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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茶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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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带我去见你们东家便是。”
    掌柜皱眉,且不说从未见过哪家姑娘这么无礼的,看她这架势,莫不是与公子麻烦?掌柜当即说道:“我家东家当下不在店内,这位姑娘所为何事?不如让在下代为转告。”
    “你家东家不在店内?那他何时回来?”翠儿以为苏家也是像汐娘他们一样,所居之处就在茶肆后院。
    “啊?……东家并非每日都会过来,姑娘有什么话还是先告知我……”
    “我是有事要问你们东家,你又不是苏家的人,我便是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掌柜连番推脱,翠儿不快。
    先前刘庄还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如今一听翠儿这话,立刻便猜到她所为何事,连忙赶到一旁,对她道:“翠儿姑娘,我们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翠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他走开了几步向她招手,“为什么要借一步说话?”
    刘庄见翠儿不肯过来,只有又走过去绕着弯儿说道:“翠姑娘呀,过几天买卖一成我们便立刻启程回京,你有什么疑问回去便可以问汐姑娘,咱们不要打扰人家做生意了。”
    这时,一旁后堂的帘突然被人掀开,一个器宇轩昂的公子走了出来,他偏头一看,略有惊讶,“刘庄?”
    刘庄一个激灵,心中直叫大事不妙。

☆、第35章 西湖雅鬼山恶仙(三)

既是被认出,刘庄只有和手拜道:“公子。”
    翠儿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莫名其妙地问道:“他是何人?”
    “姑娘,这便是我们东家了。”掌柜却在刘庄先说道。这姑娘口口声声说要找他们东家,如今东家来了,却又不认识。
    翠儿转头对着掌柜一凶,语气颇为不快:“刚刚你说你家东家不在,现在怎么又在了?”
    刘庄暗自抽了口气,忙道:“翠儿,这是周沐轩林公子,苏家大姑娘的姑爷。”
    周沐轩此人身长六尺有余,一身淡青长衫,玉树临风,然而其面偏冷,给人稍有严肃之感。他看了看翠儿,问刘庄:“这位姑娘是……?”
    刘庄忙恭谨答曰:“这是翠儿姑娘,是……”
    翠儿却打断他先道:“我家姑娘是苏汐媛,我是她的丫环。”
    周沐轩微微一愣,一是为翠儿和江南女子温婉的举止太过不同,二便是为了那个名字——苏汐媛。
    “三姑娘?原来是三姑娘的丫环……”掌柜的忽然感触良多,有些紧张地看向周沐轩。
    周沐轩倒是没什么表现,只是淡淡地说道:“二位既然是来找我的,大堂太吵,随我楼上雅间坐吧?”
    “不麻烦了,陈伯许是已在等我们回去了,还是改日再来拜别公子。”刘庄又拜。
    翠儿诡异地斜眼看了刘庄一眼,此人平日里冒冒失失,便是对汐娘也并不曾如此尊敬,怎么到了别家东家面前反倒是三拜五拜,毕恭毕敬。
    “慢着,天色尚早,陈伯他们想是还未谈完买卖。我有事想问问你……问问周公子。”
    周沐轩颔首一笑,道:“这边请。”
    言罢,对楼梯比了个请的手势。不消周沐轩吩咐,一旁的小二忙点头哈腰地向前带路。
    翠儿也不客气,不顾刘庄的阻拦,抬脚便跟了上去。翠儿的脾气,全阅茗居的人都知晓,刘庄更是拿她没辙,也只有跟了上去。
    周沐轩对此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他亦是很想知道汐媛在那边的情况。苏伯父还在世的时候,和汐媛还偶有书信往来,他也才能得知一点她的消息。然而自从苏伯父归天之后,这也便断了。他已娶了青莲为妻,如今有何颜面过问汐媛之事,便是他想知道,她也定是不会理会。她应是恨他,连阅茗居的人,都避他如虎狼。
    今日突然见到刘庄他已是惊讶,不想还有一个她的丫环也来了。这样不拘小节丫环,倒合了她的性子。想来,她在京城也许才能随性自在,不必像在这里那般总被死死地管束住。
    刚到雅间,翠儿随便找了个位子,就先行落了座。翠儿本是无意,然而却碰巧坐了上座。
    刘庄连忙行之其旁提醒道:“此为上座,应与东家,我们坐于对面那边。”
    “无妨,尔等是我茶肆贵客,应是上座。”周沐轩客气道。
    翠儿不喑世事,对于人之礼数习俗也多不知。从前跟随汐娘,汐娘都由着她,也少提及这些。然而自打来了杭州,不仅陈伯,连刘庄都总是在她旁边指手画脚。她越是不听,他们就越是多话,烦得她恨不得一翅膀全拍死他们好还世间一个清静。
    因为受不了旁人说教,翠儿倒是收敛了不少。这会儿听周沐轩如此说,她立刻觉得自己终于占了上风,对刘庄扬了扬下巴,心安理得地坐着,甚至直接吩咐引他们来的小二道:“上茶,要那种……那种你们所说的雨前茶、雨后茶的!”
    “就是雨前茶……”刘庄忙在旁边说道,说完又觉得连自己都突兀了,“翠姑娘,你怎么可以主动点茶!”
    倒是周沐轩对小二道:“就照翠姑娘的意思,上好的白云茶。”
    “慢着,”小二刚转身,翠儿忙叫住他,对周沐轩道:“你既说照我意思,那为何又换了茶?”
    “换了茶?”周沐轩错愕。
    周沐轩没明白,刘庄可是明白了,他刚想阻止,谁知翠儿已然开口道:“我说要雨前茶,你却让他上白云茶。你舍不得好茶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地。”
    这会儿所有人都明白了翠儿的意思,小二一声没忍住就笑了一声,隐隐有些嘲讽的意思。周沐轩微微偏头看了小二一眼,小二倒吸一口凉气、立刻禁了声,见周沐轩挥手,忙退了出去唤茶。
    直到下了楼才发现自己一头冷汗,他一时怎忘了,公子面前汐媛姑娘的事都要万分小心。他来得晚,早些年的事他不知,只是刚开始青莲夫人最恨有人提起三姑娘。而如今才过几年周公子已借着夫人几近掌了苏家所有产业,虽然三姑娘不再是什么禁词,然而却连青莲夫人都不敢说三姑娘什么不是,至于其他人若说错了什么便是要倒了大霉的。小二擦了一把冷汗,恨恨打了自己一嘴巴,那是三姑娘的丫环,他笑了人家怕是惹得公子不高兴了,他可有老母亲要养活呢,这可如何是好……
    雅阁内,刘庄已是恨不得直接开了那窗跳出去以死谢罪算了,这丢人丢到了苏家面前,回京要给紫笋和爹爹知道,他怕是连死都死不成。
    刘庄哭丧着脸道:“翠姑娘……你和他所说绝非两种茶,皆是龙井。”
    “都是龙井?”翠儿更加不解了,略思,忽恍然大悟曰:“你们谈了这么多天的买卖,什么雨前茶、旗枪雀舌、白云香林莫非都是龙井吗?”
    这一问,就翠儿而言是一个大飞跃,然而对刘庄而言,是她又在给阅茗居丢颜面了。
    “确都是龙井。”刘庄叹了口气,“公子,翠儿平日里少事茶,还请多包涵。”
    “无妨。”周沐轩听到翠儿之言时,面色就缓和了下来,甚至仿佛隐隐有了些笑意,从前汐媛和他在白云峰的茶园时也说过相似的话,那时候他便是像这般答道:“龙井年春有四次采摘,按其采摘之时不同而分为明前茶、雨前茶、雀舌及梗片。其明前茶又叫莲心,而雨前茶又称旗枪。而白云香林是按其产地所言,‘白云’是指白云峰所产,‘香林’则是香林洞,此皆极品龙井产地之二。”
    (注释1)
    “好像听过,”翠儿忽然忆起有日姑娘和茶客谈起龙井,“什么‘白云峰下两旗新,腻绿长鲜谷雨春’,姑娘很喜欢这句,原来是说的这个。”
    “确实,汐媛从前便喜欢苏大人的诗词。”周沐轩难得脸上浮出浅笑,“还有一首,是关于狮龙云虎梅的。这‘狮龙云虎梅’亦是产地,不过不似白云宝林那般具体,而是泛指一片地去,狮子峰……”
    (注释2)
    “好了好了……”翠儿听得有些不耐烦,“你说起茶怎么跟姑娘一个毛病,喋喋不休,我又没问你。”
    然其虽是无礼,然她终究不是汐媛,不愿听便罢了。周沐轩道:“你不喜听我就不说了,你……平日和你家姑娘也是这般?”
    “是啊,”翠儿不在意地说,“我在家就差点被姑娘和那死狐狸烦死,到了这里还要听你念叨。”
    “翠姑娘!”刘庄惊道。
    “无妨、无妨,”周沐轩摆摆手,这要换了其他事其他人,他怕是早不高兴了,可翠儿是汐媛身边的人,他反倒觉得什么都是好的,周沐轩稍停才道:“你家姑娘如今可好?”
    “我家姑娘?一切安好呀。”翠儿眼睛一转,“慢着,是我有问题要问你,何时变成你总问我了?”
    翠儿本就没有凡人那些礼数,自由散漫惯了。而周沐轩真正想问之话还没出口就这么被截断,虽仍是挂心不下想多问一问汐媛之事,然此时亦只有先道:“姑娘有何事想问?”
    “首先,这不是苏记茶肆吗?你既是东家,为何你姓周?”
    “翠儿!”
    “无妨,因为我原不是苏家人,三年前娶了苏娘子青莲入赘了苏家,才事苏家各项事宜。”周沐轩淡然道,其声中听不出什么感情。
    翠儿点头,略一思量,道:“去年啊,我家姑娘亦是早在三年前便离了苏家,你怕是不知我想问之事了。罢了,刘庄我们走吧。”
    “慢,”周沐轩道,“我确是恰巧在三年前才成的亲,然自小我在苏家长大,与汐媛是旧相识。”
    【注释1】龙井为春季采摘,按其采摘之时不同而分为明前茶、雨前茶、雀舌及梗片。明前茶,清明前采摘,其嫩芽初绽,形如莲心,因而称作‘莲心’。雨前茶,谷雨前采摘,其茶柄有一片小叶,形状似旗,其茶芽稍长,形状似枪,故称‘旗枪’。雀舌,为立夏采摘。梗片,为雀舌一月后采摘。
    【注释2】狮龙云虎梅:狮(峰)、龙(井)、云(栖)、虎(跑)、梅(坞)。
    相传,“狮峰”是狮子峰、翁家山一带所产,香气高锐而持久,滋味鲜醇,色泽略黄,素称“糙米色”。
    此处“龙井”为杭州西湖西南龙井村四周的秀山峻峰,外形挺直削尖、扁平俊秀、光滑匀齐、色泽绿中显黄。
    “云栖”产于云栖一带。
    “虎跑”产于虎跑泉一带。
    “梅坞”出于梅家坞一带,外形挺秀、扁平光滑,色泽翠绿。

☆、第36章 西湖雅鬼山恶仙(四)

听说周沐轩和汐媛是旧相识,翠儿觉得终于可以解开心中的疑惑所以心情愉悦,稍有激动道:“即是如此,那公子可知我家姑娘为何离开杭州而去京城开茶肆?”
    周沐轩错愕,心道,既然她是汐媛的丫环,汐媛离家的原因她又怎会不知?莫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用意,他面色微肃,道:“姑娘有话可以直说。”
    “我的确是直说啊,”这次轮到翠儿奇怪了,“莫非你也不知?”
    见翠儿是真不知,周沐轩忽然忆起那时神色一黯,“许是因为不想见……”
    然而其‘我’字尚未出口,就被叩门声打断了,小二进来上了茶便又退了出去。翠儿见茶上来了,正觉口干,便直接饮了满满一杯。而周沐轩没有再开口,室内一时忽然陷入了沉静中。
    对于此事,刘庄也知之不多。三年前到了本家应是送茶及银两来的时候,却迟迟不见人,送了去催得信也没有收到回信,因此刘庄便带几人回杭州查看。便是这时,汐娘到了京城。
    而刘庄等人在杭州,人疲马累却刚踏入苏家大门,凳子尚未做热便被告知京城茶铺已经归给了三姑娘,从此与苏记茶肆不相干。而后,他们几人便被客气地送出了苏府。刘庄只有启程回京,临行时稍有闻市井流言,说苏家三姑娘是妖,亦是因此被赶出了苏家。不过当时刘庄就不太相信,回京见到了汐姑娘之后就更觉得那不过谣言罢了。
    三年前刘庄他们到杭州之时,周沐轩刚与苏青莲完婚,却见其面色无光,甚至有些颓然之态。及至走时,他忽然又在城外赶上他们,托他把几样东西带给汐姑娘。然而到了京城,汐姑娘只看了一眼便让人全数卖了换做茶肆采买用。那时刘庄只当周公子是受青莲姑娘所托给汐姑娘送东西,可如今,却似是另有内情。
    当年汐姑娘没说什么,倒是刘掌柜跟众人说过阅茗居已和苏家无关,采买不用找苏家,便是到了杭州也不需与苏家问候。汐姑娘很少提苏家事,底下众人知道的、不知的也都少有议论,渐渐甚至无人想起这些。
    刘庄心中一阵后悔,其妻紫笋正是汐姑娘当时从苏家带出来的贴身丫鬟,早知道他就问问她了,如今也不用让翠姑娘问到苏家来。
    翠儿等了半天也不见周沐轩继续说下去,便追问道:“不想见什么?”
    周沐轩忽又叹了口气,面色如常,道:“三年前大伯找了个恶道人胡言污蔑汐媛是妖,哼,是妖?亏他想得出来!爹迫不得已只有将她逐出家去,我无力阻止。如今大伯已不能再对付她,然那时她为她娘守丧还不足一载便背井离乡,连我等她恐怕亦是不想见吧。本以为,然时至今日,她也不肯回来。”
    “既是你们赶出去的,还回来做什么!”翠儿一听便不痛快了,她原以为汐娘是自己喜欢才去京城的,却竟是因让人给赶出家,且还是因为些个莫须有的事。汐娘是妖?若真是那样就好了,也不必遵那凡人之礼德,有什么不顺心就让他们好看就是了,何必受那些鸟气。
    且翠儿乃真妖者,周沐轩话中隐隐有对妖之厌恶,亦令翠儿心中窝火。
    刘庄本就为汐姑娘不平,紫儿曾经说过,汐姑娘的娘亲去时苏家甚至不让她入苏家的祖地,而后不久她们便被遣到了京城,如今才知竟真是为了那一点市井流言。
    “我去年便去过书信,迟迟不见回;派了人去,其也不见,只传话告吾不归。如今其在京为商应是不易寻到好人家,你们替我劝劝她,归家来,我定为其寻一户好人家,衣食无忧。她一个女儿家,不用再抛头露面。且只要在这杭州一带,我苏家能保得她不受任何委屈。”周沐轩略忧,“若是你们愿意,阅茗居也可重归苏记。”
    “哼,”翠儿冷哼一声,“便是在京城,也无人敢欺我家姑娘!她在京亦是衣食无忧,且阅茗居赫赫有名,就是在我……”
    翠儿突然咯噔了一下,差点说出‘妖界’来,改口道:“在整个中原乃至关外皆是声名远扬!汐娘是我们东家,何必委屈人下。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在刘庄听来,虽然翠儿的话夸张得有些过分,不过看道周沐轩哑口无言对不上话来,这让刘庄觉得挺解气的,刘庄第一次觉得这翠姑娘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过前一句话刘庄暗地里刚表扬翠儿,可接下来的这一句又激得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因翠儿道:“你且等着,过不了几年,我阅茗居比壮大家业,杀回杭州,端了你们苏家的老巢!到时候但凡是与茶相关的,就连卖茶叶蛋都没你们什么事!”
    “咳咳咳……”周沐轩正饮了一口差,尚未细品便因其言给呛着了。
    翠儿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重重将其往桌上一搁,猛然起身,对刘庄道:“如此汤水比阅茗居的零碎凉茶尚不足,品之无味,我们走。”
    这次刘庄二话不说,也忙起了身,甚至不曾行礼就跟着翠儿奔出了门去。
    周沐轩没有追出去,亦没有出声唤其二人,他右手指腹抚着茶杯的边缘,脸色有些阴沉。翠儿不知分寸的胡话让他有了决定,长此下去,汐媛若是受了此丫头影响,变得泼辣无礼如这般,那恐怕再难寻一个好婆家了。且如此一个丫头,若是汐媛带其一同回苏府,其必定得闹得鸡犬不宁。
    少顷,周沐轩才下楼去了大堂,对掌柜道:“遣人去寻他们下榻之处,你亲自去,与他们主事的说,所有他们所需的茶,我们以其与他人议价的五成为价卖予他们。”
    掌柜不解,其为周沐轩心腹,便直言道:“若以商,其为行家,议价必是不高,以其五成卖便是成本都不足。然若因三姑娘,何不直接请其归,将茶肆纳入苏家,也省去了其中麻烦。”
    “非商,想助阅茗居一把罢了。”周沐轩叹了口气,“其如今不愿归,我亦无他法,能令她少些烦虑便好。”
    “我明白了,我这便派人去打听他们住处。”
    “去吧。”周沐轩点了点头,背着手抬脚往苏府走。心里稍有愧疚,除却想帮她一些之外,他亦有考虑道,如若苏记成了其江南茶源,至少能与她有来往。追根究底,这何尝不是劝其归?手段不同罢了。
    再说翠儿和刘庄回了客栈,将白天种种说与陈伯。
    陈伯并未责骂,只是说,世事其实并非总是像别人所知,我不言便是因为此事本就只有老爷和姑娘知道其真实原由。姑娘虽然有怨,但与老爷尚还有书信,老爷去时她也立刻赶去奔丧。只是如今的苏家,不去也罢。
    听了陈伯之言,刚有些明白的翠儿又陷入了困境。说了半天,那姑娘究竟是不是自己愿意去京城的?人世复杂,翠儿终是越想越不明白了。
    是夜,翠儿伏在窗边,想了不知多久,终于还是放弃了。姑娘从前是不是自个儿愿意的都不关她事,反正那会儿她也还未找到姑娘。如今她是报恩,姑娘高兴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便是了。
    想通了这个,翠儿忽然觉得一身轻松。她打了个呵欠,伸手欲将窗合上,忽然隐隐发觉西湖边有什么动静。她心中一动,猜测莫非那日之妖又出现了。于是,翠儿斗志昂扬,轻轻一跃,立刻化作翠鸟,飞出窗外,掩了气息悄悄往西湖而去。
    翠儿不会儿便到了那日所在附近,那水中之物确在此处,然而今日没有感觉到一点那个危险的气息。
    岸上石桌上伏着一名男子,其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酒杯,桌上有空酒壶倾倒。男子浑身酒气,呼吸均匀,像是醉后已入了熟睡。
    翠儿四下张望,一边警惕地盯着水中动静。如今倒已明了,水中果为一水鬼耳。
    不多会儿,水鬼果然出水而岸。是一清丽女子,浅眉细腰,一身浅蓝绣衣淡雅娟秀,衬着脱尘的神情,在清冷的月下竟是有几分仙子之姿。
    女子走出水,直至桌前。静静端详了会儿熟睡中的男子,随后便坐在了其对面,将酒壶扶起,又伸手将男子手中的酒杯取出置于旁。不知其有何意图,然其毕竟为鬼,水鬼脱身必寻一孤魂替死,若放其不管,那男子恐有危矣。
    然而此女子收拾好酒具之后,并未打扰男子,而是打开了他带来的包袱,浅笑浮唇角。
    翠儿有些好奇,往枝头的方向挪了挪,想看清包袱里的东西,却闹出了些动静。
    女子心中一惊,抬头看了看,刚好看到猛地缩起毛绒绒脑袋的翠鸟,女子轻笑,道:“姑娘,你又来了。今日在这西湖边,又有上好的西湖龙井,不若下来与我同品?”

☆、第37章 西湖雅鬼山恶仙(五)

既被发现,翠儿便干脆一跃而下,现了身。其端详了女子一会儿,此女确为寻常女鬼而已,是为水鬼,而不能长时间离其亡处太远,否则远而衰、衰而灭。
    女子对其一笑,起身将其位让与翠儿,其己坐到了男子身边,“姑娘请坐。”
    “你是何人?”翠儿不怎在意,随意也便坐了下来。
    “奴家汀兰,原是画舫歌妓。”汀兰坦然言,边将包袱中物取出,原来是一茶笼,“不慎落入西湖而亡,才成了此处水鬼。”
    (茶笼详见注释1)
    翠儿故意看了一眼汀兰身边醉汉道:“听闻近年西湖边屡有人被妖鬼所害,不想你倒是个艳美雅鬼,也不枉他们来世一遭。”
    “非也,此事我也有听闻,然害人者非小女子也。”汀兰忙道,“今日是我祭日,生前我极喜龙井,所以每年今日他都会来送我一笼龙井。想来,今年许是最后一次了。”
    此言后,汀兰却无再解释。翠儿好奇地看她,她却起身,但言:“姑娘,稍坐,我去取了茶具便来。”
    翠儿仍是将信将疑,身不动而心防之。然汀兰并未走向翠儿,而是向着水边一巨石的方向走去。
    翠儿心生一念,不若以小法试之。然其刚起身,忽西湖上无风而浪,一股柔和之力扑面而来,翠儿受阻,又有隔空传音之法入,“姑娘,请勿动手。”
    其声略沉而清,其道:“汀兰确实仅为寻常水鬼耳,对汝有危者,另有其人也。”此言只有翠儿能听到,而汀兰则不可闻。
    “你是何人?”翠儿以音回传。
    “吾乃地仙,掌管西湖之水。”
    翠儿抬首看去,只见西湖上,一翩翩男子身着水蓝长衫,纶巾束发,隐约立于湖面之上,观其气,确为仙。翠儿便收了势,坐回了原处。
    “多谢姑娘。”男子躬身浅拜而谢。
    翠儿道:“适才汝所言,你知害人者何人?”
    “是,乃岁山之妖,自立为山神,屡要凡人供奉。”男子仰首往岁山的方向望去,表情颇是轻蔑。
    翠儿尚还想问,而汀兰已取到其物,起身往回。翠儿再看湖面时,不见湖神,亦不闻其声。
    汀兰自石边取回一都篮和盛满了水的水方。其见翠儿面色讶然,便解释道:“我知何郎今日会来,便先行准备了茶之具和虎跑泉水于此。如今有姑娘同品,幸也,乐也。”
    (都篮和水方详见注释2、3)
    翠儿笑道:“我家姑娘尤爱龙井,然我之怠,未曾仔细品过。今日有幸,得与汀兰姑娘共享,多谢。”
    翠儿心安,且观其所为。汀兰煮水烫杯,回旋温润,令白玉茶盏隐约似是腾起了一层热气。少顷,汀兰先将茶放入茶盏,翠儿观而问其茶为何种,答曰:“此为白云峰之茶,芽嫩新绿,是莲心。”
    待熟盂中沸水变得温适宜,汀兰将水注入茶盏中,然水不及半杯,仅为三成,便执杯转动之,令茶在水中清润舒展。一杯成而反复此举再得其二。汀兰见翠儿好奇,便主动解释道:“此为温润莲心,旋香沁碧。”
    (熟盂、茶盏详见注释4、5)
    少顷,茶舒叶展,一缕清香已流出,汀兰又将茶盏放下,执起熟盂。水直下而入,而熟盂由低而高,再降下,来回三次,使莲心在杯中翻然跃动,生机盎然。汀兰娴熟,其形之美若翩翩凤舞,其茶香随气龙腾而浅染四方。
    “凤凰三点头,尊客请尝。”汀兰将茶盏轻放到翠儿面前道。
    翠儿执盏,观其叶沉浮,忽忆起汐娘好像曾说过品茶先闻香之言,便作势先吸了口气才尝了口茶。翠儿终究不是善茶之人,虽是与从前所饮之茶其香有异,其味不同,虽是觉得美好却无其他更多,更无法做出评论。
    而汀兰饮了一口,容显欣喜,继而又隐约有些悲伤似地,看着茶汤,终究还是放下了茶盏。
    月色清浅,映着粼粼的波光,汀兰的神情越显得孤寂,翠儿觉出却亦不好主动问起,只得暂待其先开口述说。然而汀兰只是默默地凝着杯中之茶,先前上下舞动的嫩叶不上不下悬于水中,犹若早已入眠。
    汀兰忽然陷入了回忆中,翠儿等了半晌,其不言,她不好问,亦不好立刻说要走,只得饮完了杯中的茶,再是清咳一声。汀兰闻声这才回神,忙给翠儿添水,边自言道:“从前我也在夜月下饮过茶,只是那时是盛夏,而如今才是春季,竟有些凉意。”
    妖中仅羸弱者对四季冷暖有感,而鬼类则全无,一旦亡故,五感便失了三感,应是鼻不能闻、食不知味、物不可及,更别说觉察这春夏冷暖之分了。而汀兰,是属鬼魅……
    翠儿从前也总听绮绣说春寒春寒,然而她自己则只曾在天山时觉得冷,其他不论在堇理山还是在京城,一年四季她都觉得无何区别,只是看着姑娘穿戴厚薄她也那么穿罢了。
    “原来鬼魅也有能感知春夏的,真好……”翠儿羡慕道。
    谁知汀兰一愣,却说:“非也,我无,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翠儿看汀兰给她自己添水,忽觉得汀兰是有些不同。普通鬼魅别说饮茶,便是取物亦是要经多年修炼。她才短短几年,如今既能取物饮茶,也许便真是能感冷暖许亦无何奇怪。毕竟,先才那湖之仙不还特地为她现了身么。
    翠儿抿了一口茶,心中猜测,汀兰没入轮回而是留在凡世,怕是为了这醉倒的男子,然而人鬼殊途,终是难以长久,就算各守一生得共赴奈何桥,一碗孟婆汤饮下,来时不过又是各奔东西,何苦?这世间事,但凡沾上情爱,总是自寻苦吃,然而这些个人怎么总是这般执迷不悟,便是吃了苦头仍不愿折返,这汀兰是,那时绮绣也是……
    “姑娘你不是杭州人士吧?”
    “不是,我来杭州采买茶而已。”翠儿道。
    “姑娘听我一言,以后还是白日里来赏湖为好。”汀兰神色稍有凝重,“单是风光湖景,这夜里一抹黑的也不能全看清,哪及得白昼一分。且夜多有危,尚需小心为妙。”
    翠儿看她如此,便问:“那日我来,你也在此,可是你也知晓那妖怪的来历?”
    “……那非妖怪,我听闻那是岁山山神大人。”汀兰有些后怕地抬头看了看四周,才道:“我还在世时岁山虽有神庙,但其不灵而少有人拜。我醒来时已过一年,后来才听说岸上人皆拜岁山神。”
    翠儿仰首往翠山方向望去,那日初来杭州经过山脚时确见一行祭祀之人,且那山上浮气躁动,确实是有什么的。只是……
    “想来,那应是个厉害的仙。”汀兰又道,“吾在水中与各小妖为伴,听闻西湖君有告,其多于夜出四处游逛,我等必不可离水太远。若那岁山仙来了则需立刻藏入深处,方可避之。不过我等倒是都不曾见过仙君,那日姑娘急走才知仙君来到,也属初次,回去之后还被蟹婆婆数落了一顿。”
    西湖有仙,庇佑其湖中各物,如今知其尤护汀兰。既然汀兰不知那所谓山神其实只是妖耳,翠儿问不出什么亦懒得去说,便等明日直接问那‘西湖君’好了。
    翠儿点头道:“既是如此,你定要躲好了,早些回去吧,平日里也少出为妙。”
    “姑娘所言甚是,”汀兰饮下最后一口茶,便要起身,见翠儿又看向岁山方向,忽然好奇地问道:“姑娘是妖吧?”
    “是。”
    “那姑娘见过青耕吗?”
    翠儿心头一紧,有些警惕地说:“……曾见过。怎么?”
    “听闻岁山山神就是青耕。我在世时甚至从没听闻过,相传是一种很美的祥鸟,可因为世上甚少可见,他们谁都说不清到底是何模样。”汀兰也看了看岁山的方向,满眼都是向往,“世上人不曾有绘本,如今我低贱鬼魅也不敢窥视尊貌。姑娘可否说与我听?”
    汀兰言罢,却久久不闻翠儿回话,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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