为那是七月十五,天上的月光格外皎洁,竟透到海底的水晶宫来,照得四下一片晶莹,就仿佛屋里面摆满了夜明珠一般,所以母亲才为我取名敖盈。
只是这个日子注定不祥。七月十五,原是鬼门大开的日子。
我生于这样的日子,母亲又因生我而死,即便我是龙宫里最得宠的美人生的,旁人也会对我多出几分嫌恶与忌惮。父王听闻之后,更是连见我也不愿。于是我从小便生活在龙宫的角落,身边只有年老的虾嬷嬷照顾。
因为母体太过虚弱,血脉力量又不强,我生下来看着格外弱小。其他的龙子龙女五十岁便可化出人形,我却足足等到一百二十岁。在我化形之前,也并不是龙身,而是一尾长着犄角的龙头青鱼。
不过我很喜欢躲在龙宫角落又疏于看管的日子。听说别的兄弟姐妹化形之后便要日日去听龟丞相讲学,什么天规秩序什么神仙氏系,我都很不喜欢,不听也罢。虾嬷嬷老眼昏花耳朵又背,更遑论四处走动,我便有很多机会能够溜出去与其它水族一道玩耍。
东海里的水族大多很有趣,也有许多绝技。我住的地方离龙宫的酒库很近,那里面藏着许多父王从天宫带回的佳酿。我时常偷偷游进去,用小海螺偷偷地盛一螺,带给我新结识的朋友。与它们熟识之后,它们也并不嫌弃我是一尾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小鱼,便将自己的本事一一教给我,虽然我也只能等化形之后才能使用。
有些法力精深的老妖,时常去陆上游玩,他们每次回来都会给我讲那里的有趣故事,关于“人”的有趣故事。时间久了,我对“人”的生活欣赏向往,很想去看看。我想看看朝霞与夕晖,看明星与皓月,看云舒云卷花开花落,看烟花璀璨看人世繁华;想去听雨打芭蕉听雪落竹林;想去尝一尝光是听一听名字就馋得直流口水的点心……尽管我只是一条小白鱼。
人间有句话,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我来说,便是未曾化形的小白鱼不知世事险恶,只一心想游到外面去看看。
当然,第一次我未能如愿。
我拼尽浑身本就为数不多的灵力,游到了靠海的浅滩,本是等着日落十分静静看夕阳,却不想原来人间还有一种叫做“渔网”的东西,一下子便将我与许多水族一起捞上了岸,丢进一只大水桶里。
我生而异象,听老墨鱼说人最喜欢这些生得奇怪的东西,尤其是我头上还有龙角,若是让人看到,轻则会被关起来供人赏玩,重则会被那些渴望长生的术士抓去炼丹。于是我用尽了所知的所有法术,只求能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扎眼。万幸,这次我成功了,我把自己变成了一尾普通的白鱼,只有巴掌那么大一点。
将我打捞起来的这艘船是专门给皇都一家酒楼送海鲜的。我与许多水族一道被送到那里,但掌柜却嫌我太过瘦小,退了回去。船主也不愿意要我,顺手将我丢给一家专卖花鸟鱼虫的铺子。
那家铺子的主人也不太喜欢我,毕竟我现在看起来只是一尾普通青鱼,而没有哪位贵人会放着色彩斑斓的锦鲤不要而选一尾青鱼。和我放在同一个水缸的鱼儿都被陆陆续续卖了出去,只剩下我一个。我知道如果再没有人买,我就会被无情地丢弃,于是我想趁夜逃走。
就在那时候,我见到了张耀轩。
那时候他还不叫张耀轩。他是个和尚,没有法号,别人都叫他莲生。
莲生是普陀山慈航寺的和尚,那次本是受一个贵人之邀下山来讲经。在回山的路上,他看到了水缸里孤零零的我,一时慈悲心动,才想救我。
他身上分文没有,不过好在铺子的主人也并不指望我能卖出去,见有人讨要,便顺手把我送出去了。
莲生把我带回慈航寺,养在了他种碗莲的大瓷盆里。
他似乎真的很喜欢莲花,自己的禅房里就养了许多碗莲。不过听他的师兄弟们讲,莲生是个弃儿,被住持从荷塘边抱回来的,认为自己与莲十分有缘。难怪他会叫莲生。
在慈航寺里的这段日子,其实比龙宫里更无聊。我待在瓷盆里,哪也去不了,也没人陪我说话解闷。每日莲生都会来看看我,并对着我讲经。我听不懂这些佶屈聱牙的文字,也一定兴趣都没有。我还不能与莲生说话,因为还怕吓着他。实在闲得狠了,便开始每日回想我曾经学过的法术,但苦于没有人身不能施展,便对着那一盆碗莲撒气——我对着那碗莲施了缩时之术,一旦花落了,便催着它飞快地重新生长,第二日便能开出新的花,一年四季都不间断。
莲生似乎并不惊奇他房中的碗莲再也不会枯萎,倒是这消息传开后,许多好事者都竞相来观看,后来倒成了慈航寺一大奇景。
就是在那时候我发现莲生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波澜不惊的。他的眉眼生得清淡,不带半分烟火气,真个叫做慈眉善目,嘴角又是微微上扬的,什么时候看见他都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笑颜,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于是到后来,我每日最大的愿望,就是打破他那面具一般的平静。
我出不了鱼缸,却能闹出些许动静。最初只是拼命让屋中的陈设猛地掉下来砸得粉碎,然后开始在屋里制造幻象,夜叉修罗,罗刹恶鬼,但凡是他经文里提到的可怕的东西,我能想到的,都在他的房中造了一遍。可他浑若不见,无悲无喜,无惧无怒。
再到后来,我的法术愈发精进,修成了入梦之法,便每每趁他打坐冥想之时闯入他的梦境。听闻出家人视女色如洪水猛兽,而我刚刚学会制造人形幻影,便在他的梦境里做出各式各样的女子,由我自己的幻象带领,对他百般诱惑,万般拨撩。
小和尚,经有什么好念的?听说那西方琉璃世界无聊的紧,不如跟着姐姐一道去做一对逍遥快活的神仙眷侣?
只有最初的一次,莲生浑身一震,连忙闭上眼,默念心经,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口浊气,睁眼之后又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平静。只是第二日清晨,他照常来鱼缸边对我讲经之时,有两三次微微走神了。待到他自己觉察之后,忽然望着我轻声叹息。一瞬间,我有些心虚。转念又一想,不可能啊,他只是肉身凡胎,能看出什么来呢?
自此以后,不管我如何在梦中对他恐吓引诱,他都再没有别的反应,只是渐渐地,他在鱼缸边发呆的时间越来越久。
那时候,戏弄莲生是我唯一的乐趣,一直持续了许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札的意思是书信,手札的意思就是手书。现在好多亲都把手札理解为笔记,这是不对地。这个外传,就是敖盈的一封长信,讲的是她和张耀轩的故事。
第62章 外传·龙女手札
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多少年; 只是我恍然惊觉的时候; 发现莲生的眉毛都变白了; 皮肤也开始松弛,脸上生出了道道皱纹。他讲经的声音越来越苍老; 行动也越来越迟缓。但他那一双眼睛; 却始终清澈如溪水; 不沾半点杂质与污浊。
慈航寺又来了许多小沙弥,而一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也渐渐消失不见; 我想这大约就是凡人的生老病死吧。我有些惊慌——会不会有一日; 莲生也会如他们一般消失不见呢?
莲生做惯了的一些事; 比如挑水劈柴; 都已经被旁人接手,不再需要他去做。但有些习惯他却始终没有改掉; 比如傍晚时分打坐念经半个时辰; 比如早上起来对着我讲经。
我虽然知道他不怕,却也不再幻化出地狱景象吓唬他; 只怕万一吓出个好歹提前送他归西。但夜夜入他梦中戏弄他却是改不掉了。
那时我已经可以勉强化形,但终究不敢当着莲生的面变成人给他看。
听了几十年的经,我再怎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知道他们一向是将女子视为洪水猛兽的; 避之不及。若是有朝一日让莲生知道他与一个女子; 不,是女妖精同处一室朝夕相对这么多年,我真怕他当场气出个好歹来。
但我越发喜欢在他的梦里现出原形。
从前是我幻出许多女妖一道来戏弄他; 搔首弄姿,放浪形骸。后来便不再愿意再变出其他幻象,有我一人就够了。同他讲笑话,追着他玩闹。
莲生在梦里也是一本正经的。
初次见到梦境里群魔乱舞,他还惊了一惊,后来便几乎是熟视无睹了,坐下便开始念经。我甚至怀疑他在释道上造诣这么高,纯属日夜不停念经念出来的。
单是我一个人胡闹,日子久了其实也无聊得紧。奈何我也是在不知还能翻出些什么既不吓到他又好玩的法子。
那夜里我有些急了,见他岿然不动地默念经文,胸中有些气闷,便凑到他身边,对着他的耳朵眼轻轻吹了一口气。
莲生浑身一颤,熟稔于心的《观音心经》都念错一句。
我还从未见过他失态的模样,心下一阵大喜,没了骨头一般倚到他肩上,轻声说道:“和尚,你还真是铁石心肠。”
虽然隔着他的僧袍与我的纱衣,但我也能感受到他的身子绷得很硬,仿佛一块铁板一般。
但他仍然紧闭双眼,一跌声地念着咒。
不过能引得他失态一次,便总有法子慢慢攻破。
我想了想,又道:“你既然养了我这么多年,为何始终不愿看我一眼?”
“红颜弹指老,转眼成枯骨。不过是皮相,看又怎样?不看又怎样?”莲生终于把我当做人一样,同我说了第一句话。
虽然开口就是句教训罢了。
“你同旁人讲话,无一不是认真看着他,仔细倾听的。怎么看我一眼也不敢?莫非在你心里,我便是这般比不上旁人么?”我无师自通地开始无理取闹。
莲生回答我的又是沉默,长长久久的沉默。
但我并不曾放过他,一步步咄咄逼人,“你说话呀!既然你这般瞧不上我,又养我这么多年做什么?”
“阿弥陀佛!”莲生忽然重重吐出一口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是一条性命,总不能放任不管。送佛尚要送到西,却叫小僧……半途丢了?”
“哪有一条鱼能活这么多年的,难道你半点都没起疑?”我忽然想起种种不妥之处,怒道:“和尚,你分明就知道我是什么对不对!”
“阿弥陀佛。”莲生又开始紧紧闭上嘴不说话。
我却仿佛是将一枚育有稀世东珠却始终闭得死紧的蚌壳撬开一条缝,窥见了隐隐的珠光,便越发生了贪念,逼问道:“你早知道入你梦中捣乱的是我了对吗?又怎的一句不说?是默许了对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不敢看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莲生如此痛苦地皱眉。
他道:“人心太小,装下了释尊,便再不能装下红尘。”
这话也成了他那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惜我听不懂。
但任我一再逼问,他也再不肯开口,连经也不肯念,如坐化了一般。
与他对峙一夜,我那本就不太深厚的法力几乎就烧得一干二净,再不能幻出人形。
翌日,莲生捧出一只小瓷盆,将我舀到盆中,然后捧着我走到慈航寺后山的莲池,也就是老住持捡到他的地方。我大约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实在是无法反抗,只能在盆中安安静静地待着。
他把我放在莲池旁,破天荒地没有讲经,只是枯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从旭日东升一直坐到夕阳西下,他似乎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捧起瓷盆,深深凝视着我。晚霞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乍一看仿佛释迦降世。那时我就想,他这样的人,大约是真的会成得入琉璃界的吧?
“以后,莫要再淘气了。”他看着我,认认真真地说。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我又惊又愧,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一直过了这么多年。
我忽然深恨自己没有人身,什么都说不出来;又庆幸自己没有人身,什么也不必说。
他忽然一翻手,将我倒入莲池,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想追上去,但无论如何也翻腾不出去。
他不要我了……骤然间觉得心里一痛,仿佛有什么被人硬生生地摘走一般,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原来他忍了这么些年,终于忍不下去了,终于不愿意再要我了。
敖盈,你还真是在哪里都惹人嫌弃啊。
一时间理智尽失,我在莲池里胡乱游弋,只想把满心的失落与难过化作力气发泄掉。
但我不知道那个莲池竟然是连通钱塘江的。我漫无目的地游,不知怎地就游进江中,又随着波涛被冲回东海。
我一走就是几十年,虽然对于海底有灵力的水族来说,这只是弹指一挥间,但虾嬷嬷到底发现我走失了,报给了龙宫管事,最后龙宫派出兵将前来寻找。我一入海便被他们发现,然后带回龙宫。只是我那父王也懒怠管我,仍旧将我扔回虾嬷嬷那里。
虾嬷嬷望着我老泪纵横,一跌声问我去了哪里,我却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他不要我了。
说完那句话,只觉得浑身发软不受控制,便失去了意识。醒来也不知是多久之后,只是听过往的水族都在讨论一件事——在我归海后不久,普陀山慈航寺一名高僧圆寂了,在他圆寂之前,曾经举行过一场声势浩大的放生法会,数以万计的水族被放回江海之中。那名高僧,似乎叫做莲生。
原本感觉到轻松一些的心忽地又如同被重击一般——他真的不要我了,因为他已经永远地消失不见了。
听闻莲生圆寂的那一日,慈航寺有一年轻的僧人不请自来,在莲生的舍利子面前站了一阵,说了一句“可惜,到底是参不破”,便飘然而去,慈航寺其他僧人还想寻他,便已是杳无踪迹了。
有去看热闹的水族带回消息说,那个莫名其妙来又干脆利落走的僧人,像极了琉璃界之主释迦。
后来又听说,他们在整理莲生的遗物之时,发现了一支被珍藏了许多年的旧签,上头刻着的一句话都已然字迹模糊,一寺的僧人辨认了许久,才认出几个字——命中大劫、终成魔障、属水。
莲生在世之时,几乎算是一生都顺风顺水,众人都说他是一定会入琉璃界的。
可惜没有,最后他死了。他死在我归海之后。
若说他一生中真的有什么魔障,还是属水的魔障,那只能是我了。
释迦既然现身,便意味着其实莲生是他看好的妖迎入琉璃界的弟子。
而能够给莲生批命的,大概也只有释迦。
若是莲生的心魔能勘破,那他便能得道。然而他没有勘破。
他的心魔是我,而我能带给他的阻碍,便只有……情障。
忽然想起他将我放回水中的前夜曾说过一句话——人心太小,装下了释尊,便再不能装下红尘。
原本莲生心中是不想沾染红尘的,若不然他也不会在与我朝夕相对又安然无恙地想处数十年之后又忽然将我放回水中。
从前我怎样胡闹他都忍了,就仿佛青鱼是青鱼,幻象是幻象,之间从无联系。
他是在自欺欺人。
但我却执意要戳穿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谎言。
然后,莲生心中的释迦便再也坐不稳了,慢慢被万丈红尘所掩埋,从此万劫不复。
忽然产生了一种嫉妒厌倦嫉妒懈怠的情绪,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躲起来,谁也不要见,谁也不要理我。于是我学着那些水族大妖开始闭关。我并没有计算日子,还是后来接替虾嬷嬷的蜃姨告诉我,我出关那一日,是我一百二十岁的生辰。
从那日起,我才能稳定地维持着人身而不担心有一日会因法力耗尽而又变作一尾龙头青鱼。
那也是我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龙宫最不乏的便是倾城角色。我的人形或许在凡间能算得两眼,但在龙族只能算作是平平无奇。
被这样一张脸而骗得万劫不复……
莲生啊,你真傻!
第63章 外传·龙女手札
我忽然不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 我开始四处寻求招魂之法。
只因莲生是受我拖累; 才进不得西方琉璃世界。那时也真是傻得紧; 满心只以为我需只要将莲生的魂魄找回来,他便能再次存活于世; 继续未竟的修行、
东海水族大多都很有些道行; 能活百年千年; 几乎没有还想着寿终之后再多活一阵的。我也不敢潜入龙宫的书库翻看,只好去了陆上四处寻找; 听闻陆上的妖族与人类的术士总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法术。
听闻姑苏云台山上有一只九尾狐狸擅长此术; 便赶去向她求学。她见了我; 没有说教; 却也没有说不教,只问我愿不愿意陪着她玩上一段时日。为了她那精绝的引魂术; 我哪里能说不; 只好日日留在她的洞府,看她每日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引诱许多年轻英俊的后生回洞府里。
九尾化形之后的容貌十分美艳; 又每次都能给自己编造出一个动听的名字,那些后生自然被她迷得服服帖帖,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些后生来打洞府里,多数都还是彬彬有礼老老实实的; 只有几个; 看着我的眼神实在让我恶心。但那些起先规矩的后生也撑不了多久,几杯果酒饮下去,嘴里吐出的话也开始变得污秽; 渐渐与九尾开始动手动脚,共赴巫山。
大约是与和尚待在一处的时间久了,我十分看不惯这些场景,即便是从前捉弄莲生,我亦不曾造出这样大尺度的幻象。渐渐九尾再领回后生来的时候,我便避到一边。
九尾最初还会邀我一同玩耍,后来也只是嗤笑一声任由我去了。
我躲到最远的地方,假装听不见那些放浪的声响,集中精神一遍又一遍地试验那些我从各处学来的招魂引魂的法术。但无一例外,从未成功。
我找不到莲生的魂魄,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
我渐渐疑心九尾到底会不会引魂术,但她只是笑:“教你的时候你只躲得远远的,如何学得会?若是受不了,你大可以走啊。”
但真的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胡天胡地,我却实在不能。
每次我躲清静回去之后,都没有看见那个与她一道回来的后生,一次也不曾。若说我实在是与他们离去错开前后脚,未免也巧得太过离谱。
后来,有个号称是身着淡青道袍、头戴莲花冠的道士,持一柄秋水似的长剑携风雷之势而来,与我照面之后,只寒着一张脸喝了一声“妖孽受死”,便向我一剑劈下。
那道士的样貌比从前九尾带回来的后生都要英俊,白净的脸庞轮廓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眼睛亮得仿佛寒星掉落其中,两片薄唇抿得很紧,面色冷得仿佛海底深渊的寒冰。他与莲生的样貌生得并不相像,但却莫名地让我有种熟悉感。
我与九尾看到他都有些恍惚,我是因为那莫名的熟悉,九尾却在盘算,如何能将他勾|搭到手。
那长剑照着我面门劈下,却在离我眉心还有半寸的地方堪堪停住,再不能落下分毫。
道士的神色惊疑不定,向着我怒声道:“妖孽,你玩了什么把戏?”
九尾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柄剑,一向带着妩媚笑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色,惊叫道:“却邪!是却邪剑!”
却邪的大名我隐有耳闻,传说这是一把极有灵性的剑,专饮魑魅魍魉与妖魔鬼怪之血,若是遇到无辜,却是刺不下去的。
我并不喜九尾素日所为,亦不喜多管闲事,但九尾还未告诉我引魂术的秘密,我不能让她被诛,便推了她一把,扑上去将那道士抱住,“这里有我,你快些走!”
那道士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仿佛铁板一般。直到九尾都逃得没了踪影,他才猛地一把推开我,声音不稳地骂了一句“妖孽找死”,又是一剑劈下。
我却不慌不忙地道:“小道长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是妖,却邪伤不了我。”
他的动作果然一滞,又从怀里摸出一面精巧的铜镜,咬破食指在镜面上画了一个古怪而繁复的符号,那镜子泛起一层红光,他便举起镜子,将我从头照到脚。
这面镜子不是什么高阶灵器,顶多能辨识妖物,但我的真身是龙,他照不出来的。我便稳稳地站在原地,笑嘻嘻地看着他。
见果然照不出原型,道士眉头紧锁,将镜子收入怀中,转身准备离开。
他应该还是要去追九尾的,我要绊住他。于是,平日听九尾用来调戏后生说惯了的话竟是想也不想张口就来,“小哥哥,慌慌张张地是要去哪里?舍得这样撇下奴家么?”话一出口,将我自己都恶心得打了个寒战。
果然,那小道士持剑的手抖了一抖,险些将却邪都丢掉。他忍了片刻,到底年轻气盛,扭头与我道:“不知廉耻的妖女!”我却眼尖,瞧见他的耳垂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小道长此言差矣。”我朝他的胸口努了努嘴,“却邪伤不了我,方才镜子也验过了,我不是妖,怎的叫我妖女?”
他的眉宇似乎泛起一层黑气,冷声道:“伴妖为伍,纵妖为患,与妖何异?”
当龙当了将近两百年,还是头一次有人骂我是妖。于是我问他:“妖又如何?同样是天地生灵,又是用了千百年才修成人形的,你做什么瞧不起妖?”
“妖物残忍嗜杀,为祸人间,当诛!”他的声音如同寒冰一样冷。
“可她不曾杀生。”九尾的修为应当是很高了,与她待了那么些时日,除却每次款待后生的蜜饯酒水,她便不曾吃过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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