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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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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还给我。”她含混不清的低语着,然后身子一提猛然朝程牧游扑了过来。衣服在她行动的瞬间炸裂了,程牧游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只怪鸟,它浑身长满漆黑的毛,就连爪子上的鳞片也是暗黑色的,只有胸腹上镶着几道红绿色的花纹。它扇动着翅膀,带来一股腐烂难闻的味道。它的鸟喙一张一闭一张一闭,突然,冲着前方喷出一道夹杂着水汽的黑雾。
程牧游大惊,他侧过身躲了过去,然后举剑朝那团雾气砍去。剑仿佛砍在一团软软的棉花上,找不到支点,但是那团雾气却消散了,它下方的地上,出现了一团一团缠绕在一起的虫子,这些虫子头尖尖的,硬壳似得脑袋上没有眼睛,只有两坨米粒般大小的黏液。它们的身体又软又粗,上面覆盖着一层黑白相间的触角。即使被砍断了身子,它们仍然奋力的在地上爬着,钻着,有几只大的甚至把地板钻出了一个个绿豆大小的洞。
程牧游的胸口一阵翻腾,他强忍住恶心,手握长剑便朝蛊婆刺去,可是这次他慢了一步,蛊婆又朝着他吐出了数条蛊虫,劈头盖脸的向着他的面部扑了过来。
“大人,小心。”史今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边,他猛地朝程牧游的后心推了一把,助他逃过一劫。可是那团黑雾却没有停止,它冲着晏娘的方向直直的飞了过去,眼看就要扑上她的面门时,却听那怪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扇动巨大的翅膀猛地将那些腥臭的虫子拨到窗外。
晏娘的手里多了一个人,那是朱小四,她像拿着盾牌一般将还在昏睡的小女孩置于自己身前,一双美目从那孩子的肩头冷冷的瞅着前面的蛊婆。
“不舍得要她的命吗?”她搂着朱小四朝蛊婆步步逼近,“是因为这孩子像极了她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蛊婆突然发出“咕”的一声,巨大的爪子划着地板慢慢朝后退去。
“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小莩那天一定会死,一直到云莺露出了她的真面目,我才终于清楚了,原来除了许总管,她还有帮凶,那个人,就是你。”
………………………………
第二十四章 娘
八岁的云莺蜷缩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上那层单薄的衣服被雪水浸透,又冻成了硬硬的一层冰,覆盖在她瘦弱的身体上。不过这些她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她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连眼前的景物都渐渐的模糊起来。就在眼皮即将合上的时候,她看见墙头上站着一只黑色的怪鸟,那怪鸟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慢慢的化成一个一身黑衣的妇人,沿着墙面滑了下来,轻轻的走到她的跟前。
“娘,娘……”云莺恍惚间把她错认成了自己的母亲,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爬过去抓住那妇人的一缕衣角,然后脑袋一沉,整个人陷入到一场无边的黑暗之中。
云莺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又小又窄的床上,这张床油腻不堪,而且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儿,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换洗过被褥了,不过她并不在乎,在经历过冰冻之苦后,能待在这样温暖的地方,她已经觉得身处天堂。窗外晨光微亮,她发现自己竟然认得这个地方,这里是栖凤楼里一处下人居住的院落,而这间房子,则属于一个叫青婆的女人。
青婆负担着栖凤楼最苦最腌臜的工作,那就是帮姑娘们清洗衣物,为了寻得这么一个人,倒是颇费了桦姑一番功夫,因为大宋虽然民风开放,但对青楼姑娘们的内衣物,还是有些忌讳的,不过青婆却并不在意,她来自外藩,本就不拘囿于汉民的风俗,再加上她急于讨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所以便留在了栖凤楼,而且一做就是多年。
青婆平时不爱理人,但栖凤楼的那些婆子丫头们也不敢欺负她,一是因为桦姑交代过,这份工作只有青婆做得来做得好,所以谁也别给她使绊子,二是青婆这人本身就很怪,她的背驼得厉害,远远看去,就像背着一张弯弯的大弓,而且她早年似乎生过一场大病,十个手指弯曲的就像是鸟的爪子,虽然不影响她清洗衣物,但是看上去却让人心里极度不适。再加上她对谁都不言不语,所以大家除了有事情时会过来对她交代一声外,平时都躲着她。
云莺也来给青婆送过衣服,不过她都是飞快的将盆子放下然后跑开,从来不敢多看那个黑魆魆的人影一眼。不过现在,她的心境完全不同了,所以当青婆推开门进来,将一包热气腾腾的馒头扔到床上时,她不但没有半点惧怕,反而冲那个沉默不语的身影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青婆面无表情的瞅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却被身后的女孩叫住了。
“谢谢……谢谢你……”
“你不怕我?”牛角一般的发髻抖动了两下,她转过头来,用鸟一般的眼睛打量着床上的小女孩。
“你是说这个吗?”云莺的手里握着一根漆黑的羽毛,她盯着青婆,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光脚踩着地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要是敢说出去,我便会吃了你……”
这句恶狠狠的要挟被一个温暖的拥抱打断了,云莺扑倒在她的怀里,紧紧地攥着她油腻的衣服,“在这里,只有你对我好,我的命是你救下来了,如果你哪天不开心了,随时拿去便好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消失在空气中,但是青婆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每一个字,“我娘在世时就喜欢穿黑色衣裳,所以我昨晚才将你错认成了她,娘……娘……”
青婆的心被这几个字给敲碎了,她想起自己的女儿在弥留之际,也是一遍遍的唤着娘,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她迟疑了,对待猎物她从不心慈手软,可是在这个骨瘦嶙峋的女孩子面前,却终于卸下了坚硬的防备,重新变成了一个女子,一个母亲。
从此云莺便和青婆在栖凤楼相依为命的生活了下去,直到她十一岁那年幸运的被一个大户人家买去做了丫鬟,才结束了这段母女情缘。不过云莺却并未就此远离青婆的生活,她只要得了空闲,便会回到栖凤楼,静静的陪着青婆坐上一坐,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天空的流云,感受彼此给予对方的温暖,享受她们在世间唯一的温情。
对于青婆的秘密,云莺自然是全部知道的,只不过她这个人从小被生父抛弃,所以性子本来就比常人生的硬些,再加上她一向心思缜密,所以对于有些事情,她从来不去深究,更不会去主动过问。
又过了几年,云莺伺候的小姐出嫁了,她也作为陪嫁丫鬟跟着入了霍府,自此之后,青婆便叮嘱她不要再随随便便到栖凤楼来,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大,她要开始考虑自己的婚事了,而如果别人知道她和栖凤楼的关系,自然会有所忌讳。云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依了青婆,不过一个月前,她突然出现在栖凤楼,央求青婆替自己杀一个人。
青婆没有问她原因,因为杀人,尤其是杀死一个孩子,对她而言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于是在那一天,她依约从栖凤楼出来,准备到霍府门前守着,可是在这之前,却出了点岔子。她在新安府的门口遇见了迅儿,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心慌不已,肚子里的蛊虫更是烦躁难安,仿佛要蹦出胸膛似的。她觉得自己非吃掉他不可,这种渴望前所未有,像一把熊熊烈火充斥着她肮脏的皮囊,虽然她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于是她封住了迅儿的心智,并且变出了一只风筝,引着他一点一点的远离了新安府,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将他吃掉,可是他们走到半路,却正好遇到了小莩,她已经从轿子里逃了出来,正一个人毫无头绪的寻找着沁香斋。
青婆猛然想起了自己答应云莺的事情,于是她不得不舍弃了迅儿,然后将小莩带离了闹市,来到一处偏僻的郊野,把蛊虫射入她的手心。
“你在新安城潜藏了十年,直到最近才开始大开杀戒,想必是因为这场多年才得一见的涝灾吧,黄河发水,临近村子里的人都跑光了,你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再去偷吃村里的孩子,所以不得不拿新安城里的孩子们下手,不,”晏娘眉头一蹙,眼睛亮的像刚被水洗过似的,“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才让你变得这么肆无忌惮。”
………………………………
第二十五章 短命鬼
“什么原因?”史今忍不住在一旁问道。
“因为她知道自己大限已近了。”程牧游不动声色的答完,举剑便朝青婆砍去,可是那剑锋还未近她的身,便被一股黑雾给挡了回去。
青婆的身体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随后,成千上万条蛊虫挣扎着从她皱皱巴巴的皮肤中钻出,它们掉落在地上,死命的朝地下钻去。
史今慌忙拉着程牧游退到屋外,透过窗户,他们看到青婆慢慢的倒在地上,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大大的窟窿,无数蛊虫争先恐后的吃掉了她的眼珠子,然后再去啃噬掉她的鼻子和嘴唇。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中并未有血液流出,而是慢慢渗出了黑油似的液体,把地板染得漆黑一片。
史今喉咙里发出“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了出来,程牧游紧握着拳头站在原处没动,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青婆旁边的晏娘,只见她慢条斯理的将怀中的朱小四重新放回床榻,然后缓步走到青婆已经化成一滩油水的身体旁,轻声说道:“你宁死也不愿将蛊术传给她,也算是以大恶之身做了件善事,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不过你的路比常人还要艰难上百倍,也罢,也罢,死于你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话毕,她叹了口气,然后朝屋外喊了一声,“右耳,这屋子脏透了,还不赶紧进来打扫打扫,右耳,咦,这小崽子去哪里了?”
程牧游仿佛被她的声音惊醒了,他一把拽起史今,疾步就朝院外走去,没想到却被晏娘叫住了,“大人莫不是要去霍府抓云莺?”
“当然,霍家之事皆因她而起,我自然要亲手将她绳之于法。”
“可惜你晚了一步。”晏娘一边嫌恶的将水泼到地板上一边说道。
“此话怎讲?”程牧游大惊,他转过身走到窗边朝里问道。
晏娘嘴角一抿,转而看向史今,“请问史大人去铁石栏的时候,可曾看到小莩的尸身?”
史今用手在头顶抓了几下,“对呀,我在那里怎么没发现小莩的棺材呢,当天我可是亲眼看着杠夫将她入殓的,”他望向程牧游,含混不清的说道,“那小莩会去了哪里呢?会是哪里呢?”
“没被吃掉脑子,就会变成活尸……”程牧游看着门外,呢喃着说出这句话。
蒋惜惜已经离开霍府有一段距离了,可她的心还是慌得厉害,连手脚都在不自觉的抖动,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真相已经大白,而霍府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为何她还隐隐觉得这深宅大院里面藏着一个肮脏的阴谋呢?云莺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又一次同时浮现在她的眼前,一张脸人畜无害,另一张脸恶毒阴翳,冷冷的瞅着她。蒋惜惜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霍府跑去。
“夫人,”云莺端着一碗热汤走进前堂,“喝了这碗汤就早点歇息吧,这些天您受累了。”
霍夫人将目光从小莩的牌位转到眼前的热汤上,她用手指将那碗汤略略朝前一推,“云莺,我不敢喝。”
“夫人何出此言?”云莺自顾自坐的到霍夫人对面的椅子上,脸含笑意的和她对视着。
霍夫人别过头,不去看那张带着寒意的笑脸,“在狱中我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因为有好多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小莩死之前,这府上曾有过不少奇怪的传闻,而这些传闻全部都是指向我的,说我对小莩极其刻薄,甚至拿针扎她的手指肚子,可是云莺,我对小莩怎么样你心里是最清楚的,是不是?”
云莺的神情没有变化,她依然笑微微的盯着霍夫人,“当然,您对小姐视如己出,但是夫人刚进门,丫头婆子们之间传些闲言碎语也是有的,您出身书香世家,自是不会和这些下人计较的。”
“我从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未将这些传言放在心上,只要老爷信我,小莩也把我当成亲娘看待,我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可是有一点却让我不能理解,新安府的那位蒋姑娘在狱中告诉我,是你将这些传闻告诉程大人的,云莺,这件事情你不觉得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吗?”
云莺轻声的笑了一下,“夫人,传闻就是传闻,信的人自然愿意相信,当时小姐因为被您带出去才染了疫病,所以我也自然而然的相信了她们的话。”
“她们?”霍夫人冷笑了一声,“好,那我们就不说这些没有实据的传言,我们来说说另外一件事。”
“夫人请讲。”
“小莩当天本来在轿子里坐的好好的,但是走到半路时突然就冲了出去,我想,她定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才逃出轿子的。在这个府里,小莩只听两个人的话,其中一个是我,而另一个,”霍夫人抬手指向云莺,“就是你。”
“夫人果然聪慧,”云莺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歩来到霍夫人的身后,嘴唇凑近她的耳朵,“没错,头一天我便告诉小莩明天是她娘的忌日,需要她去坟前祭拜,而如果没有沁香斋的点心,她娘一定会不开心的,我还说啊,你一定不会让她下轿的,所以她必须自己从轿子里逃出来,让你寻不着她才成,”她看着霍夫人僵硬的身躯,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当然,在这之前我已经让许总管买通了一个轿夫,让他在小莩逃出去的时候故意将轿子放倒,这样你们就更不可能抓到她了。”
“许总管,许总管也……”
“不然呢,你以为那些关于你的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没有这个短命鬼的帮忙,我怎么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许总管死了?”霍夫人被这句话惊得花容失色。
“他不死,我怎么可能嫁给老爷呢,”云莺又朝霍夫人逼近了一点,脸上的笑容化成了一块薄薄的冰,“凡是挡我路的人,都要死。”
………………………………
第二十六章 吞噬
“到底是为什么?”霍夫人见云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慢慢的朝后退去,现在已经是深夜,府里的其他人全部都睡下了,这里离后院又远,估计人赶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云莺扎成筛子了。所以她只能慢慢的拖住云莺,为自己寻得一个逃生的机会。
“为什么?”云莺仰头一笑,“也对,你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尝过人间的疾苦,”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霍夫人,但里面已经没有任何光彩了,似乎已经陷入了痛苦的记忆之中,“我爹是个铁匠,他赚的银子还不够自己买酒吃,娘在我五岁那年死了,爹甚至都没有好好的安葬她,就把我卖到了妓院,换回了几坛他爱吃的好酒。在栖凤楼我过得连只猪都不如,管事的嬷嬷动辄对我就是一顿打骂,你知道她用什么打我吗?”云莺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拉落到肩头,霍夫人看到她的前胸后背上布满了长短不一纵横交错的鞭痕,“是藤条,每次硬捱过之后,我都觉得自己丢掉了半条命。”云莺咬牙说出这几个字,“要不是她,我剩下的半条命也捡不回来了,可能早早就死在了栖凤楼。”
“她……是谁?”
云莺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不过它瞬间即逝,让霍夫人几乎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你以为我是爱上了老爷,所以才做的这一切吗?你错了,我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第一次来到霍府,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她的眼睛四下里一扫,“冬天,可以坐在檐廊下煮一壶好酒,夏天能在水井旁仰望满天繁星,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杯一盏都是我亲手打理的,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对了,我还可以把她接过来,从此她就不用再做那些又脏又累的苦活了。”云莺似笑非笑的看着霍夫人,“可是,你为什么出现了,夫人本来已经许过我,在她死后就让我进门的,可为什么老爷又娶了你?”她的声线陡然一凛,随即举起匕首朝着霍夫人的胸口扎了过去。
“牡丹红,禾苗空,牡丹紫,禾苗死……”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空灵的歌声,云莺拿着匕首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不动了,她面如死灰,惊恐的看着大门一点一点的敞开了。
门的正中央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她还穿着入殓时的那件衣服,只不过衣襟袖子都被划破了,仿佛走了好远的路,才终于来到了这里。
“牡丹红,禾苗空,牡丹紫,禾苗死……”她嘴里唱着生前最爱的的童谣,一步一摇的朝着前堂走来,跨过门槛,走到了仿佛已经被冻僵的云莺身边。
“小……小莩?”霍夫人惊叫出声,她不敢相信这个已经离世多日的孩子竟然又回到了霍府,她想回到后院叫人,奈何双腿双脚早已瘫软的不成样子,一步都跨不出去。
小莩没有看霍夫人,她用一对白色的眼珠子从下朝上死盯着云莺,两只皮肉脱落的手慢慢的攀上她的腰际,“云莺姐姐,我……找不到沁香斋,我……迷路了……你跟我走,带我去那里好不好?”
云莺看着小莩的双眼,她终于明白为何她的眼珠子会是白色的了,因为她的眼球已经被蛊虫吃掉了,只留下了一层淡淡的白膜。
“啊。”云莺发出一声尖叫,拼了命的想推开那双死死抓住自己的小手,“我不想害你的,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也不忍心,可是你娘许过我的事情,不能不算数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小姐,你放过我吧,求求你……”
小莩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她的眼眶里突然掉出了一条蛊虫,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它们落到云莺身上,仿佛终于找到了寻找已久的美味,死命的朝她白嫩的皮肤下面钻过去。“云莺姐姐,帮帮我,帮帮我,我疼……”小莩突然张大了嘴巴,那里面没有舌头和牙龈,只有几颗白森森的牙齿和无数沸腾的蛊虫,她一口咬在云莺的肚子上,骷髅般的手指插进她的腰侧。
一道人影从已经吓傻的霍夫人面前飞了过去,蒋惜惜将长剑刺入小莩的后背,一寸一寸的朝里深入。可是小莩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她攀住已经抖成一团的云莺的肩膀,使劲朝上一跳,张开大嘴咬住了她的脖子。
鲜血朝四处崩开,飞落到地板墙面上,砸出一朵朵血痕。云莺瞪大眼睛倒了下来,小莩伏在她的胸口,双手紧紧的箍在她的肩头。无数的蛊虫拼了命的朝云莺的咽喉、血管里钻咬,啃噬。蒋惜惜把剑从小莩的后背中拔出,她想将那些蛊虫从云莺身上砍掉,却发现她从头到脚已经被蛊虫爬满了,根本无处下手。
云莺的嗓子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血泡溢满了她的口鼻,她看着蒋惜惜,手慢慢的抬了几次,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仿佛又回到了栖凤楼,那是一个夏夜,她依偎在青婆身边,望着天空笑着说道:“青婆,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多美,等我长大了,嫁户好人家,然后就把你接过来,我要告诉别人,你就是我娘,我们两个啊,从此再也不分开了。”
蛊虫将云莺和小莩的身体埋没了,霍老爷终于听到了动静从后院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大人。”蒋惜惜走到程牧游身后,“霍府的丫鬟云莺死了,现已查明小莩、许总管之死皆是她所为,而且她和栖凤楼的青婆似乎也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我都知道了。”程牧游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还有一件事可能大人还不知晓,”蒋惜惜接着说道,“我送霍夫人回家时看到了霁虹绣庄的右耳,就是他把小莩引到霍府去的。”
程牧游疲惫的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早就猜到了。
“大人,属下还是觉得此女不简单。”蒋惜惜不依不饶。
“她当然不简单,能只身将朱小四从栖凤楼那样的地方救出来,你认为是常人做得到的吗?”
“这么说,大人并非全然相信了她?”蒋惜惜上前一步,试探性的问道。
程牧游没有回答,他看着窗外,新安城终于一扫多日的阴霾,露出了湛蓝如水的天空。昨天还沸沸扬扬的柳絮,仿佛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本卷完)
………………………………
第二卷 荒·共34章
第一章 邱兴山
杨树福躺在床榻上,听着屋外稀稀拉拉的春雨声,心里升腾起一股多日未见的平静。黄河发水,他拖家带口的在周遭跑了几圈,如今水退了,总算是又回到了玉泉镇。只不过他不走运,全镇的房屋都好好的,唯独他的屋子被大水冲塌了,变成了一摊废墟。好在有亲友邻居的帮忙,不出一个月时间,就合力帮他搭建起了一座新屋子,虽然这屋子比较偏远,位于镇外邱兴山的脚下,但好歹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杨树福一家是刚从天灾中逃出来的,对这个结果已是非常满意了。
经过多日的劳累,杨树福感到非常疲惫,他的眼皮渐渐架不住了,眼看就要粘合在一起,可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杨婶子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里,她端了盆热腾腾的洗脚水,一边朝外看一边用身体将门合上,然后把手里的搪瓷盆放到床前。
“看什么呢?”杨树福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将一双长满茧子的大脚放进盆里。热水把他浑身的毛孔都撑开了,他舒服的搓着双手,示意妻子到自己身旁坐下。“也住了几天了,怎么,对这里还不习惯?”
杨婶子责备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刚才我在灶前烧水,又听到那个声音了,又尖又细的,像是小孩儿在笑。”她边说边看了躺在床榻最里面的儿子一眼,又接着说道,“小义今天告诉我,他上茅房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梁上面瞅着他,吓得他裤子都没提上就跑了出来。”
杨树福脸色一沉,瞪了妻子一眼,“就是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才让儿子胆子也变小了,这邱兴山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全家就是靠山吃山。要是没这座山,玉泉镇的人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了,你一个外村人啥也不懂,看到这里人烟少就觉得害怕,怕什么?”
小义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杨婶子瞪了丈夫一眼,帮孩子把踢开的被子盖好,“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了,”她压低了声线,“我虽然不是你们镇上的人,但是也曾听别人说起过,这邱兴山啊,以前曾经是个大坟场。”
“你从哪儿听的这些胡话,我是个猎户,把这山上每一条路每一片叶子都摸透了,这上面哪有什么坟场,别再瞎想了,早点睡吧。”
“那好,我问问你,我们搬到这里也几天了,你可曾听到过一声鸟叫,白天不说了,来往的人多,可是就连晚上,这山林里也没有传出过鸟叫声,你不是个猎户吗,就不觉得奇怪吗?”
杨树福愣住了,怪不得这几天他也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却没有认真去挖掘,现在经妻子提醒,他才想明白,原来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别说鸟儿了,夜间就是连昆虫的叫声都听不到,这实在太反常了,以往这个季节,邱兴山上正是鸟兽繁衍的时候,每次上山都能有不少收获,可是如今,这些动物却好像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了,难道洪水也影响了它们栖息,所以集体迁往别的地方了?可一场洪水,会让山里的动物走的这么彻底吗,连只山雀都没有留下。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冷不丁的响了起来,把沉浸在遐想中的杨树福吓了一跳,他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发现她脸色苍白,直勾勾的盯着大门。
“会……会是谁啊?大半夜的。”杨婶子喃喃的说着,她知道来者肯定不会是相识之人,因为玉泉镇民风淳朴,家家户户基本都互相认识,所以到了别人家里肯定会先自报家门,而不会像这样一声不吭的在外面敲门。
“谁啊?”杨树福冲外面吼了一声。
可是门外依然没有人答应他,反倒那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笃笃笃……笃笃笃……”声音不大,但却像一把锤子砸在屋内两人的心里。
“老子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杨树福连脚都没擦就穿上鞋子,拿起挂在墙上的弓弩,一脚把门踹得大开。
外面,除了朦胧的雨丝什么也没有,杨婶子慢慢的踱到他的身后,探着脖子仔仔细细的朝门外看着,她的手紧紧的抓住杨树福的衣服,一双眼睛里含满了惊恐。
突然,雨雾中传出了“嗒嗒嗒嗒”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如一阵风一般从门前飞快的蹿了过去,在空荡荡的院落中留下了一串尖利的笑声。
“这是什么东西?”杨婶子哭出了声,她紧紧的抱着丈夫的胳膊,“快把门锁上,快把门锁上。”
杨树福狠狠的甩开了妻子的手臂,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滴落到地上,“不管什么东西,老子今天非把它逮住不可。”说完,他就冲进了雨中,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你别走,别走。”杨婶子哭着跑出门,可是身后孩子的哭声阻挡了她的脚步。
“娘,娘,小义害怕,小义刚才梦到了妖怪,它要吃掉小义的脑袋。”
“别怕,别怕,娘在。”杨婶子擦了把眼泪,又担忧的朝黑漆漆的雨夜中看了一眼,终于,她拴上门折回床边,将儿子小小的身躯紧紧的抱在怀里。
杨树福一路朝着邱兴山跑去,天上正落着雨,月亮和星星早已不知去处,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他对这里的地形熟捻于心,早不知摔了多少跟头了。
邱兴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在夜色的笼罩下,它就像一个拿着斧头的巨人,阴森森的看着杨树福一点一点的朝自己靠近。
“咯咯……”前方的草丛里突然迸发出一阵笑声,这笑声被夜的寂静放大了数倍,听起来格外阴森。杨树福猛地停下脚步,举起那张陪伴了他多年,射死无数鸟兽的弓箭,瞄准了前方那团随着风左右摇摆的草丛。
………………………………
第二章 善人
雨水顺着头发滴进了杨树福的眼中,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眯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的树丛,慢慢的弯下腰,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朝前逼近。眼看着就要走到跟前,刚才还在轻轻摇晃的野草突然不动了,直直的立在那里,像被封印住一样。杨树福打了个激灵,身后的风明明吹得他脊梁骨发僵,怎么这草丛就不动了呢,难道……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草根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只乌黑的小手,那两只手死死的握着两蓬荒草,将它们从地里一把揪出,朝着他的眼睛扔了过去。
杨树福吃了一惊,他朝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将手中的弓箭向前方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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